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隔天早上，天剛蒙蒙亮，黑梟就帶著十幾個兄弟，開著改裝過的山貓全地形車，碾著泥巴路進村了。</p>
他們手里拿著熱成像儀、無人機，還牽著兩條受過專業(yè)訓練的精貴追蹤犬，架勢擺得十足。</p>
可進了半山村，這幫人直接傻眼，村里人一個個跟石頭樁子似的，問啥都搖頭，要么干脆裝聾作啞，連正眼都不帶瞧他們一個。</p>
“梟哥，這村子邪門得狠。”封磊眉頭皺得跟沙皮狗似的，有些憋屈地說：“我們問有沒有見過陌生女人，他們連眼皮都不抬一下，瞧著我們跟透明的一樣，這咋看都像是排練過的�！�</p>
黑梟抱著雙臂冷笑：“山里人護短，尤其是護女人�！�</p>
封磊掃了一眼遠山的輪廓：“我咋個感覺那女人就在村子里？”</p>
黑梟瞇起眼睛，打量著這個藏在山坳里的小村落，“自信點，把感覺去掉�！�</p>
晨霧里頭，青瓦木樓若隱若現(xiàn)。幾個老頭蹲在村口的石碾旁咂旱煙，見他們過來，連眼皮都懶得抬。</p>
“有意思。”黑梟靴尖碾碎顆石子，“去，放無人機�！�</p>
封磊剛把無人機升到半空，不知道從哪里飛過來一塊石頭，就聽“嗖——啪！”一聲，無人機螺旋槳直接被打碎，晃晃悠悠栽了下來。</p>
倆人一扭頭，就見個裹著頭巾的老阿婆站在核桃樹下，手里還掂著塊更大的石頭，瞇著眼睛瞅他們：“哪個準你們在這點亂飛的？”</p>
黑梟：“......”</p>
太侮辱人了！</p>
封磊看著老阿婆得意洋洋的樣子，心里的惡氣忽然往頭上翻涌，那臺無人機價值近百萬，就這么被一個山村老阿婆水靈靈地砸壞了？</p>
他剛要上前一步去理論，哪知道被黑梟一把扯到后面，差點一屁股栽地上。</p>
“阿婆，”黑梟皮笑肉不笑地走上前，“我們想找個人......”</p>
“找鬼！”老阿婆一口濃痰吐在他靴尖前，“大清早呢吵人瞌睡，你們是哪點來呢狗崽子，懂不懂點規(guī)矩？”</p>
黑梟臉上的橫肉抽了抽，正要發(fā)作，突然聽見身后傳來“咔嚓”一聲，是土槍上膛的聲音。</p>
他慢慢轉(zhuǎn)頭，看見個穿膠鞋的老頭，正用一桿老式火銃指著他后背脊骨。</p>
老頭面無表情地端著土槍，冷冰冰地問：“你們是哪個山頭來呢？要整哪樣？”</p>
黑梟緩緩舉起手，余光瞥見四周陸續(xù)圍過來十幾個老頭老太，有拎柴刀的，有扛鋤頭的，還有個五六歲的光屁股娃娃，正拿彈弓對著他們瞄。</p>
太特么侮辱人了！</p>
阮霧溪那女人絕對躲在這個村里！</p>
黑梟閉著眼睛冷靜了三秒，再睜開時，硬生生擠出個假笑：“老鄉(xiāng)，誤會，誤會，我們這就走。”</p>
他說完趕緊對旁邊的弟兄使了個眼色，一群人灰溜溜地撤了。</p>
回到車上，封磊擦著冷汗問：“梟哥，現(xiàn)在咋個整？”</p>
黑梟盯著后視鏡里越來越遠的村子，突然冷笑：“去鎮(zhèn)上找派出所�！�</p>
“��？”封磊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梟哥你莫開玩笑......”</p>
“既然明著不行......”黑梟摸出手機，撥了個號碼，“就讓官家呢人來查�！�</p>
——</p>
與此同時，阮霧溪正穿著一身白族姑娘的衣服，彎著腰給楊蘭月手臂上傷口抹草藥。</p>
老人昨晚摸著黑去通知村里的各家各戶，回來的路上走得有點急，不小心踩到石頭摔了一跤，胳膊被野藤枝劃了好幾道血口子。</p>
阮霧溪昨晚一夜輾轉(zhuǎn)難眠，直到后半夜才勉強合了會兒眼，這天一亮，她又早早醒了，心里有事，怎么都睡不著。</p>
“阿奶，他們會不會......"</p>
"莫操心。"楊蘭月拍了拍她手臂，“我給你準備好干糧了，等哈就帶你克山洞�！�</p>
