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握著他性器的手像塊寒冰,凍得本來有些起興的物件迅速疲軟下去。
她不管不顧地拉著他往腿間送,一條腿勾上來,如鐵鉗一般緊緊箍住他的腰,嗓音甜膩惑人:“快進來呀,你不是說喜歡我么?”
銷魂蝕骨的花穴忽然變成關著蜘蛛精的索命窟,要害之處被她夾弄,傳來一陣一陣尖銳的疼痛,丁高杰吃力地睜大雙眼,終于看清女人的模樣。
浮腫膨大如發(fā)面饅頭一般的臉上,本該是眼睛的地方,赫然出現(xiàn)兩個幽深的黑洞。
她眼角流著血淚,嘴巴張大成可怕的弧度,雪白的牙齒一張一合,一遍遍問他:“你不是說喜歡我嗎?”
她的聲調越來越高,漸漸歇斯底里,成為催命魔音。
丁高杰大叫一聲,從噩夢中醒來。
他心有余悸地擦拭額頭上的汗水,低聲咒罵著這個堪比恐怖片的春夢。
忽然,“啪嗒”一聲,有冰涼的液體落在散發(fā)著熱氣的臉上。
這不是夢。
房間里,在下雨。
校園怪談(12)雨女
確切地說,是他的床所在的這數(shù)尺空間,在下雨。
細細的雨絲從逐漸滲出水跡的天花板落下,沿著床的四角隔出密密雨幕,被子已經(jīng)濕透,往地上看去,瓷磚卻還是干的。
空氣中充滿了潮濕的氣息,墻壁上迅速爬滿霉菌與青苔,黑乎乎,綠油油,織成骯臟的厚重毯子,一路往他所在的床上蔓延。
很快,淺藍色的被子變成暗綠色,散發(fā)出一種泡在水里很長時間才會出現(xiàn)的腥臭味,鐵做的欄桿漸漸生銹,爬上一層暗紅,像陳年的血。
下半身像陷在水潭里,渾身的毛孔都被雨水封住,濕漉漉,黏答答,就連鼻腔里,都好像吸入了大量濕氣,快要無法呼吸。
床腳匍匐著一個黑色的人影,兩臂安安靜靜搭在被子上,慘白浮腫,四五只黑綠色的水蛭從小臂和上臂的血洞中鉆出,扭動著吸盤,往他的方向爬來。
它緩緩抬頭,本來遮蓋住臉頰的濃密黑發(fā)隨著動作散開,露出張和噩夢中幾無二致的臉——
浮腫的面皮上,鑲著兩只黑洞洞的眼睛,沒有眼球,亦沒有眼白,透過窟窿,甚至能看到里面白色的骨骼。
它張大嘴,牙齒上下咬合,幽幽問道:“你-不-是-說-喜-歡-我-嗎?”
丁高杰頭皮一炸,“啊啊啊”尖叫出聲,高分貝的音量不但沒能嚇退女鬼,反而引得她往前爬了兩步,跪坐在他的大腿上。
她歪著頭,嘴角咧開,白白胖胖的手指如被什么螃蟹魚蝦啃噬過,充滿密密麻麻的破口,隔著被子摸了摸丁高杰的胯下,盛情相邀:“我們還沒做完,繼續(xù)好不好?”
丁高杰幾乎要被她嚇哭了。
救命關頭,他哆哆嗦嗦發(fā)動技能,將自己重新包裹進龜殼里面。
碩大的殼在女鬼面前晃了晃,她不急也不惱,嘴角咧大,整具身子趴在了殼上。
雨下得更大了。
嘩啦啦,嘩啦啦。
聲音隔著龜殼敲擊丁高杰的耳膜,令他心浮氣躁。
溫度逐漸降低,那股子潮氣似乎透過保護殼傳遞進來,凍得他打了個哆嗦。
不可能,不可能的。
他的“忍者神龜”是最好的保護傘,絕不會被一個普通女鬼所攻破。
又冷又怕之間,丁高杰趴伏在殼底,迷迷糊糊地打了個盹兒。
他是被毛絨絨的觸感撓醒的。
濕潤的羽毛搔著他的脖子,他的臉,他的手腳,有點兒癢又有點兒扎。
他連續(xù)抓了好幾下,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卻越來越明顯。
右手無意間觸碰到底部,沒有摸到堅硬的殼,反而探進柔軟的草叢之中。
不,不是草叢!
