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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她不敢嘗試。

    “實在不行,就把這房子賣了。你舅媽說的也對,守著一片瓦有什么用,住哪只要有飯吃就行�!�

    院子里的葡萄藤上串串的青紫,再有大半個月就掛紅了。半面墻是爬山虎,大門被郁郁的翠綠掩住一半。墻頭的紫藤開完了就是中間的凌霄,后院的那棵月桂樹每年秋天引了多少小孩在圍墻外攀折?

    “真的賣?”這里是她的寄居地,但是意義非凡。住了幾年,連地上的磚,墻頭的瓦都有感情。這里也是她媽媽出嫁前的家,廚房院子中仍然有她媽媽年輕時甩著大辮子四處操持的影子。她不舍得�!熬�,你舍得?”

    “有什么不舍得的。舅舅也想通了,這些是身外物,就算是祖上傳下來的,怎么也比不上人矜貴。只要你們姐弟兩個好好讀書,將來出息了,舅舅也算給你爸媽有了個交代�!�

    她自己的學費早存夠了,剩下一些估計還能給小宇置點東西。但是還要還方存正墊付的醫(yī)藥費,給小宇準備學費。那個有魔力的抽屜再一次于腦海里閃現(xiàn),蠱惑她誘引她,當作他對她的賠償好了。接著另一個聲音反駁說:錢,能抵消你受的傷害?消弭你噩夢里的恐懼?

    “小婉,小婉!電話�!�

    “�。俊彼剡^神,聽見舅媽在外面叫她,應了一聲,才發(fā)現(xiàn)舅舅早已出了廚房,“來了�!�

    聽見電話里的聲音,她心虛地斜瞟一眼在招呼客人的舅媽,壓低了嗓子捂著話筒問:“你怎么打到我家來了?”

    “不打這我去哪找你?你跟沒線的風箏似的一放就飛�!�

    她沒好氣,“有事嗎?有事就快點說,我廚房里一堆活還沒做呢。”

    那邊安靜下來,過了好一會秦昊才說:“我就想你了,怎么著?我想你還不給了?我們多少天沒見,你數(shù)過沒有?”

    她咬咬牙,望一眼舅媽,小聲說:“什么多少天,昨天早上……”她耳根倏地發(fā)燙,說不下去。

    昨天早上她醒來時迷迷糊糊去洗手間,推開門嚇了一跳。大色鬼露出個挺翹的PP站在洗手臺前,一手攥著一堆紙巾,一手握著自己的……臉上的駭色不遜于她。她又驚又懼又羞,面紅耳赤地罵了聲“惡心!”,旋即慌慌地沖出來,身后他扯著喉嚨委屈辯解喊說:“這叫新陳代謝!你懂不懂?”

    “昨天早上?”秦昊意味深長地嘿嘿一笑,“你說把我嚇得以后不能用了怎么辦?我們老秦家絕了后還不找你算賬?你拿什么補償我?嗯?”

    “去死!”激烈的語氣嚇得她一慌神,改口低聲喝問他:“別和我瞎七搭八扯個沒完,沒事我掛了�!�

    “別,我真有事�!彼D了頓說,“我在你家巷口,出來讓我見見。”

    “我沒功夫。”

    “那我就找上門了啊�!庇脩醒笱蟮恼Z氣說威脅的話,他可算是無賴中的極品了。

    “你……你正常點行不行?這個時候正要開始忙了,我怎么走得開?”

    “簡單,說你約了同學什么的,還怕你舅攔著你不給你出門?”

    她掩面不語,煩躁得想把電話連同他的聲音摔個四分五裂。嘆口氣,無力說:“我不想再騙我舅了。”

    他充耳不聞,“謊話說多了就鍛煉出來了,到了臉不紅心不跳的境界你還要謝我呢。出來,我在巷口老地方,十五分鐘�!辈坏人_口拒絕,說完立時掛了電話。

    她踩準十五分的點,不甘不愿上車時,秦昊看看表,心里的焦灼一掃而空,臉上滿是得逞的笑,“你又不愛化妝打扮什么的,下次給你五分鐘足夠了�!�

    “有什么事快點說�!币淮未畏浺淮未蔚皖^,他笑得越是自得,她越加清晰了解自己的無奈與力量渺小。

    “就那事。”他笑得詭譎萬分,“不知道被你嚇得還能不能用,想找你試驗一次。”

    “去死!”

