第37章
新來的鄰居好像很吵。
燈希想，原本他是準(zhǔn)備用餐完，偷偷坐上輪椅離開這里，去科研所里的其他地方找找小啞巴。
但是現(xiàn)在，他忍不住對通道下的海域起了些好奇心，人魚的
人魚
除了羈絆，
還有喜歡。
心臟突然開始一收一縮地漲疼，手臂上的血洞一瞬間彰顯了存在感，痛感像是帶刺的藤蔓，
鉆入了空洞的心臟腔室，蔓延生長，再從喉腔中刺出，
帶著腥臭的血肉捂住了口鼻。
呼吸都帶著疼意。
見銀尾久久沒有出聲，
燈希擔(dān)心地問，
“是不是傷口很疼，人類是不是傷害小啞巴了？”
“我不喜歡人類了。”
“他們好討厭�！�
“小啞巴，我們一起回大海吧？”
一起離開這個危險的世界。
人類的世界充滿著未知，這里有太多太多燈希不認(rèn)識的東西了，他從沒有碰到過這么多智慧生物。
但因為不是同類。
即使可以對話，
也散發(fā)著友好的氣息，在跟他們相處在同一個空間時，
燈希還是會覺得自己格格不入。
他深刻地認(rèn)知到，他跟人類是不同的，
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他分辨不出哪些人類是好的，
哪些人類是壞的。
他們會不會傷害自己，或者再次傷害到小啞巴，
有太多的不確定因素。
還是大海最安全。
從他鉆出人魚蛋開始就一直保護(hù)著他的大海，永遠(yuǎn)也不會傷害自己。
燈希松開銀尾，認(rèn)真地看向小啞巴，“回到大海，
就沒有人會傷害我們了�！�
比大海還有透徹的藍(lán)眸倒映著自己的身影，
全是期待和關(guān)切，
并且，只有自己。
帶著尖刺的藤蔓賭住了發(fā)聲的喉腔，利刺劃破腔管，讓回答都變得困難。
祀寂生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失去了拒絕的能力。
他閉上眼，“我離不開。”
不真實的喜悅陷入了空前的滯停，像是被拋在了高點，然后驟然跌落，燈希眨了眨藍(lán)眸，眼里里的期待慢慢轉(zhuǎn)成慌亂，“是因為人類不讓你走嗎？”
小啞巴變了很多。
在他看不見的時候，變得會說話了，受傷的傷口也痊愈了，但是身上又添了新傷。
對比在大海里跟他一起抓魚的時候，
好像變得不快樂了。
燈希突然很難過。
因為他不知道，這幾年里他想好好保護(hù)的小啞巴，到底受到了多少人類的傷害。
“他們太壞了。”
燈希揉了揉眼睛，“那我們偷偷逃走好不好？”
開口似乎都變得艱難。
燈希想要的很簡單。
但這是祀寂生給不了的東西。
恢復(fù)的語言系統(tǒng)似乎又要潰敗，祀寂生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帶著艱澀的停頓，“我可以……送你回大海�！�
燈希愣了一下，茫然地眨了眨眼，“小啞巴呢？”
沉默。
不回答就已經(jīng)代表著答案了。
燈希怔在原地，重逢的喜悅好像一瞬間消失了，他不明白為什么，但還是固執(zhí)地問，“小啞巴不跟我走嗎？”
“我自己回去嗎？”
可是，如果他自己回去，那樣他尋找了這么久的意義又在哪里呢？
燈希仰起首去看銀尾，很輕很輕地眨了下眼，張了張唇，又問了一遍。
“小啞巴為什么不能跟我一起回去？”
“不要為我留下來，不值得�！�
答非所問。
可燈希就是想要一個答案，“是不愿意，還是不可以？”
祀寂生幾乎沒有猶豫，“不能�！�
藍(lán)眸又重新彎了起來，燈�？聪蜚y尾手上的傷口，“我知道了�！�
他相信小啞巴現(xiàn)在有困難。
燈希很容易就可以開心起來，不管面對多大的困難，“沒關(guān)系的，我們可以一起面對，我可以留下來，陪小啞巴一起解決，等到我們可以一起回大海的時候�！�
“好不好？”
心臟又開始抽疼，祀寂生重重深呼吸了一口氣，“如果，永遠(yuǎn)也不能呢？”
如果一切都是謊言，他不是什么唯一的族人，以后也沒有可能去大海一直陪伴孤單的燈希。
燈希想到還在大海等待著他回去的藍(lán)鯨和水母，還有巢xue里他很懷念的兩個大貝殼，以及那顆星球上，無論他離開還是回來，永遠(yuǎn)都在的大海。
屬于他的大海。
選擇永遠(yuǎn)都是困難的。
燈希想了想，“會有人類傷害我們嗎？”
祀寂生搖首，“不會，永遠(yuǎn)也不會�！�
“唔……”燈希掰著手指頭數(shù)，“那會有永遠(yuǎn)也吃不完的魚嗎？”
祀寂生點頭，“會，也會有比魚還要好吃的食物�！�
燈希眼睛亮了亮，“那我們會擁有一個可以安睡的大貝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