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在海濱小城定居一年后，我見到了顧時白。</p>

    彼時，我剛從新疆旅游回來，背著個帆布包風(fēng)塵仆仆地往家走，就看見那一大一小的身影站在樓道前。</p>

    我下意識停下腳步，與他們保持距離。</p>

    隨著時間推移，我已經(jīng)很少想起這對父子，他們不喜歡我，我對他們的感情也在前世長久的失望中磨滅。</p>

    我以為這輩子只要我不刻意找他們，我們絕對不會再見面。</p>

    先開口的是顧時白，他雖然只有六歲，但早慧，說話奶聲奶氣卻傷人：</p>

    「學(xué)校組織大家到這里親子旅行，爺爺奶奶說我既然來了，就該來見你一面，這是顧家人該有的禮貌和風(fēng)度。」</p>

    我沉默地點點頭：「嗯。」</p>

    他和顧璟真的很像，不只是精致優(yōu)越的眉眼，連看我的眼神都冷漠得如出一轍。</p>

    前世我在薇薇葬禮上崩潰的時候，前世我爬上三十六層天臺的時候，他們父子就是用這如出一轍的冷漠眼神看著我。</p>

    顧璟說：「岑夏，別胡鬧�！�</p>

    他也說：「媽，別胡鬧�！�</p>

    其實剛離婚一個月的時候，顧時白聯(lián)系過我。</p>

    他不知道從誰那里聽到我搬來這座海濱小城的事，特意打了個電話，不屑一顧地告訴我：</p>

    「他們說你搬到海邊之后，特意裝修了一間兒童房，還把家里所有的日用品全都換成了親子套裝？</p>

    「但我不會跟你一起生活的，你別枉費心思了�！�</p>

    我平靜地「嗯」了一聲，就聽見他在電話那頭歡呼一聲：</p>

    「哇，周阿姨又送我新游戲機了，周阿姨最好了！」</p>

    然后匆匆掛斷電話。</p>

    顯然我的離開，并未對他的生活造成任何影響。</p>

    比起跟我這個生母相處，他一直更喜歡那些游戲，也更喜歡總是帶著他玩游戲，送他游戲機的周恬。</p>

    可是現(xiàn)在，他臉上的冷漠忽然就破防了，那雙像極了顧璟的桃花眼一瞬間蓄滿淚水，咬緊牙關(guān)，一臉倔強地瞪著我。</p>

    這次換成我冷漠與他對視。</p>

    最終他先堅持不住，在眼淚掉下來之前轉(zhuǎn)身想跑開，結(jié)果撲通一聲絆倒在地。</p>

    他趴在地上好一會兒沒起來，只是回過頭來看我。</p>

    他慣來如此，每次親近他的時候，他總會擺出一副不耐煩的面孔冷言冷語對我百般嫌棄。一旦我的注意力稍微不在他身上，他又會故意摔倒，或者假裝不舒服，惹得我心軟，拿他無可奈何。</p>

    但這一次，我冷眼看著他，無動于衷。</p>

    他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臉上神情摻雜著迷惘、不解和難過，「哇」的一聲當著我的面哭出來：</p>

    「你是個騙子，大騙子！你明明說過會永遠愛我，永遠陪著我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