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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就算趕出體內(nèi),那妖后說不定也還會回來!”

    有人說:“可是,玉鸞長老今日不是也說了嗎?只要在那妖后離開仙體時刺入額間,便可破除共魂大法……”

    “可他又并未說,

    要如何分辨此人是沈師兄還是妖后!”

    “再說了,就算趕走了妖后,

    他也說不定會卷土重來的!就算不再與他爭奪仙體,

    說不定也還會控制他!我?guī)熋米蛉毡闶潜凰麛厮赖模 ?br />
    “是��!我?guī)熥鹱蛉找彩撬涝谒麆ο拢 ?br />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語,極其悲憤。

    一說起昨日死了的人,他們便越說越憤慨起來,漸漸地都走上前圍了過去。

    白懺見此,立即一手鬼氣打了出去,

    想要打一個出其不備。

    鐘隱月時刻注意著他。見他抬手,

    他及時一道驚雷擊出,與那鬼氣相擊。

    兩邊的法術當即相互炸開,

    又是一道狂風席卷。

    一群指責著的仙修弟子險些被擊中,法術就炸在身邊,

    他們立刻閉了嘴。

    他們驚魂未定地望向鬼王,又驚魂未定地看看鐘隱月。

    陸灼看不過去了,道:“夠了,現(xiàn)在不是指責的時候!”

    “你們都已說了這么多,若他真的是妖后,早已出手了!鬼王尚在此處,爭論這些,成什么事!”

    一群人啞口無言,心中又頗為不甘。有幾人紅著眼睛咬著唇,恨恨地又瞪過去幾眼。

    此情此景,沈悵雪不禁無可奈何地笑出聲來:“請諸位不必這樣看我,我的確已將妖后趕出這體內(nèi)了�!�

    還是有人憤憤:“你不過就是一靈修,獨自一人,是怎么將那上玄掌門都殺不過的妖后趕出去的��?再說了,萬一她又……”

    “行了!”

    鐘隱月再聽不下去,出言斥道,“你搞錯對象了!若你心中有恨,該找的是鬼哭辛!”

    “我家弟子一己之力擊退妖后,重奪這具身體,還使她眼下共魂之法盡毀,又立刻隨我來此處支援,生怕各位實力不敵,傷亡更多!他不是來讓你們白眼相待不予信任,甚至出言貶低的!”

    “妖后的共魂大法已碎,各自分散,早已沒了原形!如何再操控他!”

    那人立刻啞口無言。

    “此刻妖后已經(jīng)不在,你說他做什么?昨日他是被妖后所控,人都是妖后所殺!他被奪了靈體,險些連魂魄都死在自己體內(nèi),難道他就沒被妖后迫害不成!”

    “諸位同意我來找他,我以為各位是都明白道理的!各位昨日同門被殺,心中不安,我也并非不能理解!若諸位平心靜氣,講些道理,我也不是不能做些處置!”

    “可沒想到,你們竟然惡語相向,分明同為仙修,卻說著他做不到,他只是個兔子這些話!”

    “是又想逼我,讓我殺他,以保自家平安,讓同門泉下冤魂大仇得報嗎��?”

    “可他若是回來了呢!?”鐘隱月指著沈悵雪,怒罵道,“這也是我弟子!是和諸位死去的同門師長同樣的�。 �

    “諸位修道,便修的是這般不講道理,只論自身恩怨,不管他人死活的道嗎�。俊�

    一群人說不出話來了。

    鐘隱月心中憤慨未消,他張了張嘴,還要再說時,沈悵雪伸出手,拉了他一把。

    鐘隱月回頭,就見沈悵雪向他搖了搖頭,示意他別再說了。

    突然,白懺“嗤”了一聲。

    白懺緩緩直起身來。

    他身上已經(jīng)纏滿鬼氣,半張臉都漆黑無比,唯有口鼻之處幸免于難。那一雙眼睛紅的似血,身上還沒被鬼氣染成漆黑的膚色盡是青白,青色血管四處暴起。雖說直起了一些身子,可他仍然佝僂著腰。

    “你找他們要一番道理?”

    他笑起來,嘴角都咧到了耳根去。好似連喉嚨都浸泡在了鬼氣里,他那聲音也變得陰森無比。

    “天方夜譚�!卑讘孕χ�,“找他們要道理……可真是天方夜譚!”