是苔蘚!
厚厚的苔蘚長滿了內部空間,頭頂、腳下、四周,觸手所及,全是濕濡。
順著龜殼龜裂出的縫隙,有水珠漸漸滲進來,鉆入他頭發(fā)里、衣服里,過了沒一會兒,渾身都被雨水和冷汗打濕。
女鬼在他正上方的位置如泣如訴地道:“我要鉆進去了哦~”
與此同時,一只拉長拉扁如面片一樣的手臂自窄縫間探進來,躍躍欲試著撩動他的頭發(fā)。
她又在問了:“你不是說喜歡我嗎?抱抱我好嗎?我好冷啊~”
丁高杰從來沒有像此時一樣害怕一個異性。
他從龜殼里連滾帶爬地逃出來,高聲叫著“救命”,縱身躍下床鋪,半邊身子在堅硬的瓷磚上摔得生疼。
女鬼坐起身,在仍然下著雨的床上冷冷看著他,表情從哀愁轉為怨毒,滿口牙齒也變得鋒利,如野獸的獠牙。
丁高杰咬咬牙,爬起身往門外跑。
封紹是指望不上了,他十有八九就是臥底,不幫著女鬼來害自己都是好的,怎么可能出手幫忙?
蘇瑛和祝真也不會施以援手……
142房間那倆弱質女流更靠不住,說不定還會拖累他……
他“砰砰砰”拍響141房間的門,大聲求救:“呂哥!吳哥!我是高杰��!快開門放我進去!救命!”
沒有人回答他。
眼看那只鬼已經(jīng)追出房門,站在距離他不到兩米的距離,在跟隨她而動的雨幕之中撐起紅色大傘,丁高杰內心的絕望越來越強烈,憤恨地抬腳用力踹門:“他媽的快給老子開門!老子要是死了,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大家干脆一起完蛋!”
里面依舊毫無動靜,也不知道是見死不救,還是已經(jīng)團滅。
丁高杰沒辦法,躲過女鬼的觸碰,往走廊盡頭疾奔。
在左側的水房和右側的衛(wèi)生間之中猶豫片刻,他一頭鉆進衛(wèi)生間,沖到靠墻那個隔間里,反手帶上門。
輕盈的腳步聲慢慢走近,雨水從門板底下的縫隙里漫進來,一波連著一波,像漸漸漲潮的海水,在昏黃的燈光下泛著微微的亮光。
丁高杰喘著粗氣,蹲在馬桶上,雙手死死拽著門閂,一點兒動靜都不敢發(fā)出來。
女鬼走到墻邊,隔著薄薄的一層木板,幽幽嘆了口氣,叫魂一樣喊他:“出來呀,你出來呀~你不是說喜歡我嗎?為什么不肯見我?”
