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蘇婉眉頭緊蹙，似乎是瑟縮了一下，起身尋著叫聲走了出去。</p>
靈堂中歸于平靜，一個黑影迅速從房頂墜落，無聲無息的朝棺材走去。</p>
……</p>
蘇婉在院子里轉了一圈，并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她駐足腳步微微蹙眉，回頭看向了掛著白幡的靈堂。</p>
夜晚有涼風吹過，顯的蕭瑟又驚悚。</p>
蘇婉抬步回去。</p>
靈堂中和她離開時沒有什么區(qū)別，安靜的落針可聞。</p>
她蹙眉片刻，眸子微微瞇起，抬步朝棺材走去，卻在最后一步時頓住了腳步，目光定格在了地上。</p>
那里，有一片枯黃的樹葉，不知何時飄了進來。</p>
蘇婉彎腰，將那片葉子撿起來。</p>
片刻后，重新回到了蒲團上跪好，不知是冷的還是怎么，她手腳慢慢冰涼，面色微白。</p>
那片樹葉在她手中，也被攥成了粉末。</p>
他終究，還是生疑了嗎。</p>
……</p>
許是傷口沒有得到及時的處理，蘇婉半夜時發(fā)起了高熱。</p>
守在門口的小廝后半夜都害怕的躲了起來，所以并沒有人發(fā)現(xiàn)蘇婉昏厥。</p>
趙清瑩是第一個來到靈堂的，也不是說她多么孝順，只是想瞧一瞧蘇婉的狼狽，順便譏諷一番。</p>
畢竟當年二人為了爭江忱序，可是結下了不小的梁子。</p>
趙清瑩也是權貴之女，被千嬌萬寵的長大，這輩子唯一受過得挫折，都是蘇婉給的，她怎么會不討厭她呢。</p>
只是剛進門，她就嚇了一跳。</p>
“蘇婉。”</p>
她叫了好幾聲，倒在地上的女子卻沒有一點反應，趙清瑩想起老夫人死的那日。</p>
她之所以懷疑老夫人的死和蘇婉有關，就是因為那日，她和蘇婉發(fā)生了口角，蘇婉說，老夫人給了她一套十分華貴的寶石頭面。</p>
都是孫媳婦，她自然不高興，就想著去尋老夫人也要一套，可是她叫了一聲，老夫人都不吭聲。</p>
她就上前推了推她。</p>
然后，不知何時已經咽了氣的老夫人被她推的側過了身，那張枯黃的臉，瞪大的眼睛，直直看著她。</p>
趙清瑩嚇的一口氣沒上來，連尖叫聲都沒有發(fā)出來，就雙眼一翻昏了過去。</p>
她覺得，一定是蘇婉在報復她。</p>
她也許不如她心眼多，但自認也不算蠢，所以，蘇婉一定早就知道老夫人沒了，才故意設計嚇她。</p>
只可惜，只是懷疑，如此沒有邏輯之言，根本就沒有人相信她。</p>
“你，去看看�！彼柿搜士谒�，推了自己身側的丫鬟出去。</p>
那日老夫人的死像，已經給她帶來了陰影。</p>
小丫鬟畏畏縮縮的上前，閉著眼睛將手探向了蘇婉的鼻息，只是剛一碰到，就立即嚇得彈跳而起，收回了手。</p>
尤其，不遠處還擺放著一口棺材，更為滲人。</p>
“怎么了？死了？”趙清瑩連連后退。</p>
趙清瑩的第一想法是，一定是江忱序干的，他尋蘇婉報仇了。</p>
“沒，沒有，人是熱的，應該是昏厥過去了�！毙⊙诀呓Y結巴巴。</p>
趙清瑩長舒了一口氣，瞪了丫鬟一眼，“那你叫什么�！�</p>
嚇死她了，還以為蘇婉被江忱序給暗殺了呢。</p>
知道人沒死，她膽子就大了不少，走上前將蘇婉身子翻了過來，“好燙�！�</p>
她縮了縮手，“怎么燒成了這個樣子。”</p>
這時，原本應守在門口的小廝才匆匆回來，瞧見趙清瑩都嚇了一跳。</p>
這位主兒今日怎么來這么早。</p>
“三少夫人。”</p>
趙清瑩面色不悅，“你們干什么去了？大少夫人高熱昏厥你們不知道嗎？”</p>
小廝看了眼倒在地上的蘇婉，面色有些難看，緊張不已。</p>
大少夫人不得寵，誰會將她放在眼中，這些日子他們躲懶，大少夫人也不理會，自然都會松懈。</p>
愈發(fā)肆無忌憚。</p>
“玩忽職守，你們好大的膽子，秀兒，通知管家，昨夜守夜之人，通通仗責三十，再有下次，立即趕出府去�！�</p>
江夫人如今算是半個甩手掌柜，趙清瑩說話還是十分有用的。</p>
那幾個小廝跪在地上，連求饒都不敢。</p>
“再尋幾個婆子來，將她抬回去�！�</p>
趙清瑩嫌棄的看了蘇婉一眼，懲罰下人并非是她可憐蘇婉，而是自己半個當家人的身份。</p>
苛待長嫂的名頭，她可不擔，縱使她背地里做了不少這種事兒。</p>
秀兒立即領命出去，</p>
蘇婉突然發(fā)出了一聲嚶嚀，睜開了一雙迷蒙的雙眼，許是被燒的，她眼中還帶著一屢茫然。</p>
趙清瑩趁她不清醒，還用鞋尖用力朝蘇婉腿上踢了一下。</p>
不是厲害嗎，不是對她耀武揚威嗎，如今不還是樣樣不如她。</p>
不得公婆喜愛，夫君是個病秧子，生的又是個賠錢貨。</p>
這些，都是趙清瑩自認為可以壓她一頭的資本。</p>
可她還是討厭她，因為她就是個狐媚子，很會得男人喜歡，不論是江忱序，還是江書宴，都對她視若珍寶。</p>
