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女子另一只手牽著一名和沈秋辭差不多年紀的小女孩,那小女孩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盯著沈秋辭看。
男子將袖管挽起,沖紅衣女子啐了一口,罵道:“哪兒來的婊子?少管老子的閑事!”
紅衣女子低眉看著衣衫不整的沈秋辭,眉宇間的嫌惡之色已是藏也藏不住,
“你們再如何喪心病狂,也不該對著一個小姑娘家下手。如此禽獸行徑,便是連為人也不配了�!�
“你找死!”
男子被她羞辱這一遭,氣的臉紅脖子粗,揮起拳頭就朝著紅衣女子的面門處砸下去。
怎料,
紅衣女子竟生生用掌心接下了這一拳。
她冷著眸色橫了男子一眼,掌心猝然發(fā)力,
竟是生生將男子握拳的手,以一種詭異的姿態(tài)向后折去。
“咔嚓�!�
森白的斷骨從手腕處破皮而出。
隨男人一聲凄厲的慘叫,
震的林間烏鵲振翅高飛,遮天蔽日。
第90章
云娘相救
暗紅色的血液順著男子的傷處噴涌而出,
沈秋辭嚇得驚叫一聲,連忙捂上了嘴。
她怯怯地看著眼前血腥的場面,
不等男子反抗,紅衣女子已然動作利落地折斷了他的脖頸。
前一刻還高聲慘叫的男子,旋即變成了一堆癱軟的肉,重重跌在地上,沒了動靜。
另一名站得稍遠些的男子,原本還摩拳擦掌的打算上前幫忙,
乍見此狀如同見了鬼魅一般,駭?shù)妙^皮發(fā)麻。
他豁然轉身,將沈秋辭拽起來扛在肩上,拔腿就跑。
他朝著馬車的方向狂奔著,卻在即將跨上馬車的那一刻,
見紅衣女子騰空躍起,如同一片落葉般輕巧底落在了他的面前,
趁他恍惚之際,纖細柔白的手,已是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男子呼吸變得極為困難,
他抓著紅衣女子的手,用力想要掙脫,
可他越是用力,紅衣女子掐得就越緊,
云淡風輕間,指甲已經(jīng)快要嵌入他的皮肉里。
男子臉頰憋得通紅,額間青筋暴起,眼球憋脹通紅,幾乎要從眼眶里被擠壓出來。
他艱難地從喉頭擠出了一句,
“放......放過我。”
“放過你?”紅衣女子低眉瞥了一眼沈秋辭,輕笑道:
“那你又可曾想過,要放過她?”
話落,
手腕輕輕一扭,折竹筷似的,擰斷了男子的喉管。
男子倒在地上,捂著脖子掙扎了兩下,徹底沒了動靜。
接連看著兩名男子死在紅衣女子手下,這般血淋淋的場面嚇得沈秋辭一時怔住。
她蜷縮在堆滿落葉的地上,雙手捂著眼睛,將頭埋得很低,小小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
忽而,
她感覺有一只溫暖的小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姐姐別怕,云娘可厲害了�!�
跟在紅衣女子身邊的小姑娘攥著沈秋辭捂著眼睛的手,緩緩將它挪動下來。
沈秋辭看著小姑娘臉上掛著甜甜的笑意,
她指著那兩名男子的尸首,臉上笑意更燦爛了些,
“姐姐你看,他們不會再欺負你了�!�
她的語氣甜糯,可混著林間寒涼的晚風灌入沈秋辭耳中時,卻叫她聽著不寒而栗。
沈秋辭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她緩緩抬頭,看向立在她面前的那名被喚作云娘的女子。
云娘生得很好看,冰肌玉骨,明媚大氣,比娘親還要漂亮。
云娘看向她的眼神里滿是溫柔,半分也沒有方才殺人不眨眼的狠厲。
瞧得久了,沈秋辭對她也沒了方才的懼怕。
“云......云娘?”
她歪著頭,仔細打量著云娘。
云娘笑著蹲下身來,輕撫著她鬢邊散亂的額發(fā),柔聲問她,
“這些人你認識嗎?”
