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次日。</p>
隊(duì)長劉長江領(lǐng)著一群男人在村衛(wèi)生所門口埋電線桿子，干得熱火朝天。</p>
突然，男人中傳出幾聲竊笑。</p>
“嗨嗨嗨，看誰來了，咱們村活寡婦！”</p>
兩個瘦小身影遠(yuǎn)遠(yuǎn)走來。</p>
看清是誰后，王二龍酸溜溜冒出一句：“那不是晏星媳婦嗎，白瞎了�！�</p>
“什么還白瞎了，嫁給你不白瞎？”</p>
王二龍梗著脖子，不服氣：“我能伺候得她舒舒服服的，晏星他能？”</p>
項(xiàng)新陽鐵鍬一甩，泥土差點(diǎn)甩上王二龍的臉，“拉倒吧癩蛤蟆，長得丑你想得美。”</p>
“黑巷子村的男人都跟晏星一樣癱在床上只剩你一個，她也看不上你�！�</p>
王二龍被那張?jiān)絹碓浇赖霉椿甑哪樣部刈�，目光迷離的喃喃感嘆：“真他娘的，美啊～”</p>
樊霜人如其名，臉如霜雪，白皙細(xì)膩，飽滿粉嫩的嘴唇像雪上一點(diǎn)紅梅，誘人采擷，新月似的秀眉下一雙靈動晶亮的眸子，盯著人時(shí)，讓人莫名心頭發(fā)熱手腳發(fā)軟。</p>
她和村里其他女人一樣，穿著質(zhì)樸的棉布衣衫。</p>
只是，帶著暑氣的夏風(fēng)吹過時(shí)，便不一樣了。</p>
項(xiàng)新陽目不斜視，“這樣的女人，我可不敢娶！”</p>
王二龍：“為什么？”</p>
“我怕死床上�！�</p>
“你他娘的比我還不要臉�！�</p>
生產(chǎn)隊(duì)隊(duì)長劉長江喝斥：“都閉嘴，干活！不想拿工分了！”</p>
樊霜走近，無視旁人目光，對劉長江道：“隊(duì)長，我有個事想問一下。”</p>
劉長江扔下手里的鐵鍬，走到一邊。</p>
晏星媳婦他知道，這女人在黑巷子村也他娘的是個名人。</p>
第一個原因，自然是當(dāng)初死活要嫁給晏星，不然以她出色的容貌，不嫁個干部也能嫁個工廠領(lǐng)導(dǎo)，怎么著都比嫁給一個表面英雄守一輩子活寡強(qiáng)。</p>
再一個，就是她雖然軟弱老實(shí)，不愛出來拋頭露面，但架不住男人堆里常議論，劉長江聽過多次她的名字了。</p>
她來找他干什么？</p>
寡婦門前是非多，活寡婦也一樣。</p>
村里人都愛嚼舌根。</p>
“晏星媳婦，啥事直接說，忙著呢�！�</p>
樊霜小聲：“隊(duì)長，最近黑巷子都在傳，說我們家晏陽上不了大學(xué)了？”</p>
劉長江黑黝黝的臉一僵，兩根粗眉擰起。</p>
廖玉珍憂心忡忡：“隊(duì)長，這事真的假的�。俊�</p>
劉長江咳嗽一聲，伸長耳朵的人們紛紛又忙起來，挖坑的挖坑，埋土的埋土。</p>
劉長江擺擺手，“聽風(fēng)就是雨！回去等錄取通知就是了�！�</p>
像打發(fā)人的。</p>
“那就是沒影的事了，晏陽還能上大學(xué)？”</p>
既然是假的，村里為什么會傳起劉兵去上大學(xué)？</p>
無風(fēng)不起浪。</p>
廖玉珍也道：“隊(duì)長，整個黑巷子里都在說我們家老四上不了了�！�</p>
劉長江懶得和兩個婦道人家解釋，不耐煩的說：“上不上得了，那還得經(jīng)過公社和學(xué)校審查！我只負(fù)責(zé)把名額報(bào)上去！”</p>
旁邊干活的人一聽說“名額”，紛紛豎起耳朵。</p>
劉長江可是劉兵本家叔叔，劉兵和晏陽，他會不會向著劉兵？</p>
樊霜不走，那晚劉兵說的那么篤定，好像自己上大學(xué)的事已成定局，“那你給我們看看上報(bào)的名額存檔�！�</p>
劉長江怒了，毫不留情的呵斥：“晏老三家的，你別無理取鬧！ ”</p>
廖玉珍膽子小，被他一吼嚇得腿一軟，拉住樊霜：“要不，我們回去吧......”</p>
王二龍看氣氛不太對，好心提醒：“晏星媳婦，你還信不過咱們大隊(duì)長啊，放心吧，他可比包公還鐵面無私。”</p>
