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日后，一場簡單的婚禮在沈府舉行。

 十里紅妝，喧天鑼鼓，親友見證。

 唯獨沒有林父，因著母親逝后，父親不顧臉面，迎繼母和她的一雙年歲比林清淺還大的兒女入府。

 祖父這邊，便同他斷了親。

 但是他們對林清淺的關(guān)愛并未減少半分，總是會明里暗里接濟(jì)她。

 這也讓她在林府好過了不少。

 林清淺穿著大紅嫁衣，頭頂鳳冠，同沈墨拜堂。

 "一拜天地——"

 她與沈墨并肩而跪，心中五味雜陳。

 一月之內(nèi)，兩次穿上嫁衣，心境卻已天壤之別。

 當(dāng)夜，沈墨抱著被褥來到書房：

 "你睡臥房，我睡這里。"

 林清淺過意不去：

 "這怎么行？這是你的……"

 "契約第一條，"

 沈墨笑著打斷，"人前扮恩愛，人后守規(guī)矩。"

 他眨了眨眼，"放心，我沒事。"

 月光透過窗欞，林清淺望著陌生的床頂，忽然想起君墨晗此刻在做什么。

 是在安撫柳云煙，還是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她另嫁他人？

 想到這里，她內(nèi)心竟升起報復(fù)的快感。

 而反觀在京城的君墨晗，他放下手中的軍報，眉頭緊鎖。

 窗外已是一片暮色，書房內(nèi)燭火搖曳，映得他俊美的面容半明半暗。

 半個月了。

 成婚當(dāng)日，鬧得沸沸揚揚。

 陛下次日便召他入宮，狠狠斥責(zé)一番。

 君墨涵也沒想到，林清淺這次竟真出息了，整整半個月，一點動靜都沒有。

 沒有像往常一樣哭求著回來認(rèn)錯，也沒有托人帶話，甚至連一封書信都沒有。

 這完全不合常理。

 "王爺，該用晚膳了。"

 李管家在門外輕聲提醒。

 君墨晗猛地回神，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中的軍報已被捏得變了形。

 他煩躁地將其扔在桌上：

 "林府那邊可有動靜？"

 李管家低頭：

 "回王爺，沒有。"

 "呵。"

 君墨晗冷笑一聲，

 "這次倒沉得住氣。"

 他起身走向窗前，望著院中那棵梧桐樹。

 記得去年花開時節(jié)，她曾站在樹下，仰著臉對他說：

 "墨晗，等我們成親后，在王府種一棵海棠樹可好？"

 林清淺最愛海棠樹了。

 當(dāng)時他是怎么回答的？

 好像是漫不經(jīng)心地"嗯"了一聲，連頭都沒抬。

 君墨晗胸口突然一陣發(fā)悶。

 這種陌生的感覺讓他很不舒服，像是有什么東西脫離了掌控。

 "備馬。"

 他驟然轉(zhuǎn)身，

 "去林府。"

 夜色中的林府燈火通明，卻透著一股慌亂的氣息。

 林父聽聞王爺親臨，鞋都沒穿好就匆匆迎了出來。

 "王爺！下官不知王爺駕到，有失遠(yuǎn)迎……"

 君墨晗徑直越過他走進(jìn)正廳：

 "林清淺呢？"

 林父一愣：

 "小女不是……不是在王府嗎？"

 "什么？"

 君墨晗瞳孔驟縮，

 "她沒回來過？"

 林父臉色刷地變白：

 "自那日王爺離去，清淺便……便再沒回過家……"

 他腿一軟跪倒在地，

 "下官以為她在王府……"

 君墨晗腦中轟然作響。

 他原以為林清淺不過是賭氣回了娘家，卻不想她竟真的不知所蹤。

 一個弱女子，孤身在外半個月……

 "找！"

 他一把掀翻了身旁的茶幾，茶具碎了一地，

 "立刻派人去找！把京城翻過來也要找到她！"

