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溫晚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好安靜地陪在他身邊。
不知道過了多久,賀沉才淡淡吐出一句:“她是陪酒小姐�!�
溫晚再一次被震懾住,難以置信地看著身邊的男人。
賀沉的側(cè)臉線條剛毅冷硬,這時候卻微微帶了些悲傷的顏色,他轉(zhuǎn)頭看她,眼中卻完全沒有屈辱的情緒:“她被老爺子看上以后,以為可以飛上枝頭變鳳凰,誰知道她不過是老爺子三千佳麗中最上不得臺面的那一個�!�
溫晚心情沉重,再看女人的照片,眉眼間確實(shí)有幾分風(fēng)流之色。
賀沉說完之后就是一大段的沉默,溫晚猜測讓他沉默的這一段往事,恐怕連他自己都不愿回想。
許久之后,賀沉才輕輕吁了口氣:“她懷著我的時候還在和別的男人上床,所以老爺子不喜歡我,將我認(rèn)回去,馬上丟去了營地�!�
溫晚聽著他簡單的只言片語,胸口卻像堵了很大一塊巨石,想起他在賀家早先被人逼權(quán)辱罵,甚至家宴那晚還有人背后說笑歧視著,那樣一個龐大的家族,他這樣的身世,不知道經(jīng)歷了多少難以想象的事情。
她忽然不敢再開口問他任何事,只是緊緊地握著他的手。
修長而有力的手指,此刻卻微微顫抖著,溫晚更加用力地握住他:“沒關(guān)系,都過去了。你現(xiàn)在很好,她會為你驕傲�!�
賀沉黑密的睫毛微微垂著,落下的剪影遮掩了眼中的情緒,他緩慢地轉(zhuǎn)身看著她,無聲地勾了勾唇:“對,我做到了,她應(yīng)該很欣慰才對�!�
他眼神復(fù)雜地看著母親的照片,似乎許多話都變成了無聲地緬懷。
溫晚也不善于安慰人,想起初見賀沉的場景,他在人前強(qiáng)勢霸道,又總是殺伐決斷不留任何情面。難怪被人傳成那樣卑劣可怕的樣子,其實(shí)他內(nèi)心如何,恐怕從沒有人真正了解過。
溫晚甚至懷疑,自己也沒完全看清楚過他真實(shí)的內(nèi)心,就像眼下他只寥寥數(shù)語,卻明顯還有許多痛苦遮掩著不愿輕易示人。
這世界上,到底有沒有一個人是真真正正走進(jìn)他心底過呢?
賀沉帶溫晚離開的時候,她回頭看了眼墓碑上的女人,賀沉沒有告訴她為什么母親會被獨(dú)自埋葬在這里,還有很多事都沒告訴她�?墒撬是愿意陪著這個男人一直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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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祭完賀沉的母親兩人就回國了,這次來意大利原來賀沉就是計劃了求婚這件事,而且這里是他出生成長的地方,以及這里埋葬著他至親的人,所以他對求婚想必是極其慎重的。
溫晚想明白這些,心里就越發(fā)甜蜜。
她很慶幸自己遇上了這么有責(zé)任心的男人,本以為離婚之后一切都會變得艱難,沒想到事情卻是另一番樣子。
兩人轉(zhuǎn)機(jī)回了青州,見到司機(jī)的那一刻溫晚如夢初醒,急忙拉住賀沉的袖子:“糟了,我忘記阿爵之前給你打電話,說有要緊事�!�
賀沉只微微皺了皺眉:“如果要緊他會繼續(xù)打,別擔(dān)心�!�
溫晚懊惱極了,如果不是這兩天事情太多沖擊太大,她肯定不會忘�?倱�(dān)心會耽擱什么大事,一路惴惴不安地回家,好像一切還是離開前的樣子,沒什么特別的地方,她這才暗自松了口氣。
管家給他們開門,又幫著運(yùn)行李,直到阿爵匆忙從樓上下來,看到兩人時眉心微鎖,尤其是看溫晚的眼神不對勁。
他咳了一聲,話是對賀沉說的:“我有點(diǎn)事要和你單獨(dú)談——”
溫晚識趣地準(zhǔn)備上樓,卻在抬腳的一瞬間正好瞧見有人邁下了臺階。
那是一雙女人的腳,她好奇地一點(diǎn)點(diǎn)目光往上梭巡,最后落在了對方同樣愕然的臉龐之上。
客廳陡然靜了下來,溫晚下意識回頭看賀沉,他明顯也看到了正在下樓的女人,表情變了變,眼神很……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阿爵,他沒有看溫晚,但顯然是在向她介紹:“這位是霆衍的母親。”
☆、第四十一章
賀霆衍的母親?
