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娛樂城辦公室,辦公室的門被敲響。</p>
“進(jìn)來�!壁w金龍的聲音傳來。</p>
王云推門進(jìn)去,身上還帶著外面凜冽的寒氣,他走到寬大的辦公桌前,從懷里掏出那個(gè)鼓鼓囊囊的牛皮紙信封,放在桌面上,推了過去。</p>
“龍哥,陳瘸子的�!甭曇羝降瓱o波。</p>
趙金龍拿起信封,掂了掂,隨手扔給旁邊的阿強(qiáng):“點(diǎn)一下�!�</p>
阿強(qiáng)接過,動作麻利地開始清點(diǎn)。</p>
趙金龍點(diǎn)起一支煙,透過裊裊的煙霧看著王云:“陳瘸子人呢?”</p>
“腿廢了,右腿膝蓋。”王云回答得簡單直接。</p>
趙金龍眉毛都沒動一下:“那條好腿?”</p>
“嗯。”</p>
“嘖,”趙金龍發(fā)出一聲意義不明的輕哼,聽不出是滿意還是別的什么,“那老小子當(dāng)年在礦上也是個(gè)人物,沒想到栽你手里了�!�</p>
他頓了頓,看著阿強(qiáng)點(diǎn)完錢,用眼神詢問。</p>
“兩萬八出頭,龍哥。大頭在,零碎不少�!卑�(qiáng)把數(shù)好的錢碼放整齊,推回趙金龍面前。</p>
趙金龍點(diǎn)點(diǎn)頭,從那一疊錢里捻出一小沓,也沒數(shù),直接甩到王云面前:“拿著,你的份兒。規(guī)矩,收回來多少,抽一成。”</p>
兩千八百多塊,嶄新的。</p>
這幾乎是王云在娛樂城干幾個(gè)月保潔都掙不到的數(shù)字。</p>
王云看著那沓錢,眼皮跳動了一下,感激的說道:“謝龍哥。”</p>
“該你的�!�</p>
趙金龍彈了彈煙灰,拉開抽屜,又拿出一張紙條。</p>
這次上面只有一個(gè)名字和一個(gè)地址。</p>
“第二個(gè),孫滿倉。外號‘孫老蔫’或者‘孫滾刀’,就住鎮(zhèn)子西頭老棉紡廠后面的平房區(qū)。欠四萬六。”</p>
趙金龍把紙條推到王云面前:“這主兒,跟陳瘸子那種又臭又硬的不一樣。是個(gè)‘滾刀肉’。”</p>
“打也行,罵也行,唾沫啐臉上都不帶擦的�!�</p>
他吸了口煙,看著王云:“這種人,油鹽不進(jìn),軟硬不吃。陳瘸子那套,對他沒用。"</p>
"你去,就是試試水,看看他到底還能榨出點(diǎn)什么油星兒,或者…讓他知道知道,金豪的賬,不是他想賴就能賴的。"</p>
"明白嗎?”</p>
王云默默收起紙條,塞進(jìn)懷里那個(gè)已經(jīng)空了的牛皮紙信封里。</p>
對于這種滾刀肉,王云也是頭疼不已,打不怕,罵不怕,就是沒錢……</p>
這比陳瘸子那種硬茬子似乎更難對付。硬茬子至少知道怕,知道疼。</p>
“知道了,龍哥。”</p>
“去吧。”趙金龍揮揮手。</p>
王云拿起桌上那沓屬于自己的錢,塞進(jìn)棉襖內(nèi)袋,轉(zhuǎn)身,離開了辦公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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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zhèn)西頭,老棉紡廠后面。</p>
這里比鎮(zhèn)東頭的窩棚區(qū)稍好一些,但也是典型的貧民區(qū)。</p>
王云對照著紙條,找到一間最靠邊的平房。</p>
