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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馬文才向陳慶之一禮。

    “一直承蒙先生照顧,卻不知道先生為何如此厚待學(xué)生……”

    他是真的感激這位子云先生。

    從會稽到建康,他一直在幫著他們,卻沒有要過任何報答。

    和二皇子那種明顯要從他身上謀取什么的示好不同,馬文才從他身上感受不到有所圖謀的地方。

    “我需要你做的事,你今日已經(jīng)做了�!�

    陳慶之捻須,眼中頗有贊許。

    “你做的很好。”

    他說的是用祥瑞論打斷僧人媚上之始的事情。

    “這世上有很多事,人人都知道是錯的,但因為違背自己的利益,便選擇不去揭穿它。甚至為了符合自己的利益,還會去推動它�!�

    陳慶之的笑容很和煦。

    “你今日之為,雖然得罪了很多人,卻已經(jīng)讓你立于不敗之地。一旦你忠于直諫而沒收到懲罰,陛下就有了‘善于納諫’的名聲,那么對陛下說真話的人也會越來越多……”

    “你用自己的行為告訴我,我?guī)湍愕臎Q定沒錯,這就夠了。”

    馬文才聽了陳慶之的話,滿懷慚愧。

    蕭綱以為自己是想要名,蕭綜以為自己寫策是迎合了他之前的提議,皇帝以為自己寫策是“直性情”……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選擇這么做,多半是自己不會作詩,也不希望以后人人都以詩作高低來區(qū)分五館生高下的緣故。

    說到底,不過是仗著皇帝目前對他還有興趣罷了。

    陳慶之卻不會知道他的初衷,擔(dān)心馬文才這么回去會引人注目,他將馬文才帶到自己在宮中值守的小屋,換了一件他放在屋子里的外衫。

    在換衣的過程中,馬文才伸手入懷,臉色突然一變。

    “怎么了?”

    “無事,丟了幾件零碎的東西。”

    馬文才迅速掩去眼底的焦慮,盡量從容地說:“大概是被三皇子撿去了�!�

    “很重要嗎?”

    陳慶之問。

    “是幾件私人的東西……”

    馬文才回答,“倒沒什么貴重,只是畢竟是友人所賜,怕是回不來了,有些對不住朋友�!�

    “若是什么不緊要的東西,等尋到合適的時機,我?guī)湍銌枂枴!?br />
    “多謝先生。”

    馬文才苦笑著被陳慶之送出宮,沒有回國子學(xué),而是徑直去了梁山伯和祝英臺住的客店。

    “文才,你怎么來了?”

    祝英臺見馬文才來了,驚喜地丟下正在試驗的方子。

    “你在做什么?”

    馬文才看祝英臺挽起袖子,正在院子中央攪拌一個漏斗狀的瓦缽,不由得嚇住了。

    “把袖子放下來!”

    “�。颗�。”

    祝英臺一邊放下袖管,一邊興奮地解釋著:“我想起該怎么給糖脫色了!可以用黃泥漿給紅糖脫色,變得潔白如雪,凝如冰晶!”

    黃泥漿?

    馬文才想象了下往糖中加泥巴的樣子,眉頭不由得一蹙。

    “那能吃嗎?別吃死了人�!�

    祝英臺伸手一指大缸上用稻草封住下口的瓦缽,解釋著:“泥漿不是用來吃的,是用來吸附著色物質(zhì)和渣滓的。我找不到甘蔗汁,融化了外面買來的糖蜜,用這種辦法去中和沉淀那些游離酸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祝英臺興奮地解釋了一大通,但聽在馬文才耳朵里大約像是鴨子聽雷,也想象不出她口中說的“潔白如雪、凝如冰晶”的糖是什么樣子,遂耐著性子聽完后直接打斷了她的話。

    “你給我的帕子丟了,大概是被三皇子撿了去。祝小郎就在京中的事情應(yīng)是瞞不住了,怕是不能再這么隱遁下去……”

    他看著笑容漸漸斂住的祝英臺,愧疚道:“是我處事不慎,連累到你�!�

    祝英臺的字跡太過漂亮,只要是見過的人絕對印象深刻,當(dāng)初她因字跡而得了太子詔令,那這字必定就有不少人見過。

    太子修《文選》,三皇子蕭綱也在輔助,馬文才很難確定蕭綱有沒有見過祝小郎的字,一旦他看見過,就知道祝小郎在京中,而且還為他捉了刀,只不過他沒有用上而已。

    畢竟這個時節(jié),若不是在京中,知道同泰寺桂花會開,誰會寫桂花詩?