溫晚腦中閃過這個認(rèn)知的時候,看對方時心情變得十分微妙。她飛快地想起了那些傳言,想起了賀淵曾經(jīng)暗示她的話。
對方見她也是眼神微微有些復(fù)雜,大概是沒想到賀沉家里會有陌生女人出現(xiàn),愣了好一會才主動伸出手:“你好,我是蔣贏。”
溫晚禮貌卻疏離地和她握了握手,也說了自己的名字。
奇怪的是,蔣贏聽了她名字眼神卻變得越發(fā)奇怪了:“……姓溫?”
“是�!睖赝戆櫫税櫭碱^,溫并不算十分罕見的姓氏,為什么她卻好像十分訝異似的?這一幕似曾相識,她不由記起賀沉見她第一面時,似乎也對她的姓氏非常不滿。
蔣贏已經(jīng)調(diào)整好情緒,盡管方才有短暫的失態(tài),眼下卻又恢復(fù)了從容恬靜的樣子,淺笑著說:“很好聽的名字�!�
溫晚覺得她剛才那神情明明不像是這么想的,但是容不得細(xì)想,蔣贏已經(jīng)越過她瞧向了站在樓梯口的賀沉。
蔣贏的年紀(jì)其實(shí)有些不好猜,她保養(yǎng)的非常好,眼角連多余的細(xì)紋都看不出來,而且皮膚非常白,笑起來明眸皓齒,一副傾國佳人的樣子。要說她是個十六歲少年的母親,還真是難以讓人信服。
所以她和賀沉面對面而站時,溫晚覺得那畫面很詭異,明明他們無論身份和年齡都有些差距,卻還是意外地很和諧。
賀沉一直看著蔣贏,像是吃驚,又像是有些悵然,那眼神太奇怪了,溫晚竟隱隱看出了幾分思念……
她心臟驀地一緊,那些蛛絲馬跡好像扯到線頭的毛線球,瞬間變得紛亂冗雜起來。男人看女人的眼神很容易泄露內(nèi)心的秘密,賀沉此刻的眼神讓她心驚。
蔣贏自始至終都笑著,幾秒之后才說:“好久不見啊,賀沉。”
賀沉并沒有馬上回答,反而是看了眼溫晚:“先上樓休息,我晚點(diǎn)去陪你。”
蔣贏也轉(zhuǎn)過身來,若有所思地瞧著她,眼神又慢慢落回賀沉身上,應(yīng)該是在揣測二人之間的關(guān)系。
溫晚心里有些不舒服,卻還是沒在人前發(fā)作,點(diǎn)了點(diǎn)頭就離開了。
回房將行李整理好,賀沉的東西一直整齊地放在另一只行李箱里,溫晚卻不知道該如何處置。他們現(xiàn)在是未婚夫妻,可那些甜蜜在見到蔣贏的一瞬間忽然變得有些不敢確定起來。
溫晚嘆了口氣,倒在偌大的雙人床上看著屋頂發(fā)呆,很快又開始安慰自己:賀沉都向她求婚了,為什么還是這么沒有安全感?如果他真的對蔣贏有什么,不會卑劣到利用她的感情,她該相信賀沉才對。
溫晚這么想著,心情才稍稍平復(fù)下來,她自己也有一段過去,不該這么小心眼的。
門口有人敲門,她微微側(cè)過臉就看到了立在門邊的賀霆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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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你的�!睖赝戆讯Y物拿出來,遞在那孩子手中,接著在他身邊坐下,“去的地方有限,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
賀霆衍拿著禮物,卻看都沒看就點(diǎn)頭:“你送的,都喜歡�!�
溫晚笑著摸他腦袋:“謝謝啊,捧場王�!�
賀霆衍蹙著眉,手一直來回把玩著那份禮物,他應(yīng)該是有話想說,卻不知道又在別扭什么。溫晚干脆主動問他:“你媽媽回來了,開心嗎?”
