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宋懷愉昏迷了三天。</p>
昏昏沉沉中，她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里她回到小時候被其他孩子打罵躲在墻角，絕望之中那人撥開人群，她以為終于有人來救她了。</p>
可那人勾唇輕蔑一笑，手中的刀在雨中劃出一道寒光。</p>
下一秒，刀尖刺入她的身體。</p>
宋懷愉猛地驚醒。</p>
刺眼的陽光讓她有些睜不開眼，耳畔傳來幾聲驚喜的呼喊：“醒了醒了，太太她醒了！”</p>
很快門被推開，模糊視線中，高大的身影在門口顯得有些局促。宋昭往日總是沉穩(wěn)的，可如今那雙從未在她面前流露過脆弱的眼睛，竟然隱隱泛著淚光。</p>
他快步走到床邊，手里還端著一碗粥，顯然剛熬好。他輕聲喚著宋懷愉的名字，聲音里帶著小心翼翼的溫柔：“阿愉，你終于醒了。”</p>
“這是我剛學做的海鮮粥，你剛醒，先吃點流食墊墊肚子。”說著將湯勺湊到她嘴邊。</p>
可宋懷愉側過身，背對著他，不說話也不理他。</p>
宋昭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但很快又恢復平靜：“你現(xiàn)在剛醒，肯定需要緩會兒神，大家都先出去吧�！�</p>
他示意其他人離開，自己卻留了下來，坐在床邊，目光始終追隨著宋懷愉的背影。</p>
沉默了許久，宋懷愉終于開口，聲音沙啞而疲憊：“你不忙嗎？”</p>
見她終于肯同自己說話，宋昭立刻回道：“我不忙，我就在這陪著你。你要快點好起來，過幾天你的生日就到了，我們再去買一只小狗，挑一只和樂樂長得很像的小狗。”</p>
宋懷愉的身體微微一顫，她緩緩轉過身，直勾勾地盯著眼前的男人：“樂樂呢？”</p>
“你回來那晚死死抱著它不撒手，后來你高燒沒力氣，我才把樂樂抱出來，把他埋在后院柳樹下了�！�</p>
宋懷愉猛地坐起身，眼中閃過一絲急切：“我要去看樂樂�！�</p>
宋昭忙扶起她：“你先把粥喝了，我就帶你去。”</p>
宋懷愉抬起臉看了他一眼，眼里的死氣沉沉似乎終于因為這句話有了些光亮，她點了點頭。</p>
宋昭一路小心翼翼把她帶到后院。柳樹下，一個小小的土堆映入眼簾。宋懷愉蹲下身，輕輕撫摸著土堆，淚水瞬間決堤。</p>
宋昭站在一旁，心里像被刀割一樣難受。他蹲下來，輕輕攬住她的肩膀：“阿愉，只要你好好養(yǎng)身體，你想做什么我都幫你實現(xiàn)�！�</p>
宋懷愉笑著，眼底卻滿是冷意：“是嗎？”</p>
“我想給樂樂立個碑�！彼f，“在我心里，它就是我的孩子�！�</p>
宋昭的心臟抽疼，連忙答應：“好”。</p>
“這幾日我想自己待著，不要讓任何人打擾我�！�</p>
宋昭難過得皺緊眉，咬牙答應：“好。”</p>
見他百依百順，宋懷愉突然起身看向他，眼中滿是譏笑。</p>
“若我要陸涵嫣給樂樂陪葬呢，你也答應嗎？”她緊緊盯著他的眼睛，不放過他眼里一絲一毫情緒波動。</p>
宋昭心里一慌，但很快又調整好情緒，有些心疼又無奈：“阿愉，那晚不是她，你真的看錯了——”</p>
宋懷愉卻像是沒聽到他后半句話一般，冷冷地打斷他：“我開玩笑的，你慌什么。”說著擦著他的肩要走。</p>
宋昭急忙幾步上前，聲音帶著滿滿討好：“阿愉，別難過，我們去買小狗吧。”</p>
剛說完他的手機鈴聲便響了起來。</p>
幾秒后他將電話掛斷：“阿愉，公司有點急事要處理，我去去一會兒就回來�！彼坪跖滤恍�，又連忙補充，“是真的有事�！�</p>
他語氣有些懇求：“在家等我好嗎？”</p>
宋懷愉心里早已沒有半分波動。</p>
狼來了的故事她早聽膩了，就算這次是真的又怎么樣呢？</p>
她靜靜凝視著他，隨后輕笑出聲。</p>
“好啊。”</p>
不等他回答，宋懷愉轉身便走。</p>
離開前，宋昭特地囑咐了所有人不許去打擾她，她便將自己鎖在主臥清理東西。</p>
她將床下藏了滿滿一箱親手做的禮物全部燒個干凈，又將珍藏多年的拍立得合照，連同宋昭給她買的東西也丟入盆中。</p>
最后她打電話讓殯葬館的人帶走樂樂的尸體，葬到她一早為自己挑好的墓園。</p>
眼前火光閃耀，她竟察覺心里莫名快意。</p>
快了，還有兩天。</p>
她本就是要死的。</p>
可她要以最濃墨重彩的方式留在他記憶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