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视频专区免费看_亞洲高清在線播放_一级毛片久久久_女友被粗大的猛烈进出_亚洲黄色操B网站_免费亚洲欧美精品_欧美小屁孩cao大人在线播放_大陆国产乱人伦a_2023国产精品视频_免费国产vā在线观看视频

背景
18px
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79章

    “可是你們的身體……”

    “我們的身體不好,難道你一個弱女子就好了?就這樣罷,阿貍,姬蘅是你的執(zhí)念,你也是爹的執(zhí)念。我已經失去一次你,不想再失去一次。”

    姜梨清楚地看到了薛懷遠眼中的痛色,她忽然覺得自己也實在太自私了。自從姬蘅出事,她沉浸在悲傷里,卻忘記了自己這幅樣子,落在身邊親人眼中該有多著急。薛懷遠上次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死去,他不能再承受一次這樣的痛苦了。

    姜梨點頭道:“好,爹,我們多找?guī)讉護衛(wèi),一起去七閩�!�

    薛懷遠這才滿意,二人又起何時出發(fā),要帶哪些人去的時候,正巧葉明煜從一邊經過,聞言一愣,道:“你們啥,什么出遠門?去哪兒?”

    姜梨回頭,葉明煜扛著他的大刀,正從外面回來,姜梨就回答道:“我們打算回桐鄉(xiāng)一趟�!�

    “回桐鄉(xiāng)?”葉明煜看向薛懷遠,“咋?薛先生這是要回老家去了?”

    “不是的�!毖堰h解釋:“這次回桐鄉(xiāng),是處理桐鄉(xiāng)那邊的老宅子,再和相親們告別,之后就不再回桐鄉(xiāng),留在燕京城里陪著阿貍了�!�

    “這樣啊�!比~明煜大大咧咧道:“那咱們一道啊,我也要回襄陽一趟�!�

    這回,輪到姜梨驚訝了,姜梨問:“舅舅要回襄陽?”

    “是啊,昨兒個接到大哥的信了,大哥濤水紋現(xiàn)在在燕京城賣的挺好�,F(xiàn)在世杰官兒做的也不錯,娘平時想看看世杰都看不到,總不能一直都這樣分隔兩地,葉家多年前本就在燕京,如今又打算從襄陽殺回燕京了。我這次回去,就是把娘和大哥他們全都接過來。”葉明煜大笑道:“阿貍,等你表姐他們都到了,你在燕京城里,也就不那么寂寞了。不準葉家鋪子里的事兒,還得你來幫忙哪�!�

    這倒是出乎姜梨的意料,不過她確實很高興。她的確也很久沒有看到葉老夫人他們了,便道:“這樣再好不過�!�

    “所以哪,你們打算什么時候出發(fā),也捎上我�!比~明煜拍拍胸,“有我跟著,攔路山匪都要繞道,一路安全得很,咱們出發(fā)順風順水,保管比你想的早到!”

    姜梨和薛懷遠對視一眼,姜梨就道:“那么,就請舅舅與我們一道出發(fā)了�!�

    “好嘞�!比~明煜爽快的回答。

    ……

    從燕京城回桐鄉(xiāng)的這一路,是姜梨重生以來,第二次走了。上一次的時候,她身邊什么人都沒有,如今薛昭和薛懷遠都在身邊,大約是老寬容。但老又不愿意賜予人平靜圓滿的一生,便又將她珍貴的東西奪走了。

    姜梨是在年后第十出發(fā)的,走的時候,燕京城大約沒有人知道。國公府也留了一些人照看,趙軻和文紀跟著同行。司徒九月也在,是可以順帶看看路上能不能找到珍惜的毒藥草做原料。一路上,果然如葉明煜之前保證的那般,并未遇著什么山匪攔路盜寇,但也許是因為他們人馬太多,護送在馬車身邊的侍衛(wèi)們看上去也不像是吃素的,便真的有歹人,也早早的就退散了。

    總歸,到襄陽的路上,一路平安無虞。

    眾人先是到了襄陽,見過了葉家人。葉老夫人在襄陽已經聽過姜梨發(fā)生的這些事,一直拉著姜梨的手心疼的掉眼淚。覺得姜梨年紀輕輕便日后再也不嫁人,終歸是命苦了些。葉家的其他人也為姜梨感到難過,葉嘉兒更是為姜梨的未來夫君戰(zhàn)死沙場傷心極了。正因如此,葉家人反而更加用心的對待姜梨,希望姜梨在襄陽的這些日子,能夠過得盡量高興一點,暫時忘卻那些悲傷的事。

    因為葉老夫人身子不好,葉家得等氣暖和一點的時候再啟程回京。同時也需要一點時間處理襄陽的店鋪和宅子之類的事,這一次葉家舉家遷到燕京城,便不打算回來了。

    姜梨就暫且先住在葉家。等時間再過了十幾日之后,薛懷遠和薛昭要先去桐鄉(xiāng),姜梨便對葉老夫人道:自己也想去桐鄉(xiāng)看看,畢竟上次在這里,只顧著對付馮裕堂,卻沒有好好地看桐鄉(xiāng)是什么樣子。

    如今葉老夫人生怕姜梨想不開,只要姜梨高興,做什么都行。當即就爽快的答應了,只是她怕姜梨一個姑娘跟著去會乏味,便讓葉嘉兒也葉如風也跟著一道去。三個年輕人并薛昭薛懷遠,還有司徒九月,就這么回到了桐鄉(xiāng)。

    桐鄉(xiāng)還是老樣子,馮裕堂倒臺之后,來了個新的縣丞。這位縣丞年紀倒不是很大,還不到而立之年,不過大約正是因為年輕,倒是頗有些才氣。在桐鄉(xiāng)已經辦了好幾件大事了,百姓們對這個縣丞也很滿意。聽聞薛懷遠回來了,桐鄉(xiāng)的百姓全都涌到了薛宅門前,送上雞蛋糧食什么的。

    之前姜梨把薛懷遠從馮裕堂手下救出來的時候,薛懷遠已經瘋了,桐鄉(xiāng)百姓也知道這一點,無不扼腕嘆息,如今薛懷遠好端端的站在面前,口齒清晰,除了看上去比從前稍微蒼老憔悴一點,分明和過去一般無二。百姓們只得感激上垂簾。張屠夫大笑道:“我就知道薛大人一定會好起來的!這世上,還是好人有好報!”

    眾人附和著,那些百姓又看見了姜梨,甚至還要跪下來給姜梨磕頭感謝,當初若不是姜梨將他們帶到燕京城去打石獅鳴冤鼓,處置了馮裕堂,否則馮裕堂在桐鄉(xiāng)一直作威作福,他們也不知還要受多久的苦日子。

    姜梨哪里敢讓他們真的跪下,忙側身避過,將他們扶了起來,只道不礙事。那些人又看見了坐在輪椅上的薛昭,紛紛唏噓。

    好容易送走了這些熱情的百姓,將薛宅收拾干凈,眾人才真正的住了進去。

    薛懷遠對葉嘉兒道:“寒舍簡陋,葉姑娘多擔待。”

    “不礙事的,薛伯伯�!比~嘉兒笑道:“薛家在桐鄉(xiāng)很受愛戴呢�!�

    薛懷遠笑而不語。大約是吧,不過這次回來,真是諸多感慨。薛家的祠堂里,薛夫人的牌位都落了灰,薛懷遠讓姜梨進來,給薛夫人上香,了些話。

    等到了夜里,姜梨住在自己未出閣之前住的院子里,睡著自己過去的床。當初馮裕堂把薛宅給封了,但因為薛家本就清貧,家中也無甚值錢財物,于是屋子里倒是沒有人動過。坐在過去的閨床之上,姜梨久久不能平靜。仿佛這些年來,出嫁,被害,重生,再被賜婚,到現(xiàn)在姬蘅不知所蹤,都只是她做的一場夢,或是在臺下看戲的人不心入了戲,分不清是局中還是現(xiàn)實。

    可到底日子是這樣漸漸過去了。她摸到脖頸處的蝴蝶,溫熱的,晶瑩的,像是流動的血,鮮艷的,奪目的,讓她的記憶無法褪色。

    她閉上了眼睛。

    這算是……帶著姬蘅回到故鄉(xiāng)了吧。

    ……

    四月初一是春燈節(jié)。

    桐鄉(xiāng)有一條長河,到了春燈節(jié)這一日,許多姑娘夫人會在河堤邊放下親手做好的花燈,花燈里面裝著蠟燭,遠遠望去,水面之上一片燈火,將水下也照亮,波光粼粼,仿佛龍宮仙境。

