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少夫人…”</p>
“別說話,我讓人去請大夫�!碧K婉扶著她躺下,立即吩咐人去請大夫。</p>
翠兒看著蘇婉,搖了搖頭,“您別擔(dān)心,奴婢沒事兒,奴婢…只是心疼你。”</p>
蘇婉面色一頓,片刻后緩緩而笑,“是我咎由自取,心疼我干什么�!�</p>
“才不是,少夫人都是……”</p>
“翠兒�!碧K婉語調(diào)微沉,翠兒立即噤聲,不再言語。</p>
蘇婉微微垂著頭,翠兒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聽她淡淡說道,“從四年前起,他就已經(jīng)不是我們認(rèn)識的那個江二公子,以后在他面前,萬不可再放肆�!�</p>
翠兒點點頭,“是,奴婢記住了。”</p>
她趴伏在蘇婉身側(cè),看著她那雙被燙的不成人樣的手,哭的很是傷心。</p>
翠兒是蘇婉從蘇家?guī)淼呐慵�,是她娘留給她的人。</p>
是蘇婉的親人,和對娘的念想。</p>
她輕輕撫摸著翠兒的頭發(fā),“以后遇上他躲遠(yuǎn)一些,他怕是恨我入骨,萬萬小心,別丟了性命�!�</p>
“奴婢,替少夫人委屈。”</p>
蘇婉笑了笑,“我還有念念,不委屈。”</p>
比起他這四年,她沒有說委屈的資格。</p>
——</p>
“二弟的院子早就安排好了,我?guī)Ф苓^去�!�</p>
江忱序陰沉的眉眼微微下垂,率先抬步下了臺階。</p>
趙氏心中一喜,立即就要跟上。</p>
卻被江忱序的侍衛(wèi)攔住了去路,“不勞煩三少夫人了,我家主子認(rèn)識路�!�</p>
“……”</p>
趙氏僵了僵,江忱序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在視線中。</p>
江忱序雖是庶子,卻是二房如今僅剩的主子。</p>
婉居兩個字,依舊掛在二房主院的牌匾上,只是如今已經(jīng)落了一層厚厚的灰塵。</p>
江忱序佇立在門口,抬眸看著那兩個字。</p>
侍衛(wèi)眼神一冷,“屬下這就給摘下來丟掉�!�</p>
江忱序沒有說話,收回視線,推開門走進(jìn)了院子。</p>
院中比起外面倒是不那么蕭條,那些玉蘭花沒有主人的侍弄依舊開的很好。</p>
房梁上,窗欞上的紅綢紅花,早已掉了色,被風(fēng)雪吹殘的破敗不堪。</p>
江忱序站在院中,眼前突然浮現(xiàn)出四年前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p>
他滿心歡喜的籌劃,布置新房,等著迎接那個最愛的姑娘。</p>
可是,他沒有等來她的人,等來的,卻是背叛和丟棄。</p>
不愿做他的視若珍寶的妻,如今嫁給那個病秧子,人人都能踩上一腳,就是她當(dāng)初想要的?</p>
你為何就那么篤定,沒有祖父庇佑得我,一定不如他們?</p>
為何,不能再等上一等。</p>
他唇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p>
蘇婉,你是真賤��!</p>
既如此,那你便好好做你的夢寐以求的大少夫人吧。</p>
江秦讓人給江忱序準(zhǔn)備的屋子并不是二房,因為這里,有江忱序很不愉快的記憶,他自然不愿意他想起四年前,大房對他的辱沒。</p>
可江忱序不住新院子。</p>
侍衛(wèi)風(fēng)宿尋了管家,將二房主院以最快的速度打掃了一遍。</p>
那些紅綢都被扯下,有珠玉簾帳,有花瓶擺設(shè),都是四年前,那人偏愛的物什。</p>
管家是江府的老人,自然知曉四年前發(fā)生的事兒。</p>
他吩咐人將那些拆下來的東西以最快速度丟掉。</p>
屋中,江忱序站在窗欞前,看著院中忙碌的下人,眉目冷沉。</p>
風(fēng)宿不明白,主子既然那么討厭曾經(jīng),又為何非要堅持住原來的院子,不是給自己添堵嗎。</p>
還是要時時刻刻提醒自己,曾經(jīng)的背叛。</p>
有風(fēng)透過窗欞吹進(jìn)屋子,江忱序微微蹙眉,攏了攏衣袖。</p>
西北的天很冷,尤其是徒步走去的第一年,他好幾次昏在半路上,以為自己就要死了。</p>
可是,他恨她,很恨很恨。</p>
她憑什么篤定自己不如那個病秧子,憑什么覺得他一輩子都會是弱者。</p>
他想讓她后悔,自己當(dāng)初的選擇。</p>
是這口氣,撐著他沒有死在去西北的路上。</p>