    “逗你玩呢。”他毫不介懷她的惡言相向,掩不住眉宇間的笑意問:“到飯點了,想去哪吃飯?”

    “去死!”

    “吃完飯去看電影?”

    “去死!”她唯一想和他說的話只是這一句。

    “想看什么?《臥虎藏龍》?《花樣年華》?”

    “去死!”

    他揚揚眉,然后突然踩下腳底油門,以極速沖向清水河,瞬眼之后陳婉只聽見尖嘯刺耳的剎車聲,在尖叫準備突破喉間的剎那,車頭貼住清水河的護欄角度夸張地漂移轉(zhuǎn)向,停了下來。

    她一顆心幾欲狂跳而出,張著嘴大口喘氣,“你神經(jīng)�。 �

    秦昊好笑地看著她,“要死我們一塊!做對同命鴛鴦也不錯。”話音方落,一手拈著她下巴,嘴巴堵住她的喘息,舌尖隨即沖進來,狂放肆意地撩撥著她的。

    第41章

    這一天是這段時間來最快活的一日。

    宴開十二席,好在都是家常菜。冷碟傍晚便已準備好,湯鑊里汩汩翻滾的熱氣卷著濃香四溢。陳婉臨陣心怯,有些亂了手腳,于是細細地呼吸,一遍遍默念著菜單,腦子里重溫以前強記下的過程。加上舅舅從旁指點,開席后忙中有序,漸漸入了佳境。

    專注著這一切,身處于初夏高溫的廚房里,絲絲縷縷紛擾多日的思緒盡數(shù)沉淀下去,心靜如水,再無雜念。

    “舅,你還沒養(yǎng)好身體又煙酒不忌的�!�

    夜闌人散盡,舅舅仍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一碟鹽水花生,一碟醬牛肉,半盞黃酒。見她洗了澡出來,招呼她在對面坐下。

    “行了,你舅媽剛才數(shù)落過我,又輪到你�!膘栕詮娔眠^一只小碗,說:“來,陪舅舅喝一杯�!�

    陳婉連忙接過,“我自己來�!�

    暑熱方褪,青磚上灑過水沖洗,院子里稍稍有些風,將頭頂葡萄藤的須蔓揚起。默默對坐著,半晌沒人開口說話。

    那件事發(fā)生后,她自覺被生生撕開一半,少女純真安嫻的那一半徹底地死去。偶爾對著鏡子,眉眼里凌厲的戾氣令她自己也不忍卒睹。現(xiàn)下這一刻的安寧祥和,如此珍貴。

    “舅舅這輩子沒什么大本事,能驕傲的一是腰板挺得直,堂堂正正�!膘栕詮娺瓤诰�,語聲很慢很輕,“一是有個手藝能養(yǎng)家糊口�?尚睦锟偛煌纯斓氖沁@個手藝也只能養(yǎng)家糊口用了�!彼抗膺b遠,像是在緬懷什么,“你太姥爺他們那輩鞏家飯館多大的名頭?濟城里誰不曉得鞏家菜?傳到我這代,沒落了�!�

    “舅……”

    “舅今天高興,你比舅強。以前就應該發(fā)現(xiàn)的,我記得有一年,你說菜粑粑里面放蛤蜊,蛤蜊汁鮮、面坯脆,加上蛤蜊也是便宜東西,后來就照你說的做了。沒想到逢時節(jié)就賣的火紅,舅舅那會就應該知道了,你有鞏家的天份�!膘栕詮姄]揮手,攔住陳婉的話,繼續(xù)說:“舅舅今天高興,今天知道,這門手藝斷不了。有你�!�

