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張翠香眼睜睜看著寶貝孫子李義被打得哭天喊地，心肝都好似被人揪緊，哪里還能坐得住。</p>
她一個箭步?jīng)_上前，張開雙臂試圖攔住林茉，同時扯著嗓子對老大李仁喊道：“快去叫你爹回來，這賤婦瘋了！哎喲，老天爺啊，這日子沒法過啦！你快住手，別打我孫子了，你個惡毒的賤人，快放開他，這還有沒有天理啊！”</p>
那聲音尖銳又凄厲，仿佛要沖破這老舊的屋頂。</p>
林茉仿若未聞，手上的竹條依舊一下又一下有力地抽在李義身上，又過了好一會兒，直到手臂酸痛得實在抬不起來，才意猶未盡地停手。</p>
她抬眼望向李仁匆匆跑遠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想，等李楚回來，這和離的事兒應(yīng)該就能成了。</p>
想休了她？簡直是白日做夢！李楚最愛面子，要是不和離，她就把他靠老婆娘家養(yǎng)活的事兒鬧得人盡皆知，看他以后還怎么在人前抬起頭。</p>
張翠香心疼地將李義緊緊摟在懷里，一邊低聲抽泣，一邊不停地咒罵林茉。</p>
那哭聲和罵聲交織在一起，在屋子里回蕩。</p>
林茉厭煩地皺了皺眉頭，實在不想跟她們繼續(xù)糾纏對罵，心想能動手解決的事兒，何必費口舌？于是轉(zhuǎn)身，大步回了自己的房間。</p>
劉二丫和李紅還傻愣愣地坐在飯桌前，仿佛被定住了一般，眼神中滿是驚恐與迷茫，顯然還沒從剛才那激烈的場面中回過神來。</p>
劉二丫看著張翠香那瘋狂的模樣，心里一緊，生怕自己和女兒被殃及，趕忙拉著李紅，慌慌張張地說道：“娘，我和大丫出去撿柴了�！�</p>
張翠香還沒來得及回應(yīng)，劉二丫就已經(jīng)拽著李紅跑得沒影了。</p>
李忠也在這時出門忙活地里的莊稼去了，讓張翠香剛到嘴邊的罵聲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她在心里暗暗咒罵，一個個的，都不是省心的玩意兒！</p>
“奶，讓爹休了這賤婦吧！她這么對我們，憑什么還讓她待在咱們家？我們都不喜歡她，她現(xiàn)在就敢這么打我們，以后還不知道要怎么折磨我們呢！”李秀湊到張翠香身邊，滿臉委屈地說道。</p>
“你懂什么！”張翠香白了李秀一眼，壓低聲音，惡狠狠地說，“她愛慘了你爹，等你爹回來，好好教訓(xùn)她一頓，她還得跟以前一樣，從娘家拿東西過來。你忘了你那些新衣服和零嘴兒都是哪兒來的？把她趕出去，誰給你送這些好東西？等你爹回來，你想怎么收拾她都行�！�</p>
“那到時候要讓她跪下來給我道歉，還要趴著給我當(dāng)馬騎！”李義剛被打得哼哼唧唧，這會兒聽到奶奶這么說，立馬來了精神，也顧不上身上的疼痛，眼睛里閃爍著報復(fù)的光芒，已經(jīng)開始美滋滋地幻想林茉跪地求饒、給他當(dāng)坐騎的場景了。</p>
“行，到時候隨你怎么折騰她。我就不信，在你爹面前，她還敢這么囂張。到時候說要休了她，她還不得乖乖服軟道歉。”張翠香拍了拍李義的頭，眼中滿是狠厲。</p>
林茉自然不知道她們這些丑惡的算計，就算知道了，也只會嗤之以鼻，根本不會放在心上。</p>
兩個時辰后，李仁氣喘吁吁、滿頭大汗地跑了回來，邊跑邊喊：“奶，爹說等后天書院休沐他才能回來�！�</p>
張翠香雖然滿心焦急，但也知道兒子學(xué)業(yè)重要，便強壓下怒火，只是叮囑幾個小崽子這兩天千萬別去招惹林茉，省得又惹她發(fā)瘋打人。</p>
林茉在屋里將李仁的話聽得清清楚楚，她倒也不著急，反正也不差這兩天時間，心里還想著，看來這兩天還得辛苦自己，每天多揍這幾個小崽子幾遍了。</p>
接下來的兩天，三個小崽子的日子可謂是苦不堪言，不是正在被林茉揍，就是在即將被揍的路上。</p>
剛開始，小崽子們還嘴硬，張嘴就罵，那自然是被狠狠教訓(xùn)一頓；打了幾次后，他們學(xué)乖了，不敢再罵，改成用眼神瞪林茉，結(jié)果還是沒能逃過被打的命運；到最后，幾個小崽子只要遠遠瞧見林茉的身影，就嚇得渾身發(fā)抖，連正眼都不敢瞧她，只能在心里默默盼著他們的爹趕緊回來，好好收拾這個“惡婦”。</p>
終于，兩天后，李楚回來了。</p>
他剛一邁進家門，張翠香就像找到了主心骨，立刻沖上前去，拉著他的胳膊，添油加醋地訴說林茉這幾天的種種“惡行”，幾個小崽子也在一旁你一言我一語地幫腔，那場面仿佛在開一場聲討大會。</p>
李楚聽著這些話，臉色越來越陰沉，怒火在心中熊熊燃燒。</p>
“這個惡婦！毒婦！林茉你給我出來！出來！”</p>
李楚站在堂屋中央，暴跳如雷，大聲咆哮著，那聲音震得屋頂?shù)幕覊m都簌簌落下。</p>
“喲，我當(dāng)是誰呢，吃軟飯的回來了？”</p>
林茉不緊不慢地從房間里踱步而出，眼神中滿是輕蔑，冷冷地掃了眾人一眼。</p>
