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自己人”三個字像燒紅的烙鐵，燙在王云沉寂的心上。</p>
他看著桌上那個厚厚的牛皮紙信封，沒動。</p>
風險？</p>
監(jiān)獄里五年，他見過太多因為欠債被拖進廁所隔間，出來時少了手指或者滿身是血的人。</p>
王云自己，又何嘗不是剛從地獄爬出來？</p>
“好�！蓖踉频穆曇舢惓Ｇ逦瑳]有一絲猶豫。</p>
“名單，地址�！�</p>
趙金龍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欣賞，他拉開抽屜，又拿出一張折好的紙條，壓在信封上：</p>
“第一個，陳瘸子。就住鎮(zhèn)東頭廢品站后面那排窩棚。欠三萬二，拖了快兩個月了。這老小子以前在礦上混過，手黑，腿是后來被人打斷的，小心點。”</p>
“知道了龍哥。”王云拿起信封和紙條，塞進懷里，轉身離開了辦公室。</p>
他沒有直接去找陳瘸子，而是先回了趟鎮(zhèn)子另一頭的農貿市場花80塊錢買了一把剔骨刀。</p>
王云把剔骨刀插進舊棉襖里側縫制的、一個不起眼的內袋里，轉身沒入市場的人流。</p>
鎮(zhèn)東頭，廢品站后面。</p>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鐵銹味、腐爛垃圾的酸臭和劣質煤煙的味道。</p>
一排低矮、歪斜的磚土混合窩棚擠在一起，墻壁斑駁，屋頂蓋著亂七八糟的石棉瓦和油氈布。</p>
王云對照著紙條上的門牌號，停在一扇用破木板和鐵皮拼湊成的門前。</p>
他抬手，敲了敲門。</p>
里面咳嗽聲停了，一個粗嘎、帶著濃重痰音的聲音響起：“誰��？他媽的…咳咳…”</p>
“收賬的�！蓖踉频穆曇舨桓撸逦卮┩搁T板。</p>
里面沉默了幾秒，隨即是凳子挪動的刺耳聲音和沉重的腳步聲。</p>
門“吱呀”一聲被拉開一條縫，門縫里露出一張臉。</p>
五十歲上下，頭發(fā)花白油膩，胡子拉碴，最顯眼的是他的左腿，從膝蓋處以一種不自然的角度扭曲著，顯然就是“陳瘸子”這個外號的由來。</p>
“收賬？收你媽的賬！”陳瘸子往地上啐了一口濃痰，伸手就要關門，“老子不認識你！滾！”</p>
王云的動作更快。</p>
在陳瘸子手碰到門板的瞬間，王云的右腳已經閃電般抬起，“砰”地一聲重重踹在門板上！</p>
“哎喲！”陳瘸子被撞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扶著旁邊的破桌子才站穩(wěn)：“小兔崽子！你他媽找死？！”</p>
王云已經一步跨進了門內，反手關上了破門。</p>
“金豪娛樂城，陳瘸子，欠三萬二�！蓖踉普驹陂T口，堵住了唯一的出路，聲音冰冷，</p>
“趙主管讓我來拿錢�！�</p>
“錢？老子命有一條！要錢沒有！識相的趕緊滾！老子當年在礦上砍人的時候，你他媽還在穿開襠褲呢！”</p>
他一邊說著，一邊瘸著腿朝床邊挪去，那里靠墻放著一根小孩手臂粗、一頭磨尖了的撬棍。</p>
王云的目光掃過那根撬棍，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平靜地看著陳瘸子：“錢，或者交代。選一個。”</p>
“交代你媽！”陳瘸子猛地爆發(fā)了！一把抄起那根沉重的撬棍，朝著王云的肩膀就狠狠砸了下來！</p>
就在撬棍離王云只有不到半尺的剎那！</p>
王云動了！</p>
“呼——！”</p>
沉重的撬棍幾乎是擦著王云的后腦勺掃了過去，狠狠砸在門框上！</p>
“咔嚓！”一聲脆響，破舊的木頭門框被砸得木屑紛飛！</p>
陳瘸子全力一擊落空，身體因巨大的慣性向前踉蹌。</p>
王云從下蹲的姿態(tài)驟然彈起！全身的力量凝聚在右腿上，擰腰、送胯、發(fā)力！</p>
“砰�。。 �</p>
一聲沉悶到令人牙酸的巨響！</p>
王云的右腳，精準地踹在陳瘸子右腿膝關節(jié)的側面！</p>
那里，正是他僅剩的好腿！</p>
“啊——�。。 �</p>
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猛地撕裂了窩棚的寂靜！</p>
陳瘸子整個人重重地、地向前撲倒在地，那張破桌子被他撞翻，上面的酒瓶、碗筷稀里嘩啦碎了一地。</p>
他抱著那條徹底扭曲變形的右腿，在地上瘋狂地翻滾、剛才的兇狠蕩然無存，</p>
王云面無表情地走過去，一腳踩在陳瘸子那只想去夠撬棍的手腕上。</p>
“咔嚓！”輕微的骨裂聲響起。</p>
王云彎下腰，左手揪住陳瘸子的頭發(fā)，右手，破棉襖的內袋里，抽出了那把剔骨刀。</p>
冰冷的刀鋒，輕輕貼在了陳瘸子顫抖的脖頸大動脈上。</p>
“錢�！蓖踉频穆曇魶]有任何起伏。</p>
“或者，我把你這只好腿的腳筋挑了，然后一點點剔開，把里面的碎骨頭渣子，一塊、一塊、摳出來�！�</p>
"你自己選一個��！"</p>
他的語速很慢，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狠狠鑿進陳瘸子的耳朵里。</p>
“有！有！有！”陳瘸子幾乎是哭喊出來，聲音嘶啞變形，</p>
“在…在床底下！磚頭下面！有個鐵盒！錢…錢都在里面！求…求你…別…別動刀…”</p>
王云松開他的頭發(fā)，站起身，走到那張破床邊，一腳把床板踹開一個縫隙。</p>
果然看到一塊松動的磚頭。他彎腰搬開磚頭，從里面掏出一個生銹的鐵皮餅干盒。</p>
打開盒子，里面是皺巴巴的一疊疊鈔票，有百元的，也有五十、二十的，甚至還有不少毛票。</p>
王云沒數，直接把盒子里的錢全部倒出來，塞進自己懷里那個牛皮紙信封里。看厚度，雖然不夠三萬二，但大頭肯定在了。</p>
他拿著空鐵盒走回來，扔在陳瘸子面前。</p>
他沒再看地上如同爛泥的陳瘸子一眼，轉身拉開門，走了出去。</p>
這種人根本不值得同情，賭鬼是沒有好下場的，俗話說得好，黃賭毒這三樣只要沾染上一樣，都會傾家蕩產，家破人亡。</p>
作者發(fā)誓，此生與賭毒不共戴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