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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我,我才不是害怕些……戰(zhàn)場上過了,才不會膽�。 �

    寧舒英依舊嘴硬,“我會騎馬,還會打槍,兩樣我厲害著呢!”

    寧馥望著外面的雨幕,用心不在焉地“哦哦”應(yīng)她。

    寧舒英十分不滿,“我和你說真的呢!你別不信我!就算沒有你,我會變得很厲害……”

    她實在太困了,甚至沒意識到自己在恍惚之間,將個十五歲的少女,當成了白馬寨的寧生,又或,在現(xiàn)實世界里,那個養(yǎng)大了她,卻從未正眼看她一眼的女人。

    寧馥也在想著自己的事,過了一陣,才意識到四下里只有寂靜的雨聲,再轉(zhuǎn)過頭,滾到洞內(nèi)的寧舒英經(jīng)蜷縮成一個小團,睡著了。

    ***

    寧舒英做了一個很可怕……或說,很奇怪的夢。

    她夢見自己從很高很高的懸崖上墜落,掉進一汪又深又冷的水里。

    她拼命、拼命地往上游,剛冒出水面,還沒呼吸到幾口新鮮的空氣,就對上了黑洞洞的木倉口。

    她身旁還有一個人,應(yīng)該是她的戰(zhàn)友。

    她拼命地大喊:“快跑,快跑——!”

    但無濟于事。

    木倉響了。

    那還沒來得及看清容貌的戰(zhàn)友的腦袋,就被打爆了。

    一蓬熱淋淋的鮮血,撲在寧舒英的臉上。

    她撕心裂肺地慘叫一聲,猛地睜開了眼睛。

    “你叫的好大聲�!�

    女孩淡定透著一絲嫌棄的聲音,將驚魂未定的寧舒英從夢境拉了來。

    寧舒英劇烈地喘息著,眼神是難以褪卻的恐懼。

    只有和夢境截不同的溫暖,讓她感到一絲真實。

    ——寧馥用自己的身體攬著她。

    貓耳洞里經(jīng)積了薄薄一層雨水。

    寧舒英才意識到兩個人離得有多近。

    她嚇了一跳。

    “你一晚上沒睡嗎?!”她不可置信地問道。

    寧馥朝她笑笑,“睡了一會�!�

    洞口外有一條被短刀釘死在泥地里的蛇,蛇頭三角形,劇毒。

    是在她“休息”期間的戰(zhàn)果。

    她也不知道自己樣的戰(zhàn)斗本能究竟從何而來。

    但既她們身在危機四伏的戰(zhàn)場上,寧馥不介意充分發(fā)揮自己的本能。

    時外面的天經(jīng)蒙蒙亮了。

    寧馥輕聲問:“你夢見什么了?”

    寧舒英臉色慘白,她左手緊握住右手手腕,想止住自己下意識的顫抖。

    不過嘴巴還是很硬。

    “沒什么�!�

    便感覺屁|股下面被人屈腿一顛。

    “說實話�!睂庰サ�。

    “夢見戰(zhàn)場了�!�

    鬼使神差地,原本下定決心件事跟誰不說的寧舒英,將她的夢說了出來:“夢見死人。死了很多人�!�

    敵人。

    戰(zhàn)友。

    她不認識的和她在乎的人。

    她無法克制恐懼。

    她怕自己死。

    怕戰(zhàn)友犧牲。

    怕她救不了別人。

    怕挽不了敗局。

    她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再平庸不過的人了。

    在上一個世界,她就沒有鄧蔚卓那樣的天才學(xué)識,也沒有寧芳涯那樣的果決勇敢,她只是一個普普通通、沒有任何能力和本領(lǐng)的倒霉蛋,把那一輩的運氣賭在了遇見寧馥件事上。

    她只是一介凡人。

    她做出過的,所有“壯舉”,只不過是因為她遇見了真正不平凡的人。

    即使到安全和平,錦衣玉食的現(xiàn)實里,她依會夢見那些血肉橫飛,修羅地獄般的戰(zhàn)場。

    她成了一個畏戰(zhàn)的戰(zhàn)士。

    ——還怎么能在樣的血火之,保護好十五歲的寧馥呢?