    晚上的時候,幾個年輕人要出行去感受一下熱鬧的春燈節(jié)。薛懷遠腿腳不便,沒有跟著去,只讓護衛(wèi)們跟著照顧好她們。

    除了薛昭和薛懷遠,其余人都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桐鄉(xiāng)不比燕京城繁華,但民風淳樸,大約是因為春燈節(jié)對他們來也十分重要,于是這一夜,就如燕京城的廟會一般熱鬧。街道上全都是出來看熱鬧的人,有姐公子,也有平民家的少年少女,亦有玩鬧的孩童。街道上許多人都戴著面具,面具是畫的神像面孔,五顏六色什么都有,乍一看上去,像是唱大戲的。只因為桐鄉(xiāng)百姓們認為,春燈節(jié)神仙會化作凡人下凡游玩,神仙到了哪個地方,便會保佑哪個地方這一年風調雨順,大獲豐收。于是桐鄉(xiāng)的百姓們都習慣在春燈節(jié)帶著神像面具出來游玩。

    司徒九月買了個黑臉神像,葉嘉兒則買了個看上去眼睛笑的瞇成了一條縫的慈眉善目的菩薩。而葉如風戴的面具,臉孔像是在吹胡子瞪眼,十分兇煞。薛昭和姜梨買了一對雙生童子的面具戴著。

    到處都是花燈,到處都是熱鬧的人聲,捏泥人的人隨處可見,司徒九月還被人給塞了一個糖葫蘆在手上。玩雜耍的,吹糖人的,桐鄉(xiāng)的熱鬧,和京城截然不同,但有一種世俗之外的繁華,像是書籍中記載的世外桃源,人人怡然自得。

    司徒九月是第一次來到桐鄉(xiāng),神情之間盡是驚奇。薛昭便為她解釋這些東西,不知不覺,他們二人便單單落在了后面。姜梨見狀,也不催促,讓他們二人獨處一段時間也好。司徒九月難得有這般輕松的時候,姜梨轉眼看的時候,還能看到司徒九月臉上的笑意。

    她是真的很開心。

    姜梨也為她開心,葉嘉兒和葉如風這時候正好在一個雜耍人面前停下腳步。那雜耍人手上拿著一疊盤子,頭上還頂著一疊,重疊的老高,怎么也不掉下來,人群中發(fā)出陣陣喝彩的聲音。葉嘉兒二人看的入了迷,姜梨就停在一邊,耐心的等待。

    正在這時,姜梨偶然的一回頭,目光突然凝住了。她似乎看到人群中有個熟悉的身影一閃,那抹鮮艷的紅色,令周圍的額繁盛和熱鬧黯然失色。姜梨心中巨震,身體比她的思考還要快,幾乎是不假思索的朝那邊人跑了過去,想要看清楚那人究竟是誰。

    身邊全都是人,姜梨撞到了許多人身上,她對人道歉賠罪,然而接著找。怎么都找不到,那像是她看花了眼,或者是她的幻覺,但卻真實的不可思議。姜梨追上了前面一個戴著面具的紅衣人,有一瞬間,她幾乎以為自己找到了,顫抖著伸手揭下對方的面具,然后她的笑容凝固在臉上,那是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狐疑的看著她。

    姜梨哽咽了一下,才道:“對不起,我認錯人了�!�

    那男人本想責怪幾句,看見姜梨眼眶紅了,還以為她是害怕,便道:“沒事沒事,認錯人了哭什么�!睂擂蔚淖吡�。

    姜梨留在原地,來來往往許多人走過,她在人潮擁擠中,試圖發(fā)現(xiàn)那個紅色身影�?墒菬艋疸裤�,她什么都看不到。來來去去的人臉上戴著各式各樣的面具,可沒有一張面具之下的臉,是她想要看到的。

    她把姬蘅弄丟了,怎么也找不到。

    桐鄉(xiāng)的兩邊街道上,種滿了桃花樹。今年的春意特別濃,樹上層層疊疊盛開的全是風流。原是人間難得的麗色,也就在這萬人叢中的熱鬧中,令姜梨覺得慘然又凄清。

    她找了一遍又一遍,入眼處的好像變成了同一人,終于,她也累了,就此停了下來。

    身邊早已不見了葉嘉兒和葉如風的身影,她走得太急,沒有和這姐弟二人打招呼,可兜兜轉轉,什么也沒留下。

    四月的風像是也帶著暖意,拂到人臉上癢酥酥的。姜梨便順著河畔慢慢的走,河畔上有許多姑娘正在放花燈,水面都被點亮了,有情人以漣漪寫相思,歌舞熱鬧,姜梨慢慢的走,仿佛回到許多年前那個春風沉醉的夜,姬蘅也是如此,慢慢的走,熱鬧與他無關,在一片繁華里格格不入,仿佛闖入的陌生人。

    一些人會對姜梨投來好奇的目光,就見這秀麗靈澈的少女,臉上一片失魂落魄,不知在想什么,走的格外緩慢,仿佛人生。

    燈火像是永遠也不會熄滅,姜梨走了很久很久,她走到了河堤的盡頭,就在這時,她聽到了葉嘉兒的聲音:“表妹!”

    姜梨回過頭,葉嘉兒氣喘吁吁的跑過來,抓住姜梨的手,左看右看,道:“表妹,你去哪里了?我怎么也找不到你,還以為你不見了,差點就要去報官�!�

    “我沒事�!苯婷銖妼λα艘幌�,沒見到葉如風的身影,就問:“如風呢?”

    聞言,葉嘉兒的臉色越發(fā)難看了,姜梨就問:“可是出什么事了?”

    “我和如風最初還不知道你不見了,以為你是去等薛少爺他們。前面不遠處有人在搭臺唱戲,如風沒見過唱的這樣好的戲班子,可是戲臺周圍都有人守著,不知是哪里來的富家公子,包下了這場戲,只給他一人看。如風年輕氣盛,氣不過,與那人吵了起來。后來薛少爺來了,前去解圍,現(xiàn)在也還沒弄清楚呢。”

    姜梨皺眉:“怎么會這樣?”

    “我便是想要勸,也奈何不得�!比~嘉兒滿臉焦灼。

    “姐姐別急,我去瞧瞧是怎么回事,阿昭既然在,想來不會讓如風出事的�!苯姘参克馈M┼l(xiāng)的百姓姜梨都熟識,除非是外地客,否則只要是這里的人,姜梨都認識。大約是個誤會。

    葉嘉兒點頭:“我?guī)闳ァ!?br />
    二人便匆忙趕往葉嘉兒的地方,便見桐鄉(xiāng)東街樓下,青蓮坊中,隔得老遠,就聽到婉婉而轉的戲腔,唱的正是《牡丹亭》。

    “夢回鶯轉,亂煞年光遍,人一立庭深院。注盡沉煙,拋殘繡線,恁今春關情似去年?”

    那唱戲的女聲悠遠又慵懶,一剎那,春光頓開,周圍的看戲人并不進坊間,只在外面張望。道路兩旁,盡是桃花旖旎,就如那戲文里的春色爛漫,游人不心走入其中,闖進一樁驚夢。

    “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兒茜,艷晶晶花簪八寶填�?芍乙簧鷥簮酆檬侨唬壳∪汉锰師o人見,不提防沉魚落雁鳥驚喧,則怕的羞花閉月花愁顫�!�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賦予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賞心悅事誰家院。朝飛暮卷,云霞翠軒,雨絲風片,煙波畫船,錦屏人忒開的這韶光賤。”

    饒是姜梨知道自己為何而來,此刻也忍不住為這戲腔而驚艷,腳步也不禁慢了下來。她往前走,青蓮坊門口,果然搭起了巨大的戲臺,臺上的人唱的春情難遣,幽幽怨怨,春光暗流轉。

    臺下有一排椅子,卻只有一人坐著,只看得到他的披風,姜梨未曾看到薛昭,也未曾看到葉如風,等回頭去看時,只有人群,連葉嘉兒也看不到了。

    她不知道是何緣故,正打算上前,忽然愣住了。

    那人背對著她,她看不到對方的模樣,但是,看得到他手中的折扇。

    那把折扇一點一點的展開,上面的牡丹繡著金線,精致又華麗,美艷的動人,如同姜梨的記憶一般,永不褪色。她不由得摸向自己的脖頸,那里,蝴蝶的扇墜像是瞬間有了生命一般,幾乎要展翅欲飛。她的心也高高的飛起,不在人間,腳步踩不到地面,虛虛浮浮。