    “有這么嚴重嗎?我家不是已經(jīng)讓‘祝小郎’托病不出了嗎?”

    祝英臺完全沒有做好重新走上“社會”的心理準備。

    在這小院子里每天研究研究古代化學(xué)提純技術(shù)、偶爾鼓搗鼓搗純天然化妝品給梁山伯用的日子,幾乎是她穿越以來過的最輕松的一段時日。

    不用掩飾性別,不用擔(dān)心別人怎么看她,來往的都是知己也不會用怪咖的眼神看她,而她也沒有缺手缺腳什么都自己來,再不會因為上個廁所都被人伺候的誠惶誠恐,一切都是這么心安理得。

    萬金難買她心安啊。

    “你要是病重到門都沒辦發(fā)出,以太子的賢德,當(dāng)然不會強征你�?扇绻忝髅髟诰┲袇s沒有應(yīng)太子詔,此事就不可能善了。”

    他說出自己最擔(dān)心的事情。

    “如果徹查下去,很可能一直往下查,查出祝小郎‘病遁’的真相,甚至?xí)槌瞿闶莻女人�!�

    “那怎么辦?”

    祝英臺蹙眉思考:“我現(xiàn)在去應(yīng)詔?我一現(xiàn)世,我家就會找上來,還會驚動我家背后那靠山,萬一節(jié)外生枝怎么辦?”

    “所以,我們得先下手為強�!�

    馬文才說出在路上已經(jīng)想好的對策。

    “我們?nèi)フ腋灯绲母赣H傅公求見太子,告之你為什么要‘病遁’。向他坦白你之所以要托病不出,不是對此有所不滿不愿出仕,而是為了掩護病重的傅異去求醫(yī)�!�

    他接著說:

    “太子和傅家關(guān)系交好,聽傅歧說太子還造訪過他家,而傅異有意促成兩國重新遣使的事情必定不會瞞著太子,傅異為國深受大難,你和傅歧是同窗,為了好友的兄長放棄個人的前程,這是一件大義之事�!�

    “我也見過太子,他是一個不會讓人為難的寬厚之人,若知道了其中的原委,必定不會怪你,還會替你隱瞞,不讓別人再繼續(xù)追查你�!�

    馬文才也不想讓祝英臺這么快出現(xiàn)在人前,可無奈計劃比不上變化。

    “唯有如此,‘祝小郎’的身份才是安全的�!�

    氣氛一時有些沉默。

    他們兩人都知道,雖然這樣“祝小郎”的身份安全了,可祝英臺卻再也沒辦法回復(fù)到現(xiàn)在散漫的生活了。

    祝小郎過了明路……

    世上便再無祝英臺。

    (我靠我靠我不小心復(fù)制黏貼多了,貼了兩遍,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現(xiàn)在碼字貼上。幾個小時后再刷,后面會有我重貼的章節(jié)�。�

    蕭衍對于自己的孩子們是非常用心的,并不似其他帝王一樣提防和威嚴,所有他的孩子大多成才,但成才不代表心性就足夠成熟。

    正因為蕭衍對于孩子們太過愛護,致使教導(dǎo)他們的人也束手束腳,人生中的“嚴師”更是沒有出現(xiàn)過,太子還好,他是國之儲君,從小便有無數(shù)人糾正言行,但其他的皇子幾乎是被溺愛的長大,行事就有些肆無忌憚。

    不僅僅是皇帝的孩子們,如今的宗親因為皇帝的縱容,也大有朝這個方向發(fā)展的趨勢,人人都看到了其中的隱患,然而皇帝太護短,勸諫了也是沒趣,久而久之,便不再有人提這個話題。

    上輩子馬文才在國子學(xué)讀書時,就有人曾提點過他這一點,但他那時候人微言輕,根本連這種擔(dān)心都不必有,誰能知道會遇見這種時刻?

    那些甲士都是蕭綱的近身侍衛(wèi),從小習(xí)得一身好武藝,三四個人壓過來,將馬文才的退路堵得嚴嚴實實。

    馬文才本還想嘗試著靠自己的力量突破出去,剛剛撞到一個甲士身上就放棄了嘗試,對方巋然不動,自己倒退三步,哪怕從力量上他也不占優(yōu)勢。

    他這一撞也嚇了蕭綱一跳。

    在他的心中,這種特意去五館找門路的投機分子,遇見這種事就算不苦苦哀求跪地求饒,最多也就是叫罵幾聲,卻沒想到他徑直撞向一個甲士,伸手就是一個肘擊。

    “攔住他,別讓他跑了,也別讓他傷了!”