風(fēng)宿道,“屬下讓管家去抬幾個火爐來�!�</p>
江忱序微微點頭。</p>
他如今很怕冷,不知是身體上的怕,還是心理上的畏。</p>
縱使是屋中燒著火爐,裹著被子,他也覺得透骨的寒意直往人骨頭縫隙里鉆。</p>
風(fēng)宿看著江忱序,雙拳微微攥緊,對絕情的蘇婉更加痛恨。</p>
“風(fēng)宿侍衛(wèi)�!惫芗艺驹谠褐休p喚。</p>
風(fēng)宿垂眸,轉(zhuǎn)身走了出去。</p>
管家指著從屋中搬出來的花瓶器具為難道,“這些東西都價值不菲,小的不敢擅自做主,可否有勞你問一問二爺?shù)囊馑迹俊?lt;/p>
風(fēng)宿眸光在那些東西上掃過,面色無比冷沉,“全部丟掉�!�</p>
那些都是蘇婉的喜好,主子看了只會心堵。</p>
“是�!惫芗已壑袆澾^一抹肉疼,還是揮了揮手帶著人離開。</p>
婉居煥然一新,不,如今應(yīng)該叫忱園。</p>
風(fēng)宿在院中站了一會兒,才抬步走進(jìn)屋中。</p>
江忱序半闔著眸子,倚在軟榻上,面上沒什么情緒。</p>
“都離開了?”</p>
“是�!�</p>
他這才睜開眼,緩緩坐直了身子,手肘撐在雙膝上,狹長的丹鳳眼中隱著冷幽。</p>
“你今夜去趟靈堂,探一探江老夫人的死因�!�</p>
風(fēng)宿眼中劃過一抹驚訝,“主子,”</p>
主子懷疑老夫人的死有問題?</p>
可老夫人生前對主子說是尖酸刻薄都是客氣了,就算她不是病死,又和他們有什么關(guān)系。</p>
江忱序抬眸看了風(fēng)宿一眼,語調(diào)平靜,“咱們可以不管,但要知曉,誰是人誰是鬼,更要知曉,江府的水,究竟有多深!”</p>
風(fēng)宿眉眼一凌。</p>
是啊,主子回來是替皇上辦事兒的,既是要下榻江府,那就必須要知己知彼,以免節(jié)外生枝。</p>
“是,主子放心。”</p>
——</p>
翠兒找來了大夫,給蘇婉傷口上藥。</p>
大夫說她手被燙傷的厲害,除非是宮中圣藥,否則定是落下疤痕。</p>
“這可怎么是好�!贝鋬貉廴瑴I。</p>
宮中的東西,哪是如今的江府可以要到的,況且就算有,夫人也不會給少夫人。</p>
蘇婉,“不打緊,幾道疤而已�!�</p>
“哪里是幾道,分明是……”</p>
翠兒哽咽的說不下去。</p>
少夫人手臂,手背上全都是燙傷,猙獰又可怖,若是落了疤,該有多難看啊。</p>
“您以前,可是最愛的美得�!蹦f是手,少夫人對自己的任何部位都細(xì)心養(yǎng)護(hù)著。</p>
“你都說了,那是從前�!�</p>
從前,是因為有想要將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現(xiàn)給他看的人,而如今…都不重要了。</p>
蘇婉將手臂掩入了袖中,站起身,“時辰不早了,我該去靈堂守著了,你待在院子里不要亂跑,安心養(yǎng)傷�!�</p>
“少夫人。”翠兒急忙拉住了蘇婉的衣袖,衣袖沾在了傷口上,蘇婉痛苦的皺了皺眉,翠兒嚇了一跳急忙松開。</p>
“少夫人。”</p>
“沒事�!碧K婉搖了搖頭。</p>
翠兒哭道,“您一定要小心些,尤其是……尤其是二爺,他已經(jīng)不是以前視您如命的二公子了�!�</p>
蘇婉眼睫微垂,點了點頭,“放心吧�!�</p>
從四年前的那日起,她的心,就已經(jīng)死了不是嗎。</p>
蘇婉離開院子來到靈堂時,已是傍晚時分,靈堂中一個人都沒有。</p>
她和往常一樣,燒紙誦經(jīng),然后安穩(wěn)的跪著。</p>
一切都和江忱序沒回來前一樣,院中靜謐的落針可聞,除了守著的下人之外,沒有人靠近。</p>
蘇婉的心境,卻有些不同。</p>
她垂眸盯著地上發(fā)著呆,突然,一聲貓兒叫聲不知從何處傳了進(jìn)來,</p>
她紅唇微抿,身子瑟縮在一起,強忍著心中的驚懼。</p>
“喵——”</p>
貓兒叫聲再次響起,并且一次比一次鋒銳,刺人耳膜。</p>
民間有個傳統(tǒng),尸體是不允許野貓靠近的,尤其是黑色的,都說黑貓有靈性,若是爬到尸體身上,很可能會引起尸變。</p>
還有一種說法,就是貓叫,俗稱為叫魂,是一種借尸還魂的方式。</p>
蘇婉不是個膽子大的人,尤其是在這些鬼神之說上。</p>
她抬頭,看向棺材,眼中閃過一絲什么。</p>
“喵兒……”貓叫聲陡然變了音調(diào),陰森又詭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