她問著問著,聲音漸漸變了調,句句心酸,字字泣血,令人又懼怕,又覺得可憐。
雨聲越來越響,有冰涼的雨絲從外面飄進隔間里,灑在丁高杰臉上。
他閉緊了雙眼,無數(shù)遍祈禱門外這位姑奶奶快些離開,饒他一命。
終于,她的腳步聲漸漸遠了。
雨也停了。
丁高杰大大松一口氣,癱坐在馬桶上,不住擦拭額頭上的汗水。
他一邊咒罵著那幾個見死不救的隊友,一邊無意中抬起頭。
披散著長發(fā)的女鬼壁虎一樣趴在隔間頂上,腫脹的臉上露出個燦爛的笑容,用氣聲說:“找到你了~”
她手腳并用著,爬了進來……
慘厲的嚎叫聲自隔間中爆發(fā)出來,在空蕩蕩的房間里折出空洞的回聲,很快湮滅在重新大作的雨聲里。
不知道從何而來的黑色長發(fā)堵住下水口,越來越多的水在地面蓄積了數(shù)公分之高,一重一重蕩漾。
有血絲自隔間底下溢出,匯入清澈的雨水中,如線如縷,綿延不絕……
校園怪談(13)僵局
第二天早上七點鐘,祝真、蘇瑛和封紹在走廊中碰面,表情沉重。
封紹推開141宿舍的門,看清里面的慘狀后,目光微沉,后退一步擋住了祝真的視線。
吳國平橫躺在床上,身體四分五裂,被割成了大小不規(guī)則的肉塊,內臟和腸子順著欄桿懸掛下來,在半空中晃蕩,鮮血早已流干。
呂國安趴在地上,看得出來死前經(jīng)歷過一番激烈的掙扎反抗,雙手變形成鋒利的刀刃,大概是他的能力所致,地上散落著兩根割裂的電線,可到底沒能敵得過鬼怪的力量,被實驗狂人抹了脖子。
蘇瑛面沉似水,道:“去142看看。”
還沒來得及敲門,房門便“吱呀”一聲從里面開了。
單琴的臉色雖然不好看,身上卻毫發(fā)無損,見到她們三個,勉強笑了笑,讓開道路。
宋之樂剛剛起床,正在對著鏡子扎小辮子,從鏡像中瞥見她們,撇撇嘴,不屑又得意地道:“見到我們還好好活著,是不是很失望?那個鄧什么,已經(jīng)被我干掉了�!�
她這語氣,帶著幾分隱隱的敵意,顯然是將她們列為重點懷疑對象。
祝真順著宋之樂的眼神看向角落,見一叢黑色的荊棘從地面生出,茂盛張揚,每一枝上面都帶著無數(shù)尖刺,把鄧科那拼湊起來的身體重新分裂成一塊一塊,貫穿血肉,刺向天空,沾著血的地方,甚至開出了明艷的玫瑰,那畫面又血腥又美麗,令人心驚。
宋之樂哼笑一聲:“我早就說過我很厲害的,識相的就離我遠點兒,不要找死!”這是在指桑罵槐。
蘇瑛并不與小孩子計較,問:“死透了嗎?”
“那當然!”宋之樂趾高氣揚地抬起下巴,為了保險起見,還是拉開窗簾,讓陽光照射進來,“鬼應該都怕曬太陽吧?”
不過一兩秒時間,那些尸塊便在朗朗的白日中化作飛煙。
祝真輕輕拉了拉封紹的衣角,問:“紹哥,丁高杰呢?”
封紹略微沉吟了一下,將后半夜發(fā)生的事和盤托出,低聲道:“他往走廊那邊逃過去了,只怕……”
兇多吉少。
宋之樂義憤填膺:“你為什么不救他!”
祝真睜圓了眼睛,條件反射地回護封紹:“為什么要救?救了他,他肯定會覺得紹哥假惺惺做好人,居心不良,然后今天早上繼續(xù)投紹哥!再說,你別說你沒聽到丁高杰的呼救聲,有空指責別人,自己怎么不去救?”
搞什么道德綁架?封紹又不是圣父附體!
宋之樂踢到鐵板,囁嚅了兩下嘴唇,道:“我要保護琴姐,怎么抽得出時間?再說……”
再說,死了一只鬼,又來第二只,如果她貿貿然沖到走廊,誰知道有沒有第三只等著她。
這么想來,她自己都覺得方才有點兒苛刻。
“好了,現(xiàn)在不是吵架的時候。”蘇瑛及時出言打斷她們,“我們去水房和衛(wèi)生間看看吧�!�
祝真和封紹并肩走在最后,她抬起頭小心翼翼看了眼他的神色,輕聲道:“紹哥,你別把宋之樂的話放在心上,丁高杰是死是活,本來就和你沒有關系……”
封紹回給她一個溫和的笑容,道:“沒事。”
他本來就是見死不救。
人都是有私心的,他亦不能免俗。就像祝真所說,即便出手救了丁高杰,對方也不會領情,反而還要倒打一耙,坑害于他。
對自己有害無益的事,為什么要做?