賀霆衍聞言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問的問題同樣莫名其妙:“你呢,開心嗎?”
溫晚愣了愣,垂在一側(cè)的手指緩緩收攏,仍舊笑著:“和我有關(guān)系?”
賀霆衍選擇性無視了,繼續(xù)低頭把玩著手中的盒子,纖長的睫毛安靜垂落著,白凈的臉龐上,其實(shí)并沒有太多蔣贏的影子。
溫晚那一刻似乎魔怔了,居然仔細(xì)盯著他,執(zhí)拗地想在他五官里窺見某人的半分模樣。
賀霆衍在她不經(jīng)意間抬起頭,倏地和她目光相撞,溫晚已經(jīng)來不及避讓,被少年逮了個正著。她尷尬極了,倉惶地笑了笑:“你開心就好,再沒有比媽媽在身邊更令人高興的事兒了�!�
少年黝黑的眼淡淡掃過她臉上的落寞,并不拆穿她,只說:“她不久就會走。”
溫晚被他話里的意思搞懵了:“走?去哪里?”
賀霆衍繼續(xù)用沉默拒絕回答。
溫晚便不再問了,這孩子想說的自然會說,不想說的她想盡辦法也問不到答案。
果不其然,沒多久那孩子又主動挑起話題:“賀沉一直在找她。”
溫晚承認(rèn)聽到這話時腦子像被人狠狠敲了一悶棍,耳邊也嗡嗡直響,連表情都忘記了好好偽裝一番,只是莫名地看著賀霆衍。
“爵叔帶她回來就給賀沉打電話了。”賀霆衍又是別有深意地看她,此刻他的每一個眼神都讓溫晚覺得難堪。
溫晚輕輕吸了口氣,目視前方地板,機(jī)械地回答:“賀沉想幫你找回母親,他其實(shí)非常關(guān)心你。”
賀霆衍又露出了那副與年齡不相符的嘲諷之意:“是嗎?”
溫晚不贊同地看著他,語重心長地說:“霆衍,其實(shí)你叔叔只是不會表達(dá)而已,他很在意你。即使將你留在這里,卻一直安排醫(yī)生和老師,他希望你和所有普通孩子一樣開心�!�
意大利之行后,溫晚更加確定賀沉只會用自以為是的方式關(guān)心人,他并不完全是個冷血沒有感情的男人。
賀霆衍冷淡地聽她說完,面無表情地反問道:“他和父親不合,關(guān)心我?很令人費(fèi)解不是嗎?”
這話又直直戳了溫晚一刀,她僵在那里,無從回答,連呼吸都有些順不過來。
她忽然有些明白這孩子忽然出現(xiàn)在這里的意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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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沉一句“晚點(diǎn)陪你”,人卻到晚飯前也沒出現(xiàn)。賀霆衍離開后,溫晚待在書房看書,可始終也沒翻頁,盯著那些熟悉的鉛字,卻一點(diǎn)也看不懂里邊兒的意思。
宅子里很安靜,她不知道賀沉在哪里,是和蔣贏一直敘舊到現(xiàn)在?他們之間……有這么多話可以說?
