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在方九印象里，周雄是個平易近人的好鄰居。</p>
他對電腦配件不怎么精通，自家電腦從軟件到硬件都是讓周雄幫忙配的。</p>
現在顯示器爛成那樣，雖說方九沒抱多少希望，但萬一能修好，總比重新買一個要省錢得多。</p>
周雄確實是個實誠人，回了一句“行”，馬上就踩著人字拖，跟方九進了屋。</p>
等他跟著方九來到臥室，大致瞄了顯示器兩眼，很快就搖起了頭。</p>
“沒法修，你這都徹底變形了，神仙來了也沒法修啊�！�</p>
方九撓了撓頭，心說這結果也在意料之中，于是換了個思路。</p>
他扭頭看了周雄一眼，“那這東西能以舊換新不？找個熟人賣了，買個新的能便宜點嗎？”</p>
周雄露出了然的表情，伸手拍了一下方九后背，“那你可找對人咯！我這還真有認識的人，不過你這不算以舊換新，都爛成這破樣了，估計也換不了幾個錢�！�</p>
方九端正臉色：“能省則省，省五十也是省�！�</p>
“成。”</p>
周雄從口袋里掏出手機，給面前的顯示器多角度拍了一圈，接著翻找起聯系人，嘴里還不忘問一句：“你預算多少？一千兩千？”</p>
方九聽著這個肉疼不已的數字，試探性地伸出五根手指：“五百行不？”</p>
周雄聽完倒吸一口涼氣，沉默半晌，還是沒把過于傷人心的話說出口，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p>
他也知道方九身上壓著房貸，生活不好過，自然不會多說什么。</p>
過了幾分鐘，周雄收到對方的回信，向方九復述了一遍：“說是勉強值兩百，帶去他店里，他店里東西種類多，你自己挑個中意的。”</p>
“好，謝謝雄哥。”</p>
“嗐，多大點事？”</p>
周雄笑呵呵地拍了拍方九的肩膀，“正好我也要出門，我把車停樓下，你把東西搬過來，我載你一程�！�</p>
方九點點頭：“行，麻煩你了�！�</p>
周雄離開后，方九緩緩吐出一口氣，心里安定了不少。</p>
就這破顯示器都能值兩百，估摸著對方是看在周雄的面子上，給了個友情價。</p>
要不怎么說周雄是個好鄰居呢——這年頭如此溫暖的鄰居情可不多見。</p>
方九這邊正感慨著呢，手機里的莉雅就開始鬧起了脾氣。</p>
“五百是不是太便宜了？到時候我像素點糊成一團了咋辦？”</p>
方九掏出手機，發(fā)現莉雅這妮子依舊坐在沙發(fā)照片里。</p>
和之前不同的是，她這會左手一袋薯片，又是兩顆橘子——那模樣就跟等待新春青年到來，在家胡吃海喝狂炫砂糖橘跟零食糖果的小孩似的。</p>
話說這電子幽靈魔法師在手機里吃照片，她能嘗出味道不？</p>
“有得住就不錯了，我口袋里可沒那么多錢。”</p>
方九對自己的經濟狀況很有逼數，“還是說你打算一輩子就住在我手機里？小不楞登的20厘米？”</p>
“那還是電腦里寬敞些�！崩蜓趴s了縮腦袋，小聲逼逼一句，“要不是我現在沒有肉體用不了魔法，你敢這么跟我說話早就給你變成豬了。”</p>
方九沒聽到莉雅的埋怨（因為她在逼逼那句話的時候特意調成了靜音），檢查了一下自己的余額，開始琢磨起今日的行程。</p>
反正要出門，除了置換顯示器之外，他決定再花點錢，買些正兒八經的防身物品。</p>
萬一今天晚上那只砍頭鬼又冒出來，他可不想用不怎么趁手的菜刀去跟它對砍。</p>
“得搞些更靠譜的玩意�！�</p>
方九小聲呢喃著，抱起顯示器，走出家門。</p>
坐上周雄的車，兩人離開小區(qū)。</p>
一路上目光所及都是平平無奇的建筑、尋常經過的路人以及平靜如常的天空，所有的一切都和往常一樣，沒有任何可以稱得上異樣的地方。</p>
周雄也很正常。</p>
他不修邊幅的外表和吊兒郎當的腔調，都和方九印象中的“周雄”完全一致。</p>
從這位好大哥鄰居身上，方九感受不到任何不合理的地方，說明周雄也是正常世界的一員。</p>
坐在副駕駛的座位上，身上綁著安全帶，看著窗外天邊的云彩和遠方的山川漸漸后退，方九越發(fā)清晰地認識到一個事實。</p>
——看來只有他是不正常的。</p>
其他人和這世界上的其他事物都和往常一樣。</p>