他抬手敲了敲門。</p>
里面?zhèn)鱽硪魂嚫O窸窣窣的聲音,過了好一會兒,門才“吱呀”一聲拉開一條縫。</p>
一個(gè)干瘦、佝僂著背的中年男人探出頭來,正是孫滿倉。</p>
“孫滿倉?”王云問。</p>
“是我�!睂O滿倉承認(rèn)得很干脆,甚至帶著點(diǎn)無所謂。</p>
“金豪娛樂城,收賬。欠四萬六�!蓖踉浦苯亓水�(dāng)。</p>
孫滿倉聽了,臉上肌肉都沒動一下,仿佛聽到的是今天天氣不錯這幾個(gè)字。</p>
他拉開半扇門,側(cè)了側(cè)身:“哦,進(jìn)來吧�!闭Z氣很平淡。</p>
王云走了進(jìn)去。</p>
屋里比外面更冷,彌漫著一股難以形容的混合氣味,墻角堆著更多的破爛。</p>
孫滿倉自己在一張凳子上坐下,指了指另一張:“坐吧。家里沒熱水,也沒茶葉�!�</p>
“錢呢?”王云沒坐,就站在屋子中央。</p>
“錢?”孫滿倉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咧了咧嘴,露出一口黃黑的牙齒,“你看我這屋,像有錢的樣子嗎?”</p>
他攤開雙手,露出干瘦黝黑的手腕�!耙X沒有,命有一條。你要拿,隨時(shí)拿走�!�</p>
他頓了頓,又吸了口煙,眼神依舊空洞地看著前方,仿佛王云不存在:</p>
“剁手指頭?喏,手在這兒,你挑哪根?"</p>
"打斷腿?我這條腿本來就有風(fēng)濕,你打吧,正好省得疼了。"</p>
"要我跪下磕頭?行,磕幾個(gè)你說�!�</p>
孫滿倉的話像鈍刀子割肉,不疼,卻讓人煩躁。</p>
王云在監(jiān)獄里見過這種人,油鹽不進(jìn),骨頭縫里都透著麻木。</p>
你把他打死,除了給自己惹一身麻煩,背上人命官司,錢照樣一分拿不到。</p>
一股無名火在王云胸口竄起。他猛地抬起腳,狠狠踹在旁邊那張本就搖搖欲墜的破桌子上!</p>
“哐當(dāng)!�。 �</p>
桌子應(yīng)聲而倒,上面那個(gè)裝著枯花的罐頭瓶“啪嚓”一聲摔得粉碎,玻璃渣和水濺了一地。</p>
一張照片也飄落出來,掉在污濁的地面上。</p>
“操!”王云罵了一句,上前一步,拽起孫滿昌的衣服領(lǐng)子:“你他媽真當(dāng)老子是來跟你聊天的?四萬六!不是四塊六!金豪的賬,是你說賴就能賴的?!”</p>
孫滿倉抬起眼皮,毫無波瀾地看著王云:“我說了,要錢沒有。命,你拿去�!�</p>
他甚至主動往前湊了湊脖子,“來,往這兒砍?還是想怎么著?我都行�!�</p>
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讓王云的拳頭攥得咯咯作響。</p>
他真想一拳砸爛這張麻木的臉!但他知道,沒用。</p>
打他一頓,除了自己手疼,沒有任何意義。</p>
憤怒間,王云的目光掃過地上那張沾了污水的照片。</p>
"行!你牛逼!”王云突然收起了臉上的怒容。</p>
“孫滿倉,你夠種!四萬六買你這條爛命?你覺得值,金豪覺得不值!</p>
啪!”</p>
王云手一松,松開了孫滿倉的衣服領(lǐng)子,不再停留,轉(zhuǎn)身,走到門口,拉開了門。</p>
凜冽的寒風(fēng)瞬間灌入,吹得孫滿倉一個(gè)激靈。</p>
走到門口的時(shí)候,王云突然回頭,面帶嘲諷的說道"孫滿倉,你放心,我會讓你自己把錢送到金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