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還沒亮，我就坐在工作臺前，摩挲著那個雙蝶模具。</p>
是去年和文雨一起設(shè)計的，那時她說，要做一對蝴蝶，翅膀挨著翅膀，永遠不分開。</p>
清早的年貨市場沒什么人。</p>
我架起鍋灶，手一直在抖，不得不掏出酒壺喝了一口。</p>
這些天，不喝點酒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手。</p>
“王亮！”遠處傳來吆喝聲，是隔壁攤位的大叔，</p>
“你媳婦在商場門口呢，跟那個徐益摟摟抱抱的�！�</p>
我抬頭看去。</p>
華悅軒商場門口，文雨正挽著徐益的胳膊看櫥窗。</p>
她今天燙了頭發(fā)，涂了口紅，要不是那聲音，我都認不出來了。</p>
我低下頭，專心做著雙蝶糖人。</p>
手還是不停地抖，翅膀越做越歪。</p>
傍晚時分，我推著小車往家走。</p>
路過商場后巷，聽見熟悉的聲音。</p>
“徐益，你真好�！笔俏挠甑穆曇簦澳憧赐趿�，連個像樣的糖人都做不好了�！�</p>
“傻瓜，”徐益的聲音傳來，“跟著我，想買什么買什么。</p>
對了，明天帶你去看套房，江景的�！�</p>
我躲在角落里，看著他們從后門出來。</p>
文雨踮起腳在徐益臉上親了一下，正好看見了我。</p>
她不但沒躲，反而摟得更緊了：“徐益，你看誰在那兒？”</p>
我轉(zhuǎn)身想走，卻被徐益叫�。骸巴趿�，你媳婦現(xiàn)在是我的人了，你也死心吧�！�</p>
文雨捂嘴笑了：“他呀，早就不行了。</p>
你看他現(xiàn)在的糖人，做得歪七扭八的，連小孩子都騙不了了�！�</p>
我的手抖得更厲害了，推車的把手都握不穩(wěn)。</p>
“走，帶你去吃飯。”徐益摟著文雨往停車場走，“你不是說想吃江畔樓的龍蝦嗎？”</p>
我強忍著淚水繼續(xù)往前走。</p>
路過菜市場，看見文雨最愛吃的鹵味攤子。</p>
以前她總說，這家的鹵味是全鎮(zhèn)最好的。</p>
“老板，來兩個鴨脖。”我還是走了過去。</p>
“喲，是王亮啊�！丙u味攤老板熱情地招呼，</p>
“你媳婦剛走，跟個穿西裝的男的一起。</p>
看樣子日子過得不錯，買了好幾十塊錢的鹵味呢�！�</p>
我的手一抖，錢掉在地上。</p>
回到家，屋子里還是一片狼藉。</p>
上次她來拿東西，把柜子都翻亂了。</p>
我蹲下收拾，在角落里發(fā)現(xiàn)一張照片。</p>
是去年春節(jié)，我們一起設(shè)計雙蝶模具時照的。</p>
那時她說，要把這個特別的糖人賣最貴的價錢，讓大家都看看我的手藝。</p>
我又喝了口酒，拿出模具試著做了個糖人。</p>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怎么都做不好了。</p>
蝴蝶的翅膀歪歪扭扭，看不出半點美感。</p>
夜深了，屋外傳來說笑聲。</p>
我趴在窗口，看見文雨挽著徐益從巷子里走過。</p>
她穿著新買的高跟鞋，走路都帶風。</p>
“徐益，那房子我太喜歡了。”她的聲音清脆，“尤其是陽臺，可以看見整條江呢。”</p>
“喜歡就買下來�！毙煲鎸櫮绲卣f，“比那個破屋子強多了。”</p>
我看著他們走遠，手里的糖人模具滑落在地，發(fā)出清脆的響聲。</p>
彎腰去撿的時候，發(fā)現(xiàn)模具上的蝴蝶翅膀，已經(jīng)完全碎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