    他模樣恐怖,說話時的語氣都滿含殺氣,可不知為何,鐘隱月卻從他那張溢滿怨與恨的臉上尋到了幾分悲涼。

    鐘隱月怔了怔。

    白懺抬起眼皮,一雙血眸在鬼氣的黑霧之中,遙遙看向了他。

    “玉鸞,”他說,“難得……難得,會有一仙修長老落到這個境界�!�

    “我聽烏蒼說,你修道不過百年。”白懺說,“你知道為何,我如此想要殺盡你們仙修嗎。”

    “……不曾得知�!�

    白懺啞聲一笑,面露嘲諷:“千年前,我是個與世無爭的凡人�!�

    “什么仙道道法,與我毫無干系……原本那一生都不該有什么干系�!�

    “我不過是一個縣令……一個小芝麻官,守著一方土地的百姓,就那么一天一天地把日子過下去……那地方本來土地肥沃,百姓安居樂業(yè),沒有饑荒沒有干旱……沒有什么不好�!�

    “本來,那縣城里的所有人,都能把日子過下去�!卑讘詥÷暤�,“直到有一天……來了個狗日的仙人�。 �

    “那混賬說是追著個妖物來的,說那是個駭人的妖物!他說那妖物跑進城中躲了起來,若置之不管,會屠了我們的城,禍害人間,傷及無辜!”

    “我好心將他安置下來,城里的百姓也聽他的話,各自閉門不出,還感謝他出手衛(wèi)道,送來那么多吃食!”

    “可他呢��?”白懺怒目圓睜,“他與那妖物陷入苦戰(zhàn),打到了城中央去!為了將那妖物徹底湮滅,他動用法陣,將整個縣城卷了進去!”

    “城里的人聽他的話,都閉門不出,反倒全都被卷入法陣,被碎尸萬段,死無尸骨�。 �

    “都死了!”白懺喊,“就為了一個妖物,全都死了�。 �

    陸灼忙說:“那的確是那仙修不對,他事后也被殺仙閣審問了!他……”

    “那又如何!”白懺道,“審問了,而后呢!他只是被散了修為遣下仙山!若是有心,再過數(shù)十年,他依然能重鑄金丹!依然能做這狗屁仙人!!”

    陸灼焦急反駁:“這都是事出有因呀!依殺仙閣所查,他所殺的妖物的確修為了得,是當時鬼哭辛麾下之妖修!若是放著不管,定會傷及更多凡人!”

    “當時他被迫無奈,的確是置你城中人于死地了,可那也是為了讓更多的凡人平安!考慮到這些,殺仙閣才沒有罰的太重!你們是為了天下蒼生死……”

    “誰要為了天下蒼生而死了��!”

    陸灼喉頭一哽。

    白懺身上的鬼氣更多了,就如暴風一般席卷著四周。

    他的長發(fā)隨風飄向四周,如同一只只鬼手。

    他咬牙切齒著,嘴角邊淌出絲絲黑血。

    “誰要……誰要,為了天下蒼生,而死了!”白懺壓抑著聲音,“一直都是這樣……你們……從始而終,都是這樣說……”

    “滿城百姓死在陣里……你們說是為蒼生而死……在城郊立了一片墓碑,假惺惺地跪在墳頭道歉……為了不讓人成鬼,去往生,給所有冤魂念往生咒……”

    “什么為了他們,才念咒……讓他們?nèi)ネ置骶褪桥拢。 ?br />
    “一群仙修,怕被自己害死的人變成鬼,回來索命�。 �

    “哈哈哈……你聽得到嗎,陸灼?”

    白懺瞪著一雙血眸,木木地盯著他,“還在哭呢……你聽得到嗎,他們都還在哭呢,在問你憑什么!”

    “不是修道嗎,不是除妖衛(wèi)道嗎�。俊卑讘耘�,“為何到了最后卻屠了城,為什么害死了所有人�。 �

    “修仙的人,你們這些自詡心向仙道的……不該庇護蒼生嗎!?我們不算蒼生嗎�。俊�

    “仁義禮法,到你們嘴里……就成了……害死滿城百姓的道理��!”

