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蘇稚杳眨動睫毛,晶瑩的眼瞳泛著迷茫:“什么債?”
他笑了下,輕輕捏住她臉頰。
“情債�!�
作者有話說:
正文差不多了,后面都是糖,就放番外,劇情是連貫的。
第53章
奶鹽
賀氏名下企業(yè)涉及全球各行各業(yè),
那三年,克里斯趁虛而入,趁對方司令員缺席現(xiàn)場,
不能及時發(fā)號施令,報復(fù)賀氏四面開戰(zhàn)。
這場戰(zhàn)役,羅西家族理應(yīng)是優(yōu)勢方,可惜克里斯太過狂妄自大,一個世代靠黑色暴利生意興盛的家族,
外表再光鮮,
里子都是臟的,克里斯有陰毒的手段,
卻忘了掂量自己正道商戰(zhàn)的本事。
他蔑視正經(jīng)金融市場,
忽略錯位競爭和低端顛覆等運作手法,采用非法經(jīng)營,
惡意壟斷,以及各種盲目價格戰(zhàn),非但害得自己資金周轉(zhuǎn)困難,
還同半壁大企結(jié)下仇怨。
只能說,克里斯走歪門邪道的頭腦,和賀司嶼是沒有可比性?的。
不過在對抗羅西家族惡意商業(yè)競爭的這三年,賀氏也并非毫發(fā)無損。
前兩年,
賀氏更多的是防御戰(zhàn),兵法中有一策略,叫示形之法,
本質(zhì)在于偽裝迷惑,
待敵人洋洋得意,才驚覺已入圈套。
應(yīng)對克里斯那些下三濫的手段很容易,
但賀司嶼想要的是羅西家族再無翻身余地,所以他自愿受管制,在對方放松警惕時,花下時間和耐心,靈活取舍。
最后一年,他用三百億在空白市場營造資本運作的假象,克里斯果真上當(dāng),做出壟斷的老手筆,自食惡果,導(dǎo)致燒錢迅速,造血不足,資金崩然斷裂,一腳踏進深淵。
克里斯大約到下臺了都不能明白,激烈競爭是被淘汰的傳統(tǒng)商業(yè)思維模式,竟合的良性資源共享才是長期生存法則這個道理。
現(xiàn)在到了打掃戰(zhàn)場的時刻。
賀司嶼去到美國,定奪后續(xù)事宜,以及參加了那場由他托人發(fā)起的世界百強企業(yè)債權(quán)人聯(lián)合國際訴訟會。
其實過去,賀司嶼都是冷面無情的形象,他不念情分,親手送父親進監(jiān)獄,令人望而生畏。
盡管他始終冷情,但這三年,他投資了無數(shù)因羅西家族惡意競爭而受重創(chuàng)的企業(yè),使他們得以存活。
三百億在賀氏不是大錢,于其他集團而言卻是致命的,如今賀司嶼在商界名聲依舊,但相比從前的畢恭畢敬,業(yè)內(nèi)對他多出一份敬佩和感恩。
那日上午,賀司嶼在聯(lián)邦法院走完簽字程序,去到舊金山的賀家老宅,老宅一如三年前,莊奢氣派得如中世紀(jì)城堡。
紅褐色歐美古典風(fēng)書房中,那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坐在黑胡桃木書桌前,捧著一本厚沉的全英原版文學(xué)類書籍,目光向下,眼周褶皺很深,透過老花鏡落在書頁。