    “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兒閑尋遍,在幽閨自憐。轉過這芍藥欄前,緊靠著湖山石頭邊�!�

    那戲腔里竟是纏綿,姜梨目光一動不動的盯著那人的背影,怎么都動不了了。

    那人像是知道了姜梨也在此,輕搖折扇的動作一停,他修長的手握著扇柄,站起身來,任由咿咿呀呀的戲腔動人,轉過身來。

    燈火闌珊,一剎那時光流轉而過,驚艷的人依舊驚艷,站在春色無邊的夜里。桃花朵朵為他爭相開放,那青年著紅衣,持折扇,唇紅齒白,美艷逼人。他琥珀色的眼眸倒映出夜里的星辰和燈火,隔著人群重重,也清楚地映出了她。

    姜梨手中一松,蝴蝶扇墜猝然落地,砸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又在熱鬧里被瞬間淹沒�?伤徊辉诤酰皇蔷o緊的盯著紅衣的年輕男人,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

    地萬物好像也沒了聲音,仿佛多年前他坐在墻的另一頭,她在墻里秋千上歌唱。又像是當初佛堂屋頂,月色朦朧,她秉燭抬眸,驚撞了人間絕色。

    那些酸楚、悲傷、悵然和絕望,都已經遠去。桃花色里,他不緊不慢的朝他走來,世間人來來往往,亦沒有阻擋他的腳步。鴻雁度青,紅豆生南國,相思千萬種,情人卻只有一個。就是他,只有他,再不會有別人。

    他走到姜梨面前,彎腰撿起她腳邊落下的蝴蝶扇墜,眉宇間一如既往的輕佻又勾魂,笑盈盈的遞還給她,“姑娘,你好像撿到了我的東西�!�

    姜梨噗嗤一聲笑了。

    她曾以為相遇最美好,原來世間難得是重逢。

    “那你打算如何報答我?”她側頭,眼眸里都是笑意,“以身相許如何?”

    ——全文完——

    ------題外話------

    嫡嫁的正文到這里就結束了,接下來是番外,關于雞哥為啥會失蹤失蹤是干嘛去了都放在番外寫,副p番外有阿昭九月一對,姬暝寒和虞紅葉一對。番外更新時間都調整為晚上八點更新,大家不要來早了。還有這篇文里不開車啦,最近網站嚴打開車會被直接屏蔽全文下架,溜了溜了。

    番外:相隨

    春燈節(jié)的夜晚,姜梨在桐鄉(xiāng)的青蓮坊門口,見到了久違的姬蘅。

    整整一年時間,經歷了一個春秋冬夏,這其中哭過笑過,也曾心酸過。本以為此生再無相見的可能,卻幸得上天垂憐,再給了有情人一個機會。

    “失而復得”四個字,光是聽著,也從心底生出一種劫后余生的慶幸來。

    只是從一開始的纏綿和激動過去后,便到了算賬的時刻。

    薛宅里,姜梨的閨房中,姜梨不客氣的把前來看熱鬧圍觀的一眾人全部都驅趕出去。把姬蘅扔進了自己房中。

    姬蘅也不惱,好整以暇的將自己衣袖上的褶皺撫的平整,這才不慌不忙的打量起屋子里的陳設來,喟嘆道:“阿貍,你的閨房,實在不像是女孩子住的地方。”

    姜梨雖然稱不上是將門女兒,喜愛舞刀弄槍,但尋常女兒家的刺繡或是精致的小玩意兒,也一個都沒有。并非是薛懷遠不肯給她買,只是比起那些來,姜梨更喜歡薛昭帶她去見得新奇。囤一些漂亮的東西在自己身邊,并非她的習慣,這一點和姬蘅恰恰相反。

    “廢話少說。”姜梨沒好氣的道,她在桌前坐了下來,連茶也不給姬蘅倒,直奔主題,道:“一年里,你沒死,為何不出現(xiàn)?這一年你究竟在什么地方?便是你不便出面,至少也能尋個人知會我一聲,你這樣一聲不吭,所有人都以為你是真的死了,我……”她說不下去。

    她表面上平靜從容,內心的惶恐卻無從發(fā)泄。明明還懸著一絲希望,可這一絲希望,又是如此渺茫,讓人不敢去奢望真的能成功。這樣的日子,實在是很難過,很難熬。

    “對不起,阿貍。”他嘆息一聲,伸出手來,拂去姜梨眼角的淚水,姜梨這才發(fā)現(xiàn),不知不覺,她自己竟然落淚了。這可真是令人沮喪,如今能輕而易舉的令她掉眼淚的,似乎只有姬蘅。可恨的是,他做的事,又并不像沈玉容那樣可惡,讓人恨不起來,反而越發(fā)揪心。

    “我并非故意要瞞著你,事實上,在我醒來之后,我就想辦法回到燕京城,本來打算看你的。只是……”他頓了頓,低聲道,“皇帝拿你與我打了一個賭。我不想讓你輸,所以只能暫且不見你�!�

    姜梨詫異:“皇上?”

    姬蘅摸了摸她的頭發(fā),道:“不錯。”

    原來當日在七閩山上,姬蘅是真的舊疾復發(fā),之前被殷之黎圍殺時候的中的箭傷,本就很深。那些日子都是姬蘅強撐著,當日撐不住,被殷之黎的副將暗算,從馬上跌落下來。他被人追趕,誤入山上獵戶的陷阱。用最后的力氣殺了陷阱外虎視眈眈的群狼,便失去知覺昏死過去。

    在那一刻,姬蘅的確是以為,自己這一回大約是不可能活著回去了。他心中充滿不舍和留戀,并非是留戀這個世界,只是舍不得他的姑娘。對于這個人間來說,他的親人一個個離他遠去了,只有姜梨是讓他放不下的。如果姜梨知道他死了,那個傻姑娘一定會很難過。

    可能就是因為這點牽掛,姬蘅拼命地想讓自己活下來,一直到來山上搜尋獵物的獵戶發(fā)現(xiàn)了他。

    獵戶是七閩本地人,平日里就住在山上,獨來獨往,已經是個中年男子,周圍沒有人認識他。他看到姬蘅也嚇了一跳,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將姬蘅背了回去,隨便找了些藥草給姬蘅敷在身上。他并非真正的大夫,甚至連七閩山上兩軍對壘的事情都不知道,大約是個活在塵世之外的人。姬蘅能活下來,全憑他的頑強毅力和那一點點運氣。

    總之,在那個寒冬,山洞里,他昏迷了幾天幾夜之后,醒了過來。等他醒過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失明了。

    他什么都看不到�?床坏骄人娜耍部床坏酵饷媸莻什么情況。獵戶從來沒有跟姬蘅主動說過話,不知道是天生啞巴還是在山上一個人住的久了,后來變成這樣的。姬蘅一點點摸索出了大致的情況。但他眼睛如此,又不敢輕易的信任獵戶,更不能到處亂走,倘若闖到了殷家兵的殘余勢力里,只會更加麻煩。

    他只能暫且在山洞里一直待著。

    這山洞本就十分隱蔽,陸璣派人去尋,竟然幾次都沒找到。不過也是因為這里已經是深山無人的兇險地方,旁人根本不會想到這里居然還會有活人�?傊�,等姬蘅能自己摸索著出來的時候,金吾軍和殷家兵的戰(zhàn)爭,已經徹底結束。

    從七閩到燕京,是一段很長的路程。而失去光明的姬蘅,和普通人沒什么兩樣。可怕的是天下人都以為他死了,不再會回來了。他不能亮出自己的身份,在沒辦法保全自己的情況下表明自己是姬蘅,無異于告訴對手,讓對方快些來對自己下手。

    姬蘅從七閩回到了燕京,這一路上,他的艱難可想而知。他甚至學會了讓自己看上去像個正常的人,并未雙目失明。能正常的拿東西,與人說話,滴水不漏。這出戲做的并不容易,在姬蘅成年以后,似乎極少遇到過這樣狼狽的時候。但他仍然一直在做,哪怕十分危險,也要做成,只因為他必須要安全的回到姜梨身邊。

