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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是第一個趕到廢墟的。
他跪在泥漿里瘋了一樣刨挖,指甲翻卷出血也沒停。
村民拉他休息,他甩開的手像鐵鉗:她怕黑!
旁邊的助理聯(lián)系了專業(yè)的救援團隊,警方也幫忙不斷搜尋。
往日矜貴的傅總,身上的西服搞得狼狽不堪。
周圍人都勸傅容休息,可他卻絲毫不敢停下。
傅容滿腦子不斷流轉(zhuǎn)著程安的音容笑貌。
安安,我錯了。
你可以怪我,可以永遠不理我,但求求你了,求求你好好活著。
第三天黃昏,傅容挖到了程安的衣袖。
他顫抖著把它纏在手腕上繼續(xù)挖。
他不相信他的安安會離開。
只要沒有真正…
那就還有一線希望。
終于。
傅容在月光下觸到程安冰涼的手指。
活著...她還活著...傅容把臉貼在程安頸動脈,眼淚混著血水滴在她臉上。
他脫下外套裹住程安,自己卻栽倒在趕來的擔(dān)架旁。
程安在醫(yī)院醒來時,床頭放著曬干的杜鵑花。
護士說泥石流沖毀了學(xué)校,但孩子們都平安。
那就好。
程安如釋重負(fù)般地松了口氣。
還好孩子們都沒事。
你知道是誰救我出來的嗎我想感謝一下他。
護士聽完眼神閃躲:這具體的我不太清楚,不過很多救援團隊都出了力。
也是,這種大型天災(zāi),政府一定會派救援。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程安心里總覺得有些奇怪的感覺。
小桃父親來送飯時,程安發(fā)現(xiàn)他總偷看隔壁病房。
半夜查房,她拖著輸液架推開那扇門。
傅容安靜地躺著,氧氣面罩下臉色灰敗。
床頭病歷卡寫著:多臟器衰竭,電解質(zhì)紊亂,左手粉碎性骨折。
程安掀開被角——那雙彈鋼琴的手纏滿繃帶。
曾經(jīng)他們還曾說過,等他們的孩子出生了,一定要讓傅容給他彈鋼琴陶冶情操。
可惜,傅容的手壞了,他們之間也早就已經(jīng)沒有未來了。
他怎么在這…
程安的聲音輕輕的。
在空蕩的病房里回響著。
似乎是在問傅容,又像是在問自己。
突然,守夜的護士發(fā)現(xiàn)了程安的消失。
一陣兵荒馬亂之后,都紛紛停在了傅容的病房門口。
程老師,回去休息吧。
程安看了一眼傅容,微微搖了搖頭。
若是看到那雙手還猜不到答案,她就可以稱得上蠢笨如豬了。
不。
傅容才是真正的蠢笨如豬。
哪有人會為了另外一個人連自己的命都不要。
程安的眼淚不自覺地滑落。
她就看著面前病床上蒼白的面孔。
她還記得當(dāng)時在icu里,傅容也是同現(xiàn)在一樣。
閉著眼不說話。
嘴唇發(fā)白。
他用命換的。
和她在一起。
窗外開始下雨。程安打開了傅容的手機。
密密麻麻的備忘錄里,全都是她的名字。
今天夢見安安喂貓。我站得太遠,她沒看見我。
今天夢見拉住安安的手了,真好,如果夢不會醒來就好了。
今天在外面看到一只流浪貓,我想給它喂點貓糧,可惜家里已經(jīng)很久沒買了,沒有安安,我真的什么都做不好。
安安,你最近過得怎么樣我好想你。
安安,我錯了。
安安,對不起。
安安,我真的很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