沈秋辭蹙眉搖頭。
“那是他們綁了你?你是哪家的姑娘?”云娘又問。
沈秋辭仍是搖頭,“我......我不記得了�!�
“或許她跟我一樣呢?”
小姑娘突然插了一句話,她將沈秋辭掉落在地上的外衣拾起來,披在她的肩頭,
“這旁邊最近的村落,就是穆家村了�!�
第91章
身有所依
云娘仔細打量起了沈秋辭身上穿著的那件外衣,
方才那兩名男子將沈秋辭帶走的時候,為著避免在路上引起外人的注意,提前給她換了一身素色的粗布麻衣,
上頭還有幾處縫補過的痕跡,一點也看不出上京高門嫡女的影子。
此處附近有好幾處村落,
她這樣的裝扮,與那些窮苦百姓家里的姑娘沒什么區(qū)別。
小姑娘將沈秋辭從地上扶起來,拉著她的手問:
“姐姐你也是穆家村的嗎?”
“穆家村?”沈秋辭腦海中一片混沌,抿著唇搖了搖頭,“我不記得了�!�
“我叫穆念,家就住在往前十里的穆家村�!�
穆念怔怔望著前方,臉上的表情略顯失落,
“我爹娘不喜歡我,兩年前家中得了個弟弟,爹娘就把我賣給了人牙子。就像剛才欺負你的那些壞人一樣......”
她說著,用力在男子的尸身上踹了一腳,
“他們打我罵我,不給我衣服穿,也不給我飯吃。要不是遇見了云娘,我可能早就沒命了......”
沈秋辭靜靜聽著穆念講述著她的過往,這期間她也多次嘗試著想起自己的過去,
可每當試圖回憶往事,她的腦袋里就仿佛有什么東西炸裂開了一樣,疼得她直冒冷汗。
穆念見沈秋辭臉色不大好,忙輕輕拽著云娘的衣袖,撒嬌道:
“云娘,她好像什么事情都不記得了。如果她跟我一樣,也是被爹娘賣給了人牙子,咱們把她送回去,她肯定還是會被賣掉的。要不......咱們收留她吧?”
云娘眸色溫柔地看著沈秋辭,
“這得看她的意思�!�
她的意思......
沈秋辭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她能拿定什么主意?
她只覺得好累,好餓......
穆念聽見她的肚子叫了兩聲,忙不迭從身后背著的小布袋里,取出了一個烤紅薯遞給她。
沈秋辭接過烤紅薯時尚有余溫。
她實在是太餓了,捧著烤紅薯就狼吞虎咽起來。
穆念湊到她身邊,笑著說
“既然你什么都不記得,不如就跟我們回去吧?天璣閣里面住著很多跟咱們一樣,被爹娘拋棄,或是無親無故在外流浪的女孩。我們吃住都在一起,可熱鬧了�!�
“云娘還會教我們功夫防身,有了功夫,咱們以后就再也不會被人欺負了�!�
沈秋辭回想起方才的經(jīng)歷,
如果不是湊巧碰見了云娘,她實在不敢想象接下來會面對什么。
她沒有地方可以去,沒有本事能防身,甚至連一口飽飯都吃不上,
像穆念說的,
她跟著云娘,起碼可以有一個容身之所,也不會再餓著肚子。
“你想跟我們一起回去嗎?”
云娘看著沈秋辭狼吞虎咽的模樣,忍俊不禁道:
“旁事我不能作保,但你可將我當成你的姐姐,總歸我會護著你,不叫你再忍饑挨餓,受人欺凌�!�
少女臉頰上沾滿了紅薯瓤,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云娘,用力點著頭,嘴里含糊道:
“想!”
云娘頷首,
看著她狼狽的渾似只小花貓,遂無聲笑了。
第92章
自渡而出
云娘和穆念所提及的天機閣,坐落在一處非常隱蔽的山澗。
要想來到此處,先得走上一段崎嶇的山路。
行進間,沈秋辭發(fā)現(xiàn)云娘似乎從不會走在一條直線上,
她至多不過走上十幾丈遠,便要轉個方向繞上兩圈,再繼續(xù)前進。
沈秋辭偷偷觀察了幾次,心里未免好奇,于是小聲問穆念,
“咱們明明是沿著一路向前走,為何云娘總是繞著圈子?”