他一張飽經(jīng)世變的臉,眼窩深陷,那雙眸子同賀司嶼一樣,如黑沉沉的暗海,哪怕年事已高,眼中那股子神仍未透支分毫。
皮鞋踏在地板的聲音響起。
步步穩(wěn)聲,不慌不忙。
賀老爺子視線從書里抬起,越過鏡框,看見自己的長孫走到面前,停在幾步遠。
“祖父�!辟R司嶼頷首。
他濃眉黑眸間有一種百尺竿頭的韌勁,遇事永不亂的深沉,和頂級掠食者的矜驕。
賀老爺子瞧著他,仿佛看到自己年輕的時候。
他想起曾經(jīng),賀司嶼還是個十幾歲的少年,也是在這間書房,他對他說,人生沒有你想的那么糟糕,生活不是殺戮,不必事事做絕做盡,試著饒恕。
少年卻?回答,情不立事。
當(dāng)時,他同樣是這般感受,好像年輕時的自己站在眼前。
那種為達至高無上的位置,寧愿舍棄所有感情牽絆的薄情寡恩,他深刻經(jīng)歷過,也為此付出代價。
如今半身入土,他都忘不了年輕時深愛過的邱姓姑娘,他和她的外孫,那個叫周宗彥的孩子,他都不能以外祖父的身份,親自到他墓前去看一看。
萬事反噬,終成遺憾。
當(dāng)初他評價賀司嶼藍桉本性,得要一只藍鵲鳥克克雷霆性子,給他寫了幅字,還送了歸霽的小名,私心想他不再走他的老路。
因此他沒有強迫長孫的婚娶對象,賀司嶼看不上唐京殊,甚至為那個所謂養(yǎng)在京市的女孩子,將唐京殊送入獄,面對世交唐家的翻臉譴責(zé)和親族對賀司嶼的暗誹,他都睜只眼閉只眼。
——人最大的軟肋,就是沒有軟肋。
這句話,是給賀司嶼的忠告,也是賀老爺子對自己抱憾終身的陳詞。
舍棄情愛,看似一身鎧甲無堅不摧,可鎧甲是空的,沒有感情的人,身是虛無的殼,一輩子都是冷的。
就如他。
望后輩能有不同。
賀老爺子不易察覺地嘆口氣,放下手里的書:“聽說克里斯的訴訟案已經(jīng)開始司法程序,這三年,你受苦了。”
“自己的選擇,不談悲苦。”漫漫三年,賀司嶼云淡風(fēng)輕地一語而過,直明來意?:“這三年賀榮為謀利頻繁同克里斯串通,鐵證如山,我今日來,是想征求您意見,撤除賀榮在賀氏的所有股份及職位,一只吃里扒外的狗,再在賀家待下去,恐怕不合適�!�
他的語氣,平靜但不容置疑。
這哪里是征求意見,分明就是通知。
賀老爺子不在意地笑了下,這個長孫從小身上就有著一種讓他喜愛的決然氣質(zhì),做事做人都不拖泥帶水,否則他也不會費功夫培養(yǎng)他。
“再過幾個三年,賀氏都是你掌權(quán),你有做主的權(quán)力,無需問過我。”賀老爺子說。
賀司嶼不卑不亢:“那便如此辦�!�
“事情都處理妥當(dāng),祖父若無其他事,我就準(zhǔn)備回國了。”
他要走,被賀老爺子叫�。骸八編Z�!�
賀司嶼回過身,對上老者那雙疼愛濃過嚴(yán)苛的眼睛,聽見他說:“你歲數(shù)也不小了,倘若有喜歡的……”
“祖父。”
賀司嶼截住他話,徑直凝視過去,深黑的眼眸不避不退,定定說道:“我有想娶的女孩子,心意已決�!�
聞言,賀老爺子倒是有兩秒的意外,他含笑點了下頭,憂心他仍沉浸在仇恨里,問道:“那你如今,能原諒你母親和星野了嗎?”