 回到王府，君墨晗像困獸般在書房踱步。

 各種可怕的想象不受控制地涌入腦�！智鍦\遇到山匪、染上惡疾、甚至……他不敢再想下去。

 "王爺。"

 李管家匆匆進(jìn)來，

 "有消息了。守城士兵回憶，大婚當(dāng)日有一白衣女子駕馬出城，往南去了。"

 "南方？"

 君墨晗眉頭緊鎖，

 "她南方有什么親戚？"

 "聽聞……林小姐的外祖家在江南。"

 君墨晗稍稍松了口氣。

 至少有了方向。

 但隨即朝中急報傳來——北境突發(fā)戰(zhàn)事，皇上命他即刻入宮商議軍務(wù)。

 "該死！"

 他一拳砸在柱子上，指節(jié)滲出血絲也渾然不覺。

 "王爺保重。"

 李管家心疼地勸道，

 "老奴這就派人去江南……"

 "不。"

 君墨晗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讓衛(wèi)九來見我。"

 衛(wèi)九是他的暗衛(wèi)統(tǒng)領(lǐng)，武功高強，行事穩(wěn)妥。

 最重要的是，衛(wèi)九是他的貼身暗衛(wèi)，可以代表他。

 片刻后，一個黑衣青年無聲無息地出現(xiàn)在書房陰影處，單膝跪地：

 "王爺。"

 君墨晗背對著他，聲音低沉：

 "你去江南，將林清淺帶回來。"

 頓了頓，又補充道，

 "告訴她，本王允諾重新商議婚期，只要她回來，一切好說。"

 衛(wèi)九抬頭，素來面無表情的臉上閃過一絲詫異：

 "若……林小姐不愿回來？"

 君墨晗猛地轉(zhuǎn)身，眼中寒光乍現(xiàn)：

 "她敢！"

 但隨即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強壓下怒火，

 "你先去，務(wù)必確保她安全。其他的……等本王處理完軍務(wù)親自去說。"

 衛(wèi)九低頭領(lǐng)命，身影如鬼魅般消失在黑暗中。

 君墨晗獨自站在空蕩蕩的書房里，忽然覺得這間他待了二十年的屋子前所未有的冷清。

 案幾上還放著大婚時準(zhǔn)備的喜帖，上面工整地寫著"君墨晗、林清淺"兩個名字。

 他伸手輕撫過那個熟悉的名字，胸口那種悶痛感又來了。

 "清淺……"

 他喃喃自語，

 "你究竟要鬧到什么時候……"

 與此同時，千里之外的江南沈府。

 林清淺正在花園涼亭里與沈墨對弈。

 她執(zhí)黑子，沈墨執(zhí)白子，棋盤上黑白交錯，局勢膠著。

 "表哥今日心不在焉。"

 林清淺落下一子，笑道，"可是有心事？"

 沈墨搖頭，欲言又止：

 "阿淺，京城傳來消息……"

 林清淺手指一顫，一顆黑子掉在棋盤上，打亂了原本的布局。

 "君墨晗在找你。"

 沈墨直視她的眼睛，

 "已經(jīng)派人南下了。"

 林清淺強作鎮(zhèn)定地?fù)炱鹌遄樱?lt;/p>

 "找到又如何？我已嫁給你了。"

 "若他執(zhí)意……"

 沈墨雙眉緊蹙，看上去心事重重，

 "我林清淺不是任他擺布的玩偶。"

 她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從前那個對他唯命是從的林清淺，已經(jīng)死了。"

 沈墨凝視著她倔強的側(cè)臉，忽然伸手覆上她的手背：

 "無論如何，沈家會護(hù)你周全。"

 林清淺心頭一暖，正欲道謝，忽聽園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少爺！少夫人！"

 小廝慌慌張張跑來，

 "門外有個黑衣男子，說是……說是攝政王府的人，要見少夫人！"

 林清淺手中的棋子再次跌落，在石桌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來得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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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