    蕭綱本想在詩會上出彩,被馬文才給攪黃了自是一肚子火,想要給他個教訓(xùn),可也不想出事。

    蕭綱一句“別給他傷了”,立刻讓馬文才明白過來他就是個色厲內(nèi)荏的大齡熊孩子,重新又掙扎起來。

    對方的目的是要扒光他的衣服,馬文才的目的是努力突圍,兩方?jīng)_突的結(jié)果就是馬文才終于沖出去好遠,可衣衫腰帶俱被甲士拉住了,只有舍棄掉這些才能得到自由。

    一樣是衣冠不整,丟掉件外袍比沒穿衣服好,馬文才當(dāng)機立斷“金蟬脫殼”,頭也不回地跑了。

    甲士披甲執(zhí)銳,自然沒有馬文才跑的快,沒幾下就已經(jīng)沒有了馬文才的蹤影,蕭綱也只能原地跳腳。

    馬文才對宮中地形不熟,跑時又不辨方向,等確定后面沒人時,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到了一處官衙的門口。

    “那邊的,你是何人?”

    門口的侍衛(wèi)緊張地看著他。

    “此處是太仆寺,再往前別怪我們不客氣!”

    馬文才一摸腰上,之前佩著的出入宮廷的腰牌沒了,再加上披頭散發(fā)衣冠不整,想來看起來確實可疑。

    “我是中書省的秘書郎馬文才,出宮時迷了路……”

    他試圖解釋。

    “他是我在國子學(xué)的學(xué)生,我?guī)鋈グ��!?br />
    隨著熟悉的聲音,從太仆寺里走出一個中年官員。

    “子云先生!”

    看到來人是誰,馬文才松了一口氣。

    陳慶之是蕭衍的近臣,太仆寺的人當(dāng)然不會為難陳慶之,便讓他帶走了馬文才。

    馬文才也知道自己這個樣子太扎眼,在大致解釋了下為什么是這樣以后,他有些局促地扯了扯自己的衣服。

    “是三皇子啊……”

    陳慶之露出理解的表情。

    “如果是三皇子,只要讓他撒下氣就好了,要換成二皇子才麻煩�!�

    他的語氣里居然還有著慶幸。

    “走,我先送你回國子學(xué)�!�

    “先生,你讓我不要戴額帶,是因為……”

    回去的路上,馬文才猶豫著,還是問了出來。

    “是和那位殿下有關(guān)嗎?”

    陳慶之突然停下了腳步,打量了他一眼。

    “你知道了?從哪兒?太子殿下?陛下?”

    想起二皇子的乖戾,還有那很可能沒有了舌頭的接引僧,馬文才選擇了沉默。

    “……你知道了也好�!标悜c之又重新向外走去,“很快,大家都會知道陛下因此看重你,你往后的路會好走很多。”

    “只是有一點�!�

    陳慶之頓了頓,慎重道:“千萬不要和皇子們攙和在一起!”

    “為什么?”

    馬文才想起二皇子,心中一顫。

    “因為先皇后若在,不會有任何皇子能出生。”

    陳慶之壓低了聲音,告誡他:“陛下曾立過一個誓言……總而言之,從陛下給你起名佛念開始,你就不可能得到陛下親生子嗣的喜愛,哪怕對你假以辭色也肯定事出有因�!�

    “我不想看到你因此沾沾自喜。你該明白,想要站穩(wěn)腳跟,到底靠的是什么。”

    “受教了�!�

    馬文才向陳慶之一禮。

    “一直承蒙先生照顧,卻不知道先生為何如此厚待學(xué)生……”

    他是真的感激這位子云先生。

    從會稽到建康,他一直在幫著他們,卻沒有要過任何報答。

    和二皇子那種明顯要從他身上謀取什么的示好不同,馬文才從他身上感受不到有所圖謀的地方。

    “我需要你做的事,你今日已經(jīng)做了。”

    陳慶之捻須,眼中頗有贊許。

    “你做的很好。”

