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刺眼的陽光透過窗戶，落在臉上時帶著溫熱的觸感。</p>

    清璃猛地睜開眼，第一反應是去摸床頭的手機——這是她多年來的習慣，醒來先看時間，計算著還能睡多久。</p>

    但指尖觸到的不是光滑的玻璃屏幕，而是粗糙的布料。</p>

    她愣住了，緩緩抬起頭。</p>

    映入眼簾的不是出租屋那盞掉了漆的吸頂燈，而是掛在房梁上的舊蚊帳，米白色的紗布已經泛黃，邊角磨出了毛邊。</p>

    墻上貼著幾張皺巴巴的海報，是2025年早已過氣的明星，海報右下角的日期模糊可見：2013年。</p>

    2013年？</p>

    清璃猛地坐起身，環(huán)顧四周。</p>

    房間不算小，白墻上有13年的使用痕跡，靠墻放著一個掉漆的木柜，柜子上擺著一個粉色的塑料臺燈，開關處的按鈕已經掉了一半。</p>

    房子是清璃出生時候建的，一棟三層半，樓頂有個露天場地用來養(yǎng)雞、晾曬衣服。</p>

    床是老式的木板床，鋪著帶格子圖案的床單，被她剛才的動作掀起來一角，露出底下那層加絨床單，那是為了讓床變得柔軟的。</p>

    這不是她的出租屋。</p>

    這是……云縣老家，她初中時住的房間。</p>

    她拿起身旁的眼鏡戴上，頭發(fā)扎成簡單的馬尾，掀開被子跳下床，赤腳踩在冰涼的白色磚上，沖到木柜前。</p>

    柜子上嵌著一面鏡子，她湊過去，鏡中的人影讓她呼吸一滯。</p>

    少女穿著洗得皺巴巴的睡衣，額前有幾縷碎發(fā)。</p>

    最顯眼的是臉上厚重的黑框眼鏡，鏡框邊緣有點變形——這是她五年級那年，媽媽帶她去鎮(zhèn)上唯一一家眼鏡店配的，因為她總說看不清黑板，某天放書桌上被同學撞了一下，摔在了地上，鏡框從此有點變形。</p>

    這是十三歲的清璃。</p>

    她伸出手，指尖輕輕碰了碰鏡中人的臉頰。皮膚是同樣的白皙，但更飽滿，帶著少女獨有的光澤。</p>

    眼神依舊很靜，卻比后來多了些未被打磨的銳利，像未經雕琢的玉石。</p>

    “我……回來了？”她喃喃自語，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p>

    不是夢。</p>

    床頭柜上放著一本翻開的數學課本，封面印著“六年級下冊”，書頁上有她的名字。</p>

    旁邊還放著一個素色的筆記本，封面上用筆寫著“清璃的錯題本”，字跡有點幼稚，是她小學時的筆跡。</p>

    她拿起錯題本翻開，里面記著一些錯題，解法旁邊畫著小小的哭臉表情——這是她當時的習慣，做錯的題就畫個哭臉，做對了就畫笑臉。</p>

    看到這些，記憶像潮水般涌來：</p>

    六年級的數學老師總愛用彩色粉筆，黑板擦得不干凈，每次上課都感覺很難受；</p>

    班里的女生流行跳皮筋，下課鈴一響就往操場跑；</p>

    她因為成績一般以及戴著厚重的黑框眼鏡，被幾個男生起外號叫“四眼田雞”……</p>

    這些早已被塵封的細節(jié)，此刻清晰得仿佛就發(fā)生在昨天。</p>

    就在這時，腦海里突然響起一個機械的聲音，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卻異常清晰：</p>

    0717學習系統(tǒng)綁定中……綁定成功。宿主：清璃，年齡13歲，當前時間：2013年9月1日，初一（3）班學生。</p>

    清璃渾身一僵，以為是自己出現(xiàn)了幻聽。</p>

    她握緊拳頭，指甲掐進掌心，疼痛很真實，等等，9月1日？也就是今天是我初一開學報到的日子？</p>

    9月1日，刻在中國學生骨子里的日子。</p>

    宿主你好，我是“0717”學習系統(tǒng)，世界感知宿主重返過去的信念而自動綁定，我的功能是輔助宿主提升學習能力，完成指定任務可獲得積分，積分可兌換學習資料、記憶強化、專注力提升等技能。</p>