    姬蘅并不如戲文里寫的那般,因為自己雙目失明,便覺得再也配不上心上人,要遠離她。他的感情與他容貌一般決絕濃艷,轟轟烈烈,認定了一個人,上窮碧落下黃泉,也就是這個人。無論他變成怎么樣,無論姜梨變成怎么樣,他們都會在一起,不會分開。

    等他回到了燕京,金吾軍早已班師回朝。洪孝帝派在燕京城的暗衛(wèi)發(fā)現(xiàn)了他,姬蘅便進宮見了洪孝帝。

    洪孝帝和姬蘅之間的感情,大約是很復雜的。一方面,因為小皇帝過去的經歷,令他對待任何人都存了一份懷疑,饒是他最重要最信任的臣子也是一樣。另一方面,洪孝帝又總覺得姬蘅與自己同病相憐,恰好又有著共同的敵人,他對于姬蘅,又比對待忠心的臣子要多了一分真心。

    就是這份復雜,讓姬蘅早早的就意識到,等大仇得報之后,是不可以繼續(xù)呆在朝堂之上的。當然他也可以這么做,甚至只要他有心那個位置,還能繼續(xù)做。在從前看來,姬蘅不是沒有過這個念頭,但是如今,有了姜梨的情況下,這件事對他來說毫無意義,姜梨也不會喜歡宮廷的生活,姬蘅不再考慮這個已經很久遠的念頭。

    洪孝帝告訴姬蘅,他會讓人想辦法來醫(yī)治姬蘅的失明,但姬蘅不可以暴露自己還活著的事實,尤其是不可以告訴姜梨。

    “為什么?”姜梨聽到這里,忍不住問道。

    “如果我死了,叛黨余孽會認為皇帝失去了依仗,會蠢蠢欲動,對于皇帝來說,正是一個看清楚是人是鬼的好機會,可以趁這個機會,徹底的肅清朝野,將又異心的人鏟除,迎來一個干干凈凈的朝廷�!�

    這話姜梨能明白,“姬蘅死了”,光是這句話,就能引出一些藏在暗處的牛鬼蛇神。別的不說,當初有些人想借此來剝奪姬家的爵位的時候,姜梨就已經見識過了。

    “但為什么不可以告訴我?”姜梨問,“我不會告訴別的人�;噬系囊馑迹坪跻膊⒉皇切挪贿^我,而是故意的?”

    姬蘅笑了,淡淡道:“也許他是信不過我。”

    當時洪孝帝告訴姬蘅,不可以將此事告訴姜梨。因為姜梨從頭到尾,知道的太多了。她知道有關林柔嘉和殷湛的事,知道皇家丑聞,也知道虞紅葉和姬暝寒真正的死因。這是因為姬蘅對姜梨沒有任何隱瞞,洪孝帝大約怕姜梨成為第二個林柔嘉,紅顏禍水。他信不過姜梨,甚至一度還因為姜梨知道的太多而生出殺心。

    “朕與你打個賭,不告訴姜梨你還活著的事實�?此懿荒転槟闶匾荒�,倘若你賭贏了,朕就答應你,從此再也不管你的事,若是你輸了,朕要姜梨的命,你就當沒有這個人�!焙樾⒌鄣脑挘僖淮位仨懺诩м慷�。

    “他信不過我?認為我會改嫁?帶著這些秘密嫁給別人?”姜梨訝然,“可是我說過了,我終身不嫁的。”

    “那只是一句口頭上的約定,”姬蘅揚唇一笑,“世上很多人,連他們自己都記不清自己說過了什么�;实壅J為你也是一樣。”

    “我并不想和他打這個賭,這是浪費時間,我知道結果是什么,你這么死腦筋,又笨得很,怎么會見風使舵那么難的事情�!奔м啃Φ溃安贿^我還是答應了他,因為只有這樣,日后才會省事,他不會再過問此事,忍耐一時就好。”

    姜梨沉默,真相原來是這樣。她實在找不到可以責怪姬蘅的原因,姬蘅固然可以抗旨,但那樣一來,就會給薛家,給葉家甚至給姜家?guī)頍o數(shù)的麻煩。洪孝帝畢竟是天子,金口玉言,說過的話不會改變,姬蘅這個決定,的確是最穩(wěn)妥的選擇。

    “后來宮里的太醫(yī)治好了我的眼睛,本來也不是什么大病,我可以看的到人了。”姬蘅道:“其實我一直在暗處跟著你,怕你太過傷心以至于出事,新年那天晚上,其實我來過,在你門前,差點被趙軻發(fā)現(xiàn)了�!�

    新年?姜梨想起來,那天晚上,她似乎聽到有人在敲她的房門,等沖出去之后,卻什么都沒有,蹲在地上哭得傷心的時候又遇到了葉世杰。原以為那是自己太過想念姬蘅出現(xiàn)的幻覺,原來不是什么幻覺,姬蘅是真的出現(xiàn)過。

    姜梨的臉頓時一紅,心中一陣惱怒,便知道姬蘅原來將自己的狼狽模樣知道的一清二楚,憤憤然道:“你就在那里眼睜睜的看著我哭,你真行!”

    姬蘅一挑眉:“你跟葉世杰那小子走的近,我還沒說什么,你怎么倒打一耙�!彼旖且还�,似乎是不爽,又像是嘲諷,“我們家小姑娘,覬覦的人還真不少。走了一個,又來一個,你可真是長本事了�!彼笾娴南掳�,惡狠狠地動作,下手卻是輕輕的。

    “你胡說八道什么,”姜梨不自然的道,“這和葉表哥有什么關系�!�

    “我不管什么表哥,”姬蘅輕哼一聲,“你是我的夫人,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也是你的人,你想拋棄我,老天爺都不會同意�!�

    姜梨簡直要被他氣笑了,從沒發(fā)現(xiàn)姬蘅是這么一個幼稚的人。她問道:“那阿昭和表姐他們又是怎么回事?”

    和姬蘅相認以后,忽然消失不見得葉如風和葉嘉兒,薛昭和司徒九月都出現(xiàn)了。姜梨也就明白,敢情這件事情只有她一人不知道,其他人早就知道了。

    “我和皇帝的約定時間到了,知道了你們打算回桐鄉(xiāng),一路跟著去。那天晚上,我本想出來看看你,被薛昭看到了�!奔м空f到這里,有些不自在。想來他一直謹慎,卻能被薛昭逮住,可見當時是有些失神。

    薛昭發(fā)現(xiàn)姬蘅后,先是詫異姬蘅居然還活著,十分高興激動,姬蘅也打算找到姜梨,告知她自己已經活著的事實。卻被薛昭攔住,薛昭說,反正明日就是春燈節(jié),不如給姜梨一個驚喜。就讓姬蘅佯作看戲,葉如風和姬蘅起了爭執(zhí),再讓葉嘉兒引姜梨前去。

    姜梨知道了整個來龍去脈之后,頗為無語。她道:“薛昭這什么亂七八糟的辦法,你居然同意了?”

    “我想他是你弟弟,當然很了解你。薛昭說,如果我直接出現(xiàn),你定然會很生氣,照他說的做,你便顧不上生氣,不過現(xiàn)在看來,”他沉吟道:“早知道你怎樣都會生氣,我應該昨夜就來見你的。也不用多捱一日。”

    姜梨無言以對,薛昭想來是又淘氣了,且膽子越來越大,竟然敢捉弄到姬蘅頭上。不過姜梨猜想或許薛昭也是為了給自己出氣,只是這出氣的辦法,實在稱不上有多高明。

    “所以你就這樣做了?我爹他們也提前知道了?”姜梨不依不饒,“你就這么獨獨瞞了我一個人?”

    她并非是喜歡這般刨根問底的性子,也知道姬蘅實在是有苦衷,不過是有些氣不過而已。說來也奇怪,她可以對任何人寬容,哪怕稍稍委屈一下自己。但在姬蘅面前,卻可以永遠肆無忌憚的做個小姑娘,說自己想說的話,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因為她知道,無論如何,姬蘅都會包容她。

    “對不起。”他微微俯身,在姜梨唇上啄了一口,“以后所有事情,我都不會瞞著你。國公府是你的,我嘛,”他笑的誘人,“也是你的�!�

    “以后?”姜梨挑眉,“以后的事情,誰也說不準�!�

    “你想做什么?”