    他說的是用祥瑞論打斷僧人媚上之始的事情。

    “這世上有很多事,人人都知道是錯的,但因為違背自己的利益,便選擇不去揭穿它。甚至為了符合自己的利益,還會去推動它�!�

    陳慶之的笑容很和煦。

    “你今日之為,雖然得罪了很多人,卻已經(jīng)讓你立于不敗之地。一旦你忠于直諫而沒收到懲罰,陛下就有了‘善于納諫’的名聲,那么對陛下說真話的人也會越來越多……”

    “你用自己的行為告訴我,我?guī)湍愕臎Q定沒錯,這就夠了�!�

    馬文才聽了陳慶之的話,滿懷慚愧。

    蕭綱以為自己是想要名,蕭綜以為自己寫策是迎合了他之前的提議,皇帝以為自己寫策是“直性情”……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選擇這么做,多半是自己不會作詩,也不希望以后人人都以詩作高低來區(qū)分五館生高下的緣故。

    說到底,不過是仗著皇帝目前對他還有興趣罷了。

    陳慶之卻不會知道他的初衷,擔(dān)心馬文才這么回去會引人注目,他將馬文才帶到自己在宮中值守的小屋,換了一件他放在屋子里的外衫。

    在換衣的過程中,馬文才伸手入懷,臉色突然一變。

    “怎么了?”

    “無事,丟了幾件零碎的東西。”

    馬文才迅速掩去眼底的焦慮,盡量從容地說:“大概是被三皇子撿去了。”

    “很重要嗎?”

    陳慶之問。

    “是幾件私人的東西……”

    馬文才回答,“倒沒什么貴重,只是畢竟是友人所賜,怕是回不來了,有些對不住朋友�!�

    “若是什么不緊要的東西,等尋到合適的時機,我?guī)湍銌枂枴!?br />
    “多謝先生�!�

    馬文才苦笑著被陳慶之送出宮,沒有回國子學(xué),而是徑直去了梁山伯和祝英臺住的客店。

    “文才,你怎么來了?”

    祝英臺見馬文才來了,驚喜地丟下正在試驗的方子。

    “你在做什么?”

    馬文才看祝英臺挽起袖子,正在院子中央攪拌一個漏斗狀的瓦缽,不由得嚇住了。

    “把袖子放下來!”

    “��?哦�!�

    祝英臺一邊放下袖管,一邊興奮地解釋著:“我想起該怎么給糖脫色了!可以用黃泥漿給紅糖脫色,變得潔白如雪,凝如冰晶!”

    黃泥漿?

    馬文才想象了下往糖中加泥巴的樣子,眉頭不由得一蹙。

    “那能吃嗎?別吃死了人�!�

    祝英臺伸手一指大缸上用稻草封住下口的瓦缽,解釋著:“泥漿不是用來吃的,是用來吸附著色物質(zhì)和渣滓的。我找不到甘蔗汁,融化了外面買來的糖蜜,用這種辦法去中和沉淀那些游離酸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祝英臺興奮地解釋了一大通,但聽在馬文才耳朵里大約像是鴨子聽雷,也想象不出她口中說的“潔白如雪、凝如冰晶”的糖是什么樣子,遂耐著性子聽完后直接打斷了她的話。

    “你給我的帕子丟了,大概是被三皇子撿了去。祝小郎就在京中的事情應(yīng)是瞞不住了,怕是不能再這么隱遁下去……”

    他看著笑容漸漸斂住的祝英臺,愧疚道:“是我處事不慎,連累到你�!�

    祝英臺的字跡太過漂亮,只要是見過的人絕對印象深刻,當(dāng)初她因字跡而得了太子詔令,那這字必定就有不少人見過。

    太子修《文選》,三皇子蕭綱也在輔助,馬文才很難確定蕭綱有沒有見過祝小郎的字,一旦他看見過,就知道祝小郎在京中,而且還為他捉了刀,只不過他沒有用上而已。

    畢竟這個時節(jié),若不是在京中,知道同泰寺桂花會開,誰會寫桂花詩?

    “有這么嚴重嗎?我家不是已經(jīng)讓‘祝小郎’托病不出了嗎?”