“你回頭看看�!�
穆念指了指她們走過的路,“林間多落葉,原本瞧著哪兒都是一樣的�?梢粭l路要是被人踏足得多了,落葉陷到泥土里,遠遠兒看著就像是憑空生出了一條路來�!�
她湊近沈秋辭,一臉神秘道:
“云娘不希望外人發(fā)現(xiàn)咱們�!�
聞言,沈秋辭雖然仍舊覺得奇怪,但也沒再追問下去。
到了小路盡頭,穆念走近一處茂密的灌木叢處,熟練地撥開灌木,露出了一個黑漆漆的洞口。
云娘掌燈走在前面,沈秋辭和穆念則緊緊跟在她身后。
山洞昏暗狹窄,又不時有蝙蝠被驚動盤旋在三人頭頂,
沈秋辭被嚇得不輕,她緊緊挽著穆念的臂彎,
瞧著穆念倒是一點也不害怕,甚至口中還哼著小曲,于是小聲問道:
“你不怕嗎?”
穆念笑,“比起外頭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壞人,這里有什么好怕的?”
約莫又行了一刻鐘,
三人終于從山洞的另一頭走了出去。
此間地,豁然開朗,別有洞天。
映入眼簾的,是一處處隱匿于遮天蔽日的銀杉下的小院落。
沈秋辭好奇張望著,此地雖偏遠,卻也是燈火通明,算得上熱鬧。
且細細觀察下,來往忙碌之人皆是女子。
她們見到云娘都會上前來親切地打招呼,見到沈秋辭,也會好奇問上兩句。
但沈秋辭并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她們的問題,只是怯怯地低著頭。
聽穆念說捋走,她們都是被云娘救回來的身世可憐的女孩。
“前頭那個在生火的是若星,她跟我一樣,也是被爹娘賣給了人牙子。她是和姐姐一起被賣掉的,不過她姐姐沒有她這么幸運。云娘遇到她們的時候,若星的姐姐已經(jīng)被人牙子給打死了......”
“那個洗衣裳的姐姐,你看她漂亮嗎?她呀,是被隔壁縣城的有錢老爺從她爹娘手里頭買走的。說是要買回去給他家那個傻兒子當童養(yǎng)媳,每天都要伺候那個傻子吃喝拉撒,還得陪他一起睡覺.......”
“剛才過來跟你打招呼的那個是梨兒。她逃荒的時候和爹娘走散了,然后被壞人拐去了青樓。她被云娘救出來的時候才九歲,但已經(jīng)被折磨的遍體鱗傷,沒了清白身子......”
凡此種種,不勝枚舉。
隱蔽于此世外桃源的姑娘們,人人背后都有著數(shù)不盡的心酸。
穆念邊說,邊攥緊了沈秋辭的手,漂亮的眉宇間隱隱透著幾分堅毅,
“云娘常說,這世上男子對女子的迫害數(shù)不勝數(shù),被人欺辱了尋不得公道,也沒人能保護我們�!�
“真正能救我們出水火的,只有我們自己。”
第93章
風光大葬
“世子爺,咱們到了�!�
車夫的一聲喚,將沈秋辭飄忽的思緒拉扯回現(xiàn)實。
裴遠舟惡狠狠地瞪著她,撂下一句,“此事我定要查明真相”后,一腳踹開車門,憤然躍下馬車。
守在門外的家丁一見到裴遠舟,立馬迎上前來,
“世子爺總算回來了,官府的人找到了大公子,方才已經(jīng)將人平安送回來了�!�
裴遠舟眼底閃過星芒,忙不迭跑去探望。
沈秋辭后他一步下了馬車,向家丁問道:
“大公子一切無恙?”
家丁道:“沒什么大礙,就是驚著了有些發(fā)熱,回府后一直在哭鬧。不過方才已經(jīng)叫郎中來瞧過,用了定驚的湯藥,現(xiàn)下已經(jīng)安枕�!�
沈秋辭淡淡應下,又聽家丁問:
“這棺槨是......”
他看著隨馬車被拉回來的棺槨,不解道:
“大娘子可是要將這副棺槨還給薛小娘?”
