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許鐵樹越想越怕,一張臉像個調(diào)色盤似的,一會兒青一會兒紫。</p>
正值驚懼難安之際,許二丫突然走過來用力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爹,你在想什么呢?”</p>
本就魂不守舍的許鐵樹被她這一拍,驚得差點跳起來。</p>
結(jié)果一轉(zhuǎn)頭,對上次女那張幸災樂禍的臉,頓時氣得眉毛都立了起來,高高揚起蒲扇般的巴掌。</p>
許二丫條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接著強行按下這股恐懼,睜大眼睛瞪著他:“爹,你誣蔑姐姐不成,就要打我出氣嗎?”</p>
剛看見許鐵樹沖過去拉著趙屠夫說長姐是妖怪時,許二丫驚得渾身發(fā)冷。</p>
生怕趙屠夫等人信了他的話,要一起來對付長姐。</p>
想上前反駁,一時又找不到合適的借口。</p>
正恐懼得不知如何是好時,長姐握住了她的手,朝她投了個安撫的眼神,她的心才安靜下來。</p>
現(xiàn)見許鐵樹誣蔑不成反嚇得魂不附體,許二丫高興之余就想給他多添點堵。</p>
聽許二丫提到許靖姚,許鐵樹的手掌頓時僵在空中不敢動,下意識地轉(zhuǎn)目看向許靖姚。</p>
但見她板著一張臉,面無表情的盯著自己,許鐵樹立即將手放了下去,并張口解釋了一句:</p>
“我就是嚇嚇她,哪有做閨女的像她這樣目無尊長、變著法給父親添堵的�!�</p>
“你從沒有盡過一天當?shù)呢熑危覀儜{什么尊敬你?”許二丫忿了回去。</p>
許鐵樹被激得心火直冒,但有摸不清來路的許靖姚杵在旁邊,他不敢發(fā)作。</p>
只能裝著沒聽見,將頭扭到一邊。</p>
“你若不想無聲無息的被我處理掉,就少磨嘰,趕緊帶我去見買主�!�</p>
許靖姚沒閑心和他扯嘴皮官司,只面帶不耐地道了一句。</p>
她現(xiàn)在肚子餓得慌,得趕快到鎮(zhèn)上去吃點東西。</p>
再弄點銀子回來修修家里那個風雨飄搖的茅草屋。</p>
隆冬馬上就要到了,那個茅草屋再不修繕,一場大雪只怕就能壓垮。</p>
她大概凍不死,家里幾個小的就不好說了。</p>
許鐵樹聽得肝膽發(fā)顫,短短半刻鐘的遭遇讓他清晰地意識到許靖姚并不是在嚇他。</p>
若再搞七搞八,沒準在路就會被她給弄死。</p>
有了這份認知,許鐵樹暫時熄了生事的心思,悶著頭往鎮(zhèn)上趕。</p>
半個時辰后,三人就到了陽山鎮(zhèn)。</p>
陽山鎮(zhèn)是個中等偏上的鎮(zhèn)子,管轄數(shù)著十個村落,西南邊還有個小碼頭。</p>
全鎮(zhèn)加起來有五千多人口,鎮(zhèn)上常住人口約有兩千。</p>
加上小碼頭上不時往來的客商,鎮(zhèn)上的商業(yè)并不算貧瘠。</p>
主街道約有三里多長,各種柴米油鹽肉和布匹之類的鋪子應有盡有。</p>
除此之外,還有兩家私塾,兩家酒樓,兩家醫(yī)館,一家材藥店,一家筆墨紙硯鋪,以及若干家小食鋪。</p>
在臨近碼頭那邊的勾子巷里還有一家賭坊,一個暗娼門子。</p>
許靖姚走在街道上,聞著對面包子鋪上飄來的食香,本就饑腸轆轆的肚子叫得更歡了。</p>
“你身上有錢嗎?”許靖姚按住肚子,停步看向許鐵樹。</p>
“沒有。”許鐵樹搖頭。</p>
他確實沒有錢,身上的錢昨晚上就輸光了。</p>
之后在鎮(zhèn)上一個相好的婦人家里廝混了一夜,今天上午匆匆趕回家,就是要將許二丫帶出來交給買主的。</p>
“想買二丫的是什么人?”許靖姚又問。</p>
自然是賭坊的人。</p>
許鐵樹心道。</p>