    “狗日的道理……一群血肉仙……”他突然低聲笑起來,“什么仙修,什么飛升,什么仙位……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血肉仙��!”

    他的聲音撕心裂肺,喊到最后,身上鬼氣轟然襲向四方。

    所有人都立刻出手格擋。

    卻聽幾聲慘叫,而后是幾聲血肉被貫穿的悶響。

    鐘隱月心中一驚,一邊以雷法格擋一邊轉頭一看,就見身旁數(shù)人都沒擋住鬼氣,生生被貫穿了身體。

    有人見同門遭刺,神色一驚,大喊了聲師兄后,手上一懈,也立刻被擊穿了身體。

    他一口鮮血噴出,當場倒了下去。

    眨眼間人又死了一半,鐘隱月見勢不好,另一手立刻起符,直直擊向白懺。

    白懺立刻側身躲過,也不得不收起了身上鬼氣。

    他一擰眉,望向鐘隱月。

    “不好意思,”鐘隱月抬抬手,“我也很同情你,說實話,我剛剛聽完甚至有點想加入你。”

    陸灼:“?”

    靈澤:“?”

    白懺同樣面露訝異,他一挑眉:“那為何不加入?”

    “沒辦法,答應別人了�!辩婋[月道,“當年那位屠城的仙修,最終如何了?”

    “沒有再修道�!卑讘哉f,“他愧對我們……過了數(shù)年后,他又回了我城中,吊死在了我墓前。”

    “喔……”鐘隱月點點頭,“那他也是知錯的。”

    “知錯又如何?”白懺臉上又有青筋暴起,“知錯能讓我城中百姓死而復生嗎��?不止他錯,連這一整個仙修界都是錯的��!”

    “容這一人殺盡城中百姓以救天下,這本身就是錯的!天下得救,那這一城呢!?就活該為這妖物陪葬不成!!”

    “你說得對�!辩婋[月說。

    白懺臉上的瘋狂頓時一滯。

    ——這么多年了,他每每說這種瘋話,仙修界的人都會否定,從來沒人順著他說。

    鐘隱月這一句肯定,直接將他說傻了。

    他那張嚇人的、滿是鬼氣的臉上,出現(xiàn)了格格不入的傻氣。

    白懺傻愣愣的:“�。俊�

    “我說你說得對啊。”鐘隱月一攤手,“這種以一城的人命,換全天下的人命的說法,本就奇怪極了。要殺這天下的人,又不是你城里的人。為什么要為了一個妖物,所有人都得陪葬?跟你們有關系嗎?”

    此話一出,四座皆寂。

    陸灼突覺鐘隱月的話頭不對:“等……”

    鐘隱月不給他說話的機會:“而且,這妖物會不會殺盡凡世禍害人間,也沒有個定數(shù)呢!就為了一個未曾發(fā)生的事情,這一城人的犧牲都成了‘應該’了,這不奇怪嗎?”

    “再說了,你城里的百姓也并非不愿為了天下犧牲�?蛇@種事全憑自己意愿的啊,你要提前說��!若是說了,那你城中的人也不一定會貪生怕死,對不對?再說了,明知法陣可能會將凡人卷入,又為什么讓大伙閉門不出?這不就是故意殺人嗎?”

    鐘隱月邊說著,邊朝著白懺大步走了過去。

    他邊走,邊繼續(xù)揮著雙手面露憤慨地道:“若是提前說了,大伙同意,都留在城中,那便都是甘愿赴死,都是烈士!若是不同意,那便提早撤走,也沒什么!畢竟誰不想活呢,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對吧?”

    白懺身上的鬼氣立即收斂了許多。

    鐘隱月朝他走過來,他也沒露出什么警惕。對方問他對不對,白懺甚至還呆呆地點了點頭。

    “對吧,愿不愿意死那都得自己說��!哪兒有把人弄死了,又說你們都是犧牲的你們死得漂亮一切都是為了大義的?是他讓人待在家里的,又是他一個法陣下來害死所有人的,怎么到頭來變成他有理了?”

    鐘隱月走到他身邊,氣得一邊憤怒地拍手一邊慷慨激昂道,“也不是說不能犧牲,可這種事兒你得商量!等人都死了,死光了,這一群仙修跑過來說,謝謝你們啊你們是為了蒼生死的,這他爹的哪個弱智能樂意,這不就是拿道德逼著人接受自己死掉嗎!這誰能樂意�。∵@還是仙修嗎��?”

