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然后在十五分鐘后去廁所吐了個天昏地暗。
……也是,這玩意放冰箱都半個多月了。
江榆嵐不怎么喝酒,她自己說過酒精這種東西只會影響她思考,可是她還是把那瓶酒喝完了,她酒量肯定不好,死死撐著酒瓶,一度讓我懷疑是不是我記錯了日子,酒跟完全發(fā)酵了一樣。
她又跑去廁所吐了。
浴室里發(fā)出巨大的聲響,她一頭栽倒在水池里,水汩汩流淌著,澆在她紅透的耳尖上,她緩緩抬頭,盯著鏡子里的人影,
然后突然地,毫無征兆地,揮拳,砸在了鏡子上。
江大科學家還挺有手勁。
鏡子裂開了,血流順著那股縫躺下,她盯著那里面扭曲的人影,頹然極了,我很少有機會看到這樣的她,這樣情緒爆發(fā)的她,以前的我無論怎么刺激,她都沒有什么波動。
無論是憤怒,抑或是表達愛意。
好笑的是夫妻幾十年,原來她連愛都沒有好好對我表達過。
手上的血不再流淌了,她也從衛(wèi)生間里走了出來,木然地拖了張椅子,然后來到臥室的衣櫥前。
她晃晃悠悠地爬上椅子,衣櫥的最頂層放著我倆換季的被褥,我身子畏寒,有點冷我都受不了。
年輕的時候我會朝她撒嬌,從冬天的外面回來就朝她張開手臂。
「冷,抱我。」
她拒絕得干脆利落。
「買個毯子�!�
后來我就買了件毛毯,再也不需要她抱了,是啊,我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不再那么熱情的呢。我不記得了。
那件毛毯還藏在櫥柜的里面,我每年冬天都要披的。
她要找的原來是這個,她扯到了一個角。
然后沒有站穩(wěn)。
整個人隨著緊拽的毛毯摔了下來。
發(fā)出好大的聲響,但她沒什么反應(yīng)似的,半晌,只是緊緊地扯住了我的毯子,好像她的手里就只有這個東西了。
她似乎站不太起來了,于是她慢慢地,拽著那個毯子縮到了沙發(fā)的一角。
她拿毯子裹著自己,酒瘋或許該發(fā)夠了,她三天沒有睡,吃的東西還全都吐掉了,她閉了閉眼睛,不該感到冷的人,此刻卻將毯子裹的那么緊。
那甚至有點貪戀——我的東西,她會貪戀?
我從未這么想過。
她掙扎了好幾下,扯到自己的手機,撥起一個號碼來。
是老徐。
「榆嵐,我跟你說。」
電話那頭,老徐似乎早有預(yù)料。
「老陳走就走了。」
「人死不能復生,你別想不開,你……」
「老徐。」
話語被打斷。
靜沙沙的夜里,她仰頭盯著再也不會亮起的天花板。
問電話另一頭的人。
「老徐�!�
「……」
「他是不是討厭我了?」
……
我死后,她明明一滴眼淚都沒有流啊。
可現(xiàn)在為什么又要。
抱著我的遺物。
哭成這樣?
17
江榆嵐和溪溪因為我的遺物歸屬問題打了一架。
打到了醫(yī)院去。
幾個親朋好友都來了,溪溪被人拉著,朝江榆嵐吼。
「你憑什么保管我爸的東西?!」
「從小到大,你管過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