    “你如何對我,我就如何對你咯�!苯婀室鈿馑�,“我去什么地方,你可別跟著�!�

    “姜梨小姑娘,”他叫著她的名字,低頭吻了上去,“你可不能始亂終棄。”

    ……

    在四月的桐鄉(xiāng),姜梨和姬蘅重逢了。薛昭和薛懷遠是早就見過姬蘅的,自然不必說。葉家人卻是頭一次看到,他們驚嘆于姬蘅的美貌與風華,又知道當初是他帶著金吾軍大敗殷家兵,與容貌截然不同的是手腕性情。雖然葉明輝和葉明軒以為,姬蘅的身世太復雜了些,對姜梨來說未必是好事。但葉老夫人卻對姬蘅十分滿意。當初姜梨回到襄陽的時候,葉老夫人就看出姜梨雖然表面沒什么,心中卻是很傷心的。葉老夫人不止一次的向葉家列祖列宗祈禱,祈禱奇跡能發(fā)生,或許姬蘅真的還活著,今生有朝一日還會出現(xiàn),讓自己的外孫女快樂的生活下去。

    如今已經得償所愿,她自然看姬蘅哪里都好。況且姬蘅便是不刻意討好誰,光是笑盈盈的站在那里,也會惹得人不自覺的將目光往他身上投去。長得好就是占便宜,任誰都會對他寬容幾分。

    葉老夫人一邊拉著姜梨的手,一面問姬蘅:“阿蘅啊,你們之前就已經被皇上賜下親事,如今你回來了,有沒有想過,何時成親呢?”

    姜梨一愣,臉頰微紅。葉老夫人性子直率,不會如大戶人家里端著拿捏著。況且在葉老夫人看來,姜梨之前為護著姬蘅都說終身不嫁了,可見心里也是沒有考慮過其他打算。既然如此,這親事遲早都是要辦,不如早做打算。

    “如果阿貍愿意,”姬蘅道:“什么時候都可以。只是我不愿意委屈阿貍,所以等這次回到燕京城,我就迎親,不知道阿貍愿不愿意?”

    他故意當著旁人的面詢問姜梨,眼中都是笑意,語氣帶了一絲若有若無的調侃。姜梨別過頭去,看見薛昭正忍不住想笑。她瞪了一眼薛昭,道:“問我做什么。”

    薛懷遠像是看出了她的不好意思,就道:“無事,就照阿蘅說的辦吧。恰好天氣也不錯,還得寫信給姜首輔�!�

    姜元柏如今已經到了永州,在那邊住了下來。倘若姜梨真的要成親,或許姜家人會來。他們也沒料到姬蘅會還活著。

    “如果姜大人來不了的話,也沒什么。”薛昭道:“我和爹也是姐姐的家人,還有葉老夫人、葉老爺他們。姐姐雖說不再是首輔家的小姐了,卻也是大家捧在掌心中的千金,姐夫,你說是不是?”他親親熱熱的喊姬蘅。

    姬蘅勾唇一笑:“當然�!�

    知道他們是拿自己打趣,姜梨也不多說什么,免得又被姬蘅抓住了馬腳。這人如今越發(fā)放肆,幾乎是有恃無恐,便仗著那張臉恃美行兇,誰也不會拿他怎樣。

    到了晚上,姬蘅在姜梨的屋子里喝茶,他倒是不介意是好茶還是壞茶,反正被他喝起來,看上去就很名貴似的。姜梨問起他白日里說的話,就道:“你今日早上與外祖母說的,回到燕京城就成親得消息是真的還是假的?”

    “我何時騙過你?”姬蘅笑道,“怎么,你怕我不肯娶你嗎?”

    姜梨嗤笑一聲:“誰怕?世上便不是只有你一個男的�!�

    她也真是挑釁,被姬蘅瞥了一眼,一把抓住她,抱到自己的腿上來。姜梨便坐著他的腿,縮在他的懷抱中,這個姿勢未免也太親近了些,她掙扎了兩下,姬蘅“噓”了一聲,貼著她的耳朵低語,語氣是撩人的親密:“阿貍乖,別動�!�

    姜梨隱約察覺到了什么,不敢動了。他滿意的伸手撫過姜梨的長發(fā),慢悠悠的道:“你這樣,我就只有迫不及待把你娶進門了�!�

    “就算回到燕京城,還有許多要準備的地方�!苯娴溃骸拔业募抟逻沒準備,嫁妝也沒準備,什么都沒準備,怎么可能一回去就成親?”

    姬蘅離開的時候,在打仗,誰也不知道結果會是怎樣。仗打完了后,又傳來了姬蘅戰(zhàn)死沙場的消息,別說是嫁人,都不知道這門親事能維持的了多久。姜梨什么都沒有準備,這么短的時間里,如何能與他做好成親的事?

    “不必擔心�!彼穆曇魷厝�,“我早就準備好了�!�

    姜梨詫異的看向他,他琥珀色的眼眸里,是似笑非笑的醉意,就像是喝了酒微醉,但分明又是清醒的。他道:“之前是你要求的,等我回燕京后就娶你。我也是這樣想的,在離開之前,什么都準備好了�!�

    姜梨蹙眉,他們二人在青州碼頭吻別,姜梨的確說過,等姬蘅回京之后,就娶她過門。但在離開前……難道是在他帶金吾軍去青州之前,就打點好了一切?

    “你的嫁衣,你的嫁妝,你的聘禮,我都準備好了。這場親事一切都準備就緒,差的不過是個你。歡迎你隨時進門,我永遠恭候�!彼穆曇舻统亮萌�,說的話幾乎可以讓任何一個女子沉溺其中不愿醒來,“你想要什么,我都能幫你得到。小姑娘,你逃不出我的掌心了�!�

    這可真是強勢又霸道的宣布所有權,不過在姜梨耳中,并無任何不適,反而覺得從心底溢出滿滿的開懷。她“噗嗤”一聲笑了,道:“倘若我不嫁呢?你準備這么多東西,豈不是白白浪費了?”

    “你舍得不嫁我?”他挑眉,“我記得某人還說過,就算我死了,也要為我守寡,終身不嫁�!�

    姜梨佯作不知:“這不是我說的,是你聽岔的,休想賴在我的頭上。”

    姬蘅笑而不語,只是抱著姜梨。他還記得看著那少女站在人前,擲地有聲的說出這句話�?此趪�,和心懷鬼胎之人周旋,拼盡力氣守護他的東西,那一刻,他忽然明白,過去的那些痛苦都是值得的,因為他遇到了她。這份真心令洪孝帝都放下心來,更勿用提他。他本事鐵石心腸寡情寡義之人,卻被她將他一手從黑暗中拉了出來,有了生氣和暖意。

    她是他一生的救贖,所以他永遠不會放手,永遠不會。

    “我們一直在一起吧,阿貍�!彼p聲的道。

    姜梨頓了頓,綻開了一個笑容,“好呀�!�

    ……

    去襄陽的時候是一行人,回去燕京城的時候,身邊的人卻多了不少。

    葉家把在襄陽的生意都處理好了,不過到最后,薛宅和葉宅卻沒有賣掉,到底是住了多年的地方,有些舍不得,留著也是個念想。也許有朝一日,萬一想要歸鄉(xiāng)再看看,也不至于無處可去。

    但這回回京城,眾人又多了一件事,就是要準備姜梨的親事。

    等在襄陽呆了一段日子后,大家啟程回燕京城,回去的路上就不趕路,走的慢悠悠的,一路上游山玩水,好不盡興。葉老夫人的身子好了不少,和姜梨他們在一起的時候,精神頭十足。這么邊走邊玩,等回到燕京城的時候,已經是八月了。

    因著八月正是炎夏,眾人商議,親事的日子就定在九月初八,秋高氣爽,天氣怡人。不過這樣算來,留給姜梨準備的時間,便只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國公府的人倒是一點也不急,因為實在沒什么可準備的。姬蘅老早的就準備好了一切,甚至連鳳冠霞帔都不必姜梨自己去做。雖然女兒家也常常自己做嫁衣,不過姬蘅的理由是,做針線實在很累,姜梨看樣子也不大喜歡這種事,便由他來尋就好了。

    姜府已經沒有了,未出嫁的新娘又不能直接住在國公府,這些日子,姜梨就住在葉府上。這天早上,一大早,趙軻便登門前來,倒把葉府門口的小廝嚇了一跳,只見趙軻身后竟是車馬隊,馬車拉著的,竟是大紅的木箱,個個看上去十分沉重。

