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連我這處偏僻的院子里也有。
推開窗便能看見。
燈籠被紅綢牽連著,上面是謝觀玄的字跡:
【鴛鴦交頸期千歲,琴瑟和諧愿百年�!�
【愿為雙飛鴻,百歲不相離�!�
三年前我與他成婚的時候,沒有這些。
我望著窗外。
宋惜棠出現(xiàn)在了長廊的盡頭。
她今日很高興,眉眼彎彎,步履翩躚,朝這邊走過來。
赤色的衣角像一尾游動的錦鯉。
她在我的門前駐足,柔聲喚我:「裴姐姐,你說,大婚那日,我該梳什么樣的發(fā)髻呢?」
她身上穿著剛裁好的嫁衣,只是還未挽發(fā),像未出閣的少女。
我說:「你又不是頭一次成親,連這種小事都要來問我?」
她神情一僵,面色也白了幾分。
唇動了動,卻好像說不出話了。
謝觀玄不知何時從長廊邊繞了過來。
目光凜冽,為她說話。
「裴昭意,你也是女子,為何非得用從前的事情刺激她?」
「是惜棠想與你緩和關系,才和我說,要來親自問你�!�
她又何嘗不是來刺激我的?
謝觀玄看不見。
他的眼里只有她。
我站在門檻邊,居高臨下地睨她。
「從前嫁人時怎么梳,如今便怎么梳。」
「好了,我告訴你了,可以回去了�!�
她紅了眼睛,后退了兩步。
脆弱又無力地跌入謝觀玄懷中。
謝觀玄皺著眉。
威脅我。
「裴昭意。你已經(jīng)犯了七出�!�
「我大可用一紙休書,與你一刀兩斷�!�
我看著他的臉。
心底一片苦澀。
我僵硬地扯了扯唇角,倏然就笑出了眼淚。
「不用了�!�
謝觀玄,放妻書,我已經(jīng)有了。
他嗤笑一聲:「不用?若不是喜事將近,我立刻便能寫給你。」
他習慣了對我惡言相向。
什么話都變得能輕易說出口。
我倚著門框。
一言不發(fā)。
看他帶著宋惜棠離開。
宋惜棠依偎在他懷里,對他笑。
走廊上懸著的燈籠在他們的側顏上暈出一片紅光。
郎情妾意。
我深吸一口氣,平復心情后,對身邊的侍女說:「備好馬車。明日,我要去禮部衙署一趟�!�
我回到屋里。
從妝奩中拿出放妻書。
提筆簽上自己的名字。
摁下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