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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近中午，落地窗外陽光燦爛，視野絕佳。

    向外看去，正好能看見一尊位于整座學(xué)院中央的雕像。

    那雕像由一副機甲和站在其肩上的人類組成，人類手扶著機甲的頭部，一只腿微微蜷曲，像是受了傷，但背脊卻依舊挺直，哪怕只是看背影，都能從其中感受到他堅定的意志。

    “英雄諾亞的雕像不管什么時候看都很震撼人心吧？”方道夜收回停駐在雕像上的視線，看向微笑著對她說話的老人。

    “要是沒有他，沒有他們，也沒有我們?nèi)缃竦陌卜�(wěn)生活。

    ”老人語調(diào)緩慢，“蟲族仍在宇宙的不遠(yuǎn)處蟄伏著，用它們那貪婪的眼神凝視著我們，可人類卻依舊無法徹底團結(jié)一致。

    難道要真的等到家園破敗的那一天，才肯從舊日的幻夢中醒悟嗎？”室內(nèi)落針可聞。

    安靜持續(xù)的時間太長，老人的神色越來越嚴(yán)肅，里希特心中嘆息，正要抬頭開口為人解圍——“人類本身就是這樣的群體，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獨特性，怎么能做到完全一致？”方道夜說，“但正是這樣，在凝聚起來時才會爆發(fā)出難以想象的力量。

    ”“哦？你是這么想的嗎？”老人說。

    “是。

    ”長久的對視后，老人突然道：“你覺得里希特怎么樣？”“��？挺，挺好的？”緊繃的氛圍因這個突兀的問題而得到了緩解，但站在方道夜身邊的男人卻肉眼可見地變得更緊張起來。

    “我一直很希望他能夠找到一個與他攜手共度人生的人，只是這小子以前都像是沒長這根神經(jīng)，天天就知道泡在他的研究室里不肯出來。

    所以他找到我，說要申請伴侶留校考核的時候，把我嚇了一跳。

    ”老人說，“恕我冒犯，但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何會和他這個無趣的男人在一起？”里希特暗自握拳。

    “教授很好。

    每次我為他準(zhǔn)備的食物，就算不喜歡他也會認(rèn)真吃掉。

    ”方道夜認(rèn)真道，“他對研究很認(rèn)真，對學(xué)生也很耐心。

    上次我被學(xué)生為難的時候，也是他救了我。

    教授很好。

    ”老人的臉色徹底緩和下來：“是嗎？”身后有著圖紋浮雕的電子門緩緩合攏，兩人并肩在門口站了會，近乎同時邁開了步子。

    “抱歉。

    ”里希特說的沒頭沒腦，但方道夜奇異地聽懂了他的意思：“沒事！看來校長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沒有盤問我。

    ”……不過盤問了些別的方面的就是了。

    “你和二年級的那個學(xué)生一起外出的？”“是啊。

    她叫帕妮絲，是個很好的孩子哦。

    ”方道夜想到什么，“對了教授，你能查到帕妮絲上次考核是和誰一隊嗎？她身上有穢氣，我想應(yīng)該是在考核場沾上的，以防萬一，她的隊友我也得去看一眼才行。

    ”“好。

    是叫帕妮絲對吧？她身上的穢氣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教授的學(xué)習(xí)能力很強，“穢氣”這個詞的發(fā)音被他說得清楚而標(biāo)準(zhǔn)，只是搭上他高鼻深目的標(biāo)準(zhǔn)西方長相，總讓人覺得有些違和。

    “巡邏的時候發(fā)現(xiàn)的呀。

    不過我的力量還未完全恢復(fù)，過于細(xì)微的穢氣還不能感知，所以只能——”里希特停下腳步：“巡邏？”被黑紗籠罩的身影在他腦海中浮現(xiàn)，他又問了一遍：“是你之前和我說的‘工作’？你進(jìn)入了帕妮絲的精神海？”“啊……精神海？你們管夢境叫精神海嗎？”“不，這是兩個東西。