    “舅�!彼劭舭l(fā)熱。舅舅不輕易褒獎人,說到這個程度無疑是最高的評價。

    “來,跟舅碰一杯。喝了早點睡,今天可累壞了�!�

    她放下碗,貪戀這久違的平靜,毫無睡意。

    電話響起時,她跑去前院。喂了一聲那頭沒人說話,倦意和無力感席卷而至,她昨晚和他說過今天的酒席要靠她操辦,脫不開身。難道這人一點兒都不顧及旁人的感受嗎?“別叫我出去了,準備睡了,而且真的很累很累,下個禮拜要考試,我還沒怎么看過書�!�

    “我知道,只是聽聽你聲音。”秦昊站在前街巷口,依稀可見她家飯館門口一盞昏黃的街燈。馬路上過來一部黑色越野,在不遠處停下。目光所至之處,車窗滑下,他與車里的人遙遙相望。血液里猛然充滿獸性嗜血的渴望,靜靜等候期待已久的一刻。“早點睡,我明早來接你回學校�!�

    秦昊闔上手機翻蓋時,越野車車窗緩緩合上。那部車駛離他的視野后,他全身斂聚的狂佞暴戾之氣方才散去。

    第二個星期,陳婉拖延至宿舍里剩下她一個,才提上東西施施然走出大門�!罢f好不停學校門口的,怎么又這樣?”她上車時僵著臉問。

    “我這不是擔心你東西多嗎?”見她一路走來,小臉曬得紅紅的,腦門上一層細汗,秦昊伸手把車里空調(diào)調(diào)低,“說去宿舍樓下等,你又不給。何苦走這老遠的,一身汗?”

    “你不來我也一樣能回去,寧小雅還打算和我同路呢�!痹谒睦铮俏ǹ痔煜虏恢�,唯恐天下不亂,“你就這么閑?不用上班不用賺錢開飯?”

    “別把我說的跟游手好閑的花花大少似的,我做正經(jīng)事時你又見不著。拿著�!鼻仃话扬嬃霞苌系谋f給她,“不是你,誰有這么大面子讓我車接車送的,整個一二十四孝男朋友?泡小明星也沒這么累�!�

    他輕狂成性,一時收不住口,話說出來自己聽著也不太對味。偷瞧她一眼,她正望著車窗外,只能看見半個后腦勺,臉上不由有些訕訕的,不敢再亂講話。

    車上濟海西二線高速,陳婉才抹去臉上淡淡的表情,吃驚地回望往后倒去的收費站。

    “去海陽,我有事要去見個朋友。明早再送你回去�!�

    “怎么不早說?你有事帶上我做什么?”

    他早預見她激烈的反應,泰然自若地說:“見朋友是順便,主要是去玩。大陽湖的刀魚這時節(jié)最肥,也難捕到,中午已經(jīng)訂好了,我們?nèi)L嘗鮮�!毙表谎郏娝蛑煨友蹐A睜地不出聲,想是在腹誹他的先斬后奏,“你說你放暑假要老老實實在家呆著,不能隨便出來,我也答應你了。你陪我去一趟海陽就這么不樂意?”

    “我已經(jīng)說好了今天回家�!�

    “打電話說你有事留校一天就行了,明天回去�!鼻仃灰皇职闯鏊姨柎a,也不看她,盯著前方的路面問:“你打我打?”

    他能聽見她呼哧呼哧鼻翼吸氣的聲音,知道貓兒又炸了毛。心里暗笑著,手上拿著電話作勢按下去,移至耳際,卻驀地被她一把搶去。

    他故作驚訝望她一眼,陳婉眼里的刀光能把他戳幾個洞,“小人!”

    他一邊側(cè)耳聽著她對著電話漫天扯謊,一邊偷樂不已。

    秦昊說吃刀魚的地方并不是海陽市內(nèi),而是在海陽附近的新港鎮(zhèn)。說到新港鎮(zhèn),陳婉的消極抵抗略少了幾分,多了些好奇。她記得新港是她爸爸媽媽插隊的地方,只是不記得具體哪個鄉(xiāng)。進了新港,她有些瞠目。

