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姜時宜后頸的肉像是過了電一樣僵硬,她抬手把他的手拽下來,抬眸敷衍一笑。</p>
“那就......讓艾情一起參加吧。她擅長公關(guān),讓她跟著我交際,免得那些名門貴女又諷刺我小門小戶,不懂規(guī)矩。”</p>
四年前。</p>
她剛跟陸遠(yuǎn)豐訂婚那個月,第一次跟著他參加北城上流圈子的酒會。</p>
當(dāng)時陸遠(yuǎn)豐被人簇?fù)碇鴳?yīng)酬。</p>
她端著一杯酒溜邊到香檳塔附近。</p>
“喲,這不是遠(yuǎn)豐的未婚妻嗎?”陰陽怪氣的聲音在她身側(cè)響起。</p>
姜時宜轉(zhuǎn)頭看過去。</p>
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女人,穿著墨藍(lán)色旗袍,披著白色貂絨披肩。</p>
身材臃腫,面相看著卻有些刻薄。</p>
女人身后還跟著一個年輕女人,看向姜時宜的眼睛帶著藏不住的敵意。</p>
能出現(xiàn)在這個酒會上,也不會是普通人。</p>
姜時宜禮貌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p>
“你是不知道我是誰吧?我丈夫是于榮耀,你可以叫我于太太�!�</p>
女人挑眉:“你叫什么來?蔣......姜......不對,笑的這么假,你是姓賈吧?”</p>
姜時宜抿了抿唇,仍舊笑著:“我姓姜�!�</p>
于太太皮笑肉不笑:“瀟瀟,千萬跟這位賈小姐學(xué),介紹自己之前都不稱呼人的,更何況,我還是個長輩。真是沒有教養(yǎng)!”</p>
“知道了,姑媽,人家是遠(yuǎn)豐哥的未婚妻,難免心高氣傲�!�</p>
楚瀟瀟撅著嘴應(yīng)和,眼睛里都是嫉妒。</p>
姜時宜淡淡掃了她們一眼,不露聲色回懟。</p>
“如果您所謂的教養(yǎng),就是故意叫錯別人的名字?諷刺別人的善意?那我確實沒有這種教養(yǎng)�!�</p>
于太太聞言,臉上露出幾分不屑。</p>
“還怪伶牙俐齒的,小門小戶出來的,教養(yǎng)全在心眼上了,你該不會以為攀上遠(yuǎn)豐,就能麻雀變鳳凰了吧?我們這種家世,不是你能玩轉(zhuǎn)的�!�</p>
姜時宜淡漠的笑了笑。</p>
確實。</p>
當(dāng)時陸遠(yuǎn)豐追她,那些公子哥并不當(dāng)回事,只以為是他一時新鮮。</p>
甚至陸遠(yuǎn)豐的父母也在訂婚當(dāng)天,當(dāng)著姜時宜和趙愛琴的面,毫不避諱的說:“只要沒結(jié)婚,都還有變數(shù)。”</p>
“于太太,你是太平洋的警察嗎?”</p>
管的這么寬。</p>
于太太立馬明白了姜時宜的言下之意。</p>
她冷嗤,低聲說:“你這么沒教養(yǎng),你爸媽一定也沒教養(yǎng)。既然你爸媽沒把你教好,我今天就替他們教教你。”</p>
她說完,突然身子一歪,胳膊用力杵向姜時宜。</p>
眼看要撞上,于太太臃腫的身子突然重心不穩(wěn),手撐了一下香檳塔的桌子。</p>
“嘩啦”一聲。</p>
一人高的香檳塔杯子紛紛往下倒。</p>
酒杯碎的滿地都是。</p>
酒水也濺了于太太一身,白色貂絨纏在一起,變成一縷一縷的。</p>
“��!”楚瀟瀟驚呼:“姑媽,你沒事吧?!”</p>
由于這里的動靜,人們紛紛圍攏過來。</p>
姜時宜咬緊了牙。</p>
說她沒教養(yǎng)可以,但不能說她爸爸。</p>
“于太太,我確實沒爸爸教,你想替他教我,不如早死兩天下去問問他同不同意?”</p>
于太太臉上掛不住,嘴角抽著看向姜時宜。</p>
“姜小姐,您對我剛才的話不滿意,也不必推倒香檳塔,還咒我去死,我一身狼藉沒關(guān)系,你這樣掃了大家的興就不好了。”</p>
“姜小姐,我姑媽只是跟您打個招呼,不小心叫錯了你的名字,你不叫人也就罷了,至于這樣害她嗎?”</p>
楚瀟瀟擰著眉。</p>
兩個人一唱一和,避重就輕,倒像是姜時宜的錯了。</p>
因為當(dāng)時她剛剛跟陸遠(yuǎn)豐訂了婚,又跟圈子里的人不熟。</p>
這種情況很容易給人留下姜時宜嬌縱的印象,好像是她仗著有陸遠(yuǎn)豐撐腰,在故意找茬。</p>
“姜小姐,人年紀(jì)大了,難免記不清楚,怎么還把香檳都推倒了呢,這種日子,說死不吉利�!�</p>
有人出來打圓場。</p>
“算了,姜小姐也是第一次來這種場合,于太太,你也別生氣了。”</p>
