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孟思期認(rèn)可趙雷霆的話,歌廳魚龍混雜,環(huán)境嘈雜黑暗,也許宋辛冉那天確實來過,而且也和孫北哲搭過訕,她是比較出眾的外貌,最后被人畫像可能會比較清晰,但確實不能說明宋辛冉就是綁架孫北哲的兇手。
兩人沒有再做停留,各自搭車回去,在公交車上,她在思索一個問題,宋辛冉殺了傅頌安,假如她又是綁架孫北哲的兇手,如果她又牽涉殺害胡丁香,那么她會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一個沒有人性,喪心病狂的女惡魔!
她見過宋辛冉,起碼在外貌上她看不出她邪惡的一面。
知人知面不知心,也許真實的宋辛冉可能比她想象的還要可怕呢。
晚上,孟思期回到臥室,拿出了筆記本,她想努力“畫”出真實的宋辛冉。
她很漂亮,也很有氣質(zhì),一定是男人們喜歡的類型,孫北哲可能那天晚上對她一見鐘情。
她的心里世界可能是復(fù)雜的,傅頌安是她的大學(xué)導(dǎo)師,他身材高,學(xué)識淵博,年輕有為,她應(yīng)該愛著傅頌安,于是在大學(xué)畢業(yè)時沒有選擇去找工作,而是跟隨傅頌安成了他工作室的助手。
傅頌安也許確實缺一位助手,這個工作適合一位細(xì)心又有專業(yè)知識的人,宋辛冉大學(xué)成績優(yōu)秀,她成為傅頌安的助手并不奇怪。
在工作室里,他們一定建立了深厚的友誼,宋辛冉也將她的愛在這個封閉的空間發(fā)揮出來,在傅頌安妻子潘純懷孕期間,她主動承擔(dān)了給傅頌安送餐的任務(wù)。
而且那次傅頌安生日,她給對方訂了生日蛋糕,她卻寄到了潘純手中,她是不是有意在宣示主權(quán)?告訴潘純她才是傅頌安的女人。
是什么讓宋辛冉痛下殺手,她明明愛著傅頌安,但是卻殺了他?
是怨恨,是背叛?潘純說曾和傅頌安大吵了一架,以離婚為代價。
無論傅頌安有沒有對宋辛冉有情,在已經(jīng)有一個女兒的情況下,他應(yīng)該不愿意離婚,于是他主動提出了讓宋辛冉離開工作室的想法。
這個工作室寄托了宋辛冉太多的感情,她本來可以找到更優(yōu)秀的正式工作,卻在這兒荒度四年光陰,她彼時還是一個清純活潑的女學(xué)生,如今卻在暗無天日的尸體和器官里虛度人生。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傅頌安,然而她知道傅頌安“背叛”她時,她一定心灰意冷,就像失去了人生的所有,她拿起手術(shù)刀,從他后背狠狠扎了下去。
鉛筆芯頓時在筆記本上斷裂,寫滿了關(guān)鍵詞的紙張上碳墨灑落,白紙被污染,好像一個女人純潔的心靈被怨恨和妒忌填滿。
孟思期給宋辛冉的側(cè)寫完整落幕,也許這不是最真實的宋辛冉,但一定是接近她的。
如果要破解孫北哲案,那么一定要查出她和傅頌安的關(guān)系,因為那是一切線團(tuán)的,傅頌安“失蹤”在先,孫北哲和胡丁香死在其后,所以孟思期必須找到最初的真相。
接下來的時間,孟思期和趙雷霆商量著,跟蹤宋辛冉的行蹤,兩人開著警局備用車,白天停在藥店附近,他們發(fā)現(xiàn)宋辛冉每天正常上班,在藥店點檢藥品、向客人認(rèn)真推薦藥品、客人走后她會主動迎出門。
黃昏,宋辛冉照常下班,她有自己的租房,然而一周內(nèi),她并沒有每天回自己住的地方,而是回到了靳亞明的照相館。
她走進(jìn)照相館,拉上鐵門,然后再沒有動靜,只從窗戶的燈光辨別她應(yīng)該在這里住下。
車上,趙雷霆問:“靳亞明被捕了,她怎么還來照相館?”
孟思期也不理解,明明宋辛冉對靳亞明算不上真正的愛,她回到照相館是為了什么?
這天晚上到了十點多,趙雷霆連連打哈欠,對孟思期說收工了。
照相館的門突然打開了,宋辛冉走了出來,兩人頓時來了精神,只見宋辛冉走了一段路,在街十字路口打了一輛車。
趙雷霆忙開車跟了上去,出租車停在那家歌廳,宋辛冉走下出租車,漫步走進(jìn)了歌廳。
孟思期實在再不愿意再去歌廳,但也只能硬著頭皮跟了進(jìn)去,這次他們有經(jīng)驗,特意找了個暗黑角落觀察,他們發(fā)現(xiàn)宋辛冉在吧臺要了一杯酒,就坐在一個雙人桌位里坐下抿酒。
偶爾有男人上前搭訕,宋辛冉都是冷漠搖頭,并沒有搭理。
在歌廳坐了不到一個小時,宋辛冉起身離開,車子一直跟到她的住所,而不是照相館。
一切都顯得太正常了。趙雷霆嘆息說:“看來這樣跟蹤下去沒有結(jié)果�!�
孟思期已經(jīng)掌握了一些證據(jù),但是要想讓宋辛冉定罪,那太難了,現(xiàn)在有種進(jìn)退兩難的感覺,她下定了決心:“明天我和師父說一下,看看有沒有必要傳喚宋辛冉�!�
“行啊,至少目前那個私人工作室她得來解釋下吧。”
[]食人花7
她從文件袋抽出了一張照片,那是傅頌安的照片,照片中他站姿筆直,正當(dāng)年少,應(yīng)該是大學(xué)時拍的照片。
她將照片推到宋辛冉前方,讓她能夠清晰所見。
宋辛冉瞳孔微縮,透露出一絲茫然。審訊里確實有通過兇殺現(xiàn)場照片讓嫌疑人產(chǎn)生內(nèi)心動搖的做法,但是這只是傅頌安的普通生活照,她問:“你想干什么?”