    “很難相信吧,不比濟城差�;牡厣辖ㄆ饋淼男鲁�,葉老四那家伙確實讓人不得不服氣�!鼻仃谎劢怯喙獯蛄績蛇叺慕ㄖf。

    秦昊口中的葉老四叫葉慎暉,三十許年紀,嚴肅內(nèi)斂,深邃的眼睛顧盼間偶有鋒芒,與秦昊分明是兩個極端。陳婉訝異萬分,總覺得秦昊交際往來的應該是洪建學那等人。

    “四哥,我媳婦兒�!鼻仃唤榻B說,又摟著她肩膀緊了緊,“叫人啊。”

    陳婉被他那三個字臊得耳根發(fā)燙,含糊叫了聲,不著痕跡地別開肩膀上的手。

    葉慎暉聽見那三個字,調(diào)轉(zhuǎn)視線重新認真打量了她一番,眼底光芒微閃。但也只是一瞬間事,隨即對她點點頭,又笑容可掬地對秦昊說:“我說明天就回濟城,你巴巴地跑這么遠來折殺我?”

    秦昊大喇喇坐下,說:“你當我是為見你?我是為了刀魚來的,一年也就這一兩回,想看你不是三百六十天的事?”

    葉慎暉但笑不語。

    秦昊拉陳婉坐下,“傻站著做什么?四哥不是外人,不用跟他客氣。”

    陳婉依言坐下,心神還在葉慎暉方才那專注的一眼上,依稀覺得他深不可測的眼底有些意味不明的東西。

    吃飯的地處倚著大陽湖,伸出湖面數(shù)米的平臺上只有寥寥幾圍。坐下沒多久就暴雨傾盆,三個人只得移進室內(nèi),透著玻璃墻能看見新港的燈火和近處湖面上的漣漪。菜式也是農(nóng)家菜,都是湖里出產(chǎn)的水貨,勝在清淡鮮甜。秦昊推崇的刀魚做了兩式,一式清蒸一式清燉。

    秦昊來此的真正目的不在刀魚上。他在葉慎暉的證券投資基金里占了很大的比重,年頭時葉慎暉與宋書愚已經(jīng)充分看淡后市,秦昊相信葉慎暉素來精準的眼光與宋書愚的專業(yè)理念,但是偌大一筆資金想要高位出逃不是易事,而且關(guān)系到朱雀巷后續(xù)的啟動與發(fā)展,不到他不掛心。

    時至六月中,資金順利回流。眼見周圍人還在往股市里瘋狂砸錢,不甚唏噓。他們都確定不了后市的發(fā)展,但是此時有多瘋狂,崩盤時便有多殘酷。中國的股市是產(chǎn)生奇跡的地方,但是客觀的說,奇跡只會降臨在少數(shù)人頭頂,多數(shù)人還是適可而止的好。

    他來海陽還有想法和葉慎暉深入聊一下朱雀巷的未來,即使葉慎暉對之不感興趣,有他這個濟東地產(chǎn)巨頭的援手還是不能或缺的。當然,有些話不能在席面說,加上對未來幾年股市的感概,他與葉慎暉只是聊聊風月與舊情。見陳婉不出聲,吃得開胃,秦昊挑挑眉毛問:“真好吃?”

    她微微點頭。

    “我覺得沒你的手藝好�!�

    陳婉冷笑一聲,“你又知道我做的菜是什么味?說不準能把你毒死�!�

    “你——”秦昊闔上嘴。有些話說出來太掉價了。比如上個星期天晚上,他以一個豐厚的紅包作代價蒙混進了朱雀巷某個老頭的壽宴中,初時還深恐被人發(fā)現(xiàn)趕將出來,后來見和他有幾面之緣的陳婉舅媽忙亂之中并沒有認出他來,不由心下大定,老神在在地冒充子侄輩,海吃胡喝了一頓。

    “我當然知道�!彼恍寂c她辯解。

    第42章

    秦昊離席去洗手間的當口,陳婉頓覺再次籠罩在葉慎暉深究研判的目光中,不自在到極點。

    這個人年紀不比秦昊大多少,可城府之深非秦昊能敵。一雙黑黝黝的眸子如深潭般不可測,難辨喜怒。無所遁形之下,迎目相接。葉慎暉似乎為她的勇氣稍略怔了一下,隨即掩去眼底微芒,淡笑問說:“陳海行是你什么人?”

