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陳挽把圍巾扯下來一點,湊近問:“哪里不好,趙聲閣�!�
“陳挽,你拿我跟別人比?”
“嗯?”陳挽不明白。
“我做得好不好,別跟別人比,拿你自己比�!�
趙聲閣的標準是陳挽,所以他永遠遲一步。
愛人這件事,已經(jīng)被陳挽做到了極致,無論趙聲閣再如何努力,好像都不能讓陳挽擁有自己這種同等深度的被愛的體驗。
這很不公平。
遇上這個人,你就只會想對他好一點,再好一點,沒有別的辦法。
陳挽覺得挺好玩的,笑:“這么說,你追沒追上我,是你說了算啊。”
“你說了算�!�
“但是放水不好�!壁w聲閣提醒他。
“……”
陳挽下車的時候,第一次沒有成功打開車門,他突然想起什么,轉(zhuǎn)過身,湊近趙聲閣,問:“我不放水,但是沒轉(zhuǎn)正也先親一下可以吧?”
趙聲閣就說,也可以。
陳挽得到了親吻后,順利地解開了車鎖。
趙聲閣看著他的背影消失,駕車離開泰基,沒有直接去明隆,而是右轉(zhuǎn)穿過西區(qū)隧道抵達荃灣。
monica的診所趙聲閣陪陳挽來過兩次,今天第一次單獨前來。
有些事他需要單獨問monica,monica似乎也有意要單獨和他聊一次。
不過因為早上還有會,聊得不算久,沒到十一點趙聲閣就回到了明隆。
寶莉灣項目即將進行長達一個月的路演,地點覆蓋內(nèi)地和海外,趙聲閣需要把明隆其他的項目都提前做好部署,沈宗年和譚又明今天都過來開會,還有其他的一些注資人和合伙人。
奇洛李維斯回信
第69節(jié)
會從中午一直開到下午,只有短暫的休息,趙聲閣看了眼手機,沒有新進來的信息。
陳挽今天一整天都在泰基開會談判,葛惜對一部分瑕疵股權(quán)提出了異議,陳挽則提議分期過渡,雙方磨合很久,最終求同存異定下了初步方案。
他手機調(diào)了靜音,中場休息的時候,從口袋里摸到一支維斯康蒂。
和他收藏柜里的那一支不是同一款,但是同一個系列,應(yīng)該是訂制款,有很低調(diào)的私人logo。
陳挽把鋼筆拍了照發(fā)給趙聲閣。
過了一會兒,趙聲閣回:【怎么在你那�!�
【貓貓不知道呢jpg】
【不關(guān)貓貓的事jpg】
“……”趙聲閣知道,這是卓智軒又給他發(fā)新的表情包了。
陳挽經(jīng)常在自己的口袋里發(fā)現(xiàn)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包括但不限于手帕、鋼筆、手套或是打火機。
不是正式的禮物,是趙聲閣私密的貼身之物,就像隨手在口袋里放一塊糖果,陳挽隨手就能掏到驚喜。
也像某種圈地和標記,時刻陪伴、提醒和回應(yīng)。
會議一直到近四點才結(jié)束,陳挽從泰基回科想的路上下起了雨,他發(fā)信息跟趙聲閣說不需要來接自己:【我過去找你就好了�!俊拘∝堬w奔jpg】
趙聲閣只回了一個字。
【不。】
陳挽:【……】
一整天的會譚又明聽得頭昏眼花,把沈宗年的會議筆記本畫滿了王八和老虎,終于等到散會。
回到趙聲閣辦公室,關(guān)上門他直接癱倒在沙發(fā),大呼累死,并提議一起去好好放松一下。
“你們?nèi)グ�,我要去接陳挽,下雨你們不想出去也可以在明隆吃。”趙聲閣關(guān)上抽屜,對上沈宗年的目光,坦然回視。
譚又明把筆記本還給沈宗年,看了看窗外灰黑色的天:“這鬼天氣,肯定要來一場大暴雨,你讓司機去一趟?”
