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姜曉蘭手里的鏟子差點掉在地上："我？去省里發(fā)言？"</p>
"別緊張，就是講講你的創(chuàng)業(yè)經(jīng)歷。"劉局長拍拍她的肩，"現(xiàn)在中央提倡解放思想，你們這些敢闖敢干的年輕人，正是新時代需要的榜樣！"</p>
送走劉局長一行，姜曉蘭還沉浸在震驚中。程衛(wèi)東走過來，遞給她一杯水："省城啊，好事。"</p>
"可我..."姜曉蘭壓低聲音，"我連身份證都沒有，怎么去省城？"</p>
程衛(wèi)東挑了挑眉："劉局親自帶隊，誰敢查？再說..."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你現(xiàn)在是姜曉蘭，有戶口本的。"</p>
姜曉蘭這才想起，原主確實是有農(nóng)村戶口的。她長舒一口氣，又投入到忙碌中。</p>
中午的人流比早上還多。除了工人，還有不少聞訊而來的街坊鄰居。四張桌子根本不夠坐，很多人買了帶走，或者干脆蹲在門口吃。姜曉蘭準備的五十斤面粉、二十斤肉餡全部售罄，連酸辣湯的底料都刮得干干凈凈。</p>
"明天得多準備一倍。"程衛(wèi)東邊數(shù)錢邊說，"不，兩倍。"</p>
姜曉蘭揉著酸痛的手腕，看著桌上堆成小山的零錢，疲憊的臉上露出笑容："今天收入多少？"</p>
"毛收入六十八塊五，"程衛(wèi)東撥弄著算盤，"扣除成本，凈賺三十出頭。"</p>
姜曉蘭瞪大眼睛——這相當于普通工人一個月的工資了！而且還是在物價極低的1979年！</p>
收拾完店面已是傍晚，兩人累得連話都不想說了。程衛(wèi)東堅持送姜曉蘭回村，自行車騎得比往常慢了許多。</p>
"程大哥，分成的事..."姜曉蘭猶豫著開口。</p>
"按之前說的，三七分。"程衛(wèi)東頭也不回，"不過我那份先放著，店里還需要添置東西。"</p>
姜曉蘭心里一暖。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她發(fā)現(xiàn)程衛(wèi)東雖然外表冷硬，內(nèi)心卻比誰都細膩。從幫她解圍到張羅店面，事無巨細都考慮周全。</p>
"對了，"程衛(wèi)東突然說，"明天開始我住店里。"</p>
"��？"姜曉蘭一愣。</p>
"晚上得有人看店，"程衛(wèi)東解釋道，"再說我那個宿舍太遠，來回不方便。"</p>
姜曉蘭這才想起程衛(wèi)東平時住在運輸隊的集體宿舍。店里后面確實有個小隔間，原本是堆放雜物的，收拾出來住人沒問題。</p>
"那...我給你準備被褥。"她小聲說。</p>
回到知青點，姜曉蘭破天荒地沒急著進空間準備材料，而是躺在床上發(fā)呆。今天發(fā)生的一切像做夢一樣——營業(yè)執(zhí)照、開業(yè)大吉、省城座談會...短短一個月，她從個前途渺茫的知青變成了個體經(jīng)營者，這變化快得讓人眩暈。</p>
"姜曉蘭！"王麗的聲音突然在耳邊炸響，"李隊長找你！"</p>
姜曉蘭一個激靈坐起來，發(fā)現(xiàn)天已經(jīng)黑了。屋里點著煤油燈，王麗站在床邊，表情復雜。</p>
"什么事？"姜曉蘭警覺地問。</p>
"不知道，"王麗撇撇嘴，"不過來了個當兵的，開吉普車那種。"</p>
姜曉蘭趕緊整理了下衣服出門。院子里，李隊長正和一個穿軍裝的年輕人說話，態(tài)度恭敬得不像話。看到姜曉蘭出來，李隊長立刻招手：</p>
"曉蘭啊，這位是縣武裝部的張干事，找你有事。"</p>
張干事二十出頭，娃娃臉，但身姿筆挺，一看就是軍人："姜曉蘭同志？程副連長讓我給你送點東西。"</p>
他遞過一個軍用挎包，沉甸甸的。姜曉蘭接過來一看，里面是幾本菜譜、一疊糧票和一張紙條。紙條上龍飛鳳舞地寫著："菜譜從圖書館借的，糧票先用著。明早六點接你。程。"</p>