李楚猛地一怔，雖說剛聽了母親和孩子們的描述，知道林茉這幾天像變了個人似的，但親眼見到她如此囂張的模樣，還是忍不住愣住了，一時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yīng)。</p>
還沒等他緩過神來，張翠香自覺兒子回來了，底氣一下子足了起來，立刻又變得趾高氣昂：“小賤人，你說誰吃軟飯？再敢胡說八道，我就撕爛你的嘴！”</p>
“不承認(rèn)也沒關(guān)系�！绷周宰旖枪雌鹨荒ǔ爸S的笑，不慌不忙地說，“反正我從娘家拿了那么多東西過來，村里那么多人都看見了。要不咱們出去找村里人評評理，看看誰在吃軟飯？我還真是第一次見軟飯硬吃這么理直氣壯的�！�</p>
確實，林茉從娘家往老李家搬東西的時候，村里不少人都瞧在眼里，大家雖然背地里都對老李家這種行為嗤之以鼻，但礙于李楚是村里唯一的童生、讀書人，都不好當(dāng)面說什么。</p>
李楚一聽這話，頓時臉色煞白。</p>
要是真讓別人都知道他靠妻子娘家養(yǎng)活，那他以后還怎么在這村子里立足？還怎么在讀書人圈子里混？</p>
“林茉，你少在這兒胡說八道！我們現(xiàn)在說的是你毆打婆母和孩子的事兒，你扯這些有的沒的做什么？現(xiàn)在，你馬上給我娘磕頭道歉，不然……我們李家絕對容不下你這種不孝的惡婦！”李楚試圖轉(zhuǎn)移話題，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勢，想用孝道來壓林茉，讓她乖乖認(rèn)錯。</p>
可他萬萬沒想到，林茉根本不吃這一套。</p>
“容不下正好，我們和離吧�！绷周陨裆届o，語氣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堅決。</p>
李楚瞪大了眼睛，滿臉的難以置信。</p>
在他的認(rèn)知里，林茉一直對他死心塌地，言聽計從，他說什么林茉就做什么，從來不會反駁。</p>
可這會兒，聽到林茉竟然主動提出和離，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p>
“呸！和離？你想都別想！”張翠香一聽這話，立馬跳了起來，“我們老李家只會休了你！你這種毆打婆婆和繼子的毒婦，沒把你沉塘都算便宜你了，你還想和離？簡直是白日做夢！”</p>
張翠香這段時間被林茉折騰怕了，她心里清楚，兒子是讀書人，還是童生，只要下次考試中了秀才，什么樣的好姑娘找不到？說不定還能攀上鎮(zhèn)上富戶的小姐呢。</p>
所以，她絕對不同意和離，必須休了林茉，才能解她心頭之恨。</p>
李楚站在一旁，并沒有阻止母親的叫嚷。</p>
其實，他最近看上了鎮(zhèn)上米鋪掌柜的女兒，覺得憑自己的條件，只要休了林茉，再去跟米鋪掌柜提親，對方肯定會同意。</p>
畢竟米鋪掌柜每個月可有五兩銀子的收入，要是能娶到他女兒，自己以后的日子可就舒坦了。</p>
想到這兒，李楚也順著母親的話說道：“我娘說得對！你這樣的惡婦，我們老李家容不下。等我寫一張休書，你就趕緊滾吧！”那語氣高高在上，仿佛他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p>
林茉聽了，不禁冷笑一聲：“休我？你們還以為能拿捏住我？”她向前走了兩步，目光冷冷地掃過李楚和張翠香，一字一頓地說：“我說了，我要和離。如果你不同意，我就去你們書院門口擺個攤，跟來來往往的學(xué)子們好好講講，你李童生是怎么吃軟飯的，再詳細說說你是怎么掏空妻子娘家，現(xiàn)在又要休妻的。我倒要看看，到時候還有誰會瞧得起你這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p>
“你！”李楚被氣得滿臉通紅，雙手緊握成拳，身體微微顫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p>
“你！你敢！”張翠香又氣又怕，她太清楚書院的名聲對兒子有多重要了，要是林茉真去書院門口宣揚這些丑事，兒子的前程可就全毀了。</p>
“我有什么不敢的？不信你們就試試看，看我敢不敢！”林茉毫不畏懼地直視著他們的眼睛，眼神中透著堅定與決絕。</p>
李楚咬了咬牙，在心里權(quán)衡了一番利弊。</p>
他深知，自己的名聲一旦毀了，仕途也就徹底完了。雖然他對林茉的長相還有些留戀，但林茉對他以后的發(fā)展毫無幫助，兩相比較，他只能忍痛舍棄林茉。</p>
“好，我同意和離。只是跟我和離了，你可別后悔！”李楚最終還是妥協(xié)了，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不甘和無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