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拾遺齋與冰涼古錢
失眠像跗骨之蛆，啃噬著李少塵的神經(jīng)。香煙耗盡，便利店成了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凌晨的街道空曠寂靜，路燈將他拉長的影子投在濕漉漉的地面上，形單影只。街角不起眼處，“拾遺齋”三個古樸小字懸在木匾上。
鬼使神差地，他推開了那扇沉重的木門。
門軸發(fā)出悠長的“吱呀”聲，仿佛推開的是另一個時空。
店內(nèi)光線昏暗，空氣中彌漫著陳年木料、舊書和奇異熏香混合的氣息。博古架上陳列著形態(tài)各異的舊物，銅鏡、瓷瓶、木雕，在陰影里沉默。柜臺后，店主陳硯秋抬起頭，花白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穿著深色唐裝，眼神平靜深邃，像兩口古井。
李少塵莫名感到一陣局促�！百I煙�！彼曇舾蓾�
陳硯秋沒說話，從柜臺下拿出一包最便宜的煙遞給他。付錢時，李少塵手指還在微微顫抖。陳硯秋的目光落在他蒼白的臉上，停頓片刻，從抽屜里摸出一枚銹跡斑斑的圓形方孔古錢，放在柜臺上推向李少塵。
“拿著，夜里少出門�！�
聲音低沉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
那銅錢入手冰涼刺骨，奇異的是，一股微弱的、難以言喻的安撫感竟順著指尖蔓延開，稍稍壓下了他心頭的驚悸。他愣愣接過，道了聲謝。
轉(zhuǎn)身離開時，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見角落一面蒙塵的古鏡鏡面，極其輕微地波動了一下，像投入石子的水面。
陳硯秋的古錢被李少塵緊緊攥在手心，冰涼感成了唯一的錨點。
但失眠并未放過他。躺在床上，天花板仿佛在扭曲旋轉(zhuǎn)，墻壁上似乎有濕冷的呼吸聲貼著耳朵響起。
鄰居家又傳來壓抑的哭喊和撞擊聲，比前幾晚更甚。
“花…吃人的花…到處都是…別過來！”男人驚恐的囈語穿透薄薄的墻壁。
李少塵用被子蒙住頭，冷汗浸透背心。白天走在街上，他感覺空氣變得粘稠，像行走在膠水里，每一步都異常沉重。陽光下的行道樹，影子似乎比平時拉得更長、更扭曲。他覺得自已快要瘋了。
王浪羽的電話適時打來，背景音是舒緩的音樂�！跋挑~，聽說你最近狀態(tài)不對？臉色跟鬼似的�！蓖趵擞鹫Z氣依舊帶著調(diào)侃，“給你安排了個靠譜的心理醫(yī)生，莫醫(yī)生，業(yè)界大拿，去聊聊，別真把自已憋出毛病。”
李少塵本想拒絕，但想到那吃人的花和墻壁的呼吸聲，到嘴邊的話變成了：“…行吧�！�
第二天，在窗明幾凈、彌漫著淡淡薰衣草香氣的診室里，莫醫(yī)生溫和地笑著，金絲眼鏡后的眼神充記關切和理解。
“壓力過大，焦慮引發(fā)的感官異常和輕度幻覺，很常見。”
他聲音舒緩，帶著令人信服的專業(yè)感，“不用太擔心，我給你開點安神的藥，幫助睡眠，調(diào)節(jié)一下神經(jīng)遞質(zhì)�！�
他遞過一個小藥瓶，“按時吃，會好起來的�！彼幤浅Ｒ姷陌咨A片，包裝正規(guī)。李少塵看著藥瓶，又看看莫醫(yī)生溫和的笑容，緊繃的神經(jīng)似乎真的松懈了一絲。他接過藥瓶，仿佛接過一根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