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到家，卓杉把我扶上樓，安頓在臥室床上。</p>
他又把卓司淵放進旁邊的搖籃里，然后就像完成任務(wù)一樣，拍了拍手：“我去趟公司。”</p>
搖籃里的卓司淵“咿咿呀呀”地叫著，揮舞著小手，似乎想抓住他。</p>
卓杉卻像沒看見一樣，抽回手，轉(zhuǎn)身就走，沒有一絲留戀。</p>
上輩子，我還傻傻地以為，卓杉只是天生不喜歡小孩。</p>
現(xiàn)在我才明白，他不是不喜歡小孩，他只是不愛我。</p>
因為不愛我，所以連帶著這個我生的孩子，也懶得看一眼。</p>
可偏偏，卓司淵從小就黏他。</p>
剛會說幾個字的時候，就整天追在他屁股后面喊：“爸爸抱。”</p>
而對我，卻是：“不要媽媽，媽媽丑。”</p>
夜里，我被活活熱醒。</p>
產(chǎn)后褥汗，渾身黏膩得像泡在水里。</p>
上輩子，我還依賴著卓杉，夜里醒來總會嬌氣地讓他幫自己擦汗。</p>
卓杉雖然每次都照做，但那張緊繃的、寫滿不耐煩的臉，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p>
這輩子，我不想再自取其辱。</p>
我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扶著酸痛的腰，自己去拿毛巾擦身。</p>
卓杉被我的動靜弄醒了，看著我笨拙的樣子，竟然破天荒地開了口：“我來吧，你躺好�！�</p>
我驚得眼都瞪圓了。</p>
卓杉已經(jīng)拿過毛巾，動作輕柔地幫我擦拭著汗?jié)竦暮蟊场?lt;/p>
“疼嗎？”</p>
他這難得的體貼，讓我產(chǎn)生了一瞬間的錯覺，仿佛我們真是一對恩愛夫妻。</p>
我愣了愣，搖搖頭：“不疼�！�</p>
可一低頭，我就看到卓杉的視線正落在我肚皮上，那上面布滿了丑陋的妊娠紋和一道猙獰的側(cè)切傷口。他的眉頭，又皺了起來。</p>
我像被電擊了一樣，猛地清醒過來。</p>
我一把抓過被子，死死捂住自己的肚子：“不用了，我自己來�！�</p>
卓杉點了下頭，沒再堅持，但還是幫我擦完了后背。</p>
半夜，卓司淵再次用嘹亮的哭聲宣告自己的存在。</p>
我的頭疼得像要炸開，還是得認命地從搖籃里抱起他，喂奶、拍嗝，一套流程下來，天都快亮了。</p>
卓杉也被吵醒了，翻了個身，滿臉都是被打擾的煩躁。</p>
好不容易把卓司淵哄睡，我把他輕輕放回搖籃。</p>
我嘆了口氣，對卓杉說：“我們請個月嫂吧，我一個人真的帶不了�！�</p>
卓杉這次倒是答應(yīng)得很快：“好�！�</p>
然而第二天，卓母不知道從哪里聽說了請月嫂的事，火急火燎地殺了過來。</p>
“不準(zhǔn)請！我的乖孫怎么能讓外人帶！你要是帶不了，就給我，我親自帶！”</p>
上輩子，卓母也想把孩子搶走。我不愿意，跟她大吵了一架，才勉強把孩子留在身邊。</p>
也是因為這件事，我和卓母的關(guān)系降到了冰點。</p>
這給了卓母無數(shù)挑撥我和卓司淵關(guān)系的機會。</p>
后來卓司淵長大了，還埋怨我：“你當(dāng)初為什么不讓我跟奶奶�。恳悄棠處�，我肯定比現(xiàn)在好多了�！�</p>
想到這里，我這次干脆地答應(yīng)了：“好啊，媽，那您就帶走養(yǎng)吧。”</p>
卓杉意外地看了我一眼。</p>
回過神后，他卻下意識地拒絕了卓母：“不行。孩子得留在家里，母乳喂養(yǎng)對孩子發(fā)育好�！�</p>
我扭頭看著他。</p>
原來，他也不是真的想讓卓母把孩子帶走。</p>
可上輩子，他卻眼睜睜地看著我一個人跟婆婆吵得面紅耳赤，一個字都沒幫我說。</p>
卓杉發(fā)了話，卓母再不甘心，也只能悻悻地走了。</p>
下午，月嫂就上門了。</p>
有了人幫忙，我終于有時間好好收拾一下自己。</p>
晚飯時分，門鈴響了。</p>
我打開門，愣住了。</p>
門口站著的人，是季瑗。</p>
她穿著一條優(yōu)雅的香風(fēng)長裙，妝容精致，身姿窈窕，和屋里這個臃腫憔悴的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p>
“尋晚，”季瑗晃了晃手里拎著的高檔補品，“聽說你生了，我代表舞團來看看你！”</p>
這一世第一次見到季瑗，我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竟然比看到卓杉時還要難受。</p>
說起來可笑，季瑗曾經(jīng)還是我在芭蕾舞團里關(guān)系最好的同事。</p>
我懷孕時，還經(jīng)常請季瑗來家里吃飯。</p>
我一直都不知道，這個所謂的“好姐妹”，就是卓杉心里那個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初戀。</p>
這兩個人，一唱一和，把我當(dāng)猴耍。</p>
我只愣了一秒，就恢復(fù)了笑容，熱情地把她迎了進來：“謝謝你，小瑗，快進來，留下來一起吃飯吧�！�</p>
卓杉從書房出來，看到季瑗時，眼神閃爍了一下。</p>
我把他的異樣盡收眼底，臉上的笑容卻絲毫未變，主動介紹道：“這是季瑗，我的同事，你見過的，之前來過我們家?guī)状�。�?lt;/p>
卓杉只是淡淡地點了下頭，連手都沒伸，裝得像兩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p>
吃完飯，我和月嫂一起回房給卓司淵喂奶。</p>
小家伙哭鬧個不停，怎么哄都沒用。月嫂說，可能是想爸爸了。</p>
于是我讓月嫂抱著孩子，自己下樓去找卓杉。</p>
客廳里沒人。我走到院子里，才看到卓杉和季瑗正站在月光下。</p>
我聽見卓杉在問：“你怎么來了？”</p>
季瑗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聽說她生了你的孩子，我來看看……孩子長得很像她�！�</p>
卓杉輕笑了一聲，語氣里帶著一絲嘲弄：“她生的，不像她像誰�！�</p>
季瑗也笑了，帶著幾分試探，調(diào)侃道：“你說，生了孩子的女人，是不是更有味道了？”</p>
卓杉嗤笑一聲，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你都看到她現(xiàn)在那副鬼樣子了，還問得出這種話？”</p>
我的身體瞬間僵住了。</p>
我那副鬼樣子？</p>
是啊，我現(xiàn)在的樣子------臉色慘白，皮膚暗沉，身體臃腫得像個發(fā)面饅頭，活脫脫一個黃臉婆。</p>
而這一切，都是拜他卓杉所賜。</p>
我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p>
我又聽見季瑗問：“卓杉，如果……給你生孩子的人是我呢？”</p>
卓杉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他不會回答了。然后，我聽見他說：“你不一樣。她怎么能跟你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