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電話里，陸沉的聲音帶著幾分委屈的鼻音：“姐姐……我被他們從宿舍趕出來了……”</p>
以檸握著手機的手指微微收緊，心里亂成一團。她剛和林佑吵完架，現(xiàn)在實在沒有精力應(yīng)付任何人——可電話那頭是陸沉，是從小就依賴她的弟弟。</p>
“你現(xiàn)在在哪？”她輕聲問。</p>
“在街上……”陸沉的聲音低低的，背景音里適時地傳來幾聲汽車鳴笛，“姐姐……我能來找你嗎？”</p>
以檸嘆了口氣：“來吧。”</p>
掛斷電話，陸沉站在以檸家樓下的陰影處，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他抬頭看了眼林佑離開的方向，那輛黑色奔馳早已消失在夜色中。</p>
他刻意多等了二十分鐘，直到確認林佑的車確實駛?cè)肓巳锿獾摹霸祈斎A庭”——那是城中有名的高端住宅區(qū)。陸沉記下林佑的車進入小區(qū)的時間，眼神冷了幾分。</p>
他轉(zhuǎn)身上樓，站在以檸家門口時，又換上了那副可憐兮兮的表情。</p>
門開了。</p>
以檸穿著寬松的棉質(zhì)睡衣，發(fā)梢還帶著沐浴后的濕氣，素凈的臉上帶著幾分疲憊�？吹疥懗链诡^喪氣的樣子，她心一軟，伸手把他拉進來：“怎么回事？他們?yōu)槭裁蹿s你？”</p>
陸沉低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他們說我半夜敲代碼吵到他們休息�！�</p>
以檸皺眉：“你不是有單獨的房間嗎？”</p>
“新搬來的室友……嫌我鍵盤聲太響�！彼曇粼秸f越小，恰到好處地表現(xiàn)出委屈。</p>
以檸嘆了口氣，沒再多問。她關(guān)心地問：“吃飯了嗎？”</p>
陸沉搖頭，眼神卻悄悄掃視著客廳——沙發(fā)上隨意丟著的那件深藍色真絲睡衣格外刺眼。</p>
那是林佑的。</p>
他的眼神暗了暗，但很快又恢復(fù)成無害的模樣。</p>
“你等一下，我給你煮碗面�！币詸庌D(zhuǎn)身走向廚房。</p>
陸沉乖巧地坐在餐桌前，目光卻貪婪地追隨著以檸的背影。她穿著居家服的樣子比平時更柔軟，腰肢在寬松的衣料下若隱若現(xiàn)，發(fā)絲隨著動作輕輕晃動。</p>
他的視線又落回那件睡衣上，指節(jié)不自覺地收緊。</p>
同居？</p>
以檸很少跟他提起自己的戀情，甚至連她有男友這件事，他都是幾個月前偶然才知道的�，F(xiàn)在看來，那個姓林的律師已經(jīng)登堂入室，甚至把睡衣都留在了這里。</p>
陸沉的眼神陰沉得可怕。</p>
他絕不會讓那個男人得逞。</p>
廚房里，以檸正專注地煮著面，完全沒注意到身后那道灼熱的視線。水汽氤氳中，她輕輕攪動著鍋里的面條，心里卻還在想著林佑臨走時的那番話。</p>
“二十多歲的男人天天黏著你……你真看不出他什么心思？”</p>
她搖搖頭，強迫自己不再胡思亂想。陸沉只是弟弟，一直都是。</p>
“姐姐……”陸沉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在了她身后，聲音輕輕的，“要幫忙嗎？”</p>
以檸嚇了一跳，差點打翻鍋鏟：“不用，你快去坐著�！�</p>
陸沉沒動，反而靠得更近，手臂若有若無地擦過她的肩膀：“好香。”</p>
他的呼吸拂過她的耳畔，以檸不自覺地僵了一下。</p>
“馬上好了�！彼赃吪擦税氩�，故作鎮(zhèn)定地關(guān)火，“去拿碗�！�</p>
陸沉盯著她泛紅的耳尖，嘴角微微上揚。</p>
夜還很長。</p>
陸沉抱著冰水躺在沙發(fā)上，老舊的彈簧發(fā)出細微的吱呀聲。</p>
以檸把薄毯遞給他時，指尖碰到他發(fā)燙的手背，“你身上怎么這么熱？”</p>
“跑過來的。”陸沉在黑暗里笑了笑，“怕姐姐反悔不給我開門�！�</p>
話音剛落，頭頂?shù)碾娚韧蝗煌Ｖ罐D(zhuǎn)動，整個房間陷入一片漆黑。</p>
“又停電了�！币詸巼@了口氣，摸黑從抽屜里找出蠟燭。暖黃的火光亮起時，她看見陸沉正仰頭望著天花板，喉結(jié)上還掛著汗珠。</p>