    陸灼臉色大變:“玉鸞!你說什么呢��?”

    “我說的不對嗎!”鐘隱月朝著他就嚷嚷起來,“照他說的,就是這仙修讓所有人閉門不出,又一個法陣砸下來,把所有人害死了!就這你們還敢說他們是為蒼生死的,這分明是死在了這個仙修的能力不足里!”

    “覺得自己打不過,可能要開陣,那就提早讓城中人都撤走!非說沒關系讓大伙都留在家里,害死了一大群人,我們是怎么有臉與這群亡人理所應當?shù)刂v道義禮法,告訴他們,他們是為了蒼生死的��?”

    “你簡直不可理喻……”陸灼怒道,“難道他白懺在血戰(zhàn)中殺了無數(shù)仙修,將活人做成鬼兵,甚至還抓了凡世間的凡人來活生生地做成鬼兵,便是對了嗎�。俊�

    鐘隱月一拍手,一指陸灼:“我正要說這個�!�

    陸灼:“?”

    鐘隱月回頭,面向白懺:“這事兒,你確實做的也不太妥�!�

    白懺呆呆瞪著一雙血眸:“……”

    “我也很同情你,但是你也不能因為自己淋過雨就非要大家都淋雨,甚至還要下一場大冰雹啊。”鐘隱月伸出手,攬住他的肩膀,跟他親密無間地摟在了一起,“你城里的人死在仙修手中,那你就要讓凡世的凡人也死在自己手里嗎?”

    “你疼愛自己城中的百姓,可那也是別人城里的百姓啊,縣令�!�

    “縣令”二字語重心長地一出口,白懺立馬兩眼一閉,面露痛苦。

    他這個樣子,鐘隱月立馬明白了。

    “你曾經(jīng)是個愛民的縣令的,鬼王�!辩婋[月苦口婆心,“你為了他們,想殺盡天下仙修�?墒悄阍趺茨軇臃步绲姆踩�?”

    “仙修界里,高高在上地說以一換多,這的確有很大問題,但這與凡世間無關�!�

    “你的仇恨,已經(jīng)要把你變成和那仙修一樣,甚至比他還過分的惡人了�!�

    “你不能這樣啊�!辩婋[月說,“已經(jīng)死了太多人了,白懺�!�

    “你想殺仙修,我覺得你沒錯。這個世道,以道義禮法強逼一人為他人或多人犧牲,自然是不對的�!辩婋[月說,“世道需要更正,我可以為了你把這件事情上報至殺仙閣,再開仙界例會,召集修界的掌事人�!�

    “當年之事,殺仙閣亦有不妥。那人都已經(jīng)愿以死謝罪了,殺仙閣卻沒有如此判定,自然是有問題的。你別聽他們的,仙修界肯定有問題�!�

    鐘隱月伸手拍了拍白懺,以表安慰。

    “世道會更正,做出此事說出此話的人,我全都會讓他們?nèi)サ侥愠侵校蚰�,以及那城中百姓道歉�!辩婋[月道,“可你這些年做過的錯事也不在少數(shù)。雖說仙修界錯在前,可死在你手中的人畢竟也盡是無辜,你看……”

    白懺閉了閉眼。

    “來不及了,”白懺說,“血戰(zhàn)已經(jīng)開戰(zhàn)了。就算我想收手,烏蒼和鬼哭辛也不會同意�!�

    “你怕他倆干什么,烏蒼我會收拾,鬼哭辛那邊你也清楚,誰收手都跟她要打到底沒關系�!辩婋[月一拍他,道,“你做你自己的主!”