    葉明煜聞聲趕來,問道:“這是……”

    “這是大人替小姐準備的嫁妝和嫁衣。”趙軻手里還捧著一個,“要屬下親自送到二小姐手中�!�

    葉明煜有點不大高興,道:“阿貍是我們家的姑娘,怎么的嫁妝還要別人來準備?沒這種說法吧。你們大人是覺得我們葉家沒有銀子?葉家有錢!”他說的粗豪,看起來像個暴發(fā)戶,趙軻無語凝噎了一刻,只道:“這是大人的心意,葉老爺還是請二小姐過目吧�!�

    “三叔,還是讓表妹自己來看吧,說不準表妹早就同意了此事的。”葉嘉兒也幫腔道。

    葉明煜道:“行,阿順,你去告訴表小姐,肅國公送禮來了。”

    姜梨出來的時候,那些紅木的箱子已經搬到了院子里了。葉府的院子本就十分寬敞,但竟?jié)M滿的擺了一大堆,有些還擺到了屋子里。姜梨詫異的道:“這是……”

    趙軻將手里的單子遞到姜梨手中,道:“這是嫁妝單子,小姐請過目�!�

    姜梨展開來看,她有些不自在,女孩子出嫁,還沒聽過嫁妝是夫家準備的。不過此事被姬蘅做來,卻覺得十分自然,仿佛理應如此,她也弄不清楚自己是不是有些混亂。那些單子上的財富,倒是葉家看了也要震驚。不過再一想,便又釋然,當初姬蘅臨走之時還囑咐文紀,倘若他回不來,便將自己所擁有的一切贈與姜梨,如今看來,即便他回來了,還是把他所擁有的一切贈給了自己。

    姜梨再打開裝著嫁衣的箱子。那只箱子里,大紅色的嫁衣安靜的躺著,鳳冠霞帔,美不勝收。便是摸上去,仿佛也成了褻瀆。趙軻道:“其實這身嫁衣,當年老將軍在世的時候,就開始準備衣料和首飾了。老將軍希望有朝一日大人能娶妻生子,過著普通人過的日子。大人請求皇上賜婚以后,就開始令繡娘裁剪縫制嫁衣,這些首飾,則是他親自打造的�!�

    “親自打造?”薛昭驚訝,“他一人?”

    趙軻道:“不錯�!�

    姜梨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感受,她難以想象姬蘅這樣驕傲的人,卻會坐在燈下,認真的為她鑿刻珠寶首飾,只是希望她在出嫁的時候,十里紅妝,風光無限。

    事實上,姜梨并非是在意這些形式的人。當年沈玉容迎娶姜梨的時候,并未十里紅妝,出嫁之后還要回到燕京城,跋涉長久的路。她那時也沒覺得有任何不妥,大約年輕時候都認為,有情飲水飽,到現(xiàn)在姜梨也仍舊這么認為。但在姬蘅眼中,這大約是十惡不赦,萬萬不可能的。他便是要昭告天下,姜梨是他的妻子,他會用一生去好好愛護姜梨。他的愛情,就是這樣轟轟烈烈,艷麗到極致。

    薛懷遠笑瞇瞇的看著姜梨,自己的掌上明珠能被人這樣珍而重之的相待,身為父親的他,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呢?

    就這樣,姜梨便只管安心的等著在家出嫁就好了。

    因為時間來的很快,姜元柏他們竟是不能立刻回到燕京城,出嫁那日,可能姜元柏都不會在場。不過葉明煜拍著胸脯保證,便是姜元柏不在場,姜梨的大喜之日,也決計不會被人輕視,他們葉家絕對會讓姜梨成為燕京城嫁得最風光的貴女。

    這一月來,姜梨幾乎是沒什么事情可做了。每日就帶著葉嘉兒和葉如風在燕京城四處游玩。倒是比從前更為輕松�,F(xiàn)在想想她前后兩世,出嫁過兩次,第一次嫁給沈玉容,出嫁的時候是滿懷期待,但也十分忙碌。沈玉容家境清貧,薛家也不算富裕,姜梨還得想著如何儉省。如今這一世,嫁給姬蘅,是截然不同的張揚,她不必去考慮嫁妝太少會不會被人看低,也不必去計較對方給的聘禮太多會讓對方的家境更加困難。喜歡便是純粹的喜歡,和其他的任何事情都無關。

    姬蘅還活著,并且回到了燕京城的事情,當即又掀起了一陣風浪。許多一開始想要看姜梨熱鬧,覺得她這輩子定然會十分凄慘的人,這會兒便開始眼紅起來。甚至還有一些官家,心中動了心思,還故意去和姬蘅套近乎,希望將自己的女兒也塞進國公府。在他們看來,姬蘅本就有權有勢,如今又立下大功,洪孝帝如今皇位做的這般穩(wěn),姬蘅功不可沒,燕京城的官家中,如姬蘅這樣年輕又有前途的人,獨獨他一個。便是拿自家女兒進府去做個妾,只要能和國公府攀上關系,那也不虧。

    桐兒說起這些事給姜梨聽得時候,頗為不屑,道:“那些人也實在太不要臉皮了吧。還說什么高官呢。原先姑爺沒有音訊的時候,個個都來勸咱們姑娘放棄�,F(xiàn)在舔著臉也要進門,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長什么樣。”

    姜梨搖頭一笑,不置可否。其實還有更加難聽的話,只是桐兒沒有告訴姜梨。那些人認為姜元柏如今已經不是首輔了,姜梨也算不上什么高門千金,至多有一個做官的表哥而已�?扇~家本家還是商戶出身呢。姜梨又不是生的傾國傾城。遲早都會被姬蘅厭倦�?倳袡C可趁。

    “姑娘就一點兒也不擔心么?”桐兒問。

    姜梨挑眉:“擔心什么?他若是真的生出異心,我千防萬防還是防不住。”前生沈玉容的事情告訴她,人心易變,喜歡一個人,可以為他犧牲,但不能失去自己。她總不能為了日后可能發(fā)生的事,現(xiàn)在就給自己找不自在。

    正說著,薛昭推著輪椅從外面走了進來,桐兒便退出房去。

    “姐姐,”薛昭看著她道:“明日你就要成親了,怕不怕?”

    姜梨道:“有什么可怕的�!�

    “看來你是真的很喜歡他了。”薛昭感嘆道。

    這一月以來,姜梨都沒有看到姬蘅。說起來,姬蘅這般肆無忌憚,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人,倒是對成親前不能見新娘的習俗十分苛守。薛昭問起姬蘅為何如此,姬蘅的回答也是出乎人的意料,他說,習俗如此,倘若懷了習俗,他們的姻緣不平順該如何?

    居然如此緊張這樁姻緣,薛昭也就徹底的放心下來。其實和薛懷遠葉家人不同,薛昭對姬蘅,卻是十分的放心。他總覺得姬蘅這樣的人不同于沈玉容,對待外人是絕情狠辣,但只要有了軟肋,機會終其一生,呵護那個人不受傷害。正因為他需要守護的人很少,所以能被他守護的人,才格外幸運,能得到他全部的愛意。

    “姐姐,”薛昭認真的道:“我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希望你能幸福�!�

    “好�!苯嫘χ聪蛩�,“不知什么時候才能聽到你的好消息�!�

    “我的?”薛昭愕然了一刻,隨即撓頭道:“我就不勞你操心了。再等個十年八年吧�!闭f完,也不管姜梨是什么表情,推著輪椅就逃之夭夭。

    姜梨無可奈何地搖頭。

    ……

    成親那日,是一個很好的天氣,秋色里,太陽都成了金黃色。姜梨坐在鏡前,看著鏡中的自己,年輕的女孩子眉目溫婉動人,眼睛似潺潺溪水,流動的都是幸福。葉老夫人站在她身后,輕輕地拿木梳為她梳頭,長長的青絲如瀑,被挽成新婦的發(fā)髻。珠寶琳瑯,鳳冠霞帔,她抿了胭脂,嬌艷非常。

    葉老夫人看著看著,眼睛就濕潤了,大約是想到了早逝的葉珍珍,她道:“我們家小梨,真的長大了。”

    葉如風從外面探進個腦袋,呼道:“祖母,好了沒有,迎親的隊伍都要到了�!�

    葉老夫人連忙應了一聲,叫喜婆進來,給姜梨戴上了蓋頭,拉著她出去。

    姜梨被拉著,跌跌撞撞的走,蓋頭蒙著頭,她什么都看不見。只聽得到外面吵吵嚷嚷的聲音,還有從遠而近的笑聲。似乎有很多人圍在她身邊,喜婆把她拉到了門口,便松開手,姜梨就安靜的站著,聽著敲鑼打鼓的聲音漸漸清晰了起來。