溫晚又控制不住開始亂想,直到管家來請她下樓吃飯。
下樓時桌邊已經(jīng)坐了蔣贏母子兩,卻不見賀沉的身影。那兩人氣氛也不對,始終沒什么交談,彼此的面上也冷冷淡淡地,著實(shí)沒有尋常母子之間該有的樣子。
溫晚主動打招呼,蔣贏笑笑地瞧著她:“賀沉說你們要結(jié)婚了,恭喜�!�
沒想到賀沉已經(jīng)說了,溫晚愣過之后點(diǎn)頭道:“謝謝�!�
或許真的是她太過敏感?如果賀沉真有什么心思,斷然不會主動開口告訴蔣贏結(jié)婚這件事。而且看蔣贏這樣,好像真的只是長嫂的心思。
蔣贏歪著頭看她,那樣的眼神其實(shí)讓溫晚非常不舒服,像是透過她在緬懷什么人一樣,可是她不好意思說,只能低頭避開她觀察的視線。
卻聽對方又說:“本來想住段日子就走,但現(xiàn)在想留下觀禮,歡迎嗎?”
溫晚下意識打量她,蔣贏長得非常漂亮,看不出她臉上有偽裝的痕跡,尤其是當(dāng)她微笑看人時,讓人不忍拒絕。有的女人就是有這種魔力,讓你喜歡不起來,卻也討厭不到哪里去。
溫晚只好抿了笑:“當(dāng)然歡迎。”
蔣贏支著下顎,一雙透亮的眸子彎的月牙似的,不知道是真的沒意識到自己突兀,還是根本沒考慮那么多,居然絲毫沒有掩飾地問溫晚:“你真的喜歡賀沉?你們認(rèn)識的時間并不久,結(jié)婚……會不會后悔?”
溫晚已經(jīng)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蔣贏了,以她的閱歷和情商,顯然不會笨到開口問這種問題,但是她真的問了,并且一臉嚴(yán)肅地期待著回答。
不待她開口,賀霆衍已經(jīng)率先張嘴了,冷冷地腔調(diào):“你想聽什么答案?”
蔣贏轉(zhuǎn)頭瞪著他,已經(jīng)不太高興,卻忍耐著沒有發(fā)作:“只是關(guān)心,你想的太復(fù)雜,溫小姐斷然不會亂想。我是長嫂,關(guān)心晚輩的婚事沒問題,對嗎?”
話題又丟回了溫晚身上,溫晚沉默幾秒,點(diǎn)了點(diǎn)頭:“謝謝大嫂。我非常喜歡賀沉,這和時間無關(guān),是種感覺�!�
蔣贏和賀霆衍都明顯一愣。
溫晚低頭的剎那,正好瞧見賀沉和阿爵一起出現(xiàn)在餐廳,他顯然也聽到了這些話,目光投射過來,帶著驚疑和詫異�;蛟S是沒料到她會這么坦然承認(rèn),喜歡這件事,她從沒當(dāng)面告訴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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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賀沉意外地沒再回主臥,反而是洗完澡直接進(jìn)了她的房間,溫晚躺在床上有點(diǎn)沒回過味兒來。男人皺了皺眉頭,對她這副反應(yīng)非常不滿意,俯身上去,直接在她唇上咬了一口:“怎么,不歡迎?”
溫晚低頭笑了聲:“我以為——”還是識趣地咽了后半句,伸手勾住他的頸,狎昵地蹭著他高挺的鼻梁。
賀沉含住她的唇就吻了上來,將她壓在身下,細(xì)細(xì)地舔-舐逗弄著,等她情-動低喘,這才沉聲問她:“你真的喜歡我?”
溫晚耳根都紅了,不知道他的關(guān)注點(diǎn)為什么在這里,反問他:“難道,你不喜歡我?”