    寧馥拍了她屁|股一巴掌,把她滿腔的絕望拍沒影了。

    “怕又沒什么丟人�!�

    她推開經(jīng)完全清醒了的寧舒英,貓著腰整理洞里的器械了。

    “咱們是干嘛的?就是跟閻王爺打仗往搶人命的。怕死人,就盡可能讓人少死�!�

    她扭頭朝寧舒英一笑,“咱們自己問心無愧,就行了。”

    ***

    寧舒英依心有戚戚。

    但是怕什么就來什么,早上醫(yī)療隊重新集合,院長很快布置了新的任務(wù)分工。

    隊一位老資歷的軍醫(yī)老周帶領(lǐng),加上寧馥和寧舒英,組成三人小隊,到防線上送藥。

    ——其實就是穿越一片山地叢林,山另一頭貓耳洞里我們的戰(zhàn)士送藥品補。

    防線上很危險,但山那一頭的雙方還在對峙階段,僅有零星交火,戰(zhàn)士們只是駐守,戰(zhàn)斗烈度不高。

    任務(wù)難就難在路上一段。

    地形實在太復(fù)雜,到處是叢林藤蔓,根本就沒有道路。

    車是絕對開不進、也難以翻過座山的。

    補,就只能全靠人力送上。

    而藥品則成為前方最緊缺的物資。

    寧馥等三人,每人帶一只裝滿藥品的背包,一個裝滿的軍用水壺,一個指北針,一支配木倉。

    就樣踏入了滿眼的濃綠之。

    ***

    老周不是第一次執(zhí)行個任務(wù)了。

    還未踏入?yún)擦謺r,他就經(jīng)和兩個女孩約法三章——

    第一,決不許私自食用任何果實、喝任何叢林之未煮開的水源——哪怕那水果看起來再甘甜、水源看起來再清澈,不可以!

    第二,決不允許私自脫離隊伍,不管什么理,三個人必須保持在彼的視線距離以內(nèi)。

    第三,決不允許大聲說話、一切交流,盡量用手勢和耳語解決。

    山林里危機四伏。

    不僅僅有自的危險,有無處不在的打游擊的敵人。

    但只要嚴格地保守三條,緊跟著經(jīng)驗豐富的老周,他們應(yīng)該是可以安全達到目的地的。

    寧舒英走在寧馥面,亦步亦趨地跟著她的腳印。

    經(jīng)驗最豐富的老周在最前面。

    他們走了兩天一夜,終于摸到了前方的哨位上。

    ——哨位里的戰(zhàn)士們看見兩個女衛(wèi)生兵,完全驚呆了。

    想象的喜悅倒還沒來得及表達,展現(xiàn)出來的,多的是驚慌失措。

    ——隱蔽在哨位里的幾個年輕戰(zhàn)士,幾乎全是一|絲|不|掛的。

    戰(zhàn)區(qū)霧大雨多,他們必須長時間地隱蔽在潮熱的半地下掩體里,身上衣服就沒有干的時候,用不了多久就經(jīng)霉爛了。

    在頭上滴水,腳下踩水,只有一小半出口露在地面以上的洞里,他們的吃喝拉撒在連一平米沒有的地方。

    是年紀輕輕的大小伙,有哪個愿意赤身luo體地見人?有哪個想被姑娘看到自己又臟又臭半人不鬼的模樣?

    要不是時刻謹記著保持安靜的紀律,說不定有人要驚叫了。

    就,也是好一陣的手忙腳亂。

    等他們把發(fā)霉的衣服草草披上,上面的女兵經(jīng)動作麻利地跳了下來。

    就站在他們腳下的污水里,將背包的藥物一一發(fā)到每個人手上。

    個天氣、個環(huán)境下,戰(zhàn)士們身上被蚊蟲蛇蟻叮咬過的地方很快就會發(fā)膿、潰爛、有身上生癬的,發(fā)癢刺痛,一爛爛一片。

    而且最尷尬的就是容易爛檔。

    幾個戰(zhàn)士乍著手,干站著,不動。

    寧馥抬眼一看,和原始人一樣把衣服往腰間一圍,面面相覷。

    光線太暗,也看不出群黑梭梭的年輕人是不是臉紅了。

    個一看就連十八歲沒有的小姑娘突笑了起來。

    “不我看一下的話,爛掉可沒人管啦�!�

    幾個小伙還是不敢動。

    她只好安慰他們。

    “我是大夫。大夫眼里沒有男女之別。別害怕,被我看了,你們也還是好男人�!�

    一群彈打碎骨頭能硬扛著不下火線的兵們,終于向醫(yī)生的堅持投降了。

    檢查完,還真有一個情況不妙的,小戰(zhàn)士恐怕是癢的厲害,自己控制不住地用手抓撓,經(jīng)造成了嚴重的感染。

    從大腿根兒爛到膝蓋了。

    他班長狠狠地抽了他腦殼兩巴掌。

    個叫小王的戰(zhàn)士眼淚快掉下來了,剛開始是羞的,現(xiàn)在是嚇得。

    寧馥安慰他,雖在兒處理不了,但是醫(yī)院就有辦法了。

    不用怕。

    小王期初還嘴硬說輕傷不下火線,最還是被班長連命令帶恐嚇地說服,作為有些尷尬的“傷員”,和寧馥他們一起返戰(zhàn)地醫(yī)院治療。

    他看起來像是松了口氣,但同時又情緒低沉。

    寧馥和他貓著腰鉆到匯合點,拍了拍他的肩膀。

    “治好了傷還來,你就不是逃兵。”

    小王抿著嘴,過了一會兒硬邦邦地說:“你還沒俺大呢,知道啥是逃兵!”

