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病房外，聞溪小臉煞白。</p>
她倒不是怕潘慧，而是怕她身旁的男人。</p>
這瘋狂的嘶吼，整層樓都能聽到，沈硯知緊抿著嘴唇一聲不吭，但面色陰沉，目露兇光，胸口明顯起伏，這是盛怒前的表情。</p>
聞溪從來沒見過他這樣。</p>
“對不起……”她小碎步挪上前，謹(jǐn)小慎微地揪住他的衣角，求他，“你別生氣，我去道歉，一定不會把事情鬧大……”</p>
“你道什么歉？”沈硯知雙拳緊握，“她要比后臺，那就比比看�。�！”</p>
話落，沈硯知一把拉住聞溪的手腕，快步離開。</p>
聞溪小跑著跟上他。</p>
事情的發(fā)展遠(yuǎn)遠(yuǎn)超出了她的想象，她害怕給沈硯知帶來麻煩。</p>
沈先生身居高位，沈夫人在家經(jīng)常叮囑每一個人，在外面一定要謹(jǐn)言慎行，保持絕對的低調(diào)。</p>
而她，卻捅了這么大的簍子。</p>
醫(yī)院地下車庫，沈硯知打開車門將聞溪塞進(jìn)后座。</p>
車門關(guān)得震天響，連司機(jī)宋濤都抖了一下。</p>
“開車，回家！”</p>
“是�！�</p>
回家？</p>
回沈家？！</p>
聞溪更慌了，事發(fā)后她就后悔了，潘慧賴在醫(yī)院不肯走，不聽一句勸，也不講任何道理，她終于明白為什么說不與小人斗。</p>
班主任讓她在宿舍等消息，學(xué)校會出面找潘慧談。</p>
張教授還安慰她，不是誰無賴誰就有道理，學(xué)校一定會作出公正的判罰。</p>
但是，她等了三天，潘慧都不肯和解。</p>
“為什么不給我打電話？！”沈硯知質(zhì)問。</p>
聞溪低頭掉眼淚。</p>
“我是死的嗎？！為什么不找我？！��！”</p>
聞溪咬唇，咬得出血。</p>
“什么原因打架？”</p>
聞溪依然不說，眼皮一睜一閉，濕潤的睫毛一煽一煽。</p>
第一次看到他發(fā)火。</p>
是怕沈家受到連累嗎？</p>
沈硯知深呼吸，穩(wěn)了穩(wěn)暴躁的心緒。</p>
他知道，是自己失態(tài)了。</p>
太生氣了，氣她遇到難事不找他，是不把他放在心里。</p>
“校長說潘慧辱罵你，辱罵你什么？”打架的原因，他從學(xué)校那里了解過，但他想聽她親口說。</p>
聞溪下意識抬眸看了看駕駛座，有別人在，她怎么說得出口？</p>
她慌里慌張搖頭，不肯說。</p>
沈硯知真是拿她一點(diǎn)辦法都沒有，眼睛都腫成了核桃，不知道哭了多少回。</p>
他嘆了一口氣，長臂一攬，攬住她的肩膀?qū)⑺约簯牙飵А?lt;/p>
聞溪皮膚白，一哭，不止眼睛紅，眉毛、鼻頭、臉頰，甚至是下巴，都紅，看上去特別可憐。</p>
沈硯知不忍心再說重話，那嗚咽聲，就像細(xì)軟的紗巾在他心頭輕撩，癢比疼更甚。</p>
回到家，正好開飯。</p>
雖然住在一起，但聞溪很少見到沈開遠(yuǎn)。</p>
一則他很忙很忙，經(jīng)常看到新聞才知道他又去了哪里。</p>
二則，就算他在家，聞溪也不敢輕易打擾，盡量不在他所在的空間里出現(xiàn)，怕影響他休息。</p>
今天不但碰到了，還與他同桌吃飯，聞溪很緊張。</p>
“什么原因打架？”沈開遠(yuǎn)開口問。</p>
父子倆的問題一樣，但語氣完全不一樣，沈硯知是著急心疼，而沈開遠(yuǎn)則是平靜沉重。</p>
可這份平靜，讓人感到窒息。</p>