趙聲閣去掛在衣架上的長外套披上,說:“又不是我司機追他。”
“……”
趙聲閣一定要親自去接陳挽,并不是擔心他被雨淋,陳挽自己也有司機,但戀愛中的絕大部分事是不能假他人之手的。
趙聲閣不愿意。
譚又明大概無法理解,不是陳挽需要趙聲閣去接,是趙聲閣想要早點見到陳挽,想在雨天里握他的手,攬他的肩,和他擁抱親吻。
他擁有陳挽的時間已經(jīng)太遲。
即便以后的每一天都相愛,趙聲閣也覺得實在太少。
但是已經(jīng)沒有辦法了,趙聲閣面無表情地想。
拍拖還要和時間之神賽跑,好慘。
走進電梯的時候,趙聲閣收到一條信息,來自沈宗年。
【0659型號芯片已經(jīng)停產(chǎn)了�!�
趙聲閣關(guān)抽屜的時候他一眼看到了,一個半成品,很像當年他們一起做的氣象感應(yīng)機器人模型,獲獎后被學校放置在逸夫樓展覽,不知道現(xiàn)在是否已經(jīng)撤下。
趙聲閣回復:【那就做一個可持續(xù)更新的�!�
永遠不會停止運轉(zhuǎn)。
作者有話說:
港文金曲電臺今日播報《給自己的情書》
《趙聲閣法案》在前面鷹池出現(xiàn)過~
第69章
十六年前的月光
天暗得早,雨已有漸歇之勢,趙聲閣拿了把長柄傘穿過中央花園,沒有走進寫字樓的大堂里。
沒有等太久,陳挽就和合伙人一邊說著話一邊走出大廈,西裝革履,外頭披著件長大衣,看起來是在討論公事,偶爾點點頭,身后跟著兩三個組里的年輕人。
看得出來陳挽是要道別了,但是幾個年輕人似乎還在纏著他問問題,陳挽也都耐心地回答了。
幾乎是在門口感應(yīng)玻璃打開的那一瞬,陳挽就看到了紫荊樹下的趙聲閣,落葉停在他的肩上,彼此目光穿過昏黃燈光和雨幕,靜靜對上。
陳挽眼底升起一點笑意,和下屬道別,加快步伐走過來,少了幾分方才的穩(wěn)重端莊之態(tài)。
趙聲閣跨步上前,伸出手接他,把人牢牢納入傘下。
陳挽摸了摸他的手,幸好沒有很冰。
“久等了�!苯鼇砜葡朊暣笤�,陳挽又要協(xié)助葛惜瓜分榮信等事宜,工作一下忙了許多。
“沒有。”趙聲閣自然地把手放在他的腰后,攬著人走。
風和雨都被趙聲閣和傘擋住了,陳挽上到車上整個人還是干干凈凈的。
他從上學到工作,沒有什么被人接送回家的經(jīng)驗,看了一會兒啟動熱車的趙聲閣,覺得心里很滿,直起身湊過去吻他,趙聲閣只讓他親了一會兒,就推開他的肩膀同他拉開了一點距離,遞給他一個牛皮紙袋,說:“先吃�!�
離飯點已經(jīng)過了一些時間,陳挽在“按時作息飲食”方面非�!皣烙诼扇�,寬以待己”,在合理范圍內(nèi)趙聲閣不會干涉他,因為他本人也是一個工作狂,但陳挽最近屬實有些過分。
紙袋還是溫熱的,陳挽打開,眨了眨眼:“你怎么知道的�!�
他偶爾吃的那家店的楊枝甘露和魚蛋,菠蘿油的冰黃油是加厚的。
小時候還住在外環(huán)唐樓的時候有人在街邊賣雞蛋仔冰淇淋、紅米腸還有煎蘿卜糕,陳挽沒有錢,就一直站在旁邊看著,等快收攤了,老板會看他可憐把剩下的邊角料烤一烤,給他一份。
冬天熱氣騰騰的咖喱魚蛋,讓陳挽覺得很滿足。
陳挽已經(jīng)很久沒有吃這種小孩零口,以前倒是拐卓智軒去吃過,卓智軒沒有什么少爺架子,吃了三碗咖喱魚蛋,陳挽摸著自己所剩無幾的零花錢袋欲言又止。
陳挽笑著感慨:“你居然知道,我都以為你應(yīng)該沒見過這些東西�!�
“……”趙聲閣打了半圈方向盤,倒車,“你知道我多少,我就知道你多少�!�
就算現(xiàn)在他知道的還是比陳挽少,但也一定會有多的那一天。
趙聲閣現(xiàn)在最常用的兩輛車,電臺頻道、皮革香薰、茶飲抱枕……很多次陳挽打開車門都恍惚以為是上了自己的車。
菠蘿油在舌尖化開,陳挽覺得比小時候的都要甜。
晚餐結(jié)束后,趙聲閣說:“我們?nèi)地方�!�
陳挽沒有問哪里,說:“好啊�!�
車程行駛到一半的時候,陳挽就認出來了,趙聲閣放慢車速,轉(zhuǎn)頭問他:“介意嗎?”