    他就是心里不舒服。

    因為他意識到,在知道自己的傷可以治療的時候,他松了一口氣。

    因為對死亡的恐懼,也因為對著魔鬼般的環(huán)境的逃避。

    別的戰(zhàn)友留在陣地上,他真要因為破皮的蛋蛋逃安逸的方嗎?

    寧馥笑嘻嘻地和小王指一指等在前頭的寧舒英,“你和她聊聊,你倆像�!�

    小王一頭霧水地看看寧舒英,沒明白寧馥的意思。

    ——那個一看就比自己身邊個大夫生嫩的女兵,看起來就像渾身長了癢刺一樣。

    連一直嚴肅的老周忍不住在旁邊露出一個笑容。

    “看看吧,我說你早晚要習(xí)慣,你看,寧馥比你適應(yīng)得快多了�!�

    寧舒英苦著臉。

    一副尷尬到想哭的神情。

    ——雖做好了充分的吃苦的思想準備,可她沒想到她面對的是一群luo男��!

    老周淡淡道:“別想那么多,你看到的就是一塊肉,一塊活人身上的健康或有病灶的組成部分,至于它的位置,那不是你考慮的問題,明白嗎?”

    寧舒英抿著嘴點了點頭。

    她就接下了小王的患處上藥的任務(wù)。

    ——前面小王堅持要自己完成,怎奈他屁股和大腿面也爛的差不多了,好多要擦藥的地方他自己根本夠不著。

    寧馥故意笑她。

    “你要是不行就我來?”

    寧舒英立刻就咬牙切齒地把小王按住,往下扒他的褲。

    她發(fā)現(xiàn)了,個失憶版的寧馥,比白馬寨的寧生可要壞多了!

    第二天的黎明時,他們經(jīng)走了四分之三的路程。

    小王和寧舒英似乎建立了牢固的革|命友誼。

    ——從某程度上說,他們的確有些相似。

    小王十七歲,參軍一年。

    第一次上戰(zhàn)場,就眼睜睜地看著許多尚未熟悉起來的戰(zhàn)友死在自己身邊。

    十七歲,還是個孩,在來到戰(zhàn)場以前,他也是沒吃過苦的,在和平、飽足的環(huán)境長大的。

    但他的職責(zé),要求他成為一名合格的戰(zhàn)士。

    寧舒英不知自己生出一感同身受,她開口安慰了個小戰(zhàn)士。

    “你哪里算逃兵。不是你們排長的命令嗎,說讓你保護我們。要不我們?nèi)齻醫(yī)療兵,在林里可危險啦!”

    她笑起來很燦爛。

    小王長得不好看,很憨厚,以現(xiàn)代的審美來看,甚至有點丑。

    如果在寧舒英真實生活的世界里,或許她一輩無法想象自己能對著樣一張臉,以及臉的主人比臉糟心的下肢皮膚露出真心實意的笑容和切。

    大家在山林里看不到日出,只能看到一絲絲乍亮的天光,從密匝匝的樹葉間隙灑下來,像碎落的金。

    老周前方探查情況,他們?nèi)齻年輕的留在面吃壓縮干糧。

    兩個女孩是席地而坐,小王站著,晾他剛開始漸漸結(jié)痂的屁|股。

    一邊她們講他們班在前線上的事。

    講班長為了大伙弄點水喝,怎么用塑料布積雨水;

    講一發(fā)炮正打進他們掩體上方,結(jié)果好巧不巧是個臭彈;

    講有人深夜在睡袋里發(fā)現(xiàn)一條蛇,幸好沒毒,可惜不能生火烤來吃,只能把它放生……

    寧馥和寧舒英聽得津津有味。

    老周來了,說前方?jīng)]有敵情,可以出發(fā)。

    速度快的話,他們到醫(yī)院營地,還能趕上午開飯呢!