劉長江撿起鐵鍬，繼續(xù)干活，“趕緊回去！別在這添亂！名字報(bào)上去能不能上，都得看上面的安排！”</p>
說罷瞪了樊霜和廖玉珍一眼，帶著警告意味。</p>
廖玉珍也勸：“回去吧……”</p>
樊霜搖頭，看著劉長江：“不回，我要看存檔。”</p>
萬一劉長江和劉兵一伙的，表面上把大學(xué)名額給晏陽，這樣黑巷子村的村民無話可說，但背地里上報(bào)的是劉兵呢？</p>
劉長江表情很嚴(yán)肅，指著樊霜道：“晏星媳婦，你的思想有很大問題！”</p>
樊霜目的明確，毫不示弱：“那隊(duì)里批評教育我吧。但是，我要看存檔�！�</p>
“你！”</p>
“張大夫！張大夫�。 �</p>
僵持間，一陣女人的哭叫聲由遠(yuǎn)及近。</p>
樊霜回頭。</p>
一個披頭散發(fā)的女人光著腳跑過來。</p>
仔細(xì)一看，懷里抱著個小娃娃。</p>
劉長江顧不得再和樊霜扯皮，沖上去問：“幺娃怎么了？！”</p>
女人手腳一個勁兒的抖，話都說不利索：“幺娃，吃了一、花生——張大夫呢張大夫呢�。�？”</p>
干活的人圍上來。</p>
王二龍喊起來：“哎呀！幺娃噎住了！”</p>
項(xiàng)新陽拔腿就往村東頭跑：“我去叫張大夫！”</p>
男人們七嘴八舌的喊。</p>
“快，幺娃子的臉都紫了！”</p>
“咋辦�。 �</p>
“張大夫出去扎針了，好一會兒才能回來！”</p>
劉長江從女人手里接過孩子。</p>
幺娃娘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嚎哭起來。</p>
幺娃臉色發(fā)青，小手無力的垂著。</p>
王二龍急得跺腳：“隊(duì)長，這！”</p>
幺娃娘又哭又叫。</p>
劉長江拿個小娃束手無策，汗珠子順著脖子往下淌。</p>
他一狠心，往土堆上一坐。</p>
掰開幺娃的嘴，準(zhǔn)備用手生掏。</p>
“隊(duì)長，給我吧，我能救他�！�</p>
劉長江抬眼。</p>
晏星媳婦眼睛亮亮的看著他。</p>
周圍亂作一團(tuán)，她卻從容自若，靜靜站在人群外，臉上帶著篤定的淺笑。</p>
幺娃娘爬過去，“妹子，你快！”</p>
幺娃眼看就要不行了，她這個當(dāng)娘的，最知道不過了，等不到張大夫回來了！</p>
女人一把鼻涕一把淚，攥住樊霜的手，攥得她手發(fā)白。</p>
“妹子！救救我家幺娃，我以后必定天天給神仙上香！保佑你家晏星！”</p>
劉長江：“晏星媳婦，你真能救幺娃？”</p>
“我能�！�</p>
項(xiàng)新陽跑到村東頭，張大夫正往病人背后下針。</p>
項(xiàng)新陽拉著他就走。</p>
“人命關(guān)天！”</p>
張大夫已經(jīng)七十多歲了，腿腳慢，項(xiàng)新陽年輕力壯又心急，背起他就往回跑。</p>
等兩人滿身大汗的趕回去，衛(wèi)生所門口只剩剛才那幾個干活的男人了。</p>
“人呢！”</p>
王二龍扔下鐵鍬，眼睛亮的像兩道激光：“你沒看見！你錯過了！”</p>
項(xiàng)新陽一腳踢開他，“幺娃呢？！”</p>
“玩去了�！�</p>
“…玩去了？”</p>
“嗯，活蹦亂跳的。”</p>
張大夫云里霧里：“到底怎么回事��？”</p>
王二龍繪聲繪色把樊霜救人的過程講了一遍，還在項(xiàng)新陽身上演示了一遍。</p>
張大夫捋著白胡子，沉思道：“這什么手法？從沒見過！”</p>
項(xiàng)新陽看著王二龍：“你也會了？”</p>
王二龍很驕傲：“樊霜教我們的，她說這個學(xué)會了關(guān)鍵時(shí)候能救命。叫什么......什么來著...海......”</p>
項(xiàng)新陽臉色奇怪：“‘樊霜’？”</p>
“海姆立克急救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