其實這時,趙雷霆也有些茫然,他收集了傅頌安的照片,然而這些并不能作為有利的證據(jù),他還在猜測孟思期會不會讓嫌疑人對著照片回憶。
同樣,馮少民也沒有看透孟思期的套路,他上次就看過她的審訊,和正常流程審訊有些不同,整體來說,對于她層層剝開嫌疑人的心理防御,他是很贊賞的。
不過也存在一些需要改進(jìn)的地方,譬如證據(jù)鏈,她有時間會充滿幻想,不過他并不覺得幻想犯罪現(xiàn)場是不妥的,對于新時代的青年來說,他們能夠充滿想象力去幻想現(xiàn)場發(fā)生的事情,其實他可能會鼓勵。
只是他覺得如果幻想出現(xiàn)大的偏差,則會讓嫌疑人產(chǎn)生徹底性的防御,這種審訊存在一些僥幸,因此他也不提倡。
就在宋辛冉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孟思期又拿出了另一張照片,這是靳亞明的照片,拍攝角度正面,和傅頌安差不多,是靳亞明學(xué)校畢業(yè)時的照片。
她將兩張照片放在一起,作為對比呈現(xiàn)于宋辛冉的眼底。
“很奇怪吧,這個角度,他們兩個不但身材,就算臉型也有好幾分相似……”孟思期冷靜地說,“你不會想說,你喜歡的就是這種類型吧?”
宋辛冉紅唇的嘴角忽地扯動了一下,就像是神經(jīng)不受控制的痙攣,或者是緊張帶來了情緒波動。
她笑了笑,但是很勉強(qiáng):“你說的對,我是喜歡這種類型。”
“你承認(rèn)了你當(dāng)傅頌安小三的事實?”孟思期窮追不舍。
這是她給宋辛冉設(shè)下的“圈套”,如果沒有這兩張對比照片,宋辛冉根本不會低頭,此時的宋辛冉明顯有些情緒失常,只是她好像有絕妙的控制力在控制她的面部表情和情緒。
她就像一臺冷血機(jī)器,她靠著她的冷酷的機(jī)器齒輪完成了她的許多計劃,傅頌安、孫北哲、胡丁香,她一定都逃脫不了干系,相比靳亞明,他們的性格似乎有些相似,但她明顯更冷靜,更讓人捉摸不透。
如果靳亞明是食人花的牙齒,能夠撕裂任何堅甲的昆蟲,那么宋辛冉就是這朵花,她美麗高冷,吸引別人,又是花體強(qiáng)大的驅(qū)動力。
“我就是傅頌安的小三又如何?我犧牲了我的青春年華,在封閉的工作室,那里有我喜歡的男人,還有豐厚的報酬,我為什么不去這么做?”宋辛冉的冷靜發(fā)揮極致,她甚至露出尖刀般的微笑。
趙雷霆筆錄時,還是沒有清楚,為什么宋辛冉口供那么固若金湯,在看到對比照時會敗下陣來,她完全可以不承認(rèn)她是小三的事實,他開始看不透甚至傾佩孟思期的審訊思路。
馮少民好像發(fā)現(xiàn)了孟思期的思路,這兩張照片放在一起確實有些像,無論如何,宋辛冉也必須要解釋為什么這兩個男人想象的原因。
因為如果她解釋不清楚,孟思期就會亮劍——親口告訴宋辛冉,傅頌安死后,靳亞明穿上他的衣著,帶上他的護(hù)照,安然出境,制造傅頌安出境失蹤的假象。
至于靳亞明又是如何瞞天過海,重新入境,那也許并非什么事兒。
這是兩個女人理性與思維的對決,馮少民感覺有戲,但也為孟思期捏了一把汗,因為現(xiàn)在明顯證據(jù)不足,宋辛冉不會因為這個猜想就認(rèn)罪的。
孟思期笑道:“所以,那次傅頌安的生日,你將蛋糕送到潘純手上,也是故意的?”
馮少民覺得孟思期很可能有突破,現(xiàn)在宋辛冉就像是她拿捏的羔羊,她只能越走越窄,被困在孟思期的思想地獄里。
宋辛冉眨了眨眼,右邊臉頰鼓動,像是在暗暗咬后牙槽,她瞪著孟思期的瞳孔明顯睜大,“是,是我故意的�!�
“你喜歡傅頌安,在暗無天日的工作室,你可不單是為了錢財,傅頌安才是你真正留下的原因,無論如何,他在你心中的地位都會比靳亞明重要,而且重要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