姜時宜抬頭,目光穿過圍攏過來的的人群,落在不遠(yuǎn)處的陸遠(yuǎn)豐身上。</p>
他正緩步過來。</p>
她當(dāng)時有過期待,期待他能幫她澄清。</p>
但是他過來,卻沒有要聽她解釋的意思,直接把她拉到身后護著。</p>
“于阿姨,時宜第一次參加酒會,做事不周,我替她給您道個歉�!�</p>
他說替她道歉......</p>
可是她憑什么道歉?</p>
于太太看著陸遠(yuǎn)豐,沒敢再說什么,看向姜時宜的目光卻帶著淡淡的得意。</p>
楚瀟瀟翹著眼,偷偷用唇語諷刺她:有爹生,沒爹養(yǎng)。</p>
她攥緊了手。</p>
心里涌起一陣極度的憤怒和屈辱。</p>
陸家是北城極具影響力的家族,產(chǎn)業(yè)幾乎涉及整個北城的方方方面。</p>
而陸遠(yuǎn)豐的遠(yuǎn)豐集團背靠陸氏,主要做金融投資。</p>
以陸家的身份地位,陸遠(yuǎn)豐完全不需要給于太太解釋道歉。</p>
他之所以這么做。</p>
除了想給姜時宜壓力,通過別人敲打她,也是想告訴她,她除了依賴他,不會再有別人可以依靠。</p>
打一個巴掌給個甜棗。</p>
呵。</p>
這次酒會之后,姜時宜就再沒參加北城上流圈層的活動。</p>
看她在發(fā)呆。</p>
陸遠(yuǎn)豐反握住她的手。</p>
“時宜,你馬上就要成為陸太太了,如果要交際,也是別人主動過來找你。”</p>
姜時宜收回回憶。</p>
她敷衍笑笑。</p>
抽出手。</p>
“好的,陸總。那我先下車了�!�</p>
姜時宜下了車,臉上笑意倏然落下被冷漠代替。</p>
她正準(zhǔn)備走,陸遠(yuǎn)豐長腿邁出車外。</p>
“時宜。”</p>
姜時宜腳步一頓,調(diào)整情緒笑著回頭。</p>
“怎么了?”</p>
陸遠(yuǎn)豐上前把她攬在懷里,拍了拍她的后背。</p>
“時宜,只要你愿意回應(yīng)我,我就不會讓你失望的�!�</p>
他不是看不出她的敷衍。</p>
也知道她不高興的原因是什么。</p>
姜時宜垂眸,嘴角傾斜著向上挑了挑,努力壓抑著輕蔑不耐煩的情緒。</p>
“好啊,不過我得進去了,不然今天的工作忙不完了�!�</p>
陸遠(yuǎn)豐松開她,又拉起她的手,語氣溫柔:“別太累,我明天來接你。”</p>
姜時宜假笑。</p>
迅速轉(zhuǎn)身往工作室走去。</p>
她一邊走一邊從包里抽出一張濕巾擦手。</p>
陸遠(yuǎn)豐這個人,對她慣會裝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樣子。</p>
裝歸裝。</p>
也不妨礙他跟別人上床,被抓包了還能若無其事,絲毫不覺得自己有錯。</p>
真是虛偽至極。</p>
要不是為了把爸爸的墓從東山墓園遷走,明年能順利逃婚。</p>
她才不愿意現(xiàn)在跟他這么逢場作戲。</p>
真是無聊透了。</p>
身后。</p>
陸遠(yuǎn)豐已經(jīng)坐回車?yán)�,隨著車輛啟動,他最后看了一眼姜時宜的背影。</p>
從東山回來以后。</p>
雖然她還是偶爾有小脾氣,但明顯乖巧安分了不少。</p>
連說話也不再像以前一樣夾槍帶棒。</p>
這不像姜時宜的個性。</p>
不知道她是不是又在憋什么壞心思。</p>
不過沒關(guān)系。</p>
只要她甘心留在他身邊,明年乖乖完婚,成為他陸遠(yuǎn)豐的妻子。</p>
其他的,他都可以接受。</p>
姜時宜余光看著車子開遠(yuǎn),冷嗤一聲,把揉成團的濕巾隨手扔進垃圾桶。</p>
一抬頭,看見工作室門口,周東南正雙手插兜站在那。</p>
眼睛像是深不見底的寒潭,將人卷入其中。</p>
盛夏天里,難得多云,層層云層把烈日團團圍起。</p>
斂了半數(shù)暑氣。</p>
姜時宜心頭燥意漸漸散了,一股玩味情緒涌上來,她朝著他走過去。</p>
“怎么不進去,在等我?”姜時宜走到周東南面前站定。</p>
笑意婉轉(zhuǎn)。</p>
周東南漆黑眸子滑過她的臉,然后是瑩潤白皙的肩頭。</p>
盯著地面沒應(yīng)聲。</p>
姜時宜向他走近一步,抬起胳膊捋了一把頭發(fā),手肘落下時故意蹭了一下周東南的小臂。</p>
肌肉線條結(jié)實。</p>
“繃得這么緊干什么,現(xiàn)在又不需要你賣力氣�!�</p>
她向他的方向微微側(cè)身,唇角帶著淺薄的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