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男人們喝著酒，吃著魚，鬧鬧哄哄到后半夜，眼見著魚都吃得精光。</p>
他們大喊著從沒吃過這么好吃的魚，</p>
幾個(gè)男人還吵嚷著沒吃夠，根本沒吃夠，并紛紛問我哥這是哪來的魚。</p>
我哥笑道：[就是夜里去黃河上捕的。]</p>
聽完我哥這話，大家似乎都嚇了一跳，</p>
我哥卻輕蔑地說道：[怎么，你們都吃完了，難道覺得這魚有什么問題嗎？]</p>
說完便說，如果沒吃夠，現(xiàn)在可以跟自己再去黃河上撈。</p>
此時(shí)已經(jīng)臨近四更，方才還一臉詫異的男人們似乎是酒勁兒上來了，</p>
聽到大哥的提議，居然一個(gè)個(gè)開始附和起來，似乎全然忘了黃河邊流傳下來的祖訓(xùn)。</p>
媽著了急，說這么晚了，你們一個(gè)個(gè)又喝得東倒西歪，這會(huì)兒去上河，怕是嫌閻王爺不早來招你們嗎？</p>
大哥氣呼呼地說自己哪里醉了，說著便一把將攔在身前的媽推開。</p>
身側(cè)的男人們開始哄笑。</p>
媽見攔不住哥哥，于是把我喊過來，說道: [你哥這幫人現(xiàn)在純屬胡鬧，但媽攔不住你哥。媽知道你身體不好，但現(xiàn)在你還是跟著你哥一起去河上吧，他們要真出船了，你在船上抓著你哥一點(diǎn)，免得他真鬧出什么事情來。]</p>
上河？</p>
我看著滿嘴酒氣，就要帶著那幫男人出去的大哥，心里莫名的不安。</p>
但他畢竟是我的親哥哥，就這么放任這幫男人大晚上大大咧咧地到黃河上捕魚，我也確實(shí)放心不下。</p>
于是我點(diǎn)點(diǎn)頭，告訴媽在家里安心等著，便緊跟著大哥他們出了門。</p>
村子距離黃河邊，約莫有兩里路。</p>
來到黃河邊，我看到此時(shí)的黃河如同一塊安靜的綢布，在月色下閃爍著銀白的波紋。今晚月明星稀，只有些許微風(fēng)，看到河面如此平靜，我心里便踏實(shí)了不少，也幫著大哥他們解開岸邊的幾艘漁船入河。</p>
三艘漁船搖搖晃晃駛?cè)牒又�，有人嚷著是不是要張網(wǎng)了，哥哥一邊喊著別急，一邊抬頭看天上的月亮。</p>
天上是一輪新月，此時(shí)不知為何，被幾片薄云遮住，周圍忽然黯淡了下來。</p>
此事，岸上忽然傳來一聲鑼響，在遠(yuǎn)處影影綽綽的群山中，忽然傳來一陣縹緲的歌聲：</p>
四更鼓，莫張捕。</p>
剪四足，水中煮。</p>
生何歡，死何苦。</p>
入三途，下幽府。</p>
曲調(diào)哀婉，有種說不出的憂傷，我自小在黃河岸邊長大，卻從沒聽過這首曲子。</p>
我正恍惚著回味這歌聲，卻驚覺河面起了變化！</p>
在東邊寧靜的水面下，忽然多了層層疊疊的黑影，</p>
而且這些黑影居然是從東面逆流而來，眼看就已經(jīng)漂到三艘漁船的旁邊。</p>
當(dāng)黑影漂近時(shí)，我清晰地看到，那是一具具尸體！人的尸體！</p>
正當(dāng)我詫異得想大喊哥哥趕緊回去，</p>
又是一聲清脆的鑼響，河面上那些漂浮的尸體忽然不見了。</p>
再一次呈現(xiàn)在我面前的，是魚。</p>
是那些渾身無鱗，卻長滿詭異人面紋的黃河魚。</p>
只見它們一條條從河底浮上水面，面朝西，尾向東，張著嘴巴看向天上已經(jīng)落到西面的月亮，仿佛在進(jìn)行著某種詭異的儀式。</p>
[還愣著干嘛！都給老子撈啊！]</p>
身旁的哥哥似乎渾然沒有察覺出魚的怪異，扯著嗓子大喊著！</p>
男人們嗷嗷怪叫著，有人丟網(wǎng)，有人則俯身直接下手撈。</p>
而接下來的一幕更加駭人，</p>
那些男人們抓著撈上來的魚，居然直接張口就往魚身上撕咬。</p>
[好吃啊，果然是剛捕上來的最鮮。]</p>
[太鮮了！太鮮了！]</p>
此時(shí)這三艘船上的男人們，已經(jīng)像極了一群獸。</p>
他們大快朵頤的咀嚼聲，還伴隨著這些黃河魚此起彼伏的哭喊聲。</p>
瘋了，全瘋了。</p>
哥哥拿起一條魚，用刀子劃開魚腹，然后將魚用力撕成兩半，將其中一大塊血淋漓的魚肉遞到我面前。</p>
[吃！快吃！]</p>
我看著月色下的哥哥，他雙目猙獰，一只手上放著半條死魚，那暗紅色的魚肉似乎還在微微跳動(dòng)。我只感覺一切是如此不真實(shí)，身子一晃，便從船上直直掉了下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