    總之，你對帕妮絲使用了你的法器？”方道夜被那雙藍(lán)眼睛看得有些緊張：“是，是的。

    這有什么問題嗎？”“……我會給帕妮絲安排一次體檢。

    ”教授揉著眉心，“結(jié)果沒有異常的話，我會把和她一起進(jìn)行考核的學(xué)生名單發(fā)給你。

    但是如果有問題——你就得暫時停止你的工作。

    ”“好。

    ”方道夜自然全無異議。

    圓滾滾的小機器人不知從哪飛來，在里希特面前投出全息光屏：“我再去研究室一趟。

    ”“好的。

    ”這次她倒是聽懂了，沒有跟上他。

    里希特強迫自己忽視心中那一點不適。

    這還是他第一次無法理解某樣事物的結(jié)構(gòu)，方道夜的法器運轉(zhuǎn)原理和他所知的一切規(guī)律都不一樣，讓他簡直無從下手。

    越是接近這個女人，他便越無法自控地對她產(chǎn)生好感。

    ……這是也是那法器帶有的效果嗎？那個黑發(fā)少女也是因為受了法器的影響，才會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和她親近起來嗎？目送教授匆匆遠(yuǎn)去的方道夜并不知道對方把自己想象成了怎樣的大魔王，她轉(zhuǎn)身準(zhǔn)備回宿，卻被人攔住了去路。

    “莉莉老師是和羅蘭教授吵架了嗎？”一頭金發(fā)的少女高傲地昂著頭，翠綠的眼眸里滿是不屑。

    “啊，你是薇諾娜同學(xué)吧？”“不許叫我薇諾娜！”金發(fā)少女怒斥。

    方道夜連忙道歉：“好的，那溫莎同學(xué)？”“也不許叫我溫莎！”薇諾娜被對方幾乎寫在臉上的“那要叫什么”氣得頭疼，她深呼吸平復(fù)思緒，努力重新把話題拉回到自己想說的內(nèi)容上：“和羅蘭教授在一起后就是不一樣，連梅森大師最新的芳顏液都用上了。

    學(xué)校里最近賣的那個‘教授餅干’也是你在背后推波助瀾吧！只會借羅蘭教授斂財?shù)呢澙烦尚缘呐���！”方道夜思考了一會，挑自己聽懂的問題回答道：“餅干是我做的，但是我沒有冠教授的名字賣哦，大概是從我這里買了餅干的同學(xué)做的吧。

    很有商業(yè)頭腦的做法，但是如果教授追究的話，恐怕他們要付賠償才行吧？最好是找教授要冠名權(quán)或者和教授分紅才行呢。

    ”薇諾娜一愣。

    她沒能聽懂方道夜的話，但輸人不輸陣，于是繼續(xù)高傲道：“哼，總之你這樣的人根本配不上羅蘭教授！雖然我不知道你是用了什么手段讓教授和你在一起，但是你們一定很快就會分手的！因為你根本不知道教授喜歡什么想要什么！”“那你知道嗎？”方道夜眼神一亮。

    她確實有些為難，里希特夢境的狀況非常差，心防又高得要命，直到現(xiàn)在也沒能真正相信她，讓想幫忙的方道夜有些無從下手。

    要是能知道教授的喜好，應(yīng)該會對拉近距離有幫助吧？薇諾娜漲紅了臉：“我，我怎么會知道！你明明是他的女朋友，這種問題還要來問我嗎！真是失職！太失職了！”方道夜若有所思：“嗯……你說的也對。

    那下次我會直接去問問教授的，謝謝你。

    ”“？！？�。　鞭敝Z娜試圖從對方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來，不甘也好嘲諷也罷，她不相信世界上真能存在這樣的人！這種完全聽不懂別人語意的人——可惜她失敗了。

    大小姐絕望地發(fā)現(xiàn)，面前的女人是真心實意在道謝。

    “你真是太討厭了��！”眼眶含淚甩頭就走的大小姐不會想到，這句純粹發(fā)泄像小孩子鬧脾氣一般的話，卻對目標(biāo)造成了最高傷害。

    方道夜揉了揉胸口，有些懷疑神生。

    ……真的嗎？真的很討厭嗎？只是存在了漫長時間的神很快又釋然了：薇諾娜生機勃勃，能坦率地表達(dá)自己的想法，這樣的孩子不容易被噩夢侵?jǐn)_，也是很好的小寶。

