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她卻頓在原地,抬頭看向墨色一樣濃烈的天空,問了一句很奇怪的話。
“天上這么多烏云,星星還能看見人間的事情嗎?”
助理的腦子緊急轉著彎。
都說人死后會變成星星,秋總問的應該是已經(jīng)逝去的人。
她又剛和老爺子聊完,說不定就聊到了秋家哪位早逝的親人,這么問應該是思念親友了。
助理覺得自己的推論很正常,自信滿滿地回答了她。
“看得見的,秋總�!�
秋晚清當即就低頭看向她,眼神陰沉沉的,嚇得她馬上改口。
“那?看不見?”
她這諂媚的態(tài)度,讓秋晚清有些生氣。
她正要找個借口發(fā)落他,助理連忙翻出了免死金牌。
一張機票,目的地寫著新西蘭。
秋晚清身上的戾氣轉瞬即散,滿臉復雜的表情。
“什么意思?”
助理雖然連頭都不敢抬,但借口卻是信手拈來。
“明天奧克蘭大學要舉辦新生開學典禮,少爺要參加的。我個人認為您作為親眷出席這種場合是有必要的,所以擅作主張先買了機票……”
后半句“你沒空的話我這就去退掉”還卡在喉嚨里,秋晚清已經(jīng)抬腿上了車。
雙手合十感謝少爺救命后,助理跟著上了車,吩咐司機。
“去機場。”
以愛為囚
第二十五章
開學典禮結束后,宋安澤把姑姑一家送出學校后,轉身回了學院。
剛走到門口,一抬頭,他就撞進了一雙熟悉的眼眸中。
不知道為什么,徹底放下之后,他再見到秋晚清,總會生出一種犯了錯被家長抓包的心虛感。
和當年他偷偷把媽媽的項鏈送給同學,被發(fā)現(xiàn)后的情緒一模一樣。
難道這就是來自長輩的威嚴嗎?
迎面碰上,他也不能裝沒看見,只能硬著頭皮上前打招呼。
“嫂子,你怎么來了?”
看著他躲閃的眼神,秋晚清的心間又生出一絲隱痛。
但她強行壓住了泛濫的心潮,故作鎮(zhèn)定。
“來看看開學典禮�!�
宋安澤默默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兩個人沉默著,慢慢進了學院。
這靜默時刻讓秋晚清很不適應,隨口找了個話題。
“怎么學的是雕塑?不是喜歡畫畫嗎?怎么不繼續(xù)深造?”
宋安澤臉上的表情僵住了,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被行業(yè)拉了黑名單,換條路走走試試�!�
秋晚清這才想起那樁抄襲事件。
愧疚如同潮水般涌來,她的胸口悶悶的,怎么也喘不過氣。
沉默了幾分鐘后,她才鼓起勇氣說出那句“對不起”。
只可惜這局道歉來得太遲太遲,遲到宋安澤不再需要了。
到底是幾年的養(yǎng)育之恩,他沒有辦法怪她,只能苦笑著搖搖頭。
“沒關系,都過去了,雕塑也很好�!�
真的都過去了嗎?
