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靈曄答非所問:“封印在幾十里之外,風(fēng)雪交加,我們只有五個時辰的時間,一旦錯過,就得繼續(xù)等父王來救�!�
“……其實等仙人伯伯來救也行,說不定五個時辰后封印一翻轉(zhuǎn),他就找到了呢�!蹦仙轿竦�。
靈曄斜了她一眼:“剛才是誰非要自救的?”
“我這不是怕你累死嗎?而且馬上就天黑了,到時候一降溫,咱們走走停停一身汗,說不定死得更快�!蹦仙椒治觥�
靈曄停下腳步:“所以你要繼續(xù)等?”
南山:“……”
繼續(xù)等的話,仙人伯伯可能五個時辰之后立刻就到了,也可能五十個時辰還沒來,可如果現(xiàn)在努力一把,說不定直接就出去了……當(dāng)然,也可能會凍死在路上。
南山抿了抿唇,看向靈曄:“你覺得呢?”
“你決定�!膘`曄把問題反拋回去。
南山深吸一口氣:“走!”她不喜歡被動的等待。
靈曄唇角翹起一點弧度。
“我說的是我啊,你要不要走還得你自己決定,”南山堅決不為任何人的性命負(fù)責(zé),尤其是這位太子爺?shù)�,“先說好,你到時候要是走不動了,我可幫不了你。”
“沒指望你能幫�!膘`曄睨她。
“但如果我走不動了,還是希望你能幫則幫,畢竟……”南山晃晃手腕,珊瑚珠子依然漂亮,“你懂的�!�
靈曄:“……”
大概是太無語,靈曄直接不和她說話了,南山起初還能絮叨幾句,等又走了一段路后,直接連說話的余力都沒了,只是像靈曄一樣悶聲趕路。
像昨天一樣,天黑是一剎那的事,然后狂風(fēng)呼嘯雪粒席卷,南山昨晚趴在地上時還沒什么感覺,今天行走在雪原上,這些雪粒簡直像巴掌一樣,扇在臉上又癢又疼。
流星降落的地方還亮著微光,無聲地引導(dǎo)著方向,南山走得雙腳發(fā)熱,身體卻是冷得僵硬,好幾次都摔在了凍實的雪地里,疼得哎喲哎喲叫。
直到南山?jīng)]剎住車,一頭栽到了他旁邊的雪堆兒里,靈曄才意識到一切都不是幻覺。
他無言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怎么又回來了?”
南山猛地抬頭,沾了雪的臉上帶著一絲憤恨:“不然呢?見死不救?”
“你回來也救不了我�!膘`曄面色平靜,不想說自己身上已經(jīng)沒了知覺。
南山繃著臉上前,將他的衣領(lǐng)用力闔上,又伸出已經(jīng)凍得紅腫的手將他抱住,一邊貼緊一邊在他身上搓來搓去,試圖用摩擦給他帶來一點熱意。
“你再堅持一下,等天亮就不冷了�!蹦仙降拇烬X被凍得快要張不開了,仍然在故作鎮(zhèn)定。
靈曄喉間溢出一聲‘嗯’,便又一次閉上了眼睛。
“喂,喂!”南山強(qiáng)行把他叫醒,凍得發(fā)白的小臉上滿是一言難盡,“我都放棄近在眼前的出口回來了,你好歹也努力一下吧�!�
靈曄強(qiáng)打精神:“所以說,你不該回來�!�
“……已經(jīng)后悔了,所以不要再說這種會讓我更后悔的廢話�!蹦仙脚ゎ^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微光果然徹底消失后,心里的懊悔簡直要把她整個人淹沒。
所以她為什么要回來呢?為什么!阿爹阿娘還在凡間等她,他們這輩子唯一的心愿就是女兒能健康胖壯地長大、終老,她現(xiàn)在到底為什么要跑回來!為什么明明什么都做不了,卻還要和靈曄一起置身于危險之中?!
南山后悔得想要仰天長嘯,可如果老天再給她一次機(jī)會……她想起自己朝著微光奔跑時,腦海里一遍又一遍出現(xiàn)的靈曄的雙眸,不得不悲傷地承認(rèn),就算是再來一次,她恐怕還會做出這種選擇。
一條性命擺在眼前,人真的很難權(quán)衡利弊。
靈曄不知道南山內(nèi)心在經(jīng)歷什么樣的山崩海嘯,只看得出她的臉色變了又變,最后認(rèn)命一樣嘆氣道:“誰讓我人品好呢。”
靈曄眼睫輕動,好一會兒才勉強(qiáng)抬起手,輕輕搭在了她的手腕上。
同樣是冷得失去溫度的手,南山的手是涼的,靈曄卻是冰的,他搭上來的剎那,南山輕輕顫了一下,低頭看了看交疊在一起的手,又抬頭和靈曄對視。
“你是不是也有點害怕?”南山問。
靈曄靜靜看著她,半晌才遵照她的意愿點了點頭。
南山笑了一聲,將他抱得更緊:“我就說么,就算是神仙也會怕死的�!�
靈曄抬眸看向天空,黑夜籠罩之下,連一顆星星都沒有。
困倦感一次又一次襲來,他很想睡上一覺,可一閉眼,腦海就會浮現(xiàn)南山悲憤交集的那句‘我都放棄近在眼前的出口回來了,你好歹也努力一下吧’。
“喂。”南山又突然叫他。
靈曄勉強(qiáng)保持清醒:“你以前叫我仙人�!爆F(xiàn)在卻是喂。
南山?jīng)]想到這種時候了,他竟然還在計較尊卑的問題,扯了一下唇角道:“哦,仙人,真是冒犯了�!�
“你可以喚我名字�!碧訝敶蠖缺硎�。
假裝忘記自己早就直呼其名的南山:“那真是太感謝了�!�
靈曄也是凍得頭腦發(fā)昏,才沒有聽出她顯而易見的陰陽怪氣,靜了一瞬后又道:“說點什么吧�!�
“你想說什么?”南山往他懷里縮了縮,試圖像昨晚一樣捂熱他,卻怎么都不成功。
不僅他沒熱,她也越來越冷,冒著風(fēng)雪趕了一夜路的弊端終于出現(xiàn),兩個人都在逐漸失去體溫。
“隨便說吧�!膘`曄低聲道。
南山想了想,問:“你為什么不肯告訴仙人伯伯,你現(xiàn)在很厲害的事?”
靈曄:“……你還真是執(zhí)著�!�
“都要一起變成凍尸了,你還不肯告訴我?”南山理直氣壯。
靈曄眼眸微動,半晌才緩緩開口:“靈府破損,再修煉便會難上加難,一旦再生出新的心魔,必死無疑。”
“……還真是因為怕他擔(dān)心,”南山?jīng)]想到自己竟然猜中了,聞言嘆了聲氣,“那你也真夠不聽話的,他不讓你修煉,你就別修了唄,竟然還偷偷的�!�
靈曄閉了閉眼睛:“你不懂�!壁ね踔灰幌蚴酪u,但若是繼位者太弱,能者皆可取而代之,而位置一旦被新的冥王取代,舊系血脈就會被屠戮殆盡。
早在很久之前,父王和他的性命,就全都系在他的修為上了。
“我是不懂,”南山嘖了一聲,“我可沒你那么強(qiáng)的心氣兒,我這輩子不求別的,就希望阿爹阿
娘身體康健,我呢活得久一點,至少能活到可以給他們養(yǎng)老送終的時候,然后一家三口埋一個墳里,下輩子還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