老城區(qū)的夏夜悶熱得像蒸籠。以檸翻出把蒲扇遞過去：“不會停太久，你先……”</p>
話沒說完，扇子就被陸沉奪走。他拍了拍身邊的空位：“姐姐坐這兒�！笔滞笠环瑳鲲L就朝著以檸的方向徐徐送來。</p>
帶著青檸味的夜風里，陸沉突然說：“像小時候�！�</p>
“嗯？”</p>
“我媽也是這樣，”他聲音低下去，“把井水里泡了一天的西瓜塞給我抱著，搖著蒲扇哼童謠�！睜T光在他眼里跳動，“其實根本降不了多少溫，但莫名其妙就能睡著。”</p>
以檸望著他被汗水浸濕的鬢角，鬼使神差地接過扇子：“我?guī)湍闵��！?lt;/p>
“不行�！标懗镣蝗蛔プ∷滞螅菩臐L燙，“該我照顧姐姐�！�</p>
兩人僵持間，扇面撲棱棱響了幾聲。以檸終于松手，轉(zhuǎn)而問起宿舍的事。</p>
“他們嫌我假清高。”陸沉冷笑，“就因為不肯一起看片。”扇子在他手里發(fā)出規(guī)律的聲響，“凌晨兩點外放簧片，帶不同女生回來過夜……”</p>
以檸手指無意識揪緊了裙擺：“現(xiàn)在……都這樣了？”</p>
“可能都覺得無所謂吧�！标懗恋哪抗鈷哌^沙發(fā)上那件真絲睡衣，突然話鋒一轉(zhuǎn)，“剛才林律師在？”</p>
燭火爆了個小小的燈花。以檸輕輕“嗯”了一聲。</p>
“帶著睡衣來……”陸沉的聲音帶著蜂蜜般的黏稠感，“沒留成？”</p>
熱浪突然變得難以忍受。以檸扯了扯領(lǐng)口，脫口而出：“你覺得……戀愛兩年還只到接吻，很可笑嗎？”</p>
扇子的聲音停了。</p>
陸沉坐直身體，陰影完全籠罩住她：“為什么要笑？”他每個字都咬得很重，“沒準備好就是沒準備好，這和認識多久沒關(guān)系�！�</p>
蠟燭“啪”地又爆了個燈花。以檸抬頭，正撞進陸沉灼灼的目光里——那里面翻涌著她讀不懂的情緒，燙得她心尖發(fā)顫。</p>
燭光搖曳中，以檸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我覺得……林佑應(yīng)該不是第一次……”</p>
陸沉手里的扇子驟然停住。</p>
“姐姐是覺得他動作很熟練？”他冷笑一聲，眼底閃過一絲陰郁。</p>
以檸猛地抬頭：“你怎么知道？”</p>
“因為……”陸沉俯身湊近，呼吸噴在她耳畔，“我也是男人啊�！�</p>
他冷笑，“你該擔心的不是他過去有多少女人，而是……”</p>
“而是什么？”</p>
“而是他現(xiàn)在還有沒有別的女人�！标懗恋穆曇粝穸旧甙沣@進她耳膜，“要查查嗎？”</p>
以檸攥緊了睡衣下擺。黑暗中，她看不清陸沉的表情，卻能感受到他灼熱的視線。</p>
“我認識計算機系的學長，”陸沉退開些許，語氣恢復(fù)乖巧，“可以悄悄查他開房記錄�！彼犷^補充，“不會讓他發(fā)現(xiàn)的�！�</p>
以檸沉默了很久，久到蠟燭快要燃盡。</p>
隨你吧�！八罱K站起身，逃也似地走向臥室，”早點休息。"</p>
凌晨1:28。</p>
陸沉在沙發(fā)上輾轉(zhuǎn)反側(cè)。汗水浸透了T恤，黏膩地貼在背上。忽然，平板電腦震了一下。</p>
屏幕亮起的冷光映出他驟然冷厲的臉——林佑的奔馳正駛出“云頂華庭”地下車庫，時間顯示01:26。</p>
“真能折騰啊……”陸沉盯著監(jiān)控畫面里那輛黑色轎車，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但這還不夠，他需要更確鑿的證據(jù)。</p>
夜風穿過陽臺，晾衣架上，以檸的淺色內(nèi)衣輕輕晃動，像某種無聲的邀請。</p>
他的呼吸陡然粗重起來。</p>
那晚在酒店的記憶瘋狂涌來——她潮紅的臉，繃直的腳背，還有在他掌心之下最后那聲帶著哭腔的嚶嗚。</p>
喉結(jié)劇烈滾動，陸沉赤腳踩上冰涼的地板。</p>
以檸的房門大敞著。月光下，她側(cè)臥的身影起伏如遠山，睡裙卷到大腿根，露出大片瑩白的肌膚。</p>
陸沉站在床邊，影子完全籠罩住她。</p>
“姐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