認清這一事實后，方九莫名地安心了不少。</p>
“起碼這個世界還沒有整詭異降臨這一出……”</p>
他所撞見的詭異只有砍頭鬼這一個。</p>
硬要算的話，莉雅也不太正常，但比起夜晚突然閃現到背后不由分說就提刀斬首的惡鬼來說，一只純良無害只能在電腦里放BGM助興的電子幽靈魔法師要和善太多了！</p>
腦子里想著這些有的沒的，車輛漸漸�？吭谝粭l人跡罕至的路邊。</p>
周雄和方九下了車，走了沒幾步路，最終抵達了一處電腦專賣店。</p>
跟周雄負責對接的是一名瘦瘦弱弱、皮膚白皙的眼鏡青年，他跟周雄聊了兩句，就讓方九把顯示器抱了過來，確認兩遍后點了點頭。</p>
“就跟說好的一樣，算你兩百，新的顯示器……你自己到處看看吧�！�</p>
方九點頭說了聲“行”，轉頭目光就在四周的顯示器上掃過。</p>
為了避免某電子幽靈到時候逼逼賴賴，方九除了用肉眼掃過一遍之外，還得掏出手機拍一張照，好讓手機里的莉雅看看“戶型”。</p>
莉雅本來還堅持著沒吱聲，直到看見一款價格昂貴的頂配顯示器后，整個人的興奮勁兒就上來了，下意識就嗷了一嗓子：“臥槽！方九，我要這個！4K144超快響應還帶HDR功能！”</p>
她不開口不要緊，一開口這嗓子直接把正在閑聊的老板和周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p>
兩人不約而同地望向方九。</p>
周雄表情更是格外復雜，皺著眉頭問了一句：“女朋友？”</p>
方九一邊把手機音量調低，一邊解釋：“不是不是，就是個未來要同居的……朋友�！�</p>
周雄沉默兩秒，終于還是高情商地哦了一聲，沒有繼續(xù)追問。</p>
方九松了口氣，接著板起臉，對手機里的莉雅說教：“你能不能別老一驚一乍的？”</p>
“我激動嘛……”莉雅知道這次是自己的錯，尷尬地傻笑兩聲，“不過我跟你說，這顯示器絕對夠勁！要不你忍痛割肉，下手買了吧？”</p>
方九瞥了眼顯示器下方的價格牌，臉上肉眼可見地抽了一下：“就這價格，忍痛割肉是不太行了，起碼得忍痛割腰子。”</p>
“也不是不行。”莉雅的回答突出一個沒心沒肺，“反正不是割我的�！�</p>
“確實�！狈骄诺幕卮鹨仓鞔蛞粋�歹毒，“你這狀態(tài)也沒腰子可割啊�！�</p>
兩人又互相嘴了兩句，莉雅率先敗下陣來。</p>
“行吧行吧，你是老大，你來挑，我不出聲就是了。”</p>
“早這樣不就完事了？”</p>
方九笑笑，最后根據自己目前的經濟狀態(tài)，買了一個相當便宜但性能還算過得去的二手顯示器。</p>
不是商品房買不起，而是二手房更有性價比。</p>
莉雅對此沒有意見，反正只是個顯示器而已，本質上只是個用來展示她形象、方便她跟方九對話和展示需求的中間道具——當然要是能買到好的，莉雅以后看視頻和擺弄照片的體驗會更好。</p>
只是，在方九剛付完錢，準備帶著新顯示器回家的時候，他忽然注意到角落里有一樣白色物品。</p>
方九仔細瞅了兩眼，覺得有些奇怪，忍不住向老板提問：“你們這不是賣電腦的嗎？怎么還賣這玩意？”</p>
老板從玻璃柜臺后面起身，看了看，“哦，那個不是賣的……那是別人送來的，本來以為還能用，結果試了試發(fā)現怎么也啟動不了，我覺著是壞了，正打算扔呢�！�</p>
方九盯著那白色物件看了許久，忽然想到了什么，眼前頓時一亮。</p>
他轉頭朝老板投去期待的目光：“反正壞了用不著，我能帶回去不？”</p>
老板怪異地看了看方九：“可以是可以，不過這東西都壞了，你帶回去干啥？”</p>
“我回去搗鼓搗鼓�！�</p>
方九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我有個朋友可能需要這個�！�</p>
……</p>
……</p>
半小時后。</p>
和諧家園7號樓，502室內。</p>
一臺純白色的掃地機器人緩緩從廚房間里挪移出來，停到方九面前。</p>
鮮紅色的指示燈驟然亮起，與此同時，刺撓般尖銳的機械女聲從掃地機器人里爆發(fā)而出。</p>
“方九，我艸你大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