賀司嶼低斂下眼睫:“不存在原諒。”
摸到左手的銀色尾戒,很慢地撥轉(zhuǎn)幾圈后,他極淡地彎了下唇,心里那把枷鎖是開著的,他撥著銀圈,緩緩?fù)饷摚瑥男∧粗刚拢种噶粝聹\淺的壓痕。
賀司嶼垂眼看著指尖這枚戒指,指腹摩挲片刻后,他上前兩步,像是交還,戒指輕輕擱落到那張黑胡桃木書桌,放到賀老爺子面前。
“只是不重要了。”
因為有比恩怨更重要的。
讓他不想再活在過去的陰暗里,正如那句話,且視他人之疑目如盞盞鬼火,大膽地去走自己的夜路。
走出別墅,晴朗的陽光下,賀司嶼經(jīng)過百?頃的繁盛花園,從私人海灘而來的溫風(fēng)迎面,目的明確,他走得快。
西服內(nèi)口袋里的手機在振動。
賀司嶼掏出手機,一看,是那姑娘的電話。
他面容的冷肅隨之化開,唇角不經(jīng)意翹起,放慢步子,接通舉手機到耳旁,沒立刻說話,等她開口。
女孩子佯裝著矜持,輕輕咳了聲。
賀司嶼低頭看了眼腕表,京市是夜里,到了她要入睡的時間。
他柔聲問:“要睡了?”
“嗯�!彼d綿的尾音上揚,就只有這么若有若無的一聲,有點傲嬌,讓他自己她的猜心思。
賀司嶼笑意加深,輕下聲,柔柔地說出她想聽的話:“寶貝�!�
電話里是她溫順的哼哼聲,帶著只對男朋友才會表現(xiàn)的嗲?:“你什么時候回來呀……”
不等他回答,蘇稚杳又軟著聲,告訴他:“今天京市下雪了�!�
這是女孩子含羞的半句情話。
今天京市下雪了,后半句是,想見你。
賀司嶼懂她的所有小心思,彎著唇想,是,下雪了,他們該要見面了。
但他還是要明知故問:“想我了?”
那邊她應(yīng)該是在害羞,扭扭捏捏地小聲嘀咕:“我是債主,債主還不能催債了?”
賀司嶼垂眸,倏地輕笑出聲。
-
那兩天公司都沒有安排。
蘇稚杳當(dāng)晚有些失眠,掛斷電話后,鉆在被窩里翻來覆去睡不著,于是干脆坐起,打開投影儀看了部電影。
后半程睡意漸起,她已經(jīng)忘了電影的內(nèi)容,只記得意識迷迷糊糊時,聽到的幾句臺詞。
女主悲傷而絕望地問男主,你說你愛我,那你愿意為我去死嗎?
尚未播到結(jié)局,蘇稚杳先歪著身子靠在枕頭睡過去,半夢半醒間,她想著,假如是三年前,她一定要抨擊這句臺詞。
男女主你們都清醒點,愛一個人難道不是想要對方過得好嗎,你們這根本就不是愛。
但現(xiàn)在,她忽然感同身受。
愛是不講理的,愛就是要盲目,愛就是再危險都想要在一起,只要還在呼吸,就不想要分離。
窗外落著雪,心里想著一個人,蘇稚杳合著眼睛,眉眼舒著,睡得漸香。
翌日,她睡了個懶覺,睡到自然醒。
臥室里恒溫很暖和,蘇稚杳掀開被子,沒穿外披,惺忪睡眼朦朦朧朧的,打著呵欠走進浴室。
她身上只有一條真絲吊帶睡裙,低領(lǐng)口和腿邊開衩都繡著純白蕾絲,肩背露在外面,四肢纖薄,肌膚光滑得像奶油,裙下那雙細直的腿白得發(fā)光,十分吸睛。
還是如過去那般可愛,但如今她的可愛中,小女人嫵媚的味道濃郁了,瞧著,讓人從保護欲,到想要狠狠欺負她。
蘇稚杳洗漱過后,慢慢悠悠走出浴室,準(zhǔn)備去妝臺護膚,頭發(fā)攏到身前,一邊梳著,一邊回到臥室,冷不丁望見床邊坐著的人。