    按一路的慣例,就是老周走最前面,是寧馥和寧舒英。小王在最,因為他是戰(zhàn)士,他堅持要守護大伙的背。

    ——哪怕他自己現(xiàn)在還是個爛屁股的傷員。

    大家站起身來,向前行進。

    一道冷槍,正老周的太陽穴。

    第163章

    誰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

    老周在同他們說,

    最后一個字尚未說完。

    他仿佛被一拳重擊,整個人向右側(cè)猛地傾斜過去,然后倒來。

    老周一米八幾的個子,

    倒來的時候,

    側(cè)面砸在地上,未帶鋼盔的發(fā)頂離他們的腳尖只有幾厘米。

    鮮血,

    混雜暗黃發(fā)白的物質(zhì),

    從他頭部的創(chuàng)汩汩流。

    他的眼睛睜。

    寧馥是第一個做反應(yīng)的。

    她飛快地伏低身體,

    連打幾個手勢,

    示意寧舒英和戰(zhàn)士小王立即找隱蔽。

    那一道冷槍之后,

    樹林中又恢復(fù)了寂靜。

    但寧馥知道,

    不知隱藏在何處的敵人,

    依舊在木倉后面注視他們。

    ——只要他們一有動,

    第二次狙擊,就會很快來臨。

    ***

    他們的敵人很狡猾。

    慣于在這樣的山林中活動,

    他們極其擅長偽裝自己,常有十人以內(nèi)的游擊小隊,潛伏在野外,對我部進行伏擊暗殺。

    不敢對主力部隊手,后勤、醫(yī)療、送信員、偵查兵,零散活動的戰(zhàn)士,就成了他們獵殺的目標。

    其不意,手狠辣。

    寧舒英隱蔽在一叢低矮的灌木后面,

    一發(fā)子|彈一瞬就打進了她腳邊的泥土里,

    發(fā)“噗”的一聲悶響。

    她渾身一顫。

    寧馥猛地咬緊了牙關(guān)。

    她瞬知道了對方的意圖。

    ——他們要俘虜。

    或許是看到她們隨身攜帶的醫(yī)療箱,要將藥品和醫(yī)療人員一同虜獲。

    ——他們的處境也好不到那里去,物資、特別是醫(yī)療資源更是極為短缺。

    也能……是因為看到了兩個女兵。

    戰(zhàn)地醫(yī)院是女同志最的地方。

    在來的路上,

    她們就聽說過許被俘虜?shù)膽K烈故事。

    每個人都寫了遺,也悄悄地商量過,一旦陷入被俘的境地里,怎樣自殺。

    剛剛那一發(fā)沒有擊中寧舒英的子|彈,就是對方的警告。

    寧馥壓低身形。

    她的鼻尖能嗅到濃烈的血腥氣,老周的眼睛在注視她。

    少女的眼睛里,漸漸漫起一層冰冷。

    她又做了幾個手勢。

    小王按照她的指示,向剛才子|彈擊發(fā)的方向擊。寧舒英迅速換了掩蔽位置。

    而寧馥——

    她無聲無息地匍匐向前。

    然后緩緩地靠近了她的敵人。

    誰是獵物,未知。

    [明明有兩個,女的,有一個,去哪了?]

    [剛才在一起,他們分散太快,失去標記。]

    兩個敵軍,正在無聲地用手勢語比劃。

    另外一人依舊在向小王的方向瞄準。

    看起來,他們的彈藥也并不充足。

    [趕快,解決士兵,兩個俘虜,帶回。]

    他們的目標然很明確——就是背藥箱的兩個女醫(yī)療兵。

    寧馥悄無聲息地潛了上去。

    她隨身有一把短匕首,是參軍時,從苗寨里帶來的。

    吹毛斷,鋒利無比。

    兩個敵人終于聽危險逼近的腳步,卻為時晚。

    四人隊伍中看起來最沒有威脅力、看起來身量最嬌小的女兵,竟然近在咫尺!

    一瞬,便她像一頭靈巧的山豹般,揉身而上,直撲過來!

    這一切都發(fā)生太快,也許只有一秒鐘,也許半秒。

    只在眨眼之,刀光閃過,鮮血噴薄。

    熱血澆淋在寧馥臉上,也滴落在一旁蔥郁蓬勃的植物枝葉之上。

    濃綠鮮紅,艷到極致。

    第個人反應(yīng)更快一些,立刻便要起身調(diào)轉(zhuǎn)木倉,被寧馥長腿一掃撂倒在地。

    他扣動扳機卻只向放了一木倉,打落幾片零星的樹葉。

    死亡然降臨。

    那看起來尚未成年的女醫(yī)療兵好似有無窮之力,將他試圖重新掌控武器的手牢牢壓制,雙腿鎖住他的脖頸,呈絞殺之勢。

    一切發(fā)生太快,他們的伙伴終于反應(yīng)過來。

    ——另一方向的兩個人,幾乎立刻就意識到了情勢的危險。

    兩個身披簡易自制吉列服,臉涂連五官都看不清楚的人從東、西兩個方向站起。

    他們本來是呈包圍之態(tài),勢在必的。

    眼,網(wǎng)中的獵物卻爆發(fā)了難以預(yù)料的強韌和悍勇。

    ——誰能到,這么一個看起來弱小、毫無反抗?jié)撃艿�,待宰的小羔羊,竟然在剎那露了如此猙獰的獠牙!