"謝謝張干事，"姜曉蘭把挎包抱在胸前，"麻煩您跑一趟。"</p>
"不麻煩！"張干事敬了個禮，"程副連長是我的老領導，應該的！"</p>
送走張干事，李隊長的態(tài)度更加和藹了："曉蘭啊，以后有事盡管說，別客氣..."</p>
回到屋里，三個女知青齊刷刷地盯著她，眼神各異。王麗終于忍不住問："姜曉蘭，你什么時候認識這么多當兵的？"</p>
姜曉蘭把挎包放到床上，輕描淡寫地說："我表哥的戰(zhàn)友。"</p>
"你表哥不是運輸隊的嗎？怎么又成副連長了？"王麗不依不饒。</p>
"退伍了唄。"姜曉蘭懶得解釋，拿著臉盆出去打水。</p>
洗漱回來，三個女生還在竊竊私語，但沒人再敢當面質問她。姜曉蘭躺在床上，借著煤油燈的光翻看程衛(wèi)東送來的菜譜——《北方面點制作》、《家常菜100例》、《大眾食譜》...都是七八十年代出版的實用書籍，有些頁面還留著程衛(wèi)東的批注。</p>
"真是個細心的人..."姜曉蘭輕聲自語，心里涌起一股暖流。</p>
第二天天沒亮，姜曉蘭就起床準備了。她把空間里的食材全部取出，又按照菜譜嘗試做了幾樣新點心——芝麻燒餅、糖油餅和咸酥餅。這些在八十年代風靡一時的小吃，現(xiàn)在做出來絕對能讓人眼前一亮。</p>
程衛(wèi)東準時出現(xiàn)在村口，看到姜曉蘭拎著的大包小包，趕緊上前接過："這么多？"</p>
"試了幾樣新品。"姜曉蘭興奮地介紹，"一會兒你嘗嘗。"</p>
到了店里，程衛(wèi)東果然對芝麻燒餅贊不絕口："這個好！又香又甜，工人肯定喜歡。"</p>
早上的生意比昨天還火爆。新推出的幾樣點心大受歡迎，尤其是芝麻燒餅，不到兩小時就賣光了。姜曉蘭忙得腳不沾地，程衛(wèi)東也一刻不停地招呼客人、收拾碗筷。</p>
"蘭姐，你這手藝絕了！"一個常客邊吃邊夸，"比省城大飯店的點心還地道！"</p>
姜曉蘭謙虛地笑笑，心里卻樂開了花。前世的美食博主經(jīng)驗果然派上了用場，她知道如何調(diào)配口味才能抓住食客的胃。</p>
中午時分，一個意外的客人出現(xiàn)了——周志強。他今天穿了件灰色中山裝，梳著油光水亮的大背頭，手里盤著兩個核桃，慢悠悠地踱進店里。</p>
"周經(jīng)理。"程衛(wèi)東立刻警覺起來，擋在姜曉蘭前面。</p>
"別緊張嘛，"周志強皮笑肉不笑地說，"聽說這兒開了家小吃店，我來嘗嘗鮮。"</p>
姜曉蘭強作鎮(zhèn)定："周經(jīng)理想吃點什么？"</p>
周志強掃視了一圈菜單，隨手點了兩樣。姜曉蘭親自下廚，特意多加了些料。不管這人來意如何，開門做生意總不能趕客。</p>
"味道不錯。"周志強慢條斯理地吃著，眼睛卻一直盯著姜曉蘭，"小姜同志，有沒有興趣來國營飯店當廚師？工資翻倍。"</p>
程衛(wèi)東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姜曉蘭不卑不亢地回答："謝謝周經(jīng)理好意，但我自己當老板習慣了。"</p>
"呵，個體戶能干多久？"周志強冷笑，"政策一變，你們這種小攤子第一個關門。"</p>
"這就不勞周經(jīng)理操心了。"程衛(wèi)東插話，聲音冷得像冰。</p>
周志強瞇起眼睛，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最后定格在墻上掛著的營業(yè)執(zhí)照上。他站起身，撣了撣衣襟："年輕人，別太得意�？h里我認識的人，比你們想象的多得多。"</p>
說完，他甩下一張五塊錢鈔票，揚長而去。</p>
店里一時鴉雀無聲。姜曉蘭的手微微發(fā)抖，鏟子差點掉在地上。程衛(wèi)東拍拍她的肩："別怕，有劉局在，他不敢怎么樣。"</p>
姜曉蘭點點頭，但心里明白，周志強這種地頭蛇不會輕易罷休。未來的路，恐怕不會一帆風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