    祝英臺完全沒有做好重新走上“社會”的心理準備。

    在這小院子里每天研究研究古代化學(xué)提純技術(shù)、偶爾鼓搗鼓搗純天然化妝品給梁山伯用的日子,幾乎是她穿越以來過的最輕松的一段時日。

    不用掩飾性別,不用擔(dān)心別人怎么看她,來往的都是知己也不會用怪咖的眼神看她,而她也沒有缺手缺腳什么都自己來,再不會因為上個廁所都被人伺候的誠惶誠恐,一切都是這么心安理得。

    萬金難買她心安啊。

    “你要是病重到門都沒辦發(fā)出,以太子的賢德,當(dāng)然不會強征你�?扇绻忝髅髟诰┲袇s沒有應(yīng)太子詔,此事就不可能善了。”

    他說出自己最擔(dān)心的事情。

    “如果徹查下去,很可能一直往下查,查出祝小郎‘病遁’的真相,甚至?xí)槌瞿闶莻女人�!�

    “那怎么辦?”

    祝英臺蹙眉思考:“我現(xiàn)在去應(yīng)詔?我一現(xiàn)世,我家就會找上來,還會驚動我家背后那靠山,萬一節(jié)外生枝怎么辦?”

    “所以,我們得先下手為強�!�

    馬文才說出在路上已經(jīng)想好的對策。

    “我們?nèi)フ腋灯绲母赣H傅公求見太子,告之你為什么要‘病遁’。向他坦白你之所以要托病不出,不是對此有所不滿不愿出仕,而是為了掩護病重的傅異去求醫(yī)�!�

    他接著說:

    “太子和傅家關(guān)系交好,聽傅歧說太子還造訪過他家,而傅異有意促成兩國重新遣使的事情必定不會瞞著太子,傅異為國深受大難,你和傅歧是同窗,為了好友的兄長放棄個人的前程,這是一件大義之事�!�

    “我也見過太子,他是一個不會讓人為難的寬厚之人,若知道了其中的原委,必定不會怪你,還會替你隱瞞,不讓別人再繼續(xù)追查你�!�

    馬文才也不想讓祝英臺這么快出現(xiàn)在人前,可無奈計劃比不上變化。

    “唯有如此,‘祝小郎’的身份才是安全的�!�

    氣氛一時有些沉默。

    他們兩人都知道,雖然這樣“祝小郎”的身份安全了,可祝英臺卻再也沒辦法回復(fù)到現(xiàn)在散漫的生活了。

    祝小郎過了明路……

    世上便再無祝英臺。

    第281章

    兄弟“情深"

    “什么綁架送嫁的隊伍?”

    這件事情,

    蕭綜確實是不知道的。

    剛剛太子質(zhì)問他“封邑所出不夠用嗎”時,他倒是心虛了一瞬。因為以他之圖,

    封邑所出確實不夠用,那祝家,

    便是斂財之所。

    建康腳下,

    他還是不敢放肆的,

    之所以那么費心經(jīng)營會稽地方,

    就是為了躲避父兄們的視線。

    但他的命令里,

    并不包括“綁架送嫁隊伍”這一項。

    得知祝家娘子有惡疾不能上京時,

    他也沒有勉強。他的輔佐之人都勸他要靠納了祝家娘子來維持祝家的忠誠,活要見人死要見尸,他對此卻不怎么上心。

    能犧牲女兒來換取富貴安寧,

    那女兒多半是算不得數(shù)的。何況他只要祝家的錢,

    不需要他什么忠誠。

    聽到蕭綜的回答,太子仔仔細細打量了他一會兒,

    發(fā)現(xiàn)他的表情卻是不似作假,

    終于露出安心的表情。

    “你不知?那就對了,

    定是你府上的人膽大包天!”

    太子露出一個笑容,說出他的家令趙立供出的事情。

    “祝家莊送女出嫁,路遇水賊,

    你那家令帶著侍從坐祝家的順風(fēng)船回來,見水賊人多勢眾,

    便綁架了祝家的娘子,

    要挾祝家送他們出去�!�

    趙立不是傻子,

    知道若是回來給二皇子惹了麻煩,會比死還痛苦,所以一件事說了八分真,兩分假。

    太子不是不知道其中可能另有隱情,但他為了兄弟情誼,必須要在將他交給父親前私下和他通聲氣。

    “那船上有祝娘子的嫁妝,他們沖出險地后舍不得將財寶還給祝家,就一直這么留著祝娘子,直到她趁人不備跑了,逃上岸去,發(fā)現(xiàn)無路可逃后,撞碑而亡。”

    說到這里,仁厚的太子終于動了怒。

    “蕭綜,我不是傻子,若只是‘挾持’,祝家的新嫁娘會寧愿撞碑自盡也不愿回去?是你想綁了祝家女郎索要贖金,還是趙立自以為是?”