賀沉眼神微微一黯,卻不答,只是直接將她身下的底-褲扯下,船舶入港。
溫晚被他撞得有些疼,又有些喘,忍不住低聲抗議。
賀沉掐著她的腰卻格外投入,一晚上要了她好幾次。
溫晚累的眼睛都睜不開,快睡著的時候,模糊間似乎聽到他在耳邊說了句什么,可是她實(shí)在太困了,一個字也沒聽清楚。
第二天溫晚很早就起床了,在客廳恰好遇上了蔣贏。她鋪了墊子在做瑜伽,美好緊致的曲線一覽無余,看起來和年輕女孩子幾乎沒什么分別。
蔣贏也一眼就瞧見她,主動打招呼:“早安。”
“早。”昨天之后溫晚對她的敵意少了一些,只是還是不知道該說什么,總覺得每次面對蔣贏都有種難以形容的壓迫感。
而蔣贏的感覺似乎正好相反,對她沒來由的熱情:“有空嗎?今天一起逛街吧�!�
溫晚疑惑地看著她,她們似乎還沒熟到可以一起逛街的地步。
蔣贏笑瞇瞇地樣子,還給她倒了一杯牛奶:“你們馬上要結(jié)婚了,我想了很久都不知道該送你們什么禮物,昨晚好不容易選了一樣,今天去看看?”
溫晚心想哪有人這樣送禮物的,居然還直接讓人去看滿意不滿意。
蔣贏還一臉期待地看著她,賀沉也穿戴整齊下樓,聽了原委之后拍了拍她手背:“大嫂一番心意,你待會陪她去看看�!�
溫晚只好答應(yīng)了,她還小心看了眼賀沉和蔣贏之間,發(fā)現(xiàn)并無任何異樣,難道真是外界亂傳的?
她上樓換衣服,賀沉已經(jīng)準(zhǔn)備出門,臨走前卻又折了回來。他側(cè)身立在餐廳門口,對蔣贏說了一句:“別亂說話。”
蔣贏還站在桌邊喝牛奶,聞言慢慢攥緊玻璃杯,背對著他,眸色漸漸暗了下去。
☆、第四十二章
蔣贏把杯子放回桌上,這才回身看了眼賀沉:“你知道我是最不會傷害她的人,只是賀沉,我還是不贊成你們結(jié)婚�!�
賀沉聞言微微垂眸,依舊保持著側(cè)身而立的姿態(tài),臉上的表情晦暗不明,良久才緩慢地看她一眼:“我已經(jīng)決定了,不會變�!�
蔣贏蹙了蹙眉,在他抬腳要走時又急急開口:“你愛她嗎?”
賀沉腳步驀地頓住,垂在身側(cè)的修長手指慢慢收攏:“這很重要?”
“當(dāng)然。”蔣贏已經(jīng)快步走到他面前,剛剛運(yùn)動完的臉上帶著幾滴濡濕的汗意,微微仰著臉一瞬不瞬地打量他,“如果不愛就放她離開。相信我,這世界上再沒有比被愛人欺騙更痛苦的事了,補(bǔ)償也可以是其它方式!你看不出來那姑娘已經(jīng)對你動心了嗎?”
她說這話時刻意壓低了嗓音,可口吻近乎嘶吼,看得出來是真的不看好兩人這段婚事。
賀沉并沒有馬上回答,只是安靜地注視著面前的女人,目光一點(diǎn)點(diǎn)掃過她清秀的五官,最后落在了她指間那枚刺眼的鉆戒之上。
早晨的陽光光線太烈,竟讓他覺得那戒指的光分外扎眼,快速地移開眼,同時冷了語氣:“你又從哪里看出,我對她沒動心?”
蔣贏一愣,微微愕然地瞪大眼:“你來真的?”