兩人正說著，村口突然傳來由遠及近的警笛聲，阮霧溪的手一抖，手里捏著的藥膏差點掉地上。</p>
“是他們來了？”</p>
楊蘭月面色沉靜道：“來得正好。”</p>
她從懷里掏出個證件，“昨晚上我讓老張頭把他孫女呢身份證借來嘍，你倆長呢有幾分相似，能蒙混過去�！�</p>
警車開進村時，村民們已經(jīng)排好了隊。</p>
所長王巖青拿著名單例行公事地粗略核對了一遍，查到楊蘭月家時，楊蘭月把證件往他手里一遞：“我孫女，張翠靈，在省城讀大學，聽說我這病了專門回來看我�！�</p>
王巖青認真對照著身份證看了看阮霧溪，照片上的張翠靈也是短發(fā)，皮膚黝黑，大眼睛，跟眼前人有幾分相似，但細看差很多。</p>
他又瞥了眼墻上幾張泛黃的“三好學生”獎狀，知道那是楊蘭月臨時從村長家借來貼上的。</p>
他轉(zhuǎn)頭又掃了眼臉上繃到一本正經(jīng)的老阿奶，嘴角實在有些繃不住，假裝低頭輕咳了一下。</p>
這阿月奶，整得倒是板扎嘛。</p>
王巖青就是半山村土生土長的娃，村里多出個生面孔，他能認不得？</p>
上面突然下命令喊他帶人去查自己寨子，他一聽就曉得事情不對頭，干脆親自帶著人回來走個過場。</p>
一來摸摸到底是哪樣情況，二來也是怕萬一有外人欺負自己鄉(xiāng)親，他好搭把手。</p>
也不曉得是哪個不開眼的要來查阿月奶。開哪樣玩笑？莫說半山村，就是整個鎮(zhèn)子，哪個不認得楊蘭月？</p>
抗戰(zhàn)烈士家屬，非遺傳承人，年輕時候還親自跟著剿過匪，挨過槍子兒都死不掉，是寨子里赫赫有名的老英雄，更是山神老爺保佑的人。</p>
沒有她，半山村早就被土匪踏平咯！</p>
哪個敢動她一根頭發(fā)絲？先問問他王巖青給答應！</p>
王巖青合上本子朝楊蘭月點點頭：“阿月奶，打擾了�！庇洲D(zhuǎn)身對黑梟說，“先生，您要找的人不在這兒�！�</p>
黑梟盯著被帽檐遮蓋了大半張臉的阮霧溪看了半晌，突然伸手掀她帽子，嚇得她直接往后躲。</p>
“做哪樣！”楊蘭月眼疾手快地抄起大掃帚就往他手背上招呼，一邊中氣十足的怒喝：“我家姑娘也是你個鬼迷日眼呢能碰呢？”</p>
——</p>
警車開走后，黑梟站在村口的泥巴路上，摸出手機給厲墨淵打電話：“厲總，你那只小云雀找到靠山了�！�</p>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什么意思？”</p>
“她不是一個人跑路。”黑梟瞇起眼睛，“有人幫她，還是個能號令全村的老山精。”</p>
厲墨淵的聲音冷得掉冰碴：“所以，你認慫了？”</p>
“認慫？”黑梟嗤笑一聲：“老子什么時候慫過？視頻待會兒發(fā)你手上，人呢，我是給你找到了，能不能抓回去，就得看你自己本事了�！�</p>
厲墨淵舔了舔后槽牙：“好！黑梟，你跟老子玩這套是吧？”</p>
黑梟冷笑：“早就跟你說過，想跟老子做生意，就要按老子的規(guī)矩來。三個鐘頭，等你的人一到，這單生意就算完�！�</p>
黑梟掛斷電話，從口袋里摸出個微型攝像頭甩給封磊，“去，把里面的視頻弄出來發(fā)過去�！�</p>
剛剛的攝像頭畫面里，黑梟把阮霧溪帽子掀開了一半，已經(jīng)清晰地拍到了她那張清秀的臉。</p>
小丫頭片子鬼精的狠，還故意抹黑了皮膚，那點小伎倆都不夠他看的。</p>
封磊一臉懵逼地接過攝像頭，“梟哥，咱們真呢不管了？”</p>
黑梟叼著煙，笑得陰森：“管？咋個管？那老奶連派出所都能使喚得動，這鬼地方水深得狠！老子一進村就被將了一軍，太他媽侮辱人了，老子這輩子都沒吃過這癟虧！”</p>
他惡狠狠地吐了個煙圈，煙灰彈落在腳下的泥巴地上，“姓厲的想要人，就讓他自己來碰碰這硬刀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