畢竟薛吟霜現(xiàn)在躺著的棺材,還是從前裴遠舟給沈秋辭準備下的,未免有些不合時宜。
“不必�!�
沈秋辭緩緩抬頭,看著侯府門頭上高懸的匾額,
初見時,只覺它燦金耀眼,
而今再看,卻已是覆上了一層霧蒙蒙的灰。
她回頭看向棺槨,輕描淡寫道:
“這里頭躺著的,是老夫人�!�
“什么��?”
家丁震驚地瞪大了眸子,
下一刻,便是雙膝砸地,熟練地哭起了喪來。
老夫人仙逝,侯府大喪。
府上停尸三日后,喪事也得操辦起來。
此次行喪,沈秋辭算是給足了裴遠舟臉面。
她說她身為侯府的當家主母,自然不能叫人在這時候看低了侯府,
于是此番操辦喪事的銀子全數(shù)由她自掏腰包,絲毫不與裴遠舟計較。
沈秋辭此舉,是想要讓裴老夫人風光大葬的,
但裴遠舟心里自有旁的謀算。
如今人人都看低侯府,倘若喪事大辦,上京高門多半都會前來吊唁,
可這里頭大部分人,不過是想借機來看丹陽侯府的笑話罷了。
裴遠舟自然不會給外人這個取笑他的機會,
故而他并未大操大辦,只是私底下將裴老夫人的死訊,告訴了一些從前在官場上和老侯爺走得親近的官員。
然而今日,
卻仍有一人不知從哪兒聽到了風聲,不請自來。
那人便是太常寺卿的公子,肖文勝。
說起來裴家和肖家之間,從父輩起便已有淵源。
太常寺主要負責掌管啟朝的禮樂和祭祀活動,先帝重視國運一說,每年大大小小祭祀祖先、神明的活動,少說也要操辦上十數(shù)場。
因著先帝的重視,那時的太常寺自然風頭無兩。
據(jù)說當時在太常寺任職的有品級的官員,少說也有七八十人。
可自先帝駕崩,新帝登基后,這風頭就變了。
如今的皇帝并不重視這些虛妄之事,又覺大行祭祀活動勞民傷財,所以漸漸的也就冷落了太常幾年前江南水患,朝廷大開國庫賑災,
老侯爺曾與皇帝進言,可舉國上下開源節(jié)流,共同支援災處。
而第一個被皇帝拿來開刀的,便要屬太常而今的太常寺并不被重用,故而也就不需要那么些白拿空餉的官員,皇帝便下旨要將太常寺在職的官員削減一半。
這圣旨一下來,作為太常寺卿的肖家坐不住了。
當初因為太常寺是個肥差,許多商賈為了謀個體面,都會給肖家塞錢,求著把他們安排進太常寺給他們一個閑職。
現(xiàn)在要削減人員,那么之前肖家收過的銀子也得盡數(shù)退還回去。
因著老侯爺?shù)倪@一個提議,讓肖家暗地里虧損了白銀萬兩不止,將家底徹底掏空。
肖文勝自幼富貴日子過慣了,一朝清貧起來,他哪里能適應?
私心里,對裴家也是恨之入骨。
第94章
死不安寧
肖文勝原本和裴遠舟一樣,都是上京出了名的紈绔子弟。
二人豬朋狗友搭了伴,日日在上京吃喝玩樂,作威作福。
可而今家中的財路就這么被裴家給斷了,肖文勝哪里肯輕易放過?
從前肖家落魄的時候,裴遠舟幾乎一夜之間就斷了跟他的聯(lián)系,甚至還帶著酒肉朋友去肖家門口對肖文勝冷嘲熱諷。
這份羞辱,肖文勝一直銘記在心。
今日剛好碰上了裴老夫人出殯,他當然要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裴遠舟也知道他來者不善,于是將他攔在靈堂外面不讓他進來。
怎料肖文勝竟高聲吆喝起來,
“裴老夫人到底也是看著我長大的長輩,她驟然離世,我來給她上炷香以表哀思,裴兄哪里有攔著我的道理?”
