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牽著沈清玥——我給給她取的名字,清玥,寓意潔白如玉的明珠,本該屬于她的光芒——走上二樓。</p>
她的手指在我掌心輕微顫抖,像一片受驚的葉子,指節(jié)處有細(xì)小的舊傷痕。</p>
“以后你住這里�!�</p>
我推開主臥旁采光最好的一間套房房門。下午我下令后,管家?guī)е鴤蛉艘泽@人的效率重新布置了這里。</p>
柔和的香檳金與珍珠白基調(diào),昂貴的絲綢床品,衣帽間里掛滿了當(dāng)季新款,標(biāo)簽都還未剪,梳妝臺上擺著精致的珠寶匣和一整套護(hù)膚品。</p>
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暖香。</p>
沈清玥站在門口,腳步釘在原地,眼睛惶惑地睜大,看著眼前過于奢華的一切,像是一只誤入金絲籠的野雀,只有不安,沒有驚喜。</p>
“不喜歡?”我問。</p>
她猛地?fù)u頭,手指絞著衣角,聲音細(xì)若蚊蚋:“太、太好了……我……我不配……”</p>
“胡說�!�</p>
我打斷她,語氣不容置疑,</p>
“你是沈家的女兒,我沈清暖的親妹妹,這些都只是最基本的生活保障。你值得擁有所有最好的東西�!�</p>
我領(lǐng)著她走進(jìn)房間,拉開衣帽間的門:“看看尺寸合不合適,不喜歡就讓品牌方重新送�!�</p>
她怯生生地觸碰一件真絲連衣裙的袖口,指尖小心翼翼,仿佛怕碰壞了它。</p>
那眼神里的卑微和惶恐,刺得我心頭火起,不是對她,是對那些將她磋磨成這樣的人。</p>
“姐姐……”</p>
她忽然小聲問,帶著不確定,</p>
“我……我真的可以住在這里嗎?不會……被趕走?”</p>
我轉(zhuǎn)身,雙手按住她瘦削的肩膀,迫使她看著我:“聽著,清玥。這里是你的家,從前是別人偷走了你的人生,現(xiàn)在你回來了。沒有人能趕你走,尤其是那個(gè)竊賊。把腰桿挺起來。”</p>
她似懂非懂,但在我堅(jiān)定的目光下,慢慢點(diǎn)了點(diǎn)頭。</p>
安頓好她,我下樓。</p>
父親坐在客廳沙發(fā)上,眉頭緊鎖,母親還在低聲啜泣,沈明珠陪在她身邊,柔聲安慰,一副母女情深的畫面。</p>
看到我,沈明珠立刻抬起淚眼。</p>
“姐姐,我知道你生氣,可媽媽身體不好,你別再刺激她了……都是我的錯(cuò),我不該出現(xiàn)在這個(gè)家……”</p>
她哭得梨花帶雨。</p>
我懶得看她表演,直接對管家吩咐:“李叔,把二樓西側(cè)那間客房收拾出來,給明珠小姐住。以后清玥小姐的飲食起居,由你親自負(fù)責(zé),出任何差錯(cuò),我唯你是問�!�</p>
管家躬身:“是,大小姐。”</p>
母親猛地抬頭:“暖暖!你怎么能這樣?明珠也是……”</p>
“是什么?”</p>
我冷眼睨過去,</p>
“一個(gè)身份不明的外人,鳩占鵲巢二十二年,沈家沒有追究她和她背后操作者的法律責(zé)任,已經(jīng)是仁慈。難道還要繼續(xù)把她當(dāng)千金小姐供著?”</p>
“你怎么這么冷血!明珠也是我一手養(yǎng)大的!”</p>
母親激動地站起來。</p>
“是啊,您親手養(yǎng)大了一個(gè)竊取您親生女兒人生的賊�!�</p>
我語氣平淡,卻字字如刀,</p>
“您享受了二十二年的養(yǎng)育樂趣,用的卻是別人家的孩子。而您的親生骨肉,在外面被人虐待、打罵,食不果腹,衣不蔽體。”</p>
“媽,您的樂趣,代價(jià)可真昂貴�!�</p>
母親臉色唰地變得慘白,踉蹌一步,被沈明珠扶住。</p>
“姐姐,你怎么能這么說媽媽!”</p>
沈明珠哭喊,</p>
“我知道你討厭我,可媽媽是無辜的!”</p>
“無辜?”</p>
我嗤笑一聲,</p>
“縱容惡行,識人不明,就是最大的過錯(cuò)�!�</p>
我沒再看她們,轉(zhuǎn)向父親,</p>
“爸,關(guān)于當(dāng)年那個(gè)冒牌護(hù)士,安保部已經(jīng)有初步線索。這件事,我會查到底�!�</p>
父親張了張嘴,最終只是疲憊地?fù)]揮手:</p>
“你……看著辦吧。”</p>
我轉(zhuǎn)身離開客廳,身后是母親壓抑的哭聲和沈明珠柔弱的勸慰。</p>
之后幾天,我大部分時(shí)間待在公司處理因緊急回國而積壓的事務(wù),但每天都會定時(shí)聯(lián)系管家詢問清玥的情況。</p>
匯報(bào)總是很好:二小姐很安靜,用餐都在房間,不太出門,對送去的衣服珠寶似乎沒什么興趣。</p>
直到第四天晚上,我提前結(jié)束一個(gè)視頻會議回家,沒讓管家通報(bào)。</p>
走上二樓,經(jīng)過清玥房間時(shí),卻聽到里面?zhèn)鱽韷旱偷�、卻尖銳的嘲笑聲。</p>