    嗯，嗯。

    想要被所有人喜歡是不可能的。

    忙忙碌碌準(zhǔn)備新甜點的夜游神路過宿管室里盥洗室前的鏡子，忍不住停下腳步。

    ……很兇惡嗎？不會吧。

    她應(yīng)該只有斬邪的時候會顯得有點嚇人啊……“嗨老師！我又來啦！”宿管室的門被敲響，熟悉的聲音讓方道夜笑了起來：“進(jìn)來吧。

    ”她認(rèn)真看了看走進(jìn)房間的帕妮絲的臉色，沒看出任何不對的地方。

    “真是的，校務(wù)處突然讓我去一趟，嚇我一跳。

    結(jié)果是體檢。

    ”帕妮絲抱怨著，“好端端做什么體檢。

    不失眠后我的操作速度都比以前快了很多，簡直是前所未有的輕松好不好……難道是我進(jìn)步太大引起高層注意啦？”她察覺到方道夜的打量，吐了下舌：“開玩笑的啦老師。

    ”“體檢也不是什么壞事呀。

    結(jié)果出來了嗎？怎么樣？”“出是出來了，和以前也沒什么不一樣的，就是精神層級好像更穩(wěn)定了點。

    ”帕妮絲努力回憶，“結(jié)果沒給我看，說是要再研究確認(rèn)無誤后才會發(fā)給我。

    嘛，無所謂啦，反正也沒讓我交體檢費。

    ”看來具體情況還是要等教授來說了。

    方道夜打開烤箱，蛋糕甜美的香味立即霸道地充盈了整個宿管室，也讓乖巧坐在一旁的帕妮絲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

    “第一次烤不知道味道如何。

    如果不好吃不要勉強哦。

    ”“怎么可能會不好吃嘛！”帕妮絲歡快地叉起一塊塞進(jìn)嘴里，“唔……美味！”“會不會有點干？”方道夜為她端來一杯水，“如果有飲品配著一起吃會更好些吧？”“還好啊。

    ”帕妮絲咽下嘴里的蛋糕，認(rèn)真想了想，“但是老師如果想研究新食物的話我一定支持啦！畢竟都很好吃！”說笑間時間很快過去。

    帕妮絲吃點盤中最后一塊蛋糕，有些好奇地問：“老師，布丁和蛋糕你沒做給教授嘗嘗嗎？這么好吃的東西，再加上教授的光環(huán)，應(yīng)該會像餅干一樣掀起風(fēng)潮才對，但我似乎沒聽說有誰吃過這些，論壇上也沒有任何討論。

    ”“上次是我欠考慮，所以我決定以后給教授送食物的時候盡量避開別人。

    ”“為什么啊老師？”帕妮絲說，“有錢賺就賺啊，這也沒什么的吧。

    ”方道夜只是笑：“大家知道之后一窩蜂地來買，導(dǎo)致真正喜歡吃餅干布丁蛋糕的人吃不到了可怎么辦？”“……老師，你真會哄人。

    ”帕妮絲竭力控制，最終失敗。

    她對方道夜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本來禮物做得不完美我不想現(xiàn)在給你的，但……我下次會做得更好的，你不許嫌棄哦！”黑發(fā)少女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根長條狀的物體：“給。

    我照著上次見到的那個發(fā)簪做的，不是很精細(xì)，但是應(yīng)該也能把頭發(fā)挽起來。

    ”那是根盡力打磨光滑的發(fā)簪，看不出是什么材料，但能從簪頭上鑲嵌的亮晶晶的石頭上看出用心。

    帕妮絲塞完東西就跑：“上次美容店也沒能請老師，這個一定要收下��！不然我都不敢再來蹭吃了！我下午還有課先走了，老師再見——”“這孩子……”方道夜摩挲著那根發(fā)簪，笑著用它將長發(fā)挽了起來。

    再次走到鏡子前的夜游神左右打量著自己在鏡中的倒影。

    嗯，看起來很溫柔！一點也不兇惡！她哼著歌收拾著桌上的餐具，宿管室的門卻在此時又一次被敲響。

    “來啦！”難道是帕妮絲慌張間落下了東西？這么想著的方道夜拉開了門。

    門外的男人倒退了兩步，像是被她嚇了一跳。

    “呃，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