賀沉看著她臉上的表情,直白而赤-裸的關(guān)心,但他非常清楚這關(guān)心只是對溫晚而言,與他無關(guān)……
他眼神越發(fā)冷淡,轉(zhuǎn)過頭沒再瞧她一眼:“我認(rèn)識她的時候并不知道她就是當(dāng)年那個小女孩。怎么可能提前預(yù)知她的身份有意去接近她?你想太多�!�
看眼下賀沉的樣子也不像是說謊,可蔣贏還是不放心:“如果溫晚知道真相怎么辦?你這樣,她會傷的更深�!�
賀沉看了她一眼,眼神早就一如平時那般冷靜沉穩(wěn):“只要你不說,她一輩子也不可能知道�!�
他看她依舊一臉疑慮,忍不住又說:“難道你不想補(bǔ)償她,不希望她過的好?明明你才是始作俑者,這會卻作出這般關(guān)心在意她的樣子,不覺得太可笑?”
蔣贏聞言怔了怔,臉上的血色瞬間退的干干凈凈,腦子里混亂地閃過一些血紅色的記憶碎片,她按住起伏不定的胸口,轉(zhuǎn)身大口大口地呼吸著。
賀沉瞧她這副樣子,忍不住皺了皺眉頭,走到一旁的餐桌前給她倒了杯溫水。
蔣贏接過去喝了大半杯,臉色仍然白的嚇人。
賀沉沒想到事情已經(jīng)過去這么久,提起來她的反應(yīng)還是這般強(qiáng)烈,不由有心懊惱剛才沖動之下刺激她。其實(shí)這又何必?她心里有誰,他比誰都清楚。
他遲疑著,還是伸手幫她順了順脊背,口氣早已不似之前那般冷淡:“已經(jīng)過去這么多年,知道的人大多都不在了,小晚現(xiàn)在過的很幸福。你也不該再有心理負(fù)擔(dān)�!�
蔣贏低頭沒再說話,只是輕輕咳了幾聲。
賀沉側(cè)身給她抽了紙巾,臉上的擔(dān)心一覽無余:“不是好幾年沒犯了,怎么又開始喘這么厲害?”
蔣贏有嚴(yán)重的哮喘病,早些年賀峰找了不少專家替她診治,偏方也吃了不少,后來才慢慢好了一些。
“沒事�!笔Y贏擺了擺手,這才意識到兩人的姿勢太過曖昧,直起身退開一步。
賀沉無聲注視著她的每一個動作,眼底暗沉浮動,終究只是握了握拳,沉聲叮囑她:“賀淵還不知道你回來,賀家那邊最近可能會有動靜。出入阿爵都會跟著你們,小心一點(diǎn)。”
蔣贏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知道,之前傳我同人私奔,現(xiàn)在回來了,賀家那群人不會放過我�!�
賀沉還想說點(diǎn)什么,看了眼她發(fā)白的臉色,終究是什么都沒說就離開了。
蔣贏緩過那陣悸痛,轉(zhuǎn)身時卻剛好看到溫晚站在樓梯口。她嚇了一跳,頓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你、什么時候下來的?”