    白懺嘆了口氣。

    他身上的鬼氣瞬間全都消失了,他轉過頭,看向鐘隱月。

    他那一雙眼睛也不再漆黑,眼中鬼氣血氣都一并退了下去。

    他看著鐘隱月。

    鐘隱月將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臉正氣。

    沉默許久,白懺慢吞吞地開口:“當年,說我們是為天下蒼生而死,是理所應當?shù)臓奚�,雖說凄慘但卻值得,還念了往生咒的……是殺仙閣閣主,宋悔之。”

    “他已經(jīng)道法大成,得封仙位了�!�

    此話一出,鐘隱月轉過頭,看向青隱。

    青隱動了動狐貍耳朵。

    “簡單�!彼f,“回頭,你給你師尊上香,將此事以口頭說出。她知道了,會在天上上報此事。之后,你再去殺仙閣說此事,斷了他的香火,再讓殺仙閣重新定奪就好�!�

    “天上的神仙也會對此事進行審問,若是應該,他便會下來請罪�!鼻嚯[說,“登了天也一樣逃不了,你大可放心。”

    白懺神色又安定了一些。

    “好,”他說,“那此次,我便休戰(zhàn)。你說的對,我這千年來,確實殺了許多凡人。我做過的事,我不會裝聾作啞地否認�!�

    “若一切得以解決,若我城中得了公平的裁決,那在結束后,我會自絕經(jīng)脈,斷了鬼身,去入輪回,上黃泉。而我的罪,黃泉之下的判官無常會為我定奪。”

    “這些年我殺的人,都會變成我的罪業(yè)。我會入十八層地獄,該受的苦,我自然會受。”

    “你若不放心,可請來殺仙閣中的陰空法師,為我斷命�!�

    “她能入冥界,通判官無常,送我入地獄�!�

    鐘隱月點點頭:“好�!�

    “但我要一個保證。”白懺道,“你必須保證,我休戰(zhàn)之后,你會如約做這些事。”

    “好啊�!辩婋[月說,“血契怎么樣?”

    白懺點頭。

    所謂血契,便是以血寫就契書。此契內(nèi)有法力,若是不如約履行,便會受盡另一方的折磨。

    鐘隱月從紫虛瓶里拿出一張靈紙,與白懺簽下了血契。

    血契簽成,白懺便起身來,后退幾步,神色冷然地尋了個地方坐了下來,道:“那便如此說定了�!�

    此話一出,旁人皆傻了。

    陸灼一臉懵地看看收起血契的鐘隱月,又看看白懺。

    愣了半天,他問白懺:“你不打了?”

    白懺抬起眼皮,鄙夷地瞥了他一眼:“你眼瞎還是耳聾?”

    “真不打了??”

    “廢話�!卑讘缘溃拔疫@千年,就只是想要一個結果。”

    陸灼沉默。

    “仙人不公,我化鬼,想要一個公平�!卑讘哉f,“數(shù)百年前第一次開戰(zhàn)那會兒,我告訴你們這些事時,我就說了�!�

    “你不記得嗎。”

    陸灼看了看他,沉默片刻,躲開視線,抬頭望向別處。

    他不敢看,白懺便笑了一聲,道:“我說過的�!�

    “我說,死城之中,哭喊無數(shù)。蒼天不公,天道不公,仙人不公,我要一個公平。”

    “有人愿意給我,我便不打了。這事兒從始至終,便是如此單純的�!�

    陸灼無話可說。

    突然,一旁墻面碎裂,轟然一道玄色的火光擊入。

    打進來的人一身玄衣,手持一柄長劍,頭扎高馬尾,正是魔尊的副手三意。

    他一臉堅毅。可一進來,就看見白懺閉目養(yǎng)神坐在一把破椅子上,一群人圍著他神色各異。

    三意臉上怔了一下,微微收劍。

    “白懺大人,”他愣愣道,“您做什么呢?”

    白懺眼皮都沒抬一下。

    “你去與你尊主說,”白懺說,“我決定不打了。”

    “?”

    “哦,還有,”白懺說,“跟他說,他說得對。玉鸞長老真是個妙人�!�

    三意:“?”

    鐘隱月嘴角一抽。

    第134章

    壹佰叁拾叁

    三意站在那兒蒙了會兒,

    最終看向鐘隱月。

    他皺起眉:“你都和他說了什么?”