    那是盛大、圓滿、令人難以忘懷的迎親。雖然無法看到,但光是聽聲音,便也覺得十分熱鬧。她從未感受過的奇妙。

    她聽見有人勒馬停于面前,有人走向自己。姜梨莫名的緊張起來,周圍的哄笑聲她什么都聽不見,只聽得到自己的心跳,有力的,一下又一下,像是有頑皮的小鹿橫沖直撞,幾乎要跳出來似的。

    姜梨的手汗津津的,正在她覺得惶惑,竭力保持鎮(zhèn)定的時候,忽然,有人輕輕地牽起了他的手。他的手修長而溫暖,恰好可以把她的手包在掌心。

    然后,眼前的蓋頭突然被挑開了,她跌進了一雙漂亮的鳳眸之中,姜梨詫異的望向他,這出格的舉動,他做的無比自然,優(yōu)雅而溫柔。

    紅衣的美人就這么站在她面前,嘴角噙著動人的笑意,說出一生的承諾,他說:“跟我走吧,小姑娘�!�

    然后,她就這樣,毫不猶豫的,堅定地跟上了他的步伐。

    “好�!�

    番外:幻夜

    定遠城離漠南不遠,但到了冬日,也是冷的出奇。

    一大早,姜梨從客棧里走出來,便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桐兒忙不迭的將披風給姜梨披上,道:“夫人千萬別著涼,趕路的時候著涼,可實在難受的緊�!�

    即便都已經成親一年了,每次聽到桐兒叫自己“夫人”的時候,姜梨都有些回不過神。大約這和前生不同,成親之后,她并沒有和尋常女子一般呆在后宅之中相夫教子,反而游遍名山大川,年少時候未曾完成的夢想,居然在成親之后完成了。于是便覺得自己是自由的,還是未嫁人的姑娘,當然聽不慣“夫人”之稱。

    “姬蘅呢?”姜梨問。她醒來的時候,姬蘅已經不在屋里了。白雪走過來,道:“大人知道您喜歡吃昨晚路上買的紅豆糕,一大早就去給您買了。洪福酒樓的紅豆糕一日只賣十份,大人怕去的晚了沒得剩,奴婢今日起來的時候,大人都要出門了。”

    桐兒吃吃的笑:“大人對夫人真是很好了。”

    姜梨也有些無言,若是別人知道姬蘅居然為了她一大早去和百姓們排著長隊買一份紅豆糕,怕是以為她是在說謊。不過姜梨也曉得姬蘅的行事作風,想來他去,多半會一口氣將十份紅豆糕買完,全給她送來。這種事,其實讓下人去也可以,姬蘅卻偏偏要自己去。倒不是說他刻意,在過去許多年里,姬蘅沒有嘗試過這樣普通人平靜的生活,于是這一年來,他們在路上的時候,他總是嘗試許多新東西。那些在別人眼中再平凡不過的小事,對他來說都是特別的。

    這很好。

    成親以后,姜梨有一次與薛昭談話,恰好被姬蘅聽到了。薛昭說起和姜梨年少時候的夢想,薛昭是希望游遍四海,行俠仗義,姜梨則希望多出去走走,發(fā)現(xiàn)生命的無數(shù)種可能。

    姬蘅聽到后,第二日就做了決定,帶著姜梨出去游玩。

    這在別人看來十分詫異,葉老夫人還以為姜梨是跟著葉明煜呆的久了,被葉明煜影響。把葉明煜罵了個狗血淋頭,葉明煜十分委屈,還是薛懷遠出來解釋,說這本就是姜梨的意思。

    薛懷遠是了解姜梨從小到大的愿望的,而在如今這個年頭,尋常夫君尚且很難做到陪著妻子去完成妻子的夢想,但姬蘅卻做到了。即便這個決定在別人眼中十分荒唐,但他以為,這很自然不過。丈夫理應支持妻子,陪她去做她想做的事。

    前生的她,作為妻子,一直在“付出”,如今的她,卻一直“被付出”。有時候姜梨從一覺醒來,都會恍惚覺得這是一場夢,世上哪有這樣好的良人,偏偏被她遇到了。兩人契合無比,他對她的寵,似乎毫無底線。

    正說話的時候,外面有人的腳步聲傳來,姜梨抬眼看去,就看見冰天雪地里,他的紅衣格外顯眼。他從外面進來,大氅上還帶了未曾融化的雪花,從懷中掏出一大串油紙包,這本來有些滑稽,但姜梨此刻的心里,卻只有感動。她踮起腳,拂去姬蘅肩頭的雪花,道:“你怎么這樣早就出去了,也不知道打把傘�!�

    “你喜歡的�!彼延图埌p輕貼著姜梨的臉頰,姜梨就覺得臉上傳來一陣溫熱的感覺,還是熱的。想來他來去都匆匆,又放在懷里,就是怕回到客棧后紅豆糕涼了。

    “日后我想吃紅豆糕,我就自己去買。”姜梨道:“你這樣,我可不敢說我喜歡吃了。”

    她才說完此話,就聽見外面?zhèn)鱽硪粋聒噪的聲音:“紅豆糕?在哪里在哪里?小堯,你想吃紅豆糕嗎?”

    二人回頭一看,客棧的樓梯上,聞人遙拉著林堯走了下來,邊走還邊打呵欠。他走到姜梨身邊,作勢要去拿姜梨手中的油紙包,嘴里嚷道:“嫂子,你怎么知道我餓了,謝謝謝謝,太謝謝了啊�!�

    姬蘅瞥了他一眼,道:“聞人遙。”

    聞人遙一個激靈,伸手的動作一頓,規(guī)規(guī)矩矩的站好,擠出一個優(yōu)雅的微笑:“怎么啦?阿蘅�!�

    他慣來會裝傻,姜梨笑著搖了搖頭,拿出一個紅豆糕塞到林堯手中,林堯乖巧的道:“謝謝姐姐�!�

    “聞人,”姜梨看向聞人遙,“這里到斛陽山,還要多久?”

    聞人遙有些嘴饞的望著林堯手中的糕餅,聽見姜梨的話才戀戀不舍的收回目光,道:“快了,等咱們再趕一天的路,明日中午之前,就能到斛陽山。”

    “總算是要到了�!苯驵�。

    她和姬蘅,每年都會去新的地方,今年冬日里,去的就是定遠城的斛陽山。為何要去斛陽山,是因為恰好聞人遙也要回師門給林堯上門譜。斛陽山就是扶乩門所在的山頭。聞人遙也有許多年沒有回去了。

    聞人遙的師門,姜梨還不至于特意前去拜訪,畢竟世間的美景數(shù)不勝數(shù),看都看不過來,哪里還有閑心去看聞人遙從小居住的地方。之所以要去,是因為聞人遙說,姬蘅小的時候,也曾在扶乩門里住過很長的一段日子。可以說,那也是姬蘅小時候住過的地方,正因為這個話,姜梨才想去看看。她對于姬蘅的過去,遺漏了很多地方。正如姬蘅了解她一般,她也想極力的去了解姬蘅,填補上自己未出現(xiàn)的時候,姬蘅一個人度過的時光。

    “我們師門的那些師父,也許多年沒有看到過阿蘅啦。”聞人遙道:“嫂子不知道,當年阿蘅長得很好看,我的那些師父,都很喜歡他。差點還想認他做弟子,不過阿蘅這個人從不信命,實在不適合扶乩門,否則要真要是拜入師門,我現(xiàn)在見了他,還得叫他一聲大師兄�!甭勅诉b津津有味的回憶起來,他總是這樣,給他一點陽光就燦爛,不懂見好就收,現(xiàn)在就忘記了姬蘅方才警告的一眼,說起小時候的事情來。

    “長得好看就收徒?”姜梨調侃,“就這一點上,你的師父們和姬蘅還真像�!倍际且粯拥南裁缾撼蟆�

    “嘖嘖嘖,可不是么,”聞人遙道,“正因為師父們偏心他這個外人,對自家徒弟都沒有對阿蘅好。我的那些師兄師弟們,都因此很不滿意,還常常找阿蘅的麻煩,有一次……”

    “聞人遙�!奔м看驍嗔怂脑�,“你好像很閑�!�

    聞人遙倏而住嘴,看向姬蘅,眨了眨眼睛,“咳,其實我也不是很閑,小堯,走,隨師父收拾一下行李,咱們等下要出發(fā)了�!�

    他其實哪有什么行李收拾,一路上連衣服都是蹭姬蘅的銀子去成衣店里買的。無非是找個借口溜之大吉罷了。但姜梨看向姬蘅,姬蘅挑眉,道:“怎么不吃紅豆糕?”