“……土包子就是土包子,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p>
“真以為回了沈家就是千金小姐了?瞧你那畏畏縮縮的樣子,笑死人了�!�</p>
“聽說你養(yǎng)父是酒鬼?養(yǎng)母跟人跑了?難怪一股窮酸味兒�!�</p>
是沈明珠的聲音。</p>
我猛地推開門。</p>
房間里,沈明珠帶著兩個(gè)平時(shí)巴結(jié)她的傭人,正圍著梳妝臺前的清玥。</p>
清玥身上穿著一件漂亮的淡藍(lán)色連衣裙,但胸前被潑了一大片深色的果汁,狼狽不堪。</p>
她低著頭,肩膀緊縮,像一只被圍攻的幼獸,死死咬著下唇,臉色蒼白得嚇人。</p>
“怎么回事?”</p>
我的聲音瞬間冷得能凍住空氣。</p>
那兩名傭人嚇得魂飛魄散,立刻低頭退到一邊。</p>
沈明珠也是一驚,但很快鎮(zhèn)定下來,換上委屈的表情:“姐姐,你回來了?沒什么,我不小心把果汁灑在妹妹裙子上了,正想幫她擦呢。”</p>
“是嗎?”</p>
我走過去,目光掃過梳妝臺上傾倒的果汁杯,還有沈明珠指甲上殘留的些許果肉纖維,</p>
“在自己房間里,拿著果汁杯,‘不小心’潑到別人胸前?沈明珠,你這不小心可真夠精準(zhǔn)的�!�</p>
沈明珠臉色微變:“姐姐,你誤會了……”</p>
我沒理她,看向清玥:“她說的,是真的?”</p>
清玥猛地抬頭看我,眼眶通紅,淚水在里面打轉(zhuǎn),嘴唇哆嗦著,卻一個(gè)字也說不出來,只是下意識地、恐懼地瞥了沈明珠一眼。</p>
那一眼,足夠了。</p>
我抬手,干脆利落。</p>
“啪!”</p>
一記清脆的耳光落在沈明珠臉上,力道之大,打得她直接懵了,捂著臉踉蹌一步,難以置信地瞪著我。</p>
“大小姐!”</p>
兩個(gè)傭人失聲驚呼。</p>
“沈清暖!你居然打我?!”</p>
沈明珠尖聲叫道。</p>
“打你怎么了?”</p>
我拿過紙巾,慢條斯理地擦著手,仿佛碰到了什么臟東西,</p>
“一個(gè)靠著陰謀偷換人生、現(xiàn)在還敢在我眼皮底下欺負(fù)真主的贗品,我打不得?”</p>
我轉(zhuǎn)向那兩個(gè)瑟瑟發(fā)抖的傭人:“你們被開除了。去財(cái)務(wù)部結(jié)清工資,立刻離開沈家。沈氏旗下所有產(chǎn)業(yè),永不錄用。”</p>
“大小姐!饒了我們吧!是明珠小姐她……”</p>
“滾�!�</p>
兩人面如死灰,連滾爬爬地跑了。</p>
我又看向捂著臉、眼神怨毒的沈明珠:“看來客房是太好住了,讓你還有精力興風(fēng)作浪。從今天起,搬到副樓儲物間旁邊的傭人房去。沒有我的允許,不準(zhǔn)踏入主樓一步。”</p>
“你敢!爸媽不會同意的!”</p>
“你看我敢不敢�!�</p>
我拿出手機(jī),直接打給安保部,</p>
“來人,把沈明珠‘請’去副樓傭人房安置,看著她搬。以后主樓,禁止她入內(nèi)�!�</p>
不顧沈明珠的尖叫和哭喊,我走到清玥面前。</p>
她還在發(fā)抖,看著我的眼神里有震驚,有一絲極細(xì)微的、不敢置信的希冀。</p>
我嘆了口氣,放柔聲音:“被欺負(fù)了,為什么不告訴我?為什么不反抗?”</p>
她的眼淚終于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聲音破碎不堪:</p>
“我……我不敢……她說……如果我說出去,就有辦法讓爸爸媽媽更討厭我……把我趕出去……姐姐,我不想再回去了……我會乖,別趕我走……”</p>
又是這句話。</p>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酸澀與怒火交織翻涌。</p>
我握住她冰涼的手,擦掉她的眼淚:“傻瓜。記住,以后在這個(gè)家,只有你欺負(fù)別人的份,沒有別人動你的可能。誰讓你受委屈,你就十倍百倍地還回去,天塌下來,有姐姐給你撐著�!�</p>
我環(huán)顧這間華麗的臥室,聲音沉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從明天起,我給你請最好的老師,文化課、禮儀、藝術(shù)、防身術(shù),一樣樣學(xué)。我要你堂堂正正地站在所有人面前,比那個(gè)贗品耀眼千倍萬倍�!�</p>
“至于那些欠了你的……”</p>
我眼神冷下來,</p>
“我會一筆一筆,連本帶利,全部討回來�!�</p>
“包括當(dāng)年把你換走的人�!�</p>
清玥怔怔地看著我,眼淚依舊在流,但那深藏的、幾乎被磨滅的光亮,似乎微弱地閃爍了一下。</p>
我撫過她額角那道淡去的疤痕。</p>
“別怕,”</p>
我說,</p>
“姐姐回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