他詢問過monica,不過如果陳挽表現(xiàn)出一丁點抗拒,趙聲閣就立刻掉頭。
陳挽這些年已經(jīng)被打磨得刀槍不入百毒不侵,這個地方再不能傷害他分毫,何況有趙聲閣在,所以他說:“不介意”。
小欖山和十幾年前沒有太大變化,雖然已經(jīng)改成療養(yǎng)院,但黑?q?q的丘陵和不太高大的樹木,每天有人修剪維護的草坪和白色柵欄讓這里顯得更像一個高檔靜謐的牢籠,穿山風的呼嘯掩蓋無數(shù)聲嘶力竭的眼淚和掙扎。
大概是趙聲閣提前打過招呼,一路上都沒有看到其他人。
407病房。
當年困住陳挽的墳?zāi)�,幼小的少年被押在這個五十平方的小房子里吃藥、打針、電擊和強制治療,日復一日,意識和靈魂被一片片剝碎,變成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陳挽心里并無太大波動,只是有些疑惑地看向趙聲閣,不明白他們回這個地方來做什么。
趙聲閣牽起他的手放進自己口袋,直接打開了門。
房間不是陳挽印象中的樣子,沒有病床,沒有輸液吊架,這甚至都不是一個病房的樣子,空氣中混著一股難以形容的味道,非要描述,陳挽只能想到血肉模糊這幾個字。
光線很暗,陳挽看不清楚,他往趙聲閣身邊靠了一點,趙聲閣很緊地握著他的手,等走到房間里面,陳挽看見,一具皮肉潰爛的人體被拷在墻上。
如果不是那根被陳挽親手扎斷的手指,陳挽根本認不出這個人是廖全。
外面所有人都以為廖全被證監(jiān)會帶走了,但現(xiàn)在他被趙聲閣關(guān)在陳挽曾經(jīng)的病房里,承受陳挽當年受過的虐待十倍百倍。
廖全憤怒地叱罵:“趙聲閣,你憑什么抓我!你濫用私刑,這是犯罪!”
趙聲閣沒理他,看著陳挽,問:“怕嗎?”
盡管陳挽本人也是游離在律法邊緣之徒,但看著趙聲閣隱在黑暗中的臉,仍是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他的只手遮天和雷霆手段。
陳挽出神的時間有點久,趙聲閣停在他手的力度大了許多,陳挽立刻很緊回握他。
“不啊�!�
廖全只剩下一只眼晴,嫉恨地看著他們十指相扣,諷笑道:“趙聲閣,原來你是為了他,你居然還是個情種�!�
那樣大費周折把他從警方那里挖出來,竟然是為了陳挽。
他心心念念那么多年從未得手過的陳挽。
“你別被他騙了,他利用你呢,他和他媽一樣,婊,子無情,專挑有錢有勢的人傍身,這種人沒有心的,只會玩弄你的感情。”
“你居然喜歡這種不干不凈的貨色,你知不知他早在小時候就被――”
趙聲閣隨手拿起一支電棒塞進他嘴里,尖銳嘶啞的叫聲即刻劃破黑夜的靜謐。
趙聲閣表情都沒有變一下,手上用了力,電棒像燃著的木棍捅爛廖全的嘴,深入灼燒喉嚨。
“知道,這就是你今天出現(xiàn)在這里的原因�!�
廖全疼得哇哇大叫,趙聲閣居高臨下垂眼睨他,欣賞了一會兒,才扔開電棒,沉聲道:“因為你搞錯了。”
“是我在追他。”
廖全驚恐地睜大了眼睛。
趙聲閣歪了歪頭:“是我求他和我在一起。”
陳挽也不禁睜大了雙眼看向他。
廖全嘴里喊著血,發(fā)出含糊的叫聲。
趙聲閣隨手挑了把匕首,遞給他,問:“他用哪只手碰的你�!�
“右手,”陳挽接過匕首,很輕松地說,“不過,當時我就把他那根手指廢了。”
“這樣,”趙聲閣看起來是沉思了一下,收回陳挽手上的匕首,把他的手包在自己的掌心里握著,說,“那就留給別人做�!�
奇洛李維斯回信
第70節(jié)
既然仇報過了,不必再臟一次陳挽的手。
廖全嫉妒而憤怒地破口斥罵,趙聲閣像對一條路邊狂吠的落水狗一樣“噓”了一聲,通知他:“你的右手和舌頭,我會叫人寄給你姐姐。”
在廖全驚懼的目光中,趙聲閣牽著陳挽離開。
趙聲閣說:“陳秉信就在隔壁,你要見嗎?”