    “水賊?”

    這下,二皇子震驚了,但關(guān)注的重點卻不是什么沒見過的祝家新娘。

    “那祝家的船隊損失如何?”

    “這時候了,你還有時間關(guān)心這些東西?!”

    太子喝完立刻反應(yīng)過來。

    “船上有你想要的什么東西?”

    是了,這就說的通了。

    為何趙立明明在脫險后,依然不肯放了祝家女郎。

    “你讓趙立去會稽,到底為什么?”

    太子喝問。

    蕭綜在聽說祝家船隊遇到水賊打劫時就心生了不妙。

    祝家在會稽一直是豪族,自祝英樓長成后更是父子齊名的善于經(jīng)營,再加上有自己的關(guān)系,水路上無論是官府還是黑道都打通了關(guān)系,見到祝家的印記都要給幾分面子,這種情況下,如果還有敢鋌而走險的水賊,必定是已經(jīng)做足了完全的準備。

    選擇送親時下手,究竟是為了祝家的嫁妝,還是聽說了什么,沖著那些鐵去的?

    一想到這里,蕭綜臉色鐵青。

    終日打雁,居然給雁啄了眼睛。

    那祝家父子果真是廢物,竟然連一群賊寇都對付不了!

    見他臉色不好,蕭統(tǒng)心里升起一陣不安,直覺他這個性格古怪的二弟瞞了什么事情,于是出聲又問了一遍:

    “蕭綜,你到底在隱瞞什么!”

    他看了眼門口。

    蕭統(tǒng)了然,親自起身驅(qū)散門外的護衛(wèi),打開門時兩人都看到了門口鬼鬼祟祟的蕭綱,顯然已經(jīng)在那里站了很久。

    被人抓了包,三皇子不但沒有任何的心虛,反倒一臉“你完蛋了,你給我抓到了把柄”的表情,滿眼幸災(zāi)樂禍。

    太子自然不會在這時候讓弟弟胡鬧,將所有人哄了干凈,轉(zhuǎn)身關(guān)上門,冷臉道:

    “到底什么事,你說吧。反正你胡鬧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只希望你別成為第二個皇叔才好!”

    他疲憊地坐在了案后。

    聽到太子拿他和那荒唐的臨川王皇叔相比,再看到門外三弟那樣的表情,蕭綜突然一陣不耐,不再想裝這所謂的“兄友弟恭”假象了。

    真話自然是不能說的,所以蕭綜臉上掛上假笑,說出一句讓太子震驚的話。

    “我聽說南方有人偷偷留下了東昏侯的孽子,所以派趙立帶著侍衛(wèi)找過去,看看能不能把人綁回來,瞧瞧他的長相�!�

    他冷淡地說。

    “東昏侯?”

    太子霎時間站了起來。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親愛的皇兄,你難道不知道我想做什么嗎?”

    蕭綜對著太子擠出一個再虛假不過的笑容。

    “我在宮中為什么被你們瞧不起,我的母親為什么備受冷落甚至連單獨的宮殿都沒有,為什么連老八一個小小的孩子都能對我熱嘲冷諷……”

    “你,你……”

    隨著他一字一字的控訴,太子的手開始顫抖。

    “不就是因為那個傳言嗎?”

    二皇子漠然地看向別處。

    “那人呢?”

    太子捏緊了拳頭。

    “你就不怕父皇知道傷心?父皇待你與我們,有什么分別?你能說得出這么沒有良心的話?!”

    “正因父皇待我不薄,我才沒有棄宮而走,你以為我稀罕這榮華富貴嗎?”

    蕭綜嗤笑。

    “至于那孽子,我打探消息花費的時間太長,找到的時候發(fā)現(xiàn)此子早已經(jīng)死了,那所謂的‘家人’也早就散了個干凈,我便讓趙立挖了他的墳,把他的頭骨帶回來�!�

    “你瘋了,那人必定是假的,是鄉(xiāng)野之人為了騙財弄出的前朝余孽!”

    太子被蕭綜的冷血和麻木驚得渾身顫抖,“何況一具頭骨,能看出什么!”