更何況,如果丁高杰才是幕后的臥底,和女鬼里應外合地把他引到偏僻角落,就連他也沒有把握能夠全身而退。
在做善事之前,首先要保證自己活著。
他們在洗手間的隔間里找到了丁高杰的尸體。
地上已經(jīng)干干凈凈,沒有血跡,也沒有水跡,封紹用鐵絲勾開門栓,看見丁高杰跪趴在地上,屁股對著門,頭臉埋進便池里,整具身體好像在水里泡腫一樣,膨大了三四倍,擠滿逼仄的空間。
封紹將人翻過來,看見他的臉也完全腫了起來,皮膚發(fā)白發(fā)皺,擠得本來周正的五官變得扭曲模糊。
他的肚子大得像只懷孕的青蛙,翻動過程中不慎碰到墻壁,只聽“咕�!币宦暎瑥淖炖飮娪砍鲆淮鬄┬瘸舻奈鬯�,水里面還夾雜了一團團的黑色頭發(fā),褲子耷拉在膝蓋處,本該是性器的部位血肉模糊,切口鋒利且整齊,竟像是被什么人生生咬下來的。
封紹皺了皺眉,回身擋住眾人視線,道:“你們最好不要看,我找宿管阿姨過來處理�!�
“為什么不讓我們看?”宋之樂表示不服,用力推開他往里鉆,“不看怎么找線索?你是不是有什么瞞著……嗚哇!”
她看清那類似巨人觀的尸體,當即尖叫了一聲,捂住嘴巴沖出來,連連干嘔。
祝真乖乖聽封紹的話,跟著他往外走:“紹哥,我跟你一起去找宿管阿姨……”
她的話音驀然頓住。
只見走廊前方站著個男人,矮墩墩的,挺著啤酒肚,即便不笑的時候,臉上也是一團和氣,看起來十分好相處。
是方才已經(jīng)碎成尸塊的吳國平。
祝真壓下恐懼的叫聲,緊張地拉住封紹的胳膊,小聲道:“紹哥,我……我是不是出現(xiàn)了幻覺?”
封紹低聲安撫她:“不是,他的能力大概比較特別,可以死而復生。”
吳國平聽見了這話,有些蒼白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點兒笑意,道:“沒錯,我的運氣比較好,抽中了‘不死之身’�!�
他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剛剛重組起來的身體,嘆氣道:“可惜,死亡時要經(jīng)受的痛苦不摻一點兒水分,復活的時候也不好受……”
祝真已經(jīng)不知道該怎么表達自己的羨慕嫉妒恨了。
看著面無表情的校工們將兩具尸體抬走之后,幸存下來的六個人重新坐在宿管阿姨的值班室里。
宋之樂開門見山:“我還是懷疑封紹是臥底。確實,昨天晚上他押中了一只鬼,又提前提醒我們做了準備,可正因為這樣才可疑——他為什么猜得那么準?鄧科為什么單獨繞開他們宿舍?后來為什么又來了第二只鬼?我覺得他可能是既想取得我們的信任,又想殺掉我們。”
祝真幾乎想口吐芬芳了,強忍著怒氣道:“如果紹哥什么都不說,像第一晚那樣自己過關,你一樣會覺得他可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他好心好意幫你們,你們不領情就算了,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是什么操作?”
蘇瑛也幫封紹說話:“我不清楚昨天晚上你們房間的情況,但我和祝真確實是靠著封紹提供的答案過關的。”她看向吳國平,“吳大哥,你們那邊是怎么回事?”
吳國平聞言有些尷尬,道:“我們不比你們小年輕,看那些公式什么的跟看天書差不多,我背了大半個小時,偏巧鄧科提問的那道沒記住。至于老呂,他……不太相信小封的話,害怕小封給的是假答案,根本沒背……”
單琴輕聲道:“我懷孕了記性不好,把答案記得顛三倒四的,差點兒被鄧科老師殺掉,多虧之樂幫忙……”她看向宋之樂,滿臉感激。
宋之樂隨時炸毛的個性,在單琴面前卻格外的好脾氣,擺擺手道:“沒事沒事,舉手之勞,琴姐別跟我客氣�!�
單琴似乎覺得冷,從一旁的椅子上拿起條毯子搭在小腹上,又幫封紹說話:“我覺得小封不像是要害我們的人,當然,大家都不像,唉……”
她長長嘆了一口氣,道:“我今天還是棄權吧,我……我這個人實在沒什么用,幫不上大家的忙,還會拖后腿,要不然……要不然你們都選我……”
“琴姐你說什么呢!”宋之樂連忙阻止她,“你和寶寶一定會沒事的!”
