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再次醒來時,眼前是醫(yī)院刺眼的白光。</p>
我試圖起身,下腹卻傳來撕裂般的疼痛。</p>
“別動!”母親按住我,她的眼睛腫得像桃子,“腸子……腸子都……醫(yī)生說再晚一點……”</p>
她想抱我又不敢碰,只能抓著床欄痛哭。</p>
我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插著好幾根管子,監(jiān)護儀的滴滴聲讓我意識到情況多嚴(yán)重。</p>
深夜,麻藥過后的疼痛讓我無法入睡。</p>
走廊上,我聽見護士小聲議論:“307床太可憐了,媽媽賣腎救女,爸爸到現(xiàn)在沒露面……”</p>
“隔壁VIP病房那家人才夸張,小姑娘不過是小感冒而已,她爸爸就緊張得要上全套vip醫(yī)院檢查套餐,并且有好幾個傭人服侍著。真是同人不同命啊,投胎一定要技術(shù)好�!�</p>
月光冷冷地照在病床上,我把頭埋進被子里,眼淚不斷流出來……</p>
三個月后,我勉強出院。</p>
醫(yī)生說我至少還需要半年才能完全恢復(fù),但住院費已經(jīng)壓得我們喘不過氣。</p>
推開出租屋的門,一股霉味撲面而來。</p>
母親跟在我身后,手里拎著醫(yī)院的塑料袋,里面裝著我的藥。</p>
她走路比以前更慢了,賣腎后的傷口時不時作痛。</p>
“媽,你坐著,我來收拾�!�</p>
我接過她手里的袋子,觸到她粗糙的手掌時心里一顫。</p>
這雙手曾經(jīng)也是細膩的,會給我梳漂亮的辮子,會包我最愛吃的餃子。</p>
母親坐在床邊,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她臉上,那些皺紋比我記憶中深了許多。</p>
她才四十出頭,看起來卻像五十多歲的人。我轉(zhuǎn)身整理藥品,不敢讓她看見我的眼淚。</p>
抽屜里,清北的錄取通知書依然嶄新。</p>
我輕輕撫過燙金的校徽,然后慢慢撕成兩半、四半、八半……</p>
“昭月!”母親突然出現(xiàn)在身后,聲音發(fā)抖,“你在干什么?”</p>
碎片從我指間滑落,像一場小小的雪。</p>
母親跪在地上,顫抖著去拼那些碎片,淚水打濕了紙片。</p>
“媽,我不去了。”我扶她起來,“我可以復(fù)讀一年,明年再考——”</p>
“不行!”母親突然激動起來,“你是省探花!清北��!你爸……你爸答應(yīng)過會想辦法……”</p>
她突然噤聲,我們都清楚父親承諾的價值。</p>
這三個月,他只來過醫(yī)院一次,待了不到十分鐘就說要趕去工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