溫晚也不知道看見了多少,臉上沒什么表情,許久才說:“我準(zhǔn)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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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蔣贏都在觀察溫晚的反應(yīng),這個女人表情不太多,笑的時候也非�?吞�。與她說話時,對方也會滴水不漏地回答,而且十分得體,不像是聽到他們談話內(nèi)容的樣子。
她忍不住松了口氣。
溫晚也的確是什么都沒聽到,但是她看到了一些不該看的。比如賀沉擔(dān)心的眼神,比如賀沉被蔣贏推開時,眸中一閃而過的落寞。
溫晚的心頃刻間揪在了一起,悶悶地疼,又像是有什么一下又一下接連不斷地戳著她胸口。太難受了,尤其還要裝出一副什么都沒發(fā)生的樣子面對蔣贏。
有幾次她控制不住,很想開口問一問蔣贏:她和賀沉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她還殘留一絲理智,她也愛過顧銘琛,所以非常理解那種感覺�;蛟S賀沉對蔣贏也只是這樣,畢竟他們之間還有那層親情存在,這種感情永遠(yuǎn)不是說斷就能斷的。
溫晚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逃避,她只知道眼下的情況不該一時沖動就下定論,之前她和賀沉一起經(jīng)歷的那些都不是假的,她該對賀沉多一些信心。
蔣贏帶溫晚去挑了一套翡翠首飾,溫晚這時候倒真感覺她有些長輩的意思了,就連當(dāng)初和顧銘琛結(jié)婚時,周爾嵐也沒這么老氣橫秋的做派。
再看了眼價位,她便說什么都不肯收了:“太貴重了,我真的不能要�!�
蔣贏有些急了,佯裝慍怒地瞪了瞪眼:“我不在的時候霆衍給你們添了許多麻煩,你是賀沉的女朋友,受得起�!�
蔣贏也不等她同意,直接把卡遞到經(jīng)理手中:“包的漂亮點(diǎn)。”
經(jīng)理笑瞇瞇地走了,留下兩人氣氛尷尬地對視著。
“我不太會挑禮物,尤其越想待一個人好的時候,就越是言不達(dá)意。”蔣贏主動伸手握住溫晚的手指,眼神溫和。
溫晚有些不習(xí)慣她身上的香水味,又被她話里的意思給攪得亂了心神,只是淺淺笑了笑:“謝謝大嫂�!�
想待一個人好……溫晚仔細(xì)咀嚼著這句話,再看蔣贏的心情就更加復(fù)雜了。這個女人或許是賀沉以前愛慕的對象,她免不了就有種想和對方較量的心思,可是這么一對比,蔣贏并不是個心機(jī)深沉又惹人厭惡的女人。
這多少讓她有些沮喪。
阿爵一路跟著兩人,逛街這么辛苦的事兒居然也沒抱怨一句,就連看她們進(jìn)內(nèi)衣店也一本正經(jīng)地跟了進(jìn)去。
店員熱情地跟在身后主動推薦新款,溫晚心里有事,興趣缺缺地看了幾眼作罷。倒是蔣贏挑了好幾套,惹得店員笑得合不攏嘴:“太太你真有眼光�!�
蔣贏看溫晚始終沒選到合適的,就拿了一套遞過來:“這個怎么樣?很漂亮啊�!�
溫晚看了看,款式倒是不錯,就是顏色她不喜歡,剛想拒絕,對方已經(jīng)遞給了店員,又問了她的size,直接對店員說:“一起包起來�!�
溫晚看了眼蔣贏,已經(jīng)快被她莫名其妙的熱情壓得有些喘不上氣了。
蔣贏好像沒看出她的不自在,反而自來熟地挽住她胳膊:“我沒什么朋友,所以真心將你當(dāng)妹妹,你別拘謹(jǐn)�!�
看著她臉上真誠的笑意,溫晚抿了抿唇?jīng)]再說話。
兩人又逛了大半天,外人看起是還真是和閨蜜似的,蔣贏怎么想的溫晚不知道,反正她自己已經(jīng)快受不了了。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她從小習(xí)慣了,在拒絕人這事兒上沒什么經(jīng)驗(yàn)。
好在沒過一會阿爵的手機(jī)響了,很快他主動上來攔住了兩人,話是對著蔣贏說的:“三哥讓我提醒大嫂,您身體剛恢復(fù),還是別太累。改日再逛也不遲。”