她看了封紹一眼,目光仍然十分懷疑,卻不敢貿貿然往投票卡上寫他的名字。
原因無它,單琴一棄權,形勢便壓倒性地偏向封紹——他和祝真、蘇瑛已經(jīng)是一個小團體,無論誰公然與封紹為敵,他們三個人都會一起反擊,涼的便是挑釁者自己。
大約是想通了此節(jié),吳國平也沒有動作。
場面一時陷入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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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比較忙,沒時間攢稿,5500珠珠的加更先欠著,下周一定補上。
校園怪談(14)有我在
良久,宋之樂出言挑撥:“蘇瑛,你之前說,你和他們兩個在休息處也不過是一面之緣對吧?”
得到蘇瑛的確認后,她斜著眼看向封紹和祝真:“我一直很懷疑組隊卡的真實性,你和他們也不算熟,可不要被他們隨便騙了�!�
祝真緊張地看向蘇瑛,道:“蘇瑛姐姐,我們真的沒有騙你……”
蘇瑛微微勾了勾紅唇,卻沒有說話。
不是不懷疑的。
昨天晚上,封紹押題押得太準,委實令她有些心驚。
更何況,他怎么就那么放心把自己的女朋友委托給她照顧,真的不怕她才是那個暗中窺伺著大家的臥底嗎?
不太正常。
宋之樂再接再厲:“而且,鄧科為什么單單繞過144宿舍,攻擊其余的六個人?那個會下雨的女鬼雖然進了144,卻緊盯著丁高杰不放。兩只鬼都避開了他,還不夠說明真相嗎?”
“這只能說明那些鬼比較聰明。”祝真不甘示弱地反駁她,“或許他們都是受了臥底NPC的指使,才這樣做的。如果我是臥底,我很可能會把發(fā)現(xiàn)線索最多、押題又準的紹哥當做亟待處理的敵叩叩號人,故意操縱鬼怪們繞開他,攻擊別的玩家,然后借著玩家們的手把他殺掉。”
這樣說,也說得通。
眾人都沉默間,封紹開了口,卻是對著吳國平說的:“吳哥,我現(xiàn)在依然不能確定誰是臥底,所以,可能還得麻煩你一回……”
祝真恍然大悟。
吳國平有“不死之身”的技能,就算投票選中了他,也不會死!
吳國平卻面露為難之色:“照理說,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人,應該互相幫忙。但是,小封你也知道,我剛死過一回,死的滋味兒確實難受,實在不想……”
“當然不好請您替我們受罪。”封紹態(tài)度謙恭,“只此一回,而且,我們理應拿出些道具補償您�!�
他將【小迷宮】道具交易給吳國平,又對祝真點頭示意了一下。
祝真立刻乖乖地把身上僅剩的一件【見手青】送給吳國平,口中道:“謝謝吳哥�!�
拿錢買命,眾人都沒什么可說的,紛紛交出道具。
不見兔子不撒鷹,吳國平收了五件道具,方才首肯她們往投票卡上寫了自己的名字。
宿管阿姨收走卡片后不過一分鐘,頭頂?shù)牡跎群鋈桓咚傩D起來,從高空墜下,襲向吳國平面門,濺了在座諸位一臉一身的血。
據(jù)吳國平所說,他的尸體八個小時后才能恢復原樣,蘇瑛便安排祝真留下照看,其余幾人依舊出去尋找線索。
一天下來,所獲無幾。
晚上,祝真坐在餐廳沒精打采地吃著飯,忽然想起件事,對封紹道:“紹哥,我覺得琴姐有點兒奇怪。”
“哪里奇怪?”封紹問著,臉上卻沒有詫異之色,似乎已經(jīng)心中有數(shù)。
“她的肚子……”祝真回想著早上在值班室碰面時的場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她的肚子似乎比昨天小了些�!�
封紹點頭:“還有嗎?”