    鐘隱月思忖了會兒,一臉誠懇地回答:“發(fā)自內(nèi)心的肺腑之言�!�

    “……”

    三意顯然有些無語。

    他沒有與鐘隱月多說,轉頭在人群之中巡視一番,

    最終將目光鎖定在白忍冬身上。

    看見了人,三意瞇了瞇眼,眼神中閃過一絲微妙的不解與厭煩。

    鐘隱月見他目光有異,

    循著那目光看去,也看見了人群中的白忍冬。

    白忍冬腦袋上有傷,

    半個腦袋都被白布包著,只留出一只眼睛。

    見三意看過來,

    白忍冬縮了縮脖子,莫名害怕起來,與三意對視的眼眸都有些犯怵。

    鐘隱月心中立刻警笛大作。

    他朝那邊走過去,邊擋去白忍冬身前,

    邊問道:“這位公子,還有何事?”

    三意瞥了他一眼。

    三意問他:“你識得我嗎?”

    “不識,

    但聽聞魔尊麾下有一副手,

    十分能干。”鐘隱月?lián)醯桨兹潭�,“聽鬼王方才所言,想必公子就是了�!?br />
    鮮少有人叫他公子,就算不知道是魔尊副手,看見他這樣子,

    一般也都是喚為“魔修”,

    或者歪門邪道。

    再過分點的,叫魔尊的狗。

    多少鐘隱月叫得頗為尊重,

    三意的臉色有所好轉。

    “我名叫三意�!�

    他說。說完這句,他又看向白懺,

    “白懺大人,尊主可還在奮戰(zhàn)。您如今說不打就不打,也未免太過不守規(guī)矩,想必只會惹惱尊主�!�

    “我看不一定�!卑讘哉f。

    那確實不一定,烏蒼半點兒不在乎別人打不打,他自己打爽了就行。

    三意說這話,全然只是想嚇唬嚇唬白懺,讓他重新開打。白懺若打下去,對烏蒼百利而無一害。

    可白懺不上鉤,三意的臉色難看了些。

    畢竟都是千年的人精了,三意知道再想蒙他也是難事,說不準還會適得其反。

    他看看周遭一圈仙修,后退兩步,取下玉鏡,準備先乖乖聯(lián)系烏蒼。

    突然,沈悵雪感到后背一涼。

    一股十分熟悉的氣息猛地逼近過來,他瞳孔一縮,迅速回頭。

    身后一片空蕩,十分安寧,沒有絲毫變動。

    氣息卻越來越近。

    三意將靈力注入玉鏡。

    手上做著活,他的眼神卻盯著白忍冬。那雙眼睛微微瞇起,十分不悅。

    他怎么還能活生生地站在這兒。

    三意心中犯嘀咕,等了好一會兒,玉鏡都沒被接起來。

    等了好長時間,玉鏡那頭都沒動靜。

    “在打架吧。”白懺在他旁邊悠悠道,“這里有二十來人對付我,可剩下的應當還有五十來人。顯然人數(shù)對不上,鬼哭辛已沒了影,余下的應當都去尋他了�!�

    三意撇撇嘴,把玉鏡收了起來。

    “即使那處去了二十余人,也是贏不了尊主的�!彼f,“尊主是這世上舉世無雙的修者。”

    有人忍不住出言譏諷:“你可別忘了,你那尊主曾經(jīng)是這忘生宗的宗主!”

    三意嗤笑了聲:“那又如何?”

    “他……”

    “尊主當年是規(guī)規(guī)矩矩地辭去宗主之位,離了忘生宗,下山做了散修,而后才入魔的�!比獾�,“尊主一沒有臟了忘生宗的門面,二沒有因為入魔害了忘生宗的誰,三是將忘生宗安置好了才離開的。曾是忘生宗的宗主,又挨著你什么事了?”

    那人臉色立刻一青,嘴唇哆嗦半天,說不出話來。

    三意正要再說些什么,沈悵雪突然走了出來:“師尊�!�

    鐘隱月回頭。

    沈悵雪臉色凝重地朝他快步走來,道:“有些不對�!�

    “什么不對?”

    鐘隱月話音一落,白懺也敏銳地感覺到了什么。

    他正閉目養(yǎng)神。感受到氣息,他抬起半只眼睛,往一旁瞥去。

    鐘隱月突然也感受到了——有一股不祥之氣正迅速朝著此處逼近過來。

    那股氣息來得極快。

    接著,一股巨大強烈的黑氣轟地闖進來,將所剩無幾的墻面又撞掉了大半。

    隨著一聲野獸的長嘯嘶吼聲,那黑氣張開了嘴,露出了里面的一片血盆大口和滿嘴獠牙。

    眾人大驚。

    “這是什么�。俊�

    “難不成這是妖后��?”

