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佳途云策，JiatoYunco。</p>
鳳城著名的大型旅游公司，創(chuàng)立十年，據(jù)說管理層人均985起步，總公司在北京。</p>
像余歡喜這種小鎮(zhèn)青年，普通大學本科畢業(yè)，又非對口專業(yè)，連它的門檻也摸不著。</p>
張黃和雙非一本，學旅游管理的，人長得精神板正，照樣沒過初面。</p>
不過人情社會總有例外。</p>
全靠他那在佳途云策當司機的老父親。</p>
-</p>
佳途云策總經(jīng)理掛了。</p>
群里像過大年，刷屏變本加厲，各種揣測群情紛涌，手機竟然罕見卡住了。</p>
【嘎了？？佳途陳總不是才五十嘛！】</p>
【馬上風！有人在酒店撞見了！】</p>
【偷情猝死，真刺激！！】</p>
【保真嗎這瓜？】</p>
“......”</p>
一生愛八卦湊熱鬧的我們。</p>
隔靴搔癢不過癮，一線吃瓜才痛快。</p>
余歡喜給張黃和打電話。</p>
忙音。</p>
意料之中。</p>
張黃和手機比12333還難打通。</p>
他是干計調(diào)的，英文Operator，簡稱OP，中文叫計劃調(diào)度，7x24小時待機。</p>
計調(diào)名義上主要負責旅行線路的策劃、組織和調(diào)配。</p>
實際出行后所有問題，全能找他解決，包括但不限于交通、住宿、就餐、景點。</p>
余歡喜企業(yè)級理解：專業(yè)打雜。</p>
回團給導游報銷，和財務(wù)對賬，跟客戶battle，除了不帶團，別的都能干。</p>
電話打不完也接不完，永遠占線。</p>
她調(diào)侃，“生產(chǎn)隊的驢也得甘拜下風�！�</p>
張黃和不以為意，甚至樂在其中，也難怪，兢兢業(yè)業(yè)四年，他即將升任計調(diào)經(jīng)理。</p>
活兒增加多少不知道。</p>
月薪直接翻倍。</p>
累并快樂著。</p>
-</p>
地鐵禁止吃東西。</p>
燒雞香味四溢，余歡喜攥緊塑料袋，摸出另一臺手機。</p>
給張黃和發(fā)消息：【我晚上跑步，你呢？】</p>
她有夜跑的習慣。</p>
干導游，尤其她這類野導加黃牛，身體堪比第一生產(chǎn)力工具。</p>
任何一個需要狂奔的場景，皆是她賺錢的陣地。</p>
兵馬俑安檢沖刺，北客站快速送進站，20一位，發(fā)揮極其穩(wěn)定。</p>
等了一站時間，張黃和沒回。</p>
她又找了個他感興趣的切入點：【你們公司招人嗎？】</p>
張黃和依然沒回。</p>
吃瓜失敗。</p>
還有四分鐘到站。</p>
余歡喜換回第一個手機。</p>
今天朋友圈該更新了。</p>
她有四個號，三臺蘋果手機，其中一個電信移動雙卡雙待。</p>
每個賬號代表迥異的人設(shè)，專門針對不同客群。</p>
和三教九流打交道，客戶什么來頭，她就切換什么身份。</p>
比電影學院表演系還專業(yè)。</p>
......</p>
和孫教授聯(lián)系的號，定位知性女，熱衷街市煙火和厚重人文，主打有格調(diào)。</p>
余歡喜選定一張靚照，半遮半露的模糊側(cè)臉，大學習巷清真寺門口，陽光樹影斑駁，畫面絕美。</p>
微調(diào)色調(diào)原圖直出。</p>
配文：回坊靈魂citywalk！一人即成行！有意直私。</p>
配合精心挑選三四個emoji表情，輕輕松松拿捏流量密碼。</p>
剛發(fā)出去，即刻收到幾條點贊。</p>
導游，每時每刻的稱職影后。</p>
余歡喜如是說。</p>
-</p>
張黃和忙到一直沒回復(fù)消息。</p>
晚上九點。</p>
余歡喜有點餓，樓下夜市買了一個炸串夾饃，配一杯蜜雪冰城，花費25塊。</p>
真貴。</p>
一串里脊，兩片生菜，兩串土豆片和花干，再加個油炸電烤餅。</p>
怎么不去搶！</p>
附近物價真坑爹。</p>
房子是張黃和租的，55平方月租2200，論地段的話，倒真不算貴。</p>
距離大雁塔直線距離兩百米。</p>
周邊民宿多，游客更多，對余歡喜而言，簡直天然客群。</p>
才剛拐進小區(qū)，一抬頭，張黃和騎小電驢穿過人群。</p>
等他鎖車，余歡喜裝親密挽著他手臂，兩人并肩走進電梯間。</p>
城中村改造回遷房，三梯十二戶。</p>
門廳處人潮鼎沸，猶如午夜電影散場，喧鬧又擁擠。</p>
-</p>
開鎖進門，張黃和直奔洗手間，片刻，水流聲傳來。</p>
從等電梯到回家，五分鐘里，他垂頭沉默，明顯情緒不高。</p>
“晚上吃了嗎，有燒雞。”余歡喜敲門。</p>
“不餓�！�</p>
她沒多話，打開電視回放新聞，然后窩在沙發(fā)上啃炸串夾饃。</p>
張黃和這個人心思重，缺乏耐心且瞻前顧后，做事習慣性預(yù)想最壞的打算，所以他一貫求穩(wěn)，很少在危險邊緣試探。</p>
余歡喜和他相反。</p>
只要有機會她就接住，不管會不會，先做了再說。</p>
群里依舊活躍。</p>
壞事傳千里。</p>
佳途云策陳總驟然去世，幾個小時過去，八卦滿天飛，她吃瓜快撐死了。</p>
張黃和心情不好八成和這事有關(guān)。</p>
-</p>
水聲戛然而止。</p>
張黃和穿底褲出來，隨手解開燒雞塑料袋，扒拉著瞄一眼，“又買劉紀孝了？”</p>
隔壁燒雞店老板代買不排隊。</p>
“明天給你媽拿去�！庇鄽g喜安排。</p>
他是土生土長鳳城本地人，家在城南，離租住地不過五六站，上班正好順路。</p>
“吃不了�！睆堻S和拒絕。</p>
三月剛過半，買了十只雞，只要有客人想買臘牛肉，她就如法炮制。</p>
燒雞味道沒問題。</p>
問題是老年人雞肉吃多了尿酸高，容易失眠睡不好，她壓根沒考慮過。</p>
他平時計調(diào)忙，顧不上回家，倒是余歡喜，接碎活時常路過他家。</p>
可她，像大禹治水，屢過家門從不入。</p>
唯一的孝心，就是這只燒雞。</p>
冷靜幾秒。</p>
張黃和面無表情解釋，“老年人不敢吃太咸�！�</p>
“下回別買了！聽見沒有！”</p>
聞言，余歡喜淡淡看他，狠咬一口夾饃，“愛吃不吃！”</p>
甩臉子給誰看。</p>
她不是褲衩，什么屁都得接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