    姜梨拿起了紅豆糕,嘗了一口,甜甜的,遞到了姬蘅嘴邊,姬蘅就著她的手咬了一口,差點舔到了她的手指頭,桐兒和白雪羞得滿臉紅透,轉過頭去,姜梨瞪了他一眼。

    他看起來像是沒什么關系,還有心思在這里調戲她。但姜梨記得很清楚,方才姬蘅打斷了聞人遙的話,打斷的是什么事?他不想讓自己知道的是什么?那一刻,他分明有些不虞。

    他不愿意被人知道的過去么?姜梨陷入深思。

    ……

    用過早食之后,大家就一同出發(fā)前去斛陽山。斛陽山山路難行,馬車走的格外緩慢。姜梨坐在馬車里,聽聞人遙說起小時候在師門的趣事,也覺得頗為生動。只是她注意到,聞人遙說起的事跡里,幾乎沒有提到姬蘅。按理說姬蘅也在這里生活了許久,又都是小孩子,無論如何都會有姬蘅的影子。姜梨不知道是聞人遙忘記了還是其他原因,便問了出來。

    聞人遙擺了擺手:“阿蘅那時候多不合群啊,除了我以外,那些師兄弟們,他誰也不搭理。師姐師妹們倒是很喜歡他,他也沒給過人家好臉色。時間久了,大家也都不再叫他�!�

    是這樣么?姜梨總覺得有些不對,但又說不出是哪里不對。姬蘅對小時候的事情似乎興致缺缺,并不順著聞人遙的話往下說,而是說起別的話頭。姜梨明白他的意思,他既然不想說,那也就不問了。

    等到了第二日,果然如同聞人遙之前說的,中午之前,到達了斛陽山的“扶乩門”。

    扶乩門看上去,極有世外高人居住地方的特點,位于山峰處。因著地勢很高,云蒸霧繞,仿佛世外桃源。姜梨一行人到的時候,門口有兩個小童正在掃地,聞人遙走了下來,那兩個小童一愣,問道:“你們是誰?”

    聞人遙一笑,亮出自己腰間的一條彩穗,大約是他們師門的印記,那小童見狀,道:“師祖,師祖,小師叔回來啦!”

    小師叔,乍然聽見聞人遙這么個名字,姜梨還有些不習慣。不多時,那兩個小童扶著里面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人走了出來,這老人看上去慈眉善目,仙風道骨,見到聞人遙怔了怔,道:“阿遙,果然是你,你回來了。”

    “可不是么?”聞人遙得意道:“我就是特意回來看您,師父,我還收了一個小徒弟,喏,這是林堯,這回帶他回來就是給他上名譜。徒弟,還不過來給師祖見見。”

    林堯上前,看向老人,道了一聲:“師祖�!�

    老人摸了摸林堯的腦袋,笑了起來,“好,好,乖�!彼戳艘粫䞍毫謭�,目光就落在姜梨和姬蘅身上,等看見姬蘅的時候,目光便凝住了。

    “師父,這回阿蘅也回來了。您不知道,阿蘅如今都娶媳婦兒了。這是阿蘅的夫人,姜梨,原先首輔姜家的二小姐。嫂子,這是我?guī)煾福o玄真人。”

    姜梨便上前行禮:“靜玄師父。”

    靜玄真人看了看姜梨,十分激動,道:“好,都好�!彼哪抗飧L久的落在姬蘅身上,道:“阿蘅,這么多年過去了,你都長大了�!�

    “嫂子,之前跟你說的那個看阿蘅長得好看就想把他籠絡進我們師門的人,就是我大師父。師父當年可看重阿蘅,什么事都護著他,阿蘅和師父感情也很好,當時就因為這件事,我還差點離家出走,覺得阿蘅要搶我飯碗,不想跟他玩兒了�!�

    姜梨注意到,姬蘅的神色,在看到靜玄真人的時候,也緩和了許多。可見果如聞人遙所說,姬蘅在扶乩門的時候,多受靜玄真人照顧,倒是比別人要親近一些。

    “哎,師父,我們趕了好久的路,實在是餓了,您這還有吃的沒,咱們進去,邊吃邊說吧�!甭勅诉b嘟囔道。他本就有些孩子氣,如今在靜玄真人面前,越發(fā)的像個小孩子,就連林堯看上去都比他穩(wěn)重。

    靜玄真人也是真心的愛護小輩,并未斥責聞人遙,只是笑道:“好,我們也正要用飯,阿蘅,姜姑娘,你們一道進來吧,飯菜簡陋,不要嫌棄為好�!�

    姜梨只稱不會。

    幾人一道走近了扶乩門。扶乩門看上去,更像是個道觀,殿中供奉著神仙,不過整個師門卻是冷冷清清空空蕩蕩的。門口臥著一只黑色的水牛,抬眸看了一行人一眼,懶懶的甩了甩尾巴,便不動彈了。除了剛開始門口兩個掃地的小童,整個門里,竟然沒有別的人。

    姜梨問:“靜玄師父,扶乩門里其他人去什么地方了?”

    “其他人?”靜玄真人先是一愣,隨即笑了,他道:“沒有其他人了。真一和水嬰是我收的最后兩個徒孫。扶乩門氣數(shù)將盡,我的徒弟們要么死了,要么下山游歷去了。如今這里,只有我們三人。”他看著姜梨的神色,笑著解釋,“姜姑娘不必為老夫難過,盛極必衰,自古以來的道理。扶乩門有過繁盛的時候,到了我這里衰落下去,是很自然的。日后有阿遙接受,終有一日,還會恢復從前的盛景,這是輪回規(guī)律�!�

    這位師父,倒是想的很開,姜梨也不由得心生佩服。幾人到了飯?zhí)�,飯菜都是清淡的小菜,聽說都是靜玄真人和兩個小徒孫自己種的糧食蔬菜。吃飯的途中,靜玄真人問了許多這些年姬蘅和聞人遙發(fā)生的事。聞人遙還好,隔個三五年就要回來一趟。姬蘅卻是實實在在的從許多年后的一別,就再也沒看到了。得知姬老將軍死了,靜玄真人也長長的嘆了口氣。

    “當年你祖父把你交給我的時候,好像還是昨日的事。如今故人都離開了,”靜玄真人嘆道:“今日一見,也不知此生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到你�!�

    “師父,好好的吃飯,說這些不吉利的做什么。”聞人遙不滿,“不知道的還你為你咒阿蘅呢�!�

    “臭小子,”靜玄真人佯作生氣,“你整日胡說八道,還怎么做人師父!”

    “嘿,我的徒弟可比你的徒弟聽話多了�!甭勅诉b洋洋得意。

    姬蘅看著面前他們打打鬧鬧的場景,只是淡笑,姜梨卻能看出,他是比平日里還要高興一些,終于也放下心來。

    又說了一些話,聞人遙要帶林堯上名譜了,靜玄真人就讓姬蘅帶著姜梨在這四周轉轉。

    姜梨隨著姬蘅走了出去,斛陽山峰處,只有這么一處師門。整座山頭都沒什么人,正因為人跡罕至,風景才格外美好。叢林幽谷,山峰陡峭。姜梨邊走邊詢問姬蘅,姬蘅也就一一回答。當年扶乩門的小師傅們,就是在此學藝。學的是卜卦扶乩,也學機關暗器,武功醫(yī)術,各有側重罷了。

    姬老將軍當初在姬蘅四五歲的時候,就把姬蘅放在這里,讓姬蘅在此呆了整整三年。那時候是林柔嘉最喪心病狂的幾年,為了防止他們對姬蘅下手,姬老將軍才想到把姬蘅藏在這里,斛陽山腳下有奇門遁甲,尋常人走上山就會迷路,旁人發(fā)現(xiàn)不了姬蘅的蹤跡。
← 鍵盤左<< 上一頁給書點贊目錄+ 標記書簽下一頁 >> 鍵盤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