他說話聲很大,
為的就是讓周圍的人都注意到他。
裴遠舟被趕上了架,只得挪到一旁讓出路來,在肖文勝與他擦肩而過之際,于他耳邊咬著牙威脅道:
“你要是敢在我母親的靈堂上做出什么不敬的事,我定要你吃不了兜著走!”
肖文勝斜眼看著他,不屑一嗤,懶得搭理。
他徑直走到裴老夫人的靈位前,燃了三炷香,躬身而拜,
“老夫人,您一路走好�!�
話落起身,雙手奉香,將其插入香案中。
即將禮成時,肖文勝卻于轉身之際,故意將寬闊的袖袍掃在了香案上,
香爐瞬間被打翻,里頭供奉的香火連同香灰被揚了一地。
高門貴胄間最是在乎這些莫須有的迷信事,
往生者面前斷了香火,也是斷了來生的富貴路,是極不吉利的事兒。
肖文勝此舉引得滿堂嘩然。
唯有他跟個沒事人一樣,佯裝懊喪地拍了拍腦袋,訕笑道:
“哎呀。這可真是對不住了�!�
“你!!”
裴遠舟被激得怒火中燒,
他快步走到肖文勝面前,高舉攥緊的拳頭,朝著他的面門就要砸下去。
肖文勝并不閃躲,
他直挺挺地站著,眼底滿是戲謔地打量著裴遠舟,
“在下無心之失,裴兄難不成還要在老夫人的靈堂前打我不成?更何況......”
見裴遠舟的動作凝滯,
肖文勝湊到他耳邊,用更為挑釁的口吻說道:
“打傷了我,你有銀子賠嗎?你們裴家都要倒了,你還逞什么威風?”
“我若是你,如今就該忍氣吞聲好好巴結著。日后要飯時,說不準我還能大發(fā)慈悲,讓你要到我們肖家門前來!”
說罷,猛地一把將身子僵住的裴遠舟推開。
他笑著拍了拍沾染在衣擺上的香灰,拔高了聲調道:
“世人常說老天有眼,誰做了什么缺德事,老天爺都看在眼里。老侯爺過身不到一年,老夫人和你的寵妾便都死了,侯府更是被你爛賭到只剩下了個空殼子,焉知這不是你們裴家的報應?”
他目光自上而下打量著裴遠舟,每一道目光落下,都像是能腕人骨肉的刀,
“當年你爹為了在皇上面前邀功,不惜貶損我們肖家的時候,你就該料到你們丹陽侯府會有今日這般的報應!”
第95章
善解人意
因著今日裴遠舟請來參加喪禮的,都是從前與老侯爺在前朝交好的官員,
故而聽肖文勝如此在裴老夫人靈前口出狂言,大伙兒就是看在老侯爺?shù)拿孀由�,也要忍不住要向著裴遠舟分辯兩句。
“太常寺人員與開支削減一事,是圣上的主意。肖公子今日口出責備,明著聽來像是在諷刺世子,可暗處倒像是你在宣泄對圣上此決議的不滿!”
“肖公子因著從前事即便對侯府再有怨氣,也不該在裴老夫人出殯這日胡鬧�!�
“從前你母親去世的時候,老侯爺送去的奠儀可是給足了你們肖家面子。太常寺主司禮,如今你來喪禮上胡鬧這一通,叫逝者不得安寧,實在是丟盡了肖家的臉面!”
這些指責肖文勝的人,多少在前朝也有些分量,肖文勝可不敢得罪他們。
故而面對他們的指責,肖文勝選擇充耳不聞,裝聾作啞。
只瞇著眼睛覷著裴遠舟,聲音發(fā)狠道:
“裴兄最好盼著自個兒能順風順水的繼承爵位。若這當中出了什么岔子,再叫你丟了丹陽侯府這最后的體面,日后成了上京的落魄戶,我可有的是時間,陪你慢慢玩兒!”
說罷沖他足下啐了一口,揚長而去。
裴遠舟最好面子,被人當著這么些官員長輩的面羞辱,他臉上哪里掛得住?
即便是不敢出手傷人,可嘴上也不能認輸。
他大步流星追上前,與肖文勝拉扯起來,
“姓肖的你給我聽好了!今日你羞辱我母親這事,我絕不會就這般算了!我定要讓你付出代價!讓你不得好死!”
