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在權(quán)至龍以前,助理沒見過哪個人這么喜歡工作,一直堅信只有這一朵奇葩,現(xiàn)在好了,她見到第二朵。
比如孟令慈。
她剛剛進來,就看見孟令慈坐在病床上,拿著筆記本在敲敲打打。
太瘦了,人又高,只能穿加大版的病號服,空空蕩蕩的袖管里探出一截瓷白的手臂,助理突然想起枝頭上的玉蘭花。
都生病了還要這么辛苦嗎
蒼白的光線打在孟令慈臉上,因為只有我生病,那些和我搶獎學金的人沒有。也沒有人會因為我生病而為我降低標準,所以沒有休息的資格。
好熟悉的畫風……更像權(quán)至龍了,助理忍不住抖了個激靈。
GD吩咐我給你帶了東西。助理一一拿出來,這是酒的檢測報告,加了□□,還好你沒喝,不然失去意識就出大事。
孟令慈把電腦放在一邊,接過報告,不是碎了嗎
GD給club的老板講了,那些人剩下的酒瓶還沒收拾,報警處理后,拿到化驗結(jié)果。你的同學是因為欠債,所以不得不騙你過去,初犯未得逞,加上又是受害者被脅迫,拘留三天就能出來。
和助理想得不一樣,孟令慈的臉上并沒有出現(xiàn)笑容,反而更多的是擔心。
不用擔心,她受了罰,也長了教訓,應該不會再找你的事。
我不是在擔心這個,而是……算了,沒什么。孟令慈的眉頭越擰越深。
不提這些晦氣事,還有這個,你看,新筆記本電腦。
助理掃了眼舊筆電,蜘蛛網(wǎng)一樣的碎屑從左上角開始彌漫到這個屏幕。
密密麻麻的電影史論資料覆在下面,非常傷眼。
孟令慈:我不能收。
助理十分上道,裝作為難,這你可得去和他說,我就是個普通辦事的。還有,這件大衣也給你洗了,我先放這里,你繼續(xù)忙,繼續(xù)忙啊。
我想今天下午出院。孟令慈抿了下唇,軟組織挫傷沒這么嚴重,我也不喜歡醫(yī)院的氛圍。
好,我去安排。
病房門合上,孟令慈又開始寫自己的期末論文,可這次,她的手放在鍵盤上,始終沒能敲下去一個字。
病房外,助理正在和權(quán)至龍打電話。
東西都給了,可孟令慈xi好像不是很開心,還心事重重,也是,一個小姑娘,來到異國他鄉(xiāng),遇到這種事當然害怕。
對了,她想今天就出院……不應該是住得不開心,可能想回學校繼續(xù)卷,她說那些和她搶獎學金的人沒有生病,也沒人會因為她生病為她降標準,所以還得卷。是啊,真辛苦啊,還遇到這種倒霉事。
那篇論文刪刪改改,還是沒能寫完,這不符合她的時間安排,可是沒辦法,眼下有更讓她分神的事。
她只要一掃到那份檢查報告,就一陣心悸。
下午,助理扶著孟令慈到地下車庫,一輛車慢慢停在他們面前。
車門打開,那張俊秀的臉一點點出現(xiàn),此時正帶著笑。
聽說你寫了一天的論文。
孟令慈神情嚴肅,我有話想和前輩說。
前輩這種詞都出現(xiàn)了。
權(quán)至龍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收攏,你們倆去喝杯咖啡吃點下午茶,我請客,去休息一下。
好的hiong。司機立馬下車,等助理將孟令慈扶上車后,一起走了。
等他倆走后,車里的氣氛更加沉悶。
孟令慈:謝謝前輩的禮物,但我不能收,電腦換完屏也能用,我沒有拋棄它的理由。
他送孟令慈禮物,可不是想聽到這些話,我送的禮物從來沒有收回去的道理,先不提這些。我聽說你很擔心,事情都妥善處理好了,你……
我當然要擔心你……孟令慈抿了抿唇,偏過身子去看權(quán)至龍,我這個人,是不是對你產(chǎn)生很壞的影響