她嚇得一跳,在原地呆住。
男人西褲下的長腿踩落地面,上半身略顯慵懶地靠在床頭,胳膊虛抱著,大衣和西裝外套在進屋時不知脫在了哪里。
馬甲里的黑色絲質(zhì)襯衫微微繃出肌理輪廓,戴在手臂的袖箍顯出幾分性感,應(yīng)是剛有工作,他鼻梁還架著那副金絲眼鏡,矜貴中融著一絲很淡的匪氣。
耐心倚在那里,似乎是在等她。
蘇稚杳怔了好一會兒,以為自己睡懵了,茫然地走近到他面前,連眨幾下眼睛,確定真是他,半驚半喜:“你什么時候……”
賀司嶼目光如有觸感,不加掩飾地從她漂亮的腿,慢慢撫上去,到深低隱露的領(lǐng)子,再到她白凈清透的臉。
笑著,扣住她胳膊,拽她過來。
他來時她還睡著,結(jié)果這姑娘睡醒瞧也沒瞧見他,自己直往浴室去了。
蘇稚杳一不留神坐上了他腿,感覺到他西褲下的硬實,人撲進他懷里,裸在外面的肌膚蹭著他衣服,男人衣里透出的體溫?zé)霟岬妹黠@。
她一只手握著梳子,一只手抵在他心口。
“有無掛住我?”賀司嶼輕輕問她,講粵語時,他的嗓音總有著特別的迷人聲線。
蘇稚杳臉悄悄紅了,微微偏開一點。
這么坐著,他的唇剛好貼在她頰側(cè),結(jié)果臉一偏,他呼吸就熱到了她耳廓。
賀司嶼隔著真絲睡裙單薄的面料,若有似無地摩挲她腰,發(fā)現(xiàn)她害羞,他鼻息逸出絲笑。
低聲問她:“嗯?”
蘇稚杳心怦著,很小聲:“聽、聽不懂……”
其實日常幾句粵語她現(xiàn)在是懂的,知道他在問她,有沒有想念他。
但耐不住羞澀。
賀司嶼笑了下,輕嘆,不揭穿她,輕輕抽走她捏在指間的梳子,放到床頭柜:“之后幾天有沒有安排?”
“還有最后一場巡演,在港區(qū)�!�
“哪天?”
稍加思索,她輕聲說:“……圣誕節(jié)�!�
女孩子的心思太好猜。
三年漫長的時間差,帶出的生疏和陌路感,在他們之間,只需要重逢后的一個親吻,一個擁抱,或是只用一個眼神,就能全部煙消云散。
盡管對外她清冷得像神仙一樣難以接近,但在他這里,她永遠簡單。
想要他陪,又怕那天他沒空。
賀司嶼撩起她直順的長發(fā),別到耳后,指尖順著耳朵的輪廓,滑到她耳垂,微微紅燙,他輕輕捏了捏:“生日想怎么過?”
他這么問了,就是要陪她的意思。
蘇稚杳想了想,自己也不知道怎么過,發(fā)現(xiàn)他們竟都沒有一起正經(jīng)過過生日。
“我每場演奏會,都會留下兩張池座的票,”蘇稚杳抬頭,深刻地望進他的眼睛:“一張是懷梔給哥哥的,還有一張……”
四目相對。
她睫毛輕扇著:“是我給你的�!�
賀司嶼目光陷在她眼中流傳。
當(dāng)年在維也納,她拿到半決賽的小金章后,對他說,以后她的演奏會,最好的那個位置都留給他。
她都記著,他也沒忘。
耳垂被他捏得有些癢,他另一只手掌挑進她肩帶,在她后背覆著,她心尖都在絲癢。
蘇稚杳輕重不定地呼吸:“你要是不忙的話,可以過來聽……”
賀司嶼彎唇:“好�!�
其實她的演奏會,他聽過兩場,除了京市站,還有管制解除前,申請去過一趟拉斯維加斯,只不過當(dāng)時有顧忌,是悄悄去的。