    “魔尊正和顧宗主荀宗主打著呢,副手又在這里,不會是他!那……那不就只剩下妖后了嗎!”

    “她怎么會……��!”

    未等眾人反應過來,這黑氣俯沖下來,朝著眾人就張開大嘴,一口咬下。

    鐘隱月見狀,正要出手打一手雷術,另一邊又有相似的氣息沖來。

    又是一聲巨響,另一道黑氣也從另一邊闖了進來,也朝著他們張開了大嘴。

    黑氣劇烈,掀起狂風。

    “沈悵雪!”它居然憤怒地大叫起來,“你個死畜生……死畜生�。 �

    此話一出,眾人立刻明白了。

    這就是妖后!

    它不是什么黑氣,它是妖后的魂魄!

    這兩道黑氣都是她的魂魄——共魂大法已破,組成“鬼哭辛”的魂魄們便不得不散開來,又不甘心地在這明心閣里面四處游蕩,帶著滿腔憤恨地想找到沈悵雪!

    第二個黑魂俯沖直下,朝著沈悵雪沖了過去。

    鐘隱月立刻出手,一道驚雷擊中了它。

    黑魂一聲慘叫,往后奔逃了一圈,身姿扭曲地掙扎片刻,又更加勃然大怒地咆哮起來,再次沖了過來。

    沈悵雪拔劍出鞘,其余人也連忙出招。

    “在這里!”一開始闖進來的那黑魂大叫,“在這兒!死畜生在這兒��!”

    立即,四周噼里啪啦一通巨響,無數(shù)的黑魂都咆哮著闖了進來,朝著沈悵雪殺了過去。

    一群仙修立馬陷入苦戰(zhàn)。

    刀光劍影,電光火石。其中玄雷最甚,正不斷地在黑氣之中亮起雷光。

    鬼哭辛喊叫著。她的喊聲沒了話語,全然已成了野獸被逼得命懸一線時,本能的憤怒嘶吼聲。

    白懺見勢起身,往后退去。

    三意也退后幾步。

    “鬼哭辛”的鬼魂有數(shù)十位,光是聽見呼喊而趕來的便有十好幾個了。一戰(zhàn)起來,這屋子就幾乎沒一個能落腳的地方。

    白懺退到角落里,抬頭往上望。

    這些魂魄沒了殼子,怒火中燒,也沒了理智,全憑著本能在撕咬。

    它們瘋了似的四處攻擊,不管不顧,天花板都被打了下來。

    樓上直接打通了足足三層。魂魄們嘶吼著往下俯沖,到處撕咬,殺得一群仙修幾次落入下風。

    有人難以抵擋,便被一只魂魄一口咬掉了腦袋,當場成了一具無頭尸,倒了下去。

    有人被咬掉了胳膊,有人一口氣被咬掉了半個身子。

    場面荒誕如人間煉獄,立時血流成河。

    又殺了幾人,黑魂們卻仍不滿足,嘴里仍然咆哮著。哪怕已經(jīng)被打得遍體鱗傷,也仍然不知疲倦地沖向那些仙修。

    這種血腥場面,白懺與三意早已司空見慣,也早就見過。

    兩人都知道妖后的為人和是個什么東西。百年前她就是這個做派,故而他們早知這局面會變成這樣,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旁觀了會兒,三意瞥了眼白懺:“您真不打了么?”

    “不打了,”白懺答,“血契我已經(jīng)簽了�!�

    三意面露詫異。

    白懺神色平靜極了,好像在說今日吃了什么一般。

    見他這副詫異神情,白懺問道:“做什么這般看我?”

    “……百年前,我們也簽了血契書�!比庹f,“那時您遭仙修脅迫,簽了血書,吐了許多血。嘴上應了,可眉間都皺出三條紋來了,把牙咬得嘴都在顫。簽完了,您又把血咽回喉嚨里,眼睛都是紅的�!�

    “怎么這次,收手這般快,還這么平靜?”

    白懺沉默片刻。

    他沒回答,只是把頭扭向那群奮戰(zhàn)的仙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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