溫晚愣了一下,原來剛才的電話是賀沉打的——
阿爵也注意到她眼神的細(xì)微變化,猶豫著又自作主張地對溫晚解釋了一句:“大嫂之前同大哥一起出的車禍,這半年都在復(fù)健,身體才剛恢復(fù)不久。”
言下之意,賀沉關(guān)心她是應(yīng)該的。
溫晚克制著沒亂想,也勸蔣贏:“回去吧,我也累了�!�
蔣贏皺了皺眉頭:“我還想給你買雙鞋,到時候你們結(jié)婚——”
“不用,你不知道送人鞋不好嗎?”溫晚半真半假地笑著,“寓意是讓人離開呢�!�
蔣贏臉上一訕,急忙紅著臉擺了擺手:“我沒這意思,唉,就說越想對你好越辦錯事,那我們回去吧�!�
她一路都緊緊挽著溫晚胳膊,那模樣真像是兩人關(guān)系融洽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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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賀沉坐在沙發(fā)里看報紙,聽到腳步聲微微抬起頭來。那一刻溫晚忽然有點(diǎn)不太敢看他的眼神,害怕,怕他的目光落在別人身上。
賀沉已經(jīng)放下報紙走了過來,意外地伸手摟住她,還輕輕摸了摸她臉頰的溫度:“穿這么少就出門,不怕凍壞了�!�
溫晚看著他眼中的關(guān)切,良久才低聲回道:“一直在商場里,不冷。”
蔣贏看兩人一副卿卿我我的樣子,會心地笑了下:“不打擾你們了,我先回房。”
阿爵已經(jīng)幫著蔣贏把東西拿上樓,摟著自己的男人卻再沒有動靜,溫晚微微掀起眼簾就見賀沉一直盯著蔣贏的背影幾乎沒移開過眼。那眼神,如同之前他被蔣贏推開時般受傷和失望。
她咬了咬唇,輕輕從他懷里退開了。
賀沉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溫晚低著頭,飛快地往樓梯方向走:“上樓換衣服�!�
眼下的情況實(shí)在太不對了,賀沉即使對她好,可是目光還是會追隨蔣贏。溫晚一遍遍告訴自己不該胡思亂想,可是眼下,真的不是她太敏感。
被顧銘琛傷害之后她很快就調(diào)整好心態(tài),或許那從一開始就知道是場無望的暗戀,所以并不抱任何期望,也談不上失望�?扇缃�,賀沉之前對她的那些好,忽然變得異常尖銳,如一把把冰冷的利劍狠狠戳進(jìn)她胸口。
居然比以前還要疼。
☆、第四十三章
人在幸福里沉淀太久,連本該有的觸覺都會變的遲鈍。
溫晚坐在床上想了很多事,越想越覺得揪心。
她從一開始就讓自己率先陷入了被動的局面,因?yàn)橘R沉太了解她的弱點(diǎn),所以從追求開始就招招擊中她要害。這讓她對賀沉的感情不同于對顧銘琛,這段感情伊始她就抱了期望,這些希望也全都是賀沉一點(diǎn)點(diǎn)暗示給她的。
正因?yàn)槿绱�,她才會產(chǎn)生那么多錯誤的訊息,真以為賀沉也愛她……
溫晚依舊想不明白賀沉許諾婚姻以及刻意對她好的原因,如果不是愛情,背后究竟還有什么是他想要的?
她糊涂了,也開始混亂,但有一件事是異常清醒的——這婚事該喊停。
去洗浴間洗臉,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暗自失笑,這張臉果然是笑了太久么?現(xiàn)在忽然變得悲傷起來,居然這么難看。
溫晚往自己臉上潑了涼水,一遍遍警告自己清醒一些。
不過是又遇上了一個心有所屬的男人罷了……可為什么胸口還是會這么疼,原來同樣的傷承受兩次,第二次非但不會麻木,反而比第一次還要難以承受。
她洗完臉出來,一眼就瞧見賀沉坐在床上等著她。男人幽深的目光直直落在她臉上,身邊的購物袋隨意敞開著,身側(cè)放著的是那套蔣贏給她挑的內(nèi)衣。
他朝她揚(yáng)了揚(yáng)眉,漆黑的眼底有明亮的火光:“穿上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