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皇家無小事，橫空出世的寵妃惹人注目，身份自然藏不久，于是王池臨帶著一身罵名遠赴青州，我在宮中清清白白的當寵妃。</p>

    告別完回去時皇帝表情說不上滿意，只笑得淡，“愛妃倒是對王卿關(guān)懷備至�！�</p>

    我垂首靜默，帝王也只低笑。</p>

    “無礙，來日方長�！�</p>

    他依然送我珠寶華服、金玉珍玩，予我地位尊祟，我反應(yīng)平平。</p>

    只是某個風(fēng)和日麗的午后，我小寐醒來，瞥過小幾上的綠豆糕，愣了愣，伸手取了塊嘗，與夫子廟邊上小店里的味道別無二致。</p>

    我真心實意地笑了。</p>

    自那時起，華音宮時不時便會冒出些市井小食兒，上不得臺面，與華麗精美的宮殿格格不入，卻是我未入宮時常造訪的美味。</p>

    某日我挽袖擺弄著花苗，指使著小太監(jiān)辟花圃，我得人教導(dǎo)有一手出色的種花手藝，曾靠此養(yǎng)活了我和王池臨。</p>

    皇帝在一旁瞧了半天，搶過鋤頭，興致勃勃提出幫忙。</p>

    “別看朕細皮嫩肉的，當年也是鋤地的一把好手。”</p>

    一鋤頭下去，泥點子濺上赤黃龍袍下擺，小太監(jiān)們跪了一地，神色糾結(jié)，一副想要搶走又不敢的模樣。</p>

    皇帝倒是無所謂，哂然一笑，反而更用力的揮動鋤頭。</p>

    我手上忙活著，把仿佛螞蟻在身上爬的小太監(jiān)們遣散走。</p>

    站在原地瞅了會兒，我上前攔住皇帝動作，拿走鋤頭，他側(cè)首來看，我隨意拿袖子擦掉他臉上的小泥點。</p>

    他愣了，除了在床帷間我向來恭敬有余，親昵不足，擦臉這種略顯私密的動作更無發(fā)生。</p>

    撫過他的額頭，掠過鬢角，宣明帝即使再注重保養(yǎng)，也是年近不惑的年紀，眼角難免添了紋路。</p>

    然而此刻他呆愣的樣子，無意間沖淡了歲月痕跡和帝王威嚴，反而更像一個普通人。</p>

    一個普通的男人。</p>

    我的動作更加輕柔，把他衣袍下擺塞進腰帶，最后又將鋤頭遞回。</p>

    他怔怔接過，好半天才揮動鋤頭，看我一眼，刨一下地，看一眼刨一下。</p>

    我勾起唇角笑的溫柔，微微側(cè)臉，這個角度看去，神韻更像那位出身花匠世家的侍女。</p>

    那夜皇帝一改往日狂放，溫柔纏綿得緊，他伏在我耳邊，聲音暗啞，“阿絮，喚我二郎�！�</p>

    “二。。。。。二郎！”</p>

    月色如水，清絕溫柔的月光下，花圃內(nèi)移植的花苗枝葉碧翠，欣欣向榮。</p>

    自那日過后，宣明帝待我，總歸有幾分不同，這也是我處心積慮要得到的結(jié)果。</p>

    豐厚的賞賜固然彰顯榮寵，可于我而言，似水中花般縹緲。</p>

    美人如過江之鯽，皇帝從不會缺少美色，我總有色衰愛弛的一日，若想要固寵，必然要入帝王的心。</p>

    早年間我便籌謀入宮，自然下功夫探究過宣明帝生平。</p>

    他年少失恃，不受先帝重視。</p>

    那時張貴妃榮冠后宮多年，宮人捧高踩低，流水一樣把山珍海味送到張貴妃所出的三皇子面前，卻把宣明帝活命的口糧克扣。</p>

    是他的侍女碧月不離不棄，憑著一手極佳的種植技藝種菜養(yǎng)活二人，他們共度時艱，自然也親密無間。</p>

    然而在宣明帝鋒芒畢露，引起先帝青睞之后，那年輕貌美的侍女卻香消玉殞，令他意難平。</p>

    喜歡夫子廟邊上小店的綠豆糕，同樣高超的種植技藝，足以勾起回憶。</p>

    似是而非，刻意模仿多年的神韻，加上美人總有幾分相似，一個可以平憾的機會顯現(xiàn)眼前，習(xí)慣了唯我獨尊的皇帝豈會吝惜寵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