    他的聲音極為低沉渾厚,語氣刻意的溫和。饒是如此,心神突亂之下,陳婉手中的筷子幾欲墜地。

    她并不以父親為恥,只是那雙永不瞑目的眼睛早化做心尖上潰爛的一隅,動輒而痛。

    “是我父親。”她低聲回答。

    葉慎暉若有所思地點頭,說:“剛才已經(jīng)猜到了,你樣子沒怎么變�!币婈愅褚苫�,解釋說:“在你父親的辦公室里見過你的照片。”

    她神色一黯。過了一會兒試探地問:“你和我父親……很熟?”

    葉慎暉凝目注視她許久,才微笑說:“不算熟,只是早些年打過幾次交道�!�

    這是這些年來第一次有人主動地和她提起父親,雖然理智上說要謹慎小心,可第六感告訴她面前這人不象是洪建學之流。她心里有一抹沖動一抹渴望,按捺不住,直接問他:“什么樣的交道?”

    葉慎暉聞言抑制不住地笑起來,象看小孩一樣的眼神有趣地望著她,說:“你以為是什么樣的?我們信誠建設(shè)只是小發(fā)展商而已。官路商途,各自為政,不相為謀�!�

    她哦了一聲,等待他繼續(xù)。葉慎暉卻點上煙,再無下文。

    晚間與秦昊談起朱雀巷的未來,葉慎暉回憶起當年的一場惡斗。那時洪浩林初任省長一職,與一把手林書記暗地里較勁,濟城權(quán)力中心龍爭虎斗之慘烈不足為外人道。葉慎暉身在局中心在局外,自然比一般人看得更加透徹。當年的陳海行頂頭上司是洪系人馬,反腐倡廉最關(guān)鍵的時刻自殺,想來應該是站錯了隊伍,成為被丟車保帥的一粒棋子,政治斗爭中的犧牲品。

    “這一次,你們家老頭子的壓力不小。洪浩林在濟東省內(nèi)的關(guān)系盤根錯節(jié),不是那么容易扳倒的�!�

    這一輪換屆,又是一輪殘酷傾軋的開始。

    秦昊知道葉慎暉朝中有人,只是到了地方不能不遵循地方上的規(guī)則。林書記與葉家關(guān)系一直不錯,可馬上要退居二線。葉慎暉想繼續(xù)在濟東叱咤風云,勢必要尋找新的勢力。洪浩林與林書記是對立的派系,葉慎暉自然不能倒戈,那么,與洪浩林爭奪一把手位置的秦昊的父親秦仲懷必定是不二之選。

    秦昊想起自己幾年前初到濟城,就通過宋書愚的關(guān)系結(jié)識了葉慎暉。其間交往過程并不刻意熱烈,但是這數(shù)年間已成為抵足夜談的好朋友。秦昊表面上性格輕狂,但涉及實務時萬分謹慎、進退有道,他對葉慎暉最初的示好了悟于心,無非是源于老頭子的影響力,至于性情相投那是后話。此時,不由他不佩服葉慎暉的深心達算和政治上前瞻性的觸覺與眼光。

    朱雀巷西街的工地紅紅火火的,若是給洪建學的恒宇地產(chǎn)挾勢而為,秦昊在東街的布局必然前功盡棄。他思謀已久,先把洪建學推到高處,然后釜底抽薪。只是這期間需要葉慎暉強大的助力。葉慎暉是商人,在商言商,他有自己的利益訴求。恒宇的發(fā)展勢頭迅猛,對葉慎暉旗下的信誠安誠極具潛在威脅,只有趁恒宇羽翼未豐時一舉剪除掉才能永去后患。

    這是葉慎暉的考量,秦昊心照不宣。他揣摩自己的出發(fā)點是什么?他是睚眥必報的人,初到濟城時洪建學折了他的面子,他自然要找回來。但是,還有其他原因在心底沉沉浮浮、隱約可見。

    進了空蕩蕩黑乎乎的房間,心中微微失落時,他驀地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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