陳挽在那日的股東大會上,親自將陳秉信從董事會驅(qū)逐出去,并聯(lián)合一些小股東剝奪了陳裕和大房子侄們的實權(quán)。
短短數(shù)日,陳家哀聲一片,深宅大院籠罩著一片死氣,像一座活墳,在門口立一塊墓碑,都可以直接上香祭拜。
陳秉信被剝奪權(quán)力如同被抽走魂魄,突發(fā)過一次腦溢血,被趙聲閣順勢接到這個“療養(yǎng)院”來。
陳挽還沒有開口,趙聲閣就說:“算了�!辈槐卦僖姟�
他將陳挽的手握得很緊,帶他走出了這座白色大樓。
不知不覺走到當年陳挽第一次見趙聲閣的地方,今夜月光和十六年前似乎沒變,但又好像變了。
趙聲閣正低著頭看手機,應(yīng)該是在吩咐下面的人處理廖全的事。
陳挽湊過去,他沒抬眼,一邊發(fā)信息一邊單手將人攬入自己的大衣里。
樹木的落葉和山谷的夜風都沒有落在陳挽身上,他被保護得很好,只露出一雙眼睛,在黑夜里尤為明亮。
注視對方好一會兒,陳挽開口:“趙聲閣�!�
趙聲閣打完最后兩個字,收起手機,手捏住陳挽后頸,垂眼:“嗯?”
陳挽從他大衣里退出來,拉開了一點距離,說:“他說的那些……不是真的�!�
趙聲閣與他對視。
他當然知道廖全說的不是真的,真不真的也無所謂,是趙聲閣縱橫談判桌,深諳人性,知道怎樣說,最刺人心。
無論廖全將陳挽說得如何不堪,趙聲閣都愛他,都護著他,都死心塌地,都得到了他,這會比任何事都叫對方誅心,叫他難受。
陳挽看他不說話,就又說了一遍:“他說的那些不是真的�!�
趙聲閣說:“我說的都是真的�!�
每一句。
陳挽張了張口,說不出話來。
趙聲閣道:“不過有一點,他應(yīng)該沒有在騙我。”
“嗯?”
趙聲閣走近兩步,很深地看著陳挽眼睛:“你玩弄我�!�
陳挽圓了眼睛。
趙聲閣列舉他的劣跡斑斑同前科罪狀:“喜歡我,但沒想過要在一起。”
“一邊追我,一邊給自己留足退路,準備隨時抽身。”
“說在一起,但是沒有想過在一起很久�!�
“……”陳挽摸了摸鼻尖,趙聲閣撩起眼皮,凝他,淡聲說:“我認為這也不算污蔑你。”
陳挽連忙展開手臂抱住他,心虛地說:“沒有吧�!�
“我沒有這樣。”他重申。
趙聲閣哼笑一聲,未發(fā)表評價。
第70章
對自己人生負責
山路蜿蜒而下,勞斯萊斯副駕車窗被降了一半,海風灌進來,陳挽大覺心中輕松暢快,倒不是因為廖全和陳秉信的下場,而是因為趙聲閣。
陳挽頭發(fā)被吹亂,伸手去拿煙盒,被趙聲閣按住。
“白天再抽�!�
陳挽眠淺,monica不建議睡前抽煙喝酒。
“好。”陳挽笑笑。
其實自從有了趙聲閣,他很少再失眠或驚醒,睡覺的時候,趙聲閣會把頭埋在他的頸窩,抱著他的腰,氣息溫暖而安全,但今夜,陳挽罕見地一直在黑暗中睜著眼。
他悄聲撩開被角,忽然,手腕被扣住。
陳挽在黑暗中轉(zhuǎn)過頭,低聲問:“我吵醒你啦?”