不過這話他不敢當著許靖姚的面回答,只能垂頭不語。</p>
“是賭坊的人么?”許靖姚繼續(xù)問。</p>
許鐵樹仍沒有吭氣。</p>
“問你話呢,耳朵聾了?”許靖姚的語氣重了幾分。</p>
許鐵樹嚇得一抖,脫口答道:“沒錯,正是賭坊的人�!�</p>
“是賭客,還是賭坊內(nèi)部的人?”</p>
“賭坊的管事�!痹S鐵樹回答。</p>
“既然如此,帶我們過去吧�!�</p>
“你,要跟我去賭坊?”許鐵樹先是一愣,接著就是竊喜。</p>
去賭場好啊,不管她是妖怪,還是什么索命惡鬼。</p>
憑馮管事的手段能耐,進了賭坊那地方,他就不信她還能輕易出來。</p>
“買家既然在賭坊,不進去怎么談?”許靖姚仿若沒有察覺他目中的算計和竊喜,淡淡地接口道。</p>
“我這就帶你過去�!痹S鐵樹聽得嘴角揚了起來,怕許靖姚察覺,又立即壓了下去,轉(zhuǎn)身領著她就往賭坊的方向走。</p>
許靖姚神色平靜地跟在他身后。</p>
許二丫聽說要去賭坊,本能的感到恐懼和不安。</p>
不過瞧了眼長姐淡定的模樣,又逐漸放松下來。</p>
賭坊和妓館差不多,上午是不開門的,一般下午和晚上才營業(yè)。</p>
不過這會兒時間已經(jīng)到了申時左右,賭坊的門已經(jīng)開了,不時有客人進出。</p>
許鐵樹是賭坊的熟客,他一進門,負責迎客的小廝就笑著調(diào)侃:</p>
“喲,許大又來了,你家丫頭帶過來了?”</p>
他昨晚輸光了錢,將女兒抵押賣給賭坊馮管事的事,賭坊里的人都知道。</p>
小廝話剛說完,看到跟在許鐵樹身后許靖姚和許二丫時,不由輕咦了一聲:</p>
“咦,怎么帶來了兩個?我記得馮爺只要一個啊?”</p>
“哈哈哈,許大大概是見馮管事給的價格高,準備買一送一吧。”其它人見狀頓時跟著起哄調(diào)笑起來。</p>
賭坊內(nèi)部的人可以稱馮管事為馮爺,但是外面的人只能稱他為管事,這是馮管事親自定下的規(guī)矩。</p>
跟著許鐵樹進門的許二丫被那些黏糊糊的惡心目光嚇得瑟縮了一下,許靖姚臉上卻無任何多余表情。</p>
“你真打算買一送一?不過你家這個大的顏色一般,馮爺不一定看得上啊�!毙P聽了大家的起哄,仔細打量了許靖姚和許二丫兩眼,有些嫌棄的開口。</p>
許靖姚的五官長得并不差,但頭發(fā)亂糟糟的,身材干瘦,黑黃的臉上還掛著幾條干涸的血漬。</p>
進賭場后,她就將身上那股子可怕的氣場收了起來,看上去著實不大起眼。</p>
“咳咳,我大閨女是來鎮(zhèn)上買東西的,一向疼愛家里的幾個妹妹。</p>
得知二丫賣給馮管事后就不能再回家了,就想和她多處片刻,順便看看買主。</p>
如果方便的話,麻煩楊哥幫忙稟報馮管事一聲�!�</p>
許鐵樹嚇了一跳,生怕許靖姚被這些污言穢語激得狂性大發(fā),大開殺戒,急忙胡亂尋了個理由。</p>
說完悄然轉(zhuǎn)頭看了她一眼。</p>
只見她神色平靜,一點反應都沒,頓時松了口氣。</p>
還好還好,這妖怪若在這個時候發(fā)飆,第一個倒霉的就是自己。</p>
楊姓小廝聽說他把大女兒帶來是想讓她來見見馮管事,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貨膽子還真是不小。</p>
不過廝混賭場的賭棍們做出什么奇葩事都不稀奇,他沒再多問,只道:</p>
“你跟我來吧,馮爺有交代,你如果把女兒帶來了,就讓我直接帶你上去。</p>
不過你擅自多帶了個人,馮爺若是生氣我可保不了你�!�</p>
話畢,帶著許家父女三人來到二來西邊的一個廂房,伸手輕敲了兩下。</p>
“進來�!币坏缆犐先ヮH為溫和的男聲從門內(nèi)傳了出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