秋晚清知道,就算她現(xiàn)在澄清事實,這件事也永遠不會過去。
潑在宋安澤身上的臟水能洗清,可對他造成的傷害會像碎鏡上的裂痕一樣,永遠無法消除。
那些因為見到他而生出來的歡喜,在這一刻全部被愧疚和懊悔所取代。
就連身前長長的回廊,都成了錐傷他的刑場。
她再沒有顏面偷得這片刻的歡愉,只能倉促地找個借口要離開。
宋安澤叫住了她。
她帶著糾纏成亂麻一樣的心轉過身,看見了他那雙澄澈的眼睛。
他背著手,語氣真摯而誠懇。
“嫂子,你睡在我房間那天,真的不是我扶你進去的,是你喝醉了記錯了路�!�
秋晚清沒想到他還記著這件事。
也沒想到他會提起這件事,會這么認真的解釋。
真相究竟如何,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她很想不顧一切說出來,可理智告訴他,不可以。
她答應過秋嵐姐要保守秘密,她身上背負著整個秋家的未來,她不能把宋安澤架在火上烤。
他還年輕,還有不可估量的未來,她不能自私地毀掉他的人生,讓他在失去家人后,再度陷入輿論的漩渦里。
一切都是能束縛住他的理由。
所以她閉上了帶著淚意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不知是什么情緒的笑容。
“我想起來了,那天是我喝多了,和你沒關系,對不起,安澤�!�
聽見她的回答,宋安澤心中最后一點重負也釋放了。
他的臉上綻開一個燦爛的笑,抬起手對著她揮了揮。
“那一路順風,再見,嫂子�!�
秋晚清輕輕點了點頭,沒有回復他,看著他一蹦一跳慢慢遠去,走向屬于他的未來。
他的背影消失在轉角的時候,一串眼淚猝不及防地落下來,掉在嫩青色的草葉上,搖搖晃晃的,偽裝成了露珠的模樣。
助理在身后叫了幾聲。
秋晚清再轉過身時,又帶上了那張屬于秋氏繼承人的面具。
上車前,她吩咐了一件事,要助理立即去辦。
“把覃年抄襲的證據(jù),都放出去吧�!�
以愛為囚
第二十六章
覃家雖然不是權貴富商之流,但因著世代書香,在京北一向吃得開。
覃家到覃年這一代,只有他這一個兒子,從小砸了無數(shù)資源,就是為了能有個好前途幫襯著家族。
為此,覃家特意請了國內最出名的國畫大師從小悉心教導著覃年,靠著詹大師親傳弟子的名頭,這才讓兒子年紀輕輕就在繪畫界闖出了名頭。
靠著詹大師,覃年還結識了秋晚清。
婚訊的消息傳出來時,覃家大喜過望,本以為能就此一飛沖天。
結果一個月不到,覃年被掃地出門的消息就傳遍了京北。
覃家瞬間偃旗息鼓,只想著等這波輿論過去后,再讓覃年露頭。
而此番抄襲的丑聞一經(jīng)曝光,覃家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這邊還在準備通稿聯(lián)系人脈,那邊的源源不斷流出的證據(jù)就把這件事錘得永無翻身之地。
覃年之名,就此被整個繪畫界釘上了恥辱柱。
而熱搜第一條,就是當初鬧得沸沸揚揚的新人畫家宋安澤抄襲案。
覃年的前未婚妻,秋氏集團二小姐,秋晚清親自出面,錘了覃年抄襲宋安澤,還偷走了底稿的事情。
一時間民怨愈發(fā)喧沸,吃瓜群眾也總算解謎了兩人緣盡的謎團。
“原來是秋總發(fā)現(xiàn)了他抄襲才分手的��!我還以為是女方變心呢,錯過秋總了�!�
“整件事最可憐的就是宋安澤吧,這么多人罵他,他連解釋都沒法解釋,唉�!�
“我是宋安澤高中同學,我可以作證畫里的校服就是我們高中的,覃年可是十二中的學生,大家盡可以去查!”
“安澤現(xiàn)在在新西蘭學習雕塑!大家要是喜歡他這幅畫,可以期待他后續(xù)的作品哦!”
覃年看著評論區(qū)對宋安澤的心疼,再看著飛速增長的不堪入目的評論提醒,恨得整張臉都扭曲了。
出了這么大的丑聞,覃家掩蓋不掉,直接和他劃清了界限;他的老師也當中宣布已經(jīng)和他恩斷義絕。
一夜之間,覃年就從高高在上的繪畫界新星跌進了泥地里,被人踩得面目全非。
他怎么也接受不了這個結局,只能把滿腔怒氣宣泄到始作俑者,秋晚清身上。
徹底失去理智的覃年開著車去到秋家,沒日沒夜地蹲著點。
熬到半夜,看見路燈下那道熟悉的人影時,他直接把油門踩到底。
砰的一聲,驚醒了淺水灣無數(shù)人的好夢。
這場車禍很快就上了頭條。
嫌疑人覃年斷了三根肋骨,被當場抓獲,面臨的是法庭的審判和秋家的復仇。
而受害者秋晚清雖然僥幸撿回了一條命,兩條腿當場被碾斷,往后只能在輪椅上度過余生。
事故發(fā)生后,還沒走遠點助理趕到現(xiàn)場,聽到了秋晚清昏迷前說的最后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