趙聲閣頭發(fā)睡得有些凌亂,神色懶散惺忪,眼神卻清明,聲音沉�。骸叭ツ��!�
陳挽小聲說:“去吃藥。”monica給他開了小劑量的助眠。
趙聲閣在夜色中凝視他。
陳挽眨眨眼,雙手抓住趙聲閣的手臂,輕聲說:“我睡不著�!�
趙聲閣注視他片刻,說:“沒事,那就先不睡。”
陳挽以前睡不著,心里負擔會很重,但是趙聲閣跟他說睡不著又不是病,他就沒什么負罪感了,也不會再說對不起。
趙聲閣隨手套上件睡袍,也不好好系上腰帶,兩條長臂直接將陳挽卷上毛毯,抱到房間的飄窗上,那條給趙聲閣買的手工羊毛毯最終用在陳挽房間的飄窗上了。
遙控打開玻璃窗,冬日亦有晚星。
趙聲閣從背后環(huán)抱陳挽,很緊的力度,胸膛寬闊緊實,讓陳挽覺得像是降落在一個安全牢靠的島嶼上。
趙聲閣遞給他藥和溫水。
“明天我們再去找一下monica�!弊罱寞煶踢M展順利,monica認為陳挽的病灶在于始終認為自己能完全控制一切承擔一切,如果能讓他愿意去相信和依賴別人,就是很大的進步。
“好。”
趙聲閣下巴擱在陳挽的肩膀,兩條長腿收攏,手也扣住他的指縫,陳挽幾乎被他禁錮。
“是因為今晚去了小欖山嗎?”
“不是的,”陳挽回頭,很誠實也很信賴地說,“是突然想起我媽媽�!�
廖全不再能撥擾他的半分心神,但在從小欖山回來的一路上,宋清妙的臉便一直浮現(xiàn)在腦海。
見宋清妙是在上一周了,陳挽在榮信股東大會改朝換代后,趙聲閣開車送他去的。
榮信園建于上世紀末二十世紀,原是一位英國商人府邸,在海市回歸后被征收拍賣。
時值陳秉信乘上改革東風,在海市聲名鵲起后,一擲千金拍下,大肆裝潢,雕梁繡柱,飛閣流丹。
如今只剩人去樓空的蕭索,陳秉信退位,幾房大難臨頭各自飛,仆人也被遣散大半。
“你就在這里等我,”陳挽拉住趙聲閣,說,“我不要他們見到你�!�
趙聲閣挑了下眉梢,咂摸出點別的意思來,點點頭,很配合地說:“可以�!�
他靠在勞斯萊斯車門上,抬了抬下巴:“我在這里看著你進去。”
陳挽說:“你進車里坐著等�!�
趙聲閣聲音溫沉:“陳挽�!�
陳挽就說:“那好吧,我很快出來�!苯裉斓娘L不算大,但太陽也不大,淡淡的,一點不暖。
趙聲閣的手插在大衣的兜里說:“不著急,慢慢說�!�
把該說的都說完,這次之后他大概會不會再讓陳挽經(jīng)常去見宋清妙了。
陳挽點點頭。
大概是因為知道有人在等自己,這次走進這個不中不洋的深宅大院,心中很平靜很踏實。
記憶中的麻將聲響、靡靡之音都已消失,那條每次來都橫亙在路中央的狗鏈子不見了,池塘邊上的花卉應(yīng)是有好一段時間無人修理,雜草長起來,穿堂風從對廊吹來,發(fā)出空洞而荒蕪的聲響。
幾個三房子侄正在瓜分清算房屋內(nèi)的古董藏品,榮信短時間內(nèi)市值縮水,被人收購,這些蛀蟲沒了糧倉,連嵌在墻上的佛像都要挖下來帶走。
門口光線一暗,陰影中顯出一張臉,幾人嚇一大跳,驚懼地看著突然出現(xiàn)的陳挽。
他們恐懼的眼神,不知是在看十幾年前那個手執(zhí)剪刀的瘋魔少年還是前些天在股東大會上殺伐決斷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