    “是看不出什么,但總比什么都沒有強�!�

    蕭綜攤了攤手,“現(xiàn)在說這些也沒有用了,祝家被劫,連女兒都保不住,我要的東西肯定也沒帶回來�!�

    要是侍衛(wèi)們帶著一具頭骨回來,他這太子兄長責(zé)問他的第一句話肯定不是“你沒錢了嗎?”,而是“那頭骨是怎么回事”。

    太子在人被送來之后想過很多種可能,他甚至想過趙立也許是去會稽尋找美人供蕭綜享樂,見祝家娘子美貌所以臨時動了心下手,雖然蕭綜并不荒淫,但底下人借上頭的勢狐假虎威的還少嗎?

    但他怎么也沒想到是這個原因。

    他生來就是太子,從小受到當(dāng)世大儒名士的教導(dǎo),學(xué)的是中正治國的路子,對上孝敬父母,對下禮賢下士,自認對弟弟和姐妹也是關(guān)愛有加,從未想過自己的弟弟能乖戾偏激到這種地步。

    蕭綜渾身散發(fā)出的叛逆和厭惡讓他感到駭然。

    “那綁走祝家娘子,確實是趙立等人自作主張了?”

    太子揉了揉額角。

    “你想過接下來怎么辦么?這件事決不能讓父皇知道,他知道會有多傷心,你心里沒有數(shù)嗎?”

    父親的性情越來越寡淡,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些出塵的念頭,唯一的牽掛就是他們兄弟姐妹幾個,更是早就連后宮都不去了,如果知道蕭綜的人去會稽是為了什么,會受到什么樣的打擊,可想而知。

    “人說生恩不及養(yǎng)恩,何況那些傳言都是無稽之談,你要用這些傷了父皇的心!”

    他想起這些,胸中涌出一陣怒氣,手邊恰好有一塊硯臺,抄起便砸向蕭綜。

    “你簡直是不仁不義!”

    那塊硯臺向著蕭綜飛去,后者卻不躲不閃,硬生生吃下了這一記。

    砰!

    那硯臺的銳角砸中了蕭綜的右額,后者只覺得眉中一陣劇痛,眼前一片金星閃過,隨即是溫?zé)岬囊后w沿著眼皮流淌而過,將右眼糊了一片。

    “你,你……”

    蕭統(tǒng)目光復(fù)雜。

    “你怎么不躲!”

    蕭衍對孩子們的教導(dǎo)很嚴格,也注重因材施教。

    幾個兄弟之中,老二、老五和老八都有學(xué)武的天賦,所以從小受到名師教導(dǎo),騎射游獵每每百發(fā)百中,每日里也練功不輟,身體和力氣其實比他這大哥要好得多。

    以他的身后,怎么會躲不過一塊隨手扔過的硯臺?

    蕭綜從小是別扭的性子,此時依舊是站的硬挺挺的,絲毫不愿解釋,任由那血淚橫流。

    這樣子實在太過可怕,蕭統(tǒng)不知道是砸中了額頭,還以為傷了他的眼睛,一面高喊著“請御醫(yī)”一面沖到蕭綜身邊,彎腰查看他的眼睛。

    他之前逐退了所有人讓他們不得上前,如今連聲高喊御醫(yī),哪里會有人回應(yīng),好在離近了以后發(fā)現(xiàn)只是磕破了眉間的皮肉,最多是眉毛會豁一個口子,應(yīng)當(dāng)不會損傷顏面和視力,這才松了口氣。

    只是那血流的太可怕,太子伸手去擦發(fā)現(xiàn)血止不住,順手從案上拿過之前老三拿來的帕子,按在他的傷口上。

    “按住,先把血止了,我?guī)闳フ矣t(yī)�!�

    蕭綜不言不語,伸手干脆的按住帕子。

    “這件事,我暫且替你瞞下�!�

    事情變成這樣,再有什么訓(xùn)斥之言都已經(jīng)無法再說了,太子直起身。

    “但你那叫趙立的家令和侍衛(wèi)們是留不住了。無論是你做的事,還是他們的悖行,都不能公諸于世�!�

    “我也查過了,祝家也是會稽豪族,過去一直想要和京中搭上關(guān)系,最近像是歇了這樣的心思,會順路搭上你們的人,恐怕是看在你那王府印信的面上,說不得是想結(jié)下個人脈。”

    做這樣的事情,實在是有違他的良心�!艾F(xiàn)在你的人逼死了祝家的女兒,又劫走了祝家的嫁妝大船,恐怕已經(jīng)是結(jié)了仇。但為了父皇的安寧,我建議你最好大事化了,給祝家私下一些補償,好生安撫一番�!�

    “不過是偏安一隅的小莊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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