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章
姜府朱漆大門前,姜尚書早已帶著全府下人候著。</p>
見女兒從馬車上下來時單薄得像片紙,老尚書眼眶霎時紅了。</p>
“孩子你受苦了�!�</p>
姜若璃跪在青石階上重重磕了三個頭:“女兒不孝,讓父親蒙羞�!�</p>
“胡說什么!”</p>
姜尚書一把扶起她,胡須氣得直顫,“是霍家欺人太甚!明日為父就上奏——”</p>
“父親�!�</p>
姜若璃按住老人發(fā)抖的手,\"女兒只想安安靜靜過日子。\"</p>
她轉頭望向府內熟悉的亭臺樓閣,恍如隔世。</p>
三年前她從這里風光出嫁時,滿城紅妝羨煞旁人。</p>
紅袖捧著鎏金火盆候在垂花門處。</p>
“姑娘跨個火盆,去去晦氣�!�</p>
火舌卷著艾草噼啪作響,姜若璃卻盯著盆中躍動的火焰出神。</p>
那夜顧清禾放的火,也是這般張牙舞爪地撲向她……</p>
聽雪軒內,紅袖指揮著小丫鬟們拾掇箱籠。</p>
姜若璃獨自坐在梳妝臺前,銅鏡里映出她瘦削的臉。</p>
指尖撫過臺面上那個紫檀木匣,里頭整整齊齊碼著,褪色的并蒂蓮荷包,還有一沓藥方。</p>
那并蒂蓮荷包荷包是她提前繡好打算在洞房花燭夜送給霍長策的。</p>
只可惜……</p>
那一晚紅燭燃盡,都沒能等到他出現(xiàn)。</p>
藥方更是她為了給霍長策治傷,特意去找神醫(yī)求來的。</p>
可是他受傷時只讓顧清禾陪著,從來不讓她近身。</p>
窗外暮色漸沉,她突然抱起木匣走向庭院。</p>
火盆里炭火正旺,一件件往里頭扔時,火苗竄得老高。</p>
“姑娘!”</p>
紅袖驚呼著要來攔,卻被她罕見的厲色震住。</p>
最后放入的是件半成品戰(zhàn)袍。</p>
銀甲內襯上還別著針,三年前她熬了七個通宵縫制,卻聽聞霍長策帶著顧清禾去獵場,根本忘了那天是他自己的生辰。</p>
“嗤——”</p>
蠶絲遇火卷曲焦黑,像極了她那顆被慢慢烤干的心。</p>
姜尚書不知何時站在了廊下,老淚縱橫:“早該燒了……”</p>
幾日后靖南王府送來拜帖,姜若璃本要推辭,卻在看見落款時怔住。</p>
蕭景珩。</p>
那個在寒山寺她曾有過一面之緣的男子。</p>
與他擦肩而過時,她手中的藥方掉落在地。</p>
姜若璃彎腰去拾。</p>
指尖相觸,她呼吸一滯。</p>
他的聲音極好聽:“方子極好,只是缺了藥引。”</p>
“什么?”</p>
“需取三月桃花上的晨露……”</p>
姜若璃笑了笑:“多謝公子,只是這桃花上的晨露,怕是要積攢多日,我可能等不及了。”</p>
“巧了�!�</p>
蕭景珩突然變戲法似的捧出青瓷瓶,“我府上桃林正好采得,本來準備釀酒的,現(xiàn)在贈予姑娘�!�</p>
姜若璃怔了怔:“公子大恩,沒齒難忘。”</p>
蕭景珩淡淡道:“你喜歡桃花嗎?”</p>
“什么?”</p>
暖風輕輕拂過,那一瞬,姜若璃以為自己聽錯了。</p>
“桃花,你可喜歡?”</p>
“喜、喜歡,我自小便喜歡桃花。”</p>
蕭景珩見她臉頰紅撲撲的,眼眸含笑:“好,那有機會來我們府上,府里后院的桃林可是享譽京城的,我是……”</p>
“不、不必了,我已經有夫君了……”</p>
蕭景珩看著女子遠去的身影發(fā)愣:“可惜了……”</p>
當夜,她熬好藥送去霍長策寢殿時,卻聽見里頭傳來顧清禾的呻吟聲。</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