連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夫君，都曾覬覦她的美色。</p>
蘇婉痛苦的蜷縮了下身子，口中喃喃自語說著什么。</p>
趙清瑩沒有聽清，便伏下身子，才總算是聽清她斷斷續(xù)續(xù)說的話。</p>
“老夫人，我不是故意害你的�！�</p>
“你別來找我，我求求你，別來找我。”</p>
趙清瑩一雙眸子瞬間瞪大，不可置信的看著蘇婉。</p>
老夫人當真是她害的！�。�！</p>
她先是震驚，隨后就是狂喜。</p>
謀害祖母，這可是天大的罪名，足夠將蘇婉抓起來，斬首示眾了。</p>
秀兒找來了婆子，就要拖蘇婉出去，趙清瑩立時阻攔，“你們都退下，別動她。”</p>
說完，就直接跑了出去。</p>
……</p>
忱園。</p>
江忱序仰躺在搖椅中，雙腿搭在了小幾上，微闔著眼，閑散的姿態(tài)將他身上的冷氣驅散了一些。</p>
那張臉的線條卻依舊冷硬。</p>
“屬下將…大少夫人支離了片刻，探了老夫人的尸身，并沒有中毒的跡象，至于是不是其他死因，時間有限，屬下還來不及細查。”</p>
江忱序緩緩點了點頭，并沒有說話。</p>
“主子，會不會是咱們多慮了，老夫人畢竟是江秦的親生母親，應該不會被害才是�！�</p>
“應該？”江忱序抬眸，平靜無波的眼看著風宿。</p>
風宿立即垂下頭，“等晚上，屬下再去探�！�</p>
“嗯�！�</p>
房中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風宿突然說道，“主子，昨夜，屬下是有機會，可以殺了那個人的�！�</p>
江忱序點在扶手上的指尖突然頓住。</p>
他自然知曉，風宿說的那個人是誰。</p>
風宿見主子不說話，眼中爆發(fā)出森冷的寒意，“主子，那個女人欺您騙您，害得您差點死在西北，難道還不足以讓你對她狠下心嗎？”</p>
那個人的名字，是主子的逆鱗，這四年來，從不允許任何人提及。</p>
可如今仇人就在眼前，為何還要隱忍。</p>
有風從窗欞吹進來，吹動了書案上的宣紙，發(fā)出沙沙聲。</p>
江忱序沒有說話，目光定格在了那些宣紙上。</p>
半晌，他才緩緩開口，“把書案扔了。”</p>
她的畫技出神入化，可字跡卻難以入目。</p>
她說，等成親后在新房中擺上一張書案，讓他教她簪花小楷，他們日日對窗習字，看盡四季繁花。</p>
那日回來，他就尋工匠打造了這張書案，放在了房中，夜夜坐在那里，期盼著那一日的到來。</p>
殺她，自然容易。</p>
江忱序微微合上眼，唇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p>
可憑什么，憑什么讓她如此輕松的死去，如今的日子，不才算是更為痛快的懲罰嗎。</p>
感情上的事兒，是他蠢，他認。</p>
可她欠他的，也得還。</p>
風宿以為是主子狠不下心，應下之后又說道，“就算不取她性命，昨夜應當也夠她熬的�！�</p>
江忱序抬眸，看著風宿。</p>
“屬下昨夜學貓兒叫，狠狠嚇了她一番，屬下看她那模樣，估摸著也要嚇出病來�！�</p>
聞言，江忱序突然之間陷入了沉思。</p>
“幼稚�！彼蝗徽f了一句，緩緩閉上眼睛，往事兒不堪回首，不想也罷。</p>
“二爺，二爺，出事了。”風凌的聲音從外面?zhèn)鬟M來。</p>
……</p>
蘇婉被拖去了江夫人的院子。</p>
她燒的迷迷糊糊，似是半昏半醒。</p>
江夫人看了眼她的模樣，不怎么確定的看向趙清瑩，“都病成這個樣子了，你確定她不是說胡話？”</p>
“母親，正因如此，說出的話才可信不是，若是不心虛，她為何要那么說，又害怕什么？”</p>
江夫人覺得趙清瑩說的有道理，可此事非同小可，一旦鬧開，對江府可并不是好事兒。</p>
她不喜歡蘇婉，是因為她和江忱序的那段過去，可如今，人畢竟是她的兒媳婦。</p>
“你父親不在府中，此事兒還是等你父親回來再說吧。”</p>
江夫人雖刻薄，但不是個愚蠢的，不敢私自處置。</p>
趙清瑩眼珠子轉了轉，說道，“不用等父親，府上不是有一個現(xiàn)成的人嗎�！�</p>
江夫人微怔，旋即有些不快。</p>
那個賤種？</p>
“母親，此事兒由他來處置最為合適，若祖母之死當真和蘇婉有關，那咱們正好可以借他的手給處置了，傳出去，究竟是蘇婉謀害祖母，還是二哥恨極報復，誰又說的清呢�！�</p>
一箭雙雕，又除了眼中釘，又甩干凈了污名，她們沒有半分的損失。</p>
至于外界傳言，那還不是風往哪吹往哪倒。</p>
江夫人的一雙三角眼微微瞇了起來，似乎是在沉思趙清瑩所言的可行性。</p>
對那個賤種，她是十分厭惡的，尤其是她兩個兒子都不成器，他卻風光回朝。</p>
一個庶房的庶子，憑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