“好啊,你動手��?怎么?不敢了?你這孬貨!”
“......”
二人起爭執(zhí)時,沈秋辭正鎖了門坐在房中,取了長姐的靈牌供奉起來。
長姐是在侯府為妻的時候丟了性命,
所以她自得讓長姐親眼看著,那些欺辱過她的人,如何一個、一個付出血淚代價!
“砰砰砰�!�
“誰?”沈秋辭冷著眸色看向緊閉的房門。
“二姑娘,是奴婢�!�
聽見是夏裳的聲音,沈秋辭神色這才緩和起來。
她打開房門迎了夏裳進來。
夏裳瞧著沈秋虞的靈牌被供了出來,忙跪地叩首三記,沉聲道:
“薛氏死了,老夫人也死了!天有眼,她們都遭了報應,下去給您賠罪去了!”
沈秋辭默默看著那枚被她擦拭的光潔如新的靈牌,口中低語喃喃,
“要賠罪的,不止是她們�!�
待夏裳起身后,沈秋辭問她,“我聽著老夫人院子里鬧騰得很,是出了什么事兒?”
夏裳道:“肖家的長公子來了。肖家和裴家向來水火不容,也不知道是誰將今日老夫人出殯的事兒向肖家走漏了風聲。這會兒世子跟肖家公子在老夫人靈堂前好一番鬧騰,實實是將臉都丟盡了。”
這,便是沈秋辭想要看到的了。
不然她也不會白費銀子,自掏腰包給裴老夫人辦這場喪禮。
她就是要給肖家一個機會,讓他們當眾羞辱裴遠舟。
而裴遠舟也是不負所望,強撐著面子反擊了回去。
聽夏裳繼續(xù)道:
“奴婢來前還聽世子嚷嚷著,說他一定要讓肖家公子付出代價,讓人家不得好死。”
說著忍不住哂笑一聲,“他能讓人家付出什么代價?老話說破船還有三千釘,如今的侯府哪里能和太常寺相提并論?要我說還是二姑娘心善,換做是我,哪里還肯給那老婆子辦這樣一場葬禮?世子身上連一兩銀子都掏不出,把他晾著讓他難堪,才更丟人,也更痛快!”
“這些話日后別再說了。”
沈秋辭截斷的夏裳的調侃,低聲道:
“明面上我到底還是侯府的當家主母,是裴遠舟的正妻。他跌了份丟了人,也是折損了咱們沈家的臉面。如此,我自得萬事都替他周全�!�
是啊,
萬事周全。
所以裴遠舟想要讓裴老夫人有個體面的葬禮,沈秋辭慷慨解囊?guī)退k得風風光光。
如今裴遠舟在眾目睽睽之下,高呼要讓肖文勝不得好死......
這樣的愿望,‘善解人意’如沈秋辭,自然也會幫他達成。
第96章
夫妻一體
今日丹陽侯府操辦的這場葬禮,
是裴老夫人的,是薛吟霜的,
亦是……裴遠舟的。
正因此,沈秋辭才會大操大辦,為的就是親手裝點靈堂,送走這一大家子。
原本裴遠舟將喪禮的事情瞞得密不透風,就是怕有人借此機會來看他的笑話。
可沈秋辭偏私底下讓人將這消息傳到了肖文勝的耳朵里。
丹陽侯府的那檔子破事,天璣辦在暗地里早已調查清楚。
肖家和裴家有些什么淵源,鬧過哪些矛盾,沈秋辭更是了如指掌。
肖家勢頹之際,裴遠舟曾當眾羞辱過肖文勝,
如今風水輪流轉,趕上了丹陽侯府落魄,肖文勝哪里肯放過?
而裴遠舟又是個極為好面子的人,他今日請來參加裴老夫人喪禮的人,都是從前與老侯爺交好的官員,算是他的長輩,
肖文勝一旦鬧騰起來,為著那張臉皮子,裴遠舟也得與他起了沖突。
原本沈秋辭只想著,要他二人當眾鬧出矛盾來,
這樣等日后肖文勝死了,裴遠舟的嫌疑自然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