蘇稚杳想到這三年,每回她站在舞臺上,看到觀眾席中央兩個座位永遠都是空著的。
正要惆悵,就聽見他答應(yīng)的聲音。
她短暫愣了下,望著他,眼中漸漸彌漫開笑?。
兩人靜靜相視著。
賀司嶼眼簾輕垂,視線落到她自然淺紅的唇,他知道她的嘴唇有多軟,并且深深為之沉迷。
他眸光微微一深,突然偏了頭,吮住了她的下唇。
蘇稚杳猝不及防抖顫,有些茫然地閉上眼,雙手攥上他襯衫兩邊的領(lǐng)子,感覺到他一會兒含著一會兒輕咬。
與那夜一觸即發(fā)的失控不同。
眼下他的吻若即若離,慢得她格外緊張。
他一點點松開齒,放過她時,她的唇變得晶瑩紅潤,蘇稚杳張開嘴,微微喘著。
賀司嶼手指撫在她后頸,讓她低下頭,同他額頭相抵,他鼻息沉沉,壓著她的氣息,喚她的嗓音溫柔中勾著點啞。
“bb……”
蘇稚杳心顫到屏住?。
心情忽??拉回到最初,第一次被他擁住,他醉啞著聲用粵語叫她寶貝時,那種心動的感覺。
太近了,鼻尖都要抵到,蘇稚杳不敢完全睜眼,只開著一條縫,向下瞧見他們的唇要碰不碰地挨著,她屏著不往外呼?。
接著,看見他的唇動了。
聲音多了些隱忍,沉著他特有的顆粒感,低啞著聲問她:“做么?”
蘇稚杳神經(jīng)一下就繃直了。
見到他濃密睫毛下,那雙漆黑眼睛里的情和欲,她心跳加速,莫名慌得厲害,明明第一晚都沒有這樣……或許那晚重逢的情緒太強烈,把羞恥心都蓋過去了,現(xiàn)在就只是單純的情愛,沒有任何遮掩。
蘇稚杳腦子是空的,臉在發(fā)燙,咬住自己的唇,支吾著:“這次還會疼嗎……”
“你放松�!�
他聲低下去,尾音吞沒在彼此壓實的唇間。
蘇稚杳軟軟地攀住他肩,空氣稀薄時,他略微退開,她睫毛輕顫,眼前被水氣朦朧住,依稀看見他指尖勾下金絲眼鏡丟開。
然后攏過她腰,不由分說把她推到褥墊。
還是白日,天亮著,下了一宿的雪也沒有停止,輕飄飄地在落,和他一樣,特別溫柔,蘇稚杳被帶著摸索到皮帶金屬扣,連咔嗒聲都是慢的,磨得她頭昏。
聽到撕開東西的聲,蘇稚杳回神,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他居然隨身備著。
恍惚想要問他,上回在劇院,他房間里為什么會有這個,話還沒出口,聲音倏地哽在了喉間。
如果上回是在燙水中沸騰,那這次,她覺得自己被浸泡在溫泉里,泡久了,毛細血管擴張,供血不足,慢性腦缺氧。
蘇稚杳暈乎乎的,整個人跟沒有骨頭似的,軟溜溜地就被撈著趴過去,臉陷進軟糯的枕頭里,眼尾一抹嬌艷的紅暈。
“聽不懂粵語?”耳后被他的熱息暖著,他突然停止住。
她懵著,這時候說什么粵語。
他明明抑得辛苦,卻極有耐心:“教你說粵語好不好?”
蘇稚杳從鼻腔低嗚出可憐不滿的聲。
“hing.”賀司嶼俯在她耳旁,低聲沙啞,引著她發(fā)音。
蘇稚杳漉著一雙眼睛,看不到他臉,只能聽到他聲音,神經(jīng)和感官更靈敏,她聲線虛顫著,磕磕巴巴學(xué)著他念。
因是初學(xué)者,發(fā)音別扭得可愛。
他笑,連起來教她:“好勁�!�
“好……好勁�!彼苈犜�。
“叫我。”
“賀司嶼。”
賀司嶼抵了下她:“接著呢?”