權(quán)至龍:你說什么
那份檢測報告應該是我去做,那是你的朋友,我們都知道這種負.面.報.道傳出來影響會有多大,可報告流經(jīng)你手。我不知道你們的關系有多好,是否可以承擔這種流言蜚語的攻擊,可對我來說,你根本沒有必要承擔這些。
她的眼睛太清澈,像雨后新山,所有的塵埃都被洗滌一空。
原來……是擔心我啊。這幾個字慢慢從他心里念出來,嘴角不知不覺勾起柔軟的弧度。擔心、只擔心他——這個詞又開始一遍遍回蕩,讓他的心軟得一塌糊涂。
他還是今天才知道,這幾個詞會有這么大的魔力。
權(quán)至龍低頭笑,他這一路上過來,還想著要怎么安慰她,沒想到,先被掛念的人是他自己。
你還笑。孟令慈不懂,這種事情有什么好笑的,明明非常嚴肅。她一急,整個人不自覺朝權(quán)至龍靠近,委委屈屈,連眼尾都紅了。
為她的病容補上一抹姝色。
停停停。權(quán)至龍做舉手投降狀,我認輸我認輸,我不笑了。只是這件事沒有你想得那么嚴重。所以……
權(quán)至龍看著孟令慈,突然間變得認真起來,眼睛里像帶了鉤子,你也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讓人……
孟令慈的臉上緩緩更新出一個問號。
很想欺負。
不會啊。孟令慈直起身,沒人欺負我。
想起這幾天發(fā)生的壞事,她不免有些心虛,眼睫輕顫,這幾天是意外,我雖然運氣不太好,但這些天發(fā)生的事也屬于特別倒霉,不會經(jīng)常發(fā)生。我不是那種很差勁的人。
權(quán)至龍笑了下,沒說話,孟令慈還沒開竅,一個沒開竅的丫頭接什么戀綜本,玩得過來嗎可別被吃了。
好了,不逗你玩了。那幾個人是第一次去,已經(jīng)被拉入黑名單,不會再讓他們進去。至于我朋友……權(quán)至龍故意賣了個關子,孟令慈開始著急起來。
這個發(fā)現(xiàn)又在他心里閃爍——她是因為他而著急。
他很感謝我,作為報酬,在店里給我存了瓶很貴的酒。遠遠超出那臺筆記本的價值。所以,你懂了吧。
孟令慈:我懂什么
你這個人,不僅沒有對我產(chǎn)生負面影響,還幫我賺了瓶酒,幫我朋友解決隱患。權(quán)至龍想了下,又飛快補充一句,當然,主要是和我,和他關系不大。
啊孟令慈和權(quán)至龍對視,沒堅持三秒移開眼睛,她靠在車椅背上,垂頭喪氣,你好像很厲害,在我這里是天大的事,到你那里就可以輕輕揭過。我有點傻了。
不會。
孟令慈聽不進去,她不想聽他為了安慰她,故意講些他也有為難的事情。她不喜歡強行煽情,這樣不會安慰到她,還會讓她覺得自己差勁。連為難的事都不是一個量級。
權(quán)至龍:去掉‘好像’這個詞,我是很厲害。
孟令慈猛地抬頭看他,昨天那股想咬人的勁又上來了。
不過也沒什么了不起,你努力也會厲害。反正我勸了你也肯定不聽,好在辛苦點也沒多大關系,之后該吃苦的時候受著,再補回來就行。
這還是,第一個對孟令慈說這些話的人,也是第一個相信她有未來的人。
權(quán)至龍看著少女斂下眼睫,濃密的睫毛覆在眼下一層薄薄的陰影,爾后抬眼望著他。
她什么都沒說,不過也不需要說什么,聰明人的對話,一切都盡在眼神中。
他們應該吃得差不多,我喊他們回來。
孟令慈:好。
權(quán)至龍?zhí)统鍪謾C敲敲打打,末了手機塞回口袋,不經(jīng)意問了句,現(xiàn)在不喊前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