    現(xiàn)在,獵人和獵物的關(guān)系,不是那樣清晰了。

    機會稍縱即逝。

    如不抓住,今埋骨于此的,或許就是他們。

    小王的木倉噴火花。

    幾乎是同時,他也被一名敵人擊中肩膀,一整條手臂軟軟地垂了去。

    另一名敵軍的木倉經(jīng)轉(zhuǎn)向了正在搏斗中的寧馥。

    最大的威脅,當然要最先清除。如能打死寧馥,或許他和生死不明的另外幾個同伴,能有一線生機。

    “槍!槍!”

    寧舒英在灌木之后,渾身如觸電般,隨寧馥的喊聲猛然顫動幾。

    ——最后殊死一搏的時刻,再刻意壓低聲音經(jīng)沒有意義。

    在拼盡全力絞殺那人高體壯的敵軍的十五歲的寧馥,大聲呼喚寧舒英。

    老周犧牲,小王負傷,現(xiàn)在只有她是她以依靠的,唯一的支援。

    寧舒英手中也有一支小手qiang,保養(yǎng)很好,但她卻幾乎沒用過。

    她當然是知道怎么木倉的。

    在她上一次穿越中,她也參加過不止一次戰(zhàn)斗,過死亡,也制造過死亡。

    她的手,依然止不住地顫抖。

    寧舒英拼盡全力,用兩只手穩(wěn)定瞄準,心跳如雷。

    如她打不中……

    那個敵人就會擊中寧馥。

    擊中她的戰(zhàn)友,她的寧先生,她的……她沒恢復(fù)記憶的“母親”。

    如寧馥死在這里,死在這片尚未有人命名的叢林里,她……能回到他們生活的世界離去嗎?

    無數(shù)念頭蜂擁閃過寧舒英的腦海,一個比一個動魄驚心。

    “砰——!”

    那名敵人先于她木倉了!

    一瞬,寧舒英不知道,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都一同停止。

    她瘋狂地扣動扳機,手木倉連連社畜子|彈,卻沒有一發(fā)打中那名敵人。

    “啊——!”

    不知道哪里爆發(fā)的一股近乎瘋狂的勇氣,寧舒英一把丟武器,她從自己的掩蔽后跳,猛地朝那名敵人沖過去。

    她從來沒有跑這樣快過。

    像一頭憤怒的小羚羊,在最后的時刻,試圖用自己生嫩的角,與兇惡的豺狗奮力一搏。

    她又拉后腿了。

    她的懦弱,她的遲疑,她的笨拙,她完全不配生存在戰(zhàn)場上的心理素質(zhì),讓寧馥為相信她付了代價。

    豺狗咬死了她的母羚她不顧這樣的舉動是否等同于送死,不顧力量的懸殊能讓她的行動換來大效,就大腦一片空白地撞上去。

    瘋狂地攻擊那個木倉的人,用她的手、她的腳、她的牙齒和指甲。

    憤怒支配她。

    但她的力量終究是太弱小了。

    不到十秒,她就被擊倒在地,腦袋嗡嗡鳴響,眼前一片昏花。

    她要爬起來,但眩暈、疲勞和缺氧,讓她微薄的努力無濟于事。

    在旋轉(zhuǎn)的視野里,她看那名敵人垂步qiang的槍,對準了她的頭。

    寧舒英努力地睜大眼睛。

    她也來不及感到奇怪,為什么一直怯戰(zhàn)的自己,此刻心中竟然沒有絕望,也沒有恐懼。

    只有一種平靜的憤怒和坦然。

    ——就算是死,我要看你的臉、看你的眼睛。

    這是她唯一的念頭。

    一刻。

    有什么東西飛來,“嗖”地一,cha進那名敵人的咽喉。

    那個人“砰”地一聲倒來,正砸在寧舒英的身上。

    寧舒英這才眨了一眼睛,在這個在抽搐的敵人脖頸上,看到一把熟悉的短刀。

    是寧馥的刀。

    第164章

    鮮血如泉涌般噴濺出。

    但寧舒英卻恐慌,

    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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