蘇稚杳喉嚨里逃出委屈的嗯聲,真絲睡裙堆在腰窩,完全不能再思考,乖乖順著他意:“賀司嶼……好勁�!�
腦袋磕著枕,她眸底朦朧起一層霧氣。
眼前白光閃爍間,蘇稚杳看到他冷白修長的手,腕表摘掉了,在她臉旁,用力抓著被單,手背蜿蜒至小臂,有明顯的青筋脈絡(luò)繃起。
又想起一段過往的回憶,在茶室,他握著沉重的沸水壺為她泡茶時,看見他清晰的筋脈,當(dāng)時她就在想。
這手不抓床單可惜了。
誰能想到,就這么成真。
突然間她發(fā)現(xiàn),他小拇指的尾戒不見了,手腕的刺青也沒了,只留下皮膚微微泛紅的痕跡。
她驚訝地張開唇,還沒來得及深思,聲驀地透出來,被海浪撲得淹沒。
白日青天里沒羞沒臊到下午,事后蘇稚杳始終不知道,他教她的那句粵語是什么意思。
蘇稚杳剛起床又睡回去,疲憊地窩在他懷里,昏昏欲睡著問他戒指和刺青。
他什么都沒說,只是笑著親了下她唇。
-
圣誕節(jié)那天下午。
港區(qū)賀家別墅。
黃花梨木打造的書房視野寬闊,挑高很深,書架占據(jù)兩面墻,旋轉(zhuǎn)樓梯直上二層閣樓。
一架純水晶u?角鋼琴擺放其中。
琴身通透瑩亮,自成一處耀眼的風(fēng)景。
還有兩箱物品今晨一起從美國空運至港區(qū),里面都是賀司嶼曾置放在紐約曼哈頓one57公寓的舊物。
賀司嶼單手抄在褲袋,站在書桌前,隨手拿起箱里最上面,那本血跡斑駁的《圣經(jīng)》。
他托在手里看了兩眼,放回去。
徐界在旁邊替他整理,從箱中理出一只長形木盒,問道:“先生,這是老爺子當(dāng)年寫給您的那幅字,您是要掛起來,還是收到柜子里?”
喵嗚聲中,二窈跳到書桌上,腦袋好奇地往箱子里探,賀司嶼掌心揉到它頭上。
說:“掛著吧�!�
墨底金字的卷軸從那面墻上卷落下來。
抬起頭,賀老爺子的行書在眼前展現(xiàn),兩列字跡筆酣墨飽,剛中帶柔,舒展有度,寫著——
【總有藍鵲赴春夜,與你風(fēng)雪共長生】
賀司嶼注視著這幅字,眸光深靜,薄唇噙過一縷笑痕。
垂眸看一眼腕表,見時間差不多了,他撈過搭在椅背的西裝外套穿上,整理領(lǐng)子,擰了下領(lǐng)帶,短發(fā)略作打理,而后目光在那架水晶鋼琴停留片刻,他抱起那束鮮活的煙紫色貂蟬玫瑰。
“先生,我通知司機送您�!毙旖缯f。
賀司嶼徑直走出去:“不用,我自己開車�!�
蘇稚杳全球巡演的最后一場演奏會,在港區(qū)西九文化區(qū)舉辦。
那天是她的生日,休息室里堆聚著很多粉絲的應(yīng)援禮物,比不得當(dāng)初在圈子里,她收到的那堆積成小山的珠寶首飾名貴,但比那些值得感動。
到開場的時間,蘇稚杳落落大方地走進音樂廳,登上中央舞臺,按照演奏流程,朝著觀眾席輕輕鞠躬。
