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唐雪梨從一開始就清楚自己要什么，若想在京中立足，就得沾上“知書達(dá)理”的名頭。</p>
得知大戶人家偏愛善讀詩書的女子，她便盯上了遂安。自己沒銀子求學(xué)，就軟語哄著、時(shí)常親近歲安，總算讓對方肯教她讀書習(xí)字。</p>
如今順利通過顧府考核，她暗自感慨：果然沒有一個(gè)字、一句詩是白讀的，總有派上用場的那天。</p>
分床位時(shí)，命運(yùn)偏巧捉弄，唐雪梨竟和白天當(dāng)眾質(zhì)疑她的紅杏，還有個(gè)叫小環(huán)的丫鬟分到了同一間房。</p>
紅杏是顧夫人身邊張婆子的侄女，早把她視作眼中釘。見唐雪梨要上床，紅杏直接伸手?jǐn)r在床前：“你，跟我換個(gè)位置�！�</p>
“憑什么？”唐雪梨反問。</p>
小環(huán)趕緊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口，壓低聲音勸：“你就跟她換吧，咱們?nèi)遣黄鹚�。�?lt;/p>
唐雪梨瞥了眼紅杏盛氣凌人的模樣，終究松了口：“好吧�！奔t杏立刻揚(yáng)眉吐氣地挑了挑眉，還不忘瞪她一眼，仿佛贏了場勝仗。</p>
可剛熄燈沒多久，紅杏的尖叫就劃破了夜靜：“唐雪梨！你耍我！這被褥怎么全是濕的？”</p>
唐雪梨躺在床上，一聲不吭。從紅杏處處針對她時(shí)，她就多了份防備。</p>
這時(shí)，屋外傳來管事嬤嬤不耐煩的敲門聲：“吵什么吵？不想睡就滾出來！要是沖撞了主子，有你們好果子吃！”</p>
紅杏瞬間沒了氣焰，只能在黑暗里狠狠剜了唐雪梨一眼，咬著牙裹著濕被褥，憋屈地挨到了天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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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徹底沉了，傅遂之都沒找到唐雪梨。</p>
他已卸下先前的偽裝，一襲白色錦袍襯得身姿挺拔，貴氣如月華般傾瀉，卻難掩周身的焦躁。</p>
他靜坐在石凳上，平日里溫潤的眉目此刻緊緊蹙起，指腹按壓著眉心，似要將那份不安揉散。</p>
“報(bào)——”暗衛(wèi)蒼翼的聲音打破沉寂，“公子，未找到唐姑娘�！�</p>
隨著更多暗衛(wèi)陸續(xù)歸來，帶回的卻都是相同的答案。</p>
傅遂之臉上最后一絲從容終于繃裂。</p>
他倏然睜眼，往日里對唐雪梨說話時(shí)的溫軟全然褪去，目光冷得像淬了冰，還裹著一層懾人的凌厲。</p>
“什么叫沒有？”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卻藏不住翻涌的情緒，“她平日去過的地方，往來的人，一一去問，逐個(gè)去找！”</p>
“即刻集結(jié)人手，從青崖縣四個(gè)方向分頭搜尋，不得有誤！”</p>
“是！”暗衛(wèi)們領(lǐng)命退下，石凳旁只剩傅遂之一人。</p>
心口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揪痛，他抬手按在胸口，才驚覺自己竟慌了。</p>
活了二十年，他從未有過這般手足無措的慌亂，像心被懸在了半空，稍一晃動(dòng)便疼得厲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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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宅院里的事情真多啊。</p>
唐雪梨手肘撐著窗沿，手掌輕輕托著下巴，忽然就想起了傅遂之。</p>
想起他溫軟的語調(diào)，想起他看向自己時(shí)眼底的光。</p>
許是白日里日有所思，當(dāng)夜，唐雪梨竟然夢到了傅遂之。</p>
夢里的他站在顧府朱紅的大門外，肩上、臂彎里都挎著大包小裹，顯然裝了不少東西。</p>
他沒穿平日里的素色長衫，卻也不見華貴模樣，只睜著一雙泛紅的眼，遠(yuǎn)遠(yuǎn)望著她，神情委屈得像被丟棄的孩子。</p>
唐雪梨的心猛地一緊，第一反應(yīng)竟是怕旁人看出破綻，怕人知曉她并非京中貴女，更怕人拆穿她與這“鄉(xiāng)野先生”的過往。</p>
她慌忙沖過去，拉著傅遂之躲到墻角的陰影里，聲音壓得極低：“你怎么來了？快些走，別被人看見！”</p>
傅遂之卻沒動(dòng)，只攥著她的手腕，指尖微微發(fā)顫，語氣里滿是委屈與不解：“阿梨，那日在槐樹，我等了你許久，你怎么沒去？”</p>
他頓了頓，小心翼翼地從包裹里掏出一個(gè)錦盒，打開時(shí)，一對珍珠耳墜在昏暗中泛著溫潤的光。</p>
“你上次說喜歡珍寶閣的這個(gè)，我攢了許久的錢，給你帶來了……你為什么要丟下我？”</p>
唐雪梨狠下心，“你只是個(gè)教書先生，一個(gè)月才一兩銀子，青崖縣又那么貧瘠�！�</p>
“我們要是真的成親，孩子住在哪里？你連個(gè)像樣的房子都沒有！難道要讓孩子一輩子待在青崖縣，連好的學(xué)堂都上不起嗎？”</p>
她越說聲音越輕，最后幾乎細(xì)若蚊蚋，卻還是硬著心腸推了推他的胳膊：“遂安，你別怪我……快回去吧，我們本就不是一路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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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亮，唐雪梨剛起身，就撞見紅杏甩來的一個(gè)白眼。</p>
她沒理會(huì)，自顧蹲在盆邊，用皂莢細(xì)細(xì)搓洗衣裳，指尖浸在冷水里，動(dòng)作卻半點(diǎn)沒停。</p>
昨晚勸她別惹事的小環(huán)悄悄湊過來，壓低聲音：“你別跟她置氣，她就這性子。誰都知道，她一門心思想給顧少爺做妾，主動(dòng)湊了好幾回，人家根本沒瞧上她�！�</p>
唐雪梨抬眼，給了小環(huán)一個(gè)溫和的笑：“放心，我沒往心里去�！彼睦镅b著更要緊的事，哪有功夫計(jì)較這些。</p>
小環(huán)盯著她的臉，又嘆：“雪梨，你長得可真好看。要是以后有出息了，可千萬別忘了我啊。”</p>
唐雪梨心中了然，這世上原就沒有平白無故的善意，嘴上卻仍應(yīng)著：“放心吧。”</p>
一投入做事，昨夜的夢境、晨間的插曲便被她徹底拋在腦后。</p>
方才在河邊洗衣時(shí)，她恰巧聽見王婆子閑聊，說今日花房要選個(gè)人，每日給大公子送花。</p>
她正琢磨著怎么接近顧大公子，這不就正好，瞌睡了就有人遞來枕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