不關(guān)心所以平靜，影響差所以沉重。</p>
“是對方太過分……”</p>
“讓她自己說�！�</p>
沈硯知剛一開口就被沈開遠(yuǎn)打斷。</p>
嚴(yán)肅的口吻，不怒自威。</p>
聞溪放下筷子，雙手規(guī)規(guī)矩矩放到膝蓋上，真真像個認(rèn)錯檢討的小學(xué)生。</p>
“是小矛盾，她忽然開門大聲嚷嚷，我拉她進(jìn)屋，要說就在宿舍里說，但她不肯，非要在外面喊。拉拉扯扯的，互相都打了……”</p>
聞溪的聲音越來越小。</p>
楊從心后來也從校長那里了解到更多，“跟室友搶男朋友？”</p>
“沒有沒有，”聞溪用力搖頭，全身每一個細(xì)胞都在否認(rèn)，“大二的時候有個男生追我我沒答應(yīng)，轉(zhuǎn)頭追了她。就是她現(xiàn)在的男朋友，叫羅思清，我跟他不熟的，更沒摻和他們�！�</p>
楊從心早已知曉，轉(zhuǎn)頭對丈夫解釋，“就是羅局侄子。呵，這姑娘僅是羅局侄子的女友，就敢打著羅局夫婦的名義威脅校領(lǐng)導(dǎo)，我也是大開眼界。”</p>
沈開遠(yuǎn)嘆道：“閻王好見，小鬼難纏，是聞溪受委屈了�！�</p>
聞溪眼圈又泛紅了。</p>
是感動，是感激，亦是松了口氣。</p>
沈硯知淡定地吃飯。</p>
楊從心示意聞溪，“吃飯吧，別拘謹(jǐn)……你先回家住，不能跟那種人當(dāng)室友，等風(fēng)波平息了再看看�！�</p>
聞溪乖巧點(diǎn)頭，“嗯，知道了�！�</p>
沈開遠(yuǎn)：“能處理嗎？”</p>
沈硯知：“能，小意思。”</p>
這件事就這么翻篇了，沈開遠(yuǎn)本來就不會在聞溪身上多花時間，話題轉(zhuǎn)移到老爺子身上，“你爺爺?shù)牟∪绾瘟耍俊?lt;/p>
“無礙，只是輕微咳嗽，但年紀(jì)大了，住院安心點(diǎn)。”</p>
哪里是輕微，那天老爺子喝茶小嗆，就咳了一聲，沈硯知就大驚小怪，立刻聯(lián)系醫(yī)生，安排爺爺去住院了。</p>
重要文件落家里，家里又沒人，通過母親，讓聞溪去送。</p>
只有這樣，母親才不會懷疑。</p>
而她，才會安全。</p>
外面又下起雪來，今年的雪似乎比往年的都要多，隔三差五來一場。</p>
潘慧出院了。</p>
準(zhǔn)確地說，是警方強(qiáng)制執(zhí)法，將她趕出了醫(yī)院。</p>
“思清，你等等我，思清……”</p>
潘慧三天沒洗漱，病號服外面胡亂套了一件長外套，一手拎著行李袋，一手拎著吃剩下的食物，蓬頭垢面，狼狽不堪。</p>
羅思清在前面走，她就在后面追。</p>
“羅思清，你站��！”</p>
潘慧生氣地將行李袋一扔，砸中了男友的后背。</p>
羅思清往前一個趔趄，差點(diǎn)摔倒。</p>
“你有病吧潘慧？！”</p>
“你才有病，”潘慧沖上去，死死揪住他的衣服，“以后不要聯(lián)系是什么意思？”</p>
“分手，沒聽明白嗎？分手！”羅思清厭煩得很。</p>
他那個當(dāng)局長的叔叔，被上面三位重磅上級直接約談，叔叔從政多年，沒遇到這種待遇，還以為要烏紗帽不保。</p>
父母叔嬸連番責(zé)罵他，找誰不好找這種惹禍精，再跟她糾纏，整個羅家遲早傾覆。</p>
他也覺得潘慧過分，明明只是斷了幾根頭發(fā)，非賴在醫(yī)院不走。他一勸，還要說他對聞溪余情未了，簡直變態(tà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