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其實這一樁婚事,不止謝夷元的父母不滿意,陳真儀的爹娘也沒多看好。</p>
家庭條件懸殊太大的愛侶,哪怕熱戀時愛得再轟轟烈烈死去活來,熱情都會在日復一日迥然的三觀碰撞下迎來冷卻的那一天。</p>
不過陳真儀一點都不難過。</p>
沒事噠,這不是第一次結婚沒什么經驗么?</p>
下一次她吸取經驗教訓就是了。</p>
她娘都說了:過不下去就離唄!咱閨女這條件嫁誰都綽綽有余。</p>
沒錯啊。</p>
結婚嘛,就是要一婚更比一婚高。</p>
不過她得先把前夫哥這個“絆腳石”踢了。</p>
謝夷元沒愛過她,她也不愛謝夷元。</p>
與其拖到一年后,還不如現在就把結婚證扯了皆大歡喜,還彼此一個清凈。</p>
她美滋滋地想著,沒注意到謝夷元越來越陰沉的臉色。</p>
謝夷元當她是在鬧脾氣。</p>
他倆是自由戀愛,起碼謝夷元覺得是。</p>
在戀愛的這短短一年里,陳真儀起碼提了不下十次分手。</p>
天冷了說不想出門約會要跟他分手。</p>
天熱了說沒胃口見他要分手。</p>
連自己走路讓石頭絆了,都要疑心是不是被男朋友“克”了而提出分手。</p>
陳真儀總是在猶疑,不停斟酌,時刻衡量。</p>
但婚姻是很嚴肅的事情,不存在朝令夕改,不容許出爾反爾。</p>
何況這是軍婚。</p>
謝夷元抱著她的胳膊緊了緊,將某個沒心沒肺的女人往自己懷里又摁了幾分,語氣冷硬。</p>
“不離。</p>
我不想再聽見離婚兩個字。”</p>
世上總沒有這樣的道理吧。</p>
既然這段關系一開始是陳真儀起的頭,那么就理應由謝夷元決定什么時候結束。</p>
世上當然沒有這樣的道理!</p>
陳真儀氣呼呼地想:憑什么謝夷元說離婚就離婚,說不離就不離!</p>
好賴話都讓他說了,現在還裝情種演得多愛她一樣。</p>
再過一年,就該上趕著要讓她這個糟糠之妻下堂自生自滅了。</p>
不想聽?那抱歉了她就是偏要說。</p>
陳真儀哼了一聲,打算繼續(xù)探討離婚大計。</p>
話沒來得及出口,陳真儀總算是后知后覺感受到了房間內越來越低的氣壓。</p>
以及某個男人落在自己身上越來越兇狠的視線。</p>
未開燈的房間內窗簾緊閉。</p>
室內一片昏暗,只有零星的幾抹月光穿透了窗簾抵達室內。</p>
男人的面容隱在暗處,整個人無端流露出沉郁陰狠的氣質。</p>
和大眾印象那個正氣凌然的軍人形象大相徑庭。</p>
反倒是像……</p>
像什么呢?</p>
陳真儀一時間沒想到答案。</p>
她只覺得面前的男人有些陌生,試探性地喊了一句:“謝夷元?”</p>
謝夷元笑了笑,陰郁一掃而空,一身正氣取而代之。</p>
他支起上半身,摁開了床頭的燈,胸膛上細密綿長的劃痕毫無遮掩地暴露在昏黃的燈光下。</p>
“陳真儀,我們是軍婚。</p>
離婚是要打報告的�!�</p>
而且作為婚內無過錯方,只要他不松口,就算陳真儀去起訴,他們也不會離婚。</p>
眼瞧著謝夷元又變正常了,陳真儀的膽子跟著大了起來。</p>
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心想結婚前也沒聽他說過這事啊。</p>
不會又在陰她吧?</p>
“之前沒聽你說過,那我們什么時候去打報告?”</p>
謝夷元當然沒說。</p>
不可能說。</p>
他就是仗著陳真儀沒有接觸過軍婚方面的事宜,加上陳家世代務農,更不會有人清楚軍官配偶在離婚時的諸多不易。</p>
卑劣至極,但他也是真沒招了。</p>
當時陳真儀鬧著要跟他分手,無論多昂貴的禮物送過去,她都油鹽不進。</p>
甩人的態(tài)度十分堅決,半點也沒有對待戀愛時的遲疑。</p>
那個時候他說了的話,謝夷元毫不懷疑,就算當年他吊死在陳家門口,陳真儀都不可能松口結婚。</p>
這女人一點心都沒有。</p>
越想下去,謝夷元臉上的笑越掛不住了。</p>
甚至開始反思幾個小時前自己的表現。</p>
雖然一開始磕磕絆絆,但后面不都挺……</p>
難道已經表現差到睡了一覺老婆就忍無可忍要離婚了?</p>
還是說,哪個賤人趁著他忙著籌辦婚禮,不要臉地出現在了陳真儀的面前,誘導她來提離婚?</p>
謝夷元臉上的笑徹底消失了。</p>
兩兩無言,詭異的沉默蔓延開來。</p>
陳真儀想起來謝夷元像什么了!</p>
他冷著的一張臉和他夢中那個冷酷無情、心狠手辣的面容一一重合,嚇得她驚出了一身冷汗。</p>
她怎么忘了?</p>
謝夷元可是男主啊,向來只有他挑人的份,哪有人甩他?</p>
夢里,那些得罪過他的人,沒有一個是有好下場的。</p>
陳真儀不想死,而且想全家都好好地活著。</p>
離婚早晚不過是這一年的事情,忍忍就過去了,犯不著開罪這尊大佛。</p>
陳真儀垂眸,冷靜了下來。</p>
不能得罪謝夷元。</p>
于是她軟下了聲音,主動抱上了男人。</p>
“謝夷元,我就開個玩笑,你兇我干嘛?”</p>
謝夷元沒辦法控制自己不亂想。</p>
陳真儀身后的那群男人真的是太多了。</p>
他親了親陳真儀的頭發(fā),壓下了暴戾的情緒,強逼自己柔和了聲線:“為什么會突然想到開這樣的玩笑呢?”</p>
陳真儀有些被他嚇到了,琥珀色的眼睛里隱隱有水色流轉,語氣里盡是委屈。</p>
“我只是突然想到了,隨口一提。謝夷元,我現在跟你開個玩笑都不行了么?”</p>
只一眼,謝意遠原來想說出口的那些詰問,悉數在陳真儀濕漉漉的眼神中敗下陣來。</p>
他低了頭,靠在陳真儀的腦袋旁,主動退了一步:“是我的錯,我不該嚇你�!�</p>
說完,謝夷元瞥了一眼墻上的掛鐘,發(fā)現已經到了吃早飯的時間。</p>
男人視線不自然滑過陳真儀露在被子外的白皙肌膚,上面青紫的痕跡像開在雪地的梅花,想不注意都難。</p>
謝夷元耳尖都有些紅了,強迫自己挪開了目光,道:“早飯想吃什么?我去給你買來賠罪,你多休息一會。”</p>
昨夜胡鬧了一晚上,夢里情緒又像坐過山車似的來回跌宕,陳真儀累得完全不想動。</p>
聽謝夷元如此上道,她正打算點菜呢,忽然又想到自己在小說里的做過的一件蠢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