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程云立被許清月渾身的寒氣嚇得愣住，一時說不出話。</p>

    “難道你私下和姑姑有來往？回答我！”許清月漸紅的雙眼翻起慍怒和疑心。</p>

    她猛然用力攥緊了程云立的手腕，用力到指甲都嵌進了他手臂的肉里。</p>

    他和許語嫣只有一面之緣。</p>

    五年前，云娘病重，尚書府卻視若無睹。</p>

    程云立只好在深夜里偷出府買藥，恰好救了被刺殺受傷逃至尚書府后街的許語嫣。</p>

    許語嫣也只跟他說過一句話。</p>

    她說：“救命之恩，來日必當報答�！�</p>

    至此，程云立再沒見過她。</p>

    他根本不知道這串佛珠是許語嫣的貼身之物，更不知道許語嫣為何突然向皇上請求賜婚。</p>

    程云立用盡了力氣，才抽回自己的手“公主看錯，京城大街上到處都是這樣的物設，我覺得好看才買回來戴著�！�</p>

    “我陪在你身邊數(shù)年，你幾時見我和別人有來往？”</p>

    聞言，許清月還是有些半信半疑。</p>

    可轉念一想，許語嫣遠在廣陵，何況程云立的動向自己是一清二楚的。</p>

    看來是她多心了。</p>

    這么一想，許清月身上的寒意慢慢褪去，眼中滿起的虧欠又含著無盡的占有欲。</p>

    見程云立的手被自己掐除了紅痕，她心疼地揉了揉。</p>

    “是我錯怪你了，只是這種便宜的東西就不要再帶了，我等會就讓小廝送些上好的首飾來�！�</p>

    程云立垂下眼，眼中已然不見眷戀。</p>

    于他而言，現(xiàn)在再名貴的東西，都不及自由來的珍貴。</p>

    之后幾天，許清月再沒來過聽雨軒。</p>

    程云立聽丫鬟說，她一直陪在程錦逸身邊。</p>

    他也沒有去打擾，只是安靜待在聽雨軒內(nèi)看書寫字，等著下月的初一。</p>

    直到這天，程云立被大夫人叫回尚書府。</p>

    這是他流亡三年后回來，第一次回尚書府。</p>

    趁著丫鬟沒注意，程云立直奔后院西南角最破敗的院落中。</p>

    那是他和娘親生活的地方。</p>

    院子里雜草叢生，一個伺候的丫頭都沒有。</p>

    屋內(nèi)傳來陣陣咳嗽聲，程云立強忍著心疼跑了進去。</p>

    此時此刻，三年不見的娘親已經(jīng)瘦骨嶙峋，原本烏黑的頭發(fā)白了大半，如風中殘燭般伏在床沿邊劇烈咳嗽著。</p>

    “娘！”</p>

    程云立顫抖呼喚，聲音沙啞。</p>

    云娘眸光一窒。</p>

    抬頭望去，只見程云立一步步跪了過來：“娘，我回來了……”</p>

    云娘臉上滿是驚愕，好像覺得這場母子重逢只是個夢。</p>

    直到她枯瘦的手撫上程云立的臉，淚水如泉涌：“云立？真的是你……”</p>

    分隔三年的母子抱頭痛哭，似要將這三年的分離之痛哭盡……</p>

    程云立看著被折磨的憔悴不堪的娘親，又愧又恨。</p>

    “孩兒不孝，不能在娘跟前盡孝，還讓您受了這么多年苦……”</p>

    他緊緊握著娘親的手：“娘，您再等等，孩兒很快就能帶您離開這兒�！�</p>

    云娘淚流滿面。</p>

    她早已病入膏肓，能撐到現(xiàn)在也不過是想要再見程云立一面。</p>

    云娘強扯出個笑，啞聲道：“只要你平安康健，娘就沒什么可求的了�！�</p>

    程云立正想告訴她自己將和許語嫣成婚時，幾個家丁氣勢洶洶地闖進來，拽著他就走。</p>

    “你膽倒大，竟敢讓大夫人候著你，還不快走！”</p>

    程云立和云娘緊握的手被強行分離。</p>

    程云立嘶聲大喊：“娘，你等我，一定要等著我……”</p>

    云娘眼看著兒子被帶走，哽在喉嚨的血’哇‘的吐了出來。</p>

    望著滿地鮮紅，她不舍又釋然。</p>

    她大限已至，不愿再受人挾制，拖累自己的兒子。</p>

    良久，云娘強撐著身體下床，踩上椅子，將腰帶系在了房梁上。</p>

    “云立，如有來生，我們再做母子……”她含淚閉上眼。</p>

    想著程云立尚在襁褓中的模樣，云娘踢翻了腳下的四方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