掌聲中抬頭,離舞臺最近的兩個池座都空著,沒看到那人的身影。
蘇稚杳停頓了下,但沒太失落,想著,他們來日方長,又想著,他不在也好,否則那幾首傷情的曲子她倒還不好彈了。
坐到鋼琴前,白皙柔韌的指尖點落琴鍵,音符有節(jié)奏地追逐出婉轉(zhuǎn)的曲調(diào)。
她彈琴時很投入,一直到最后一首彈盡,眼睫緩緩掀開,好一會兒,才慢慢從沉浸的情緒出來。
蘇稚杳拎著禮裙起身。
一眼望見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池座的人。
男人背靠座椅,長腿上下搭著,雙手交握落在腹部,一副慵然享受的姿勢。
四目遙遙對望。
他笑了下,掌心抬到身前,輕輕合拍著鼓掌。
后一秒,觀眾席掌聲跟著熱烈響起,此起彼伏。
蘇稚杳有片刻怔神,反應(yīng)過來,眼底逐漸融笑,嘴角一點點彎起,瞬地一下露出漂亮的齒貝,笑意漾到了眉眼。
她如今在外界眼中是清冷的形象。
這是她第一次在觀眾面前,笑得如此燦爛,眨眼間,仿佛變回了曾經(jīng)那個笑容甜美極具感染力的小貂蟬。
退出音樂廳,回到后臺,蘇稚杳唇邊的笑痕還久久不散,在大為里奧和小茸的三道目光下,她滿目甜笑地,小碎步跑過他們眼前,進了更衣間。
小茸驚奇:“杳杳今天好開心喔�!�
大為和里奧同頻率連著點了幾下頭。
話落,看到出現(xiàn)在門口的人,小茸瞪大眼睛,猛地捂住唇,大為和里奧隨后也留意到門口,神情從驚愕到振奮。
“老大!”
“Boss!”
賀司嶼勾唇一笑,抱著那一大束貂蟬玫瑰走進休息室,抬起手,掌心朝后揮了下。
三人會意,都是一副我懂的表情,笑容欣慰地一起退出房間,還體貼地為他帶上門。
蘇稚杳脫下禮服,換上柔糯的針織連衣裙和大衣,一出更衣間,就瞧見妝臺前的人。
他有著一場迷人的臉,眼尾淚痣淡淡的,身量挺拔,一身正式的三件套西服熨帖,金屬皮帶勒出窄腰,單手抄在褲袋,另只手抱著玫瑰,一條長腿略微曲著,半倚半坐在妝臺邊,皮鞋很緩慢地踩著拍子。
百無聊賴,又等得有十二分的耐心。
循聲,賀司嶼抬眼望過去。
在與她眸光相交的那刻,他眼里有了笑,直起腰背,走到她面前,送上那束貂蟬玫瑰:“恭喜蘇小姐,演出圓滿成功�!�
蘇稚杳依他樣,胳膊伸過去,將花捧到懷里,端著客氣,抿笑:“謝謝賀先生�!�
賀司嶼雙手都放進褲袋里,身形頎長立在她面前,格外正經(jīng)地含笑道:“我在想,今晚的約會,如果要你直接同我回家,你會不會答應(yīng)�!�
一下就想到一些面紅耳赤的畫面。
蘇稚杳心里攪著蜜漿,羞澀地不去看他,小著聲:“約會,去家里做什么?”
“你的禮物,不方便帶出來。”他說完,耐人尋味著,故意問她:“你以為是要做什么?”