    新手任務發(fā)布：在今天的數學課上，準確回答老師提出的3個問題。任務獎勵：積分100，解鎖“錯題自動分析”功能。</p>

    機械音消失了，腦海里卻多了一個類似游戲界面的半透明面板，上面清晰地顯示著任務內容和進度條。</p>

    清璃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p>

    她不是沒看過網絡小說，重生、系統(tǒng)，這些都是常見的設定。</p>

    可當這一切真的發(fā)生在自己身上時，那種荒誕感和狂喜交織在一起，幾乎讓她站立不穩(wěn)。</p>

    她走到窗邊，推開吱呀作響的木窗。院子里是奶奶種的小菜園，茄子紫得發(fā)亮，黃瓜掛在藤蔓上，露珠在葉子上滾來滾去。</p>

    遠處傳來公雞的啼叫聲，還有鄰居家小孩的哭鬧聲，空氣里彌漫著泥土和草木的清香。</p>

    這是2013年的云縣，是她人生的岔路口。</p>

    這一年，她剛上初一，成績中游，還在為父母過年回家會不會吵架而焦慮，還不知道未來會經歷四次公考失敗的絕望。</p>

    現(xiàn)在，一切都不一樣了。</p>

    她有了重來一次的機會，還有了一個“學習系統(tǒng)”。</p>

    清璃抬手，輕輕扶了扶厚重的眼鏡，鏡片后的眼睛亮得驚人。那里面沒有迷茫，沒有猶豫，只有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堅定。</p>

    賺錢、不斷提升自己。</p>

    這是她上輩子就認定的目標，這輩子，她要更早、更快、更徹底地實現(xiàn)它。</p>

    她走到木柜前，按照記憶在衣服堆里找到鑰匙，打開最下面的抽屜。里面放著一個舊鐵盒，是她小時候裝糖果用的。</p>

    她打開鐵盒，里面果然躺著一沓皺巴巴的錢，還有幾張粉色的積分卡——是四年級時英語培訓機構發(fā)的，她一直沒扔，也沒再見過那個老師。</p>

    她拿起一張積分卡，上面印著歪歪扭扭的小熊圖案，蓋著培訓機構的紅色印章，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卡片上，泛出淡淡的光澤。</p>

    腦海里不禁回想起這些積分的故事：</p>

    當時清璃用一塊錢體驗了培訓機構三節(jié)英語課，課程結束時，打電話給外出務工的母親，說出想要補課的請求。</p>

    母親答應后，小小的清璃興奮地和機構老師說要補課的決定，老師獎勵了清璃一些積分，可以用來兌換文具。</p>

    就這樣充滿期待地過了幾天，母親那兒卻一直沒什么消息。</p>

    老師問清璃的時候，清璃也表示疑問，和老師借了手機再次撥打母親電話。</p>

    然而母親卻一改那日決定，說：“家里實在沒錢，清璃要不咱們不補了吧。”</p>

    清璃不明白，為什么別人家的父母都是求著自家孩子補課、學習。</p>

    而自己的母親卻一點兒也不重視自己。</p>

    如果一開始就拒絕，清璃可能還沒那么難受，但是給予人希望又給予失望，這巨大的落差感，讓清璃也沒有面對老師的勇氣了。</p>

    于是這些積分就這樣一直在鐵盒中保存著。</p>

    “這次，”清璃低聲說，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不會再讓任何人、任何事，擋住我前進的步伐�！�</p>

    這時，一樓傳來爺爺的聲音：“清璃，起床沒？該吃早飯了！”</p>

    清璃把積分卡放回鐵盒，鎖好抽屜。</p>

    她換好衣服，收拾好桌上的課本和錯題本，轉身走出房間。</p>

    路過鏡子時，她看了一眼鏡中的自己，那個十三歲的少女，眼神里已經有了成年人的沉穩(wěn)和銳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