原來是她想歪了。
蘇稚杳臉微燙,溫溫吞吞:“當(dāng)、當(dāng)然是去看妹妹了……”
賀司嶼笑而不語,他也有些迫不及待想要接她走,拿起旁邊她的圍巾,遞過去。
她人還窘著,現(xiàn)在熱得很。
蘇稚杳嘀咕著推回去:“不要戴�!�
女孩子小情緒上來,不聽話了,賀司嶼沒說勸哄的話,知道如何她才會乖。
俯身,唇的溫度熱到她耳邊,聲音壓在嗓子里,勾出輕描淡寫的浮浪:“你不戴,那今晚我也不戴�!�
蘇稚杳心跳著,臉紅到了耳根。
“你要和我約會,就這態(tài)度……”她為掩飾害臊,不想表現(xiàn)出自己秒懂,用玫瑰擋住燙紅的臉,佯裝生氣:“都不知道說點好聽的。”
賀司嶼輕輕笑了。
“笑什么?”蘇稚杳被笑得惱羞,不著痕跡地瞪他一眼。
賀司嶼瞅著她,還是笑。
過幾秒,他突然柔情萬頃,說:“我愛你�!�
蘇稚杳睫毛顫了下,驟不及防愣住,去看他的眼睛,怔怔地發(fā)出一聲茫然。
“我說……”賀司嶼依舊瞅著她,眸光定在她的臉,倒像是幾輩子都看不膩。
輕喃著,聲音帶著幾許溫柔和繾綣。
“我愛你�!�
蘇稚杳望進他深情的眸子。
突然間強烈感受到,三年孤冷的冬天結(jié)束了,一個熱烈的暖冬在此刻開始。
他笑著伸出一只手,掌心朝上,柔聲對她說:“陪我去吃一支雪糕,海鹽椰奶味,你最愛的�!�
心里嗔怨著,他在說什么荒唐話。
可她眼前分明泛起水光,亮盈盈的,忽地也就跟著笑了,柔軟的手搭上去,應(yīng)了。
三年前的那段戀愛,他們都還沒有學(xué)會如何愛一個人,各自再不相見,自以為理智,自以為是最好的選擇。
可是,愛就是要失去理智。
有一個愛著的人太重要了,世上沒有那么多的人定勝天,活著就要愿賭服輸,允許任何事情的發(fā)生,不要問結(jié)局,不要清醒地去愛,只要用盡全力,好過被風(fēng)月啃得尸骨無存。
生活不是殺戮,是一場浪漫革命。
愛人會救贖你的絕對清醒。
玻璃窗外照進一束落日的光,他們牽著手,從這團光里,走出去。
從前有一只小兔子。
——它找到回家的路了。
【正文完結(jié)】
第54章奶鹽
蘇稚杳二十四歲的生日禮物,是一架水晶鋼琴。
這架鋼琴耗費了百萬顆不含紋理雜質(zhì)的星光水晶,因晶體稀少,歷時三年才打造而成。
肉眼看去,透明的琴身清澈如水,但在陽光下,仿佛流動著淡而細潤的冰粉色。
別說百萬顆星光水晶本身市價就達上百億,算上稀缺程度以及搜尋和打造的困難,這架鋼琴可以稱得上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無價之寶。
高闊的黃花梨木書房里。
蘇稚杳立在鋼琴旁,睜大眼睛,雙唇微張,如見稀世珍寶,驚艷到說不出話。
好半晌,蘇稚杳才又驚喜,又不可思議地喃喃問:“……這是我的?”
她看著鋼琴移不開眼。
而他的目光始終落在她臉上。
賀司嶼帶著笑,說:“嗯,你的�!�
沒有女孩子不喜歡驚喜,蘇稚杳眉眼彎彎,心頭好似溫著一股子暖流,忽然錯覺時間回到十多年前,那時,爸爸媽媽還沒有離異,她還是京圈里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公主。
苦盡了,沉浸在甘甜的思緒里,蘇稚杳垂著眼睫,輕輕地說:“賀司嶼你還在,真好�!�
三年后他還在身邊,曾經(jīng)是她沒想過,也不敢去想的事。
“嗯?”聽懂了,但他想要再聽一遍。
蘇稚杳抬起臉,桃花眼里笑盈盈的,含著一點感動的濕潤:“有你在很好�!�
相視片刻,賀司嶼唇邊笑意忽地深了,走過去,摟她到臂彎里,錮在懷里深深吻下去。
蘇稚杳被他的唇壓得脖頸后仰,下巴揚得很高,后腰被他手臂撈住,人好像在他胳膊掛著,口中他的唇舌放縱,蘇稚杳頭腦因缺氧而暈乎,恍惚感覺自己的背都要彎到鋼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