“還有……”祝真拿出應對老師提問的認真態(tài)度,絞盡腦汁想了好半天,忽然福至心靈,“對了對了!我昨天晚上跟她閑聊的時候,她說她已經(jīng)懷孕六個月了,可玩家進入游戲之后,都是失憶狀態(tài),怎么可能知道懷孕的具體月份呢?”
她越說越懊惱:“我早該想起來的!肯定是她!我們今天早上就應該一起投她!”
“你說的這條不算�!狈饨B見她實在吃得少,將自己盤子里的一個蛋撻遞過去,“她可以說,她是在某一個游戲里做了檢查,產(chǎn)檢結果這樣顯示的,算不上破綻�!�
“不過——”他話音轉了轉,坦言相告,“我確實懷疑她。第一,一個闖到第三關的女人,還是個孕婦,一定有什么非同常人的本事,但她表現(xiàn)得太柔弱;第二,這兩次投票,她太與世無爭,沒有任何攻擊性,也沒有強烈的求生欲,這不正常;第三……”
他看了眼祝真高高豎起的耳朵,忽然收住話語,低頭吃飯。
“然后呢然后呢?”祝真等得著急,忍不住催促起來,“第三是什么?”
“目前只是個猜測,過去今晚,才能見分曉�!狈饨B緘口不言。
祝真愣了愣,皺著臉控訴道:“紹哥你吊我胃口!”
男人只是輕笑,棱角分明的下頜和脖頸勾勒出令人心折的弧度。
熄燈之前,蘇瑛敲響封紹的門,將祝真推了進去。
她沖封紹眨了眨眼睛:“你房間正好有空床,喏,完璧歸趙�!�
祝真臉紅到耳朵根,卻不好和蘇瑛解釋,只得低了頭,不敢看他。
封紹沒說什么,閃身讓她進去,又親自去找宿管阿姨要了干凈的被褥床單,幫祝真把丁高杰躺過的那一堆濕漉漉的床被換掉。
再度和男人同房,即便旁邊還有兩枚碩大的電燈泡,祝真還是緊張得手足無措,出去洗漱的時候險些同手同腳。
燈光熄滅的時候,祝真躺在床上,把被子拉到胸口,軟軟道:“紹哥~”
“�!蹦腥说痛紣偠穆曇粑㈩D了頓,又補了句,“待會兒如果出什么事,別害怕,有我在�!�
“有我在”。
多么令人心安的三個字眼。
和他同處一室,比和蘇瑛在一起的安全感還要強上幾分,祝真開心地應了,不一會兒便墮入夢鄉(xiāng)。
封紹警惕地等了半宿,眼皮漸漸沉重,混混沌沌也睡了過去。
夢里,大雨滂沱。
他孤身一人站在空蕩蕩的街角,身后的面包店早就關了門,路上連輛汽車也看不到,只有地面上的積水越蓄越深。
他隱約覺得,自己在等一個很重要的人,卻無論如何想不起她的名字,只好茫然地左顧右盼,內心被失望和難過的情緒一點一點吞噬。
他張了張嘴唇,那個人的名字似乎就在嘴邊,卻怎么也吐不出來。
叫什么?她是誰?
他好像找了她很久很久,好像……
很想念她。
路對面出現(xiàn)了一把殷紅似血的傘。
傘下站著個女人,身材凹凸有致,五官精致秀麗,眸色如煙似霧,暗含輕愁。
她裊裊然走來,在封紹面前不足一米處立住,纖纖玉手在高聳的胸脯處充滿性暗示意味地停留片刻,朱唇輕啟。
她幽幽問他:“你喜歡我么?”
校園怪談(15)孤島
封紹皺了皺眉。
“你是什么人?”他警惕地發(fā)問,無意中和女人那雙嫵媚風流的眼睛對視時,卻好像被攝去了心神,表情變得茫然起來,“你……”
“我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啊……”女人吐氣如蘭,整具充滿肉欲的身子貼過來,將他罩入傘下。
她伸出一只赤裸雪白的手臂勾上男人寬闊的肩膀,踮著腳做出索吻模樣:“我等了你很久,你怎么才來?”
等了很久……
她就是他要尋找的那個人嗎?
封紹怔怔的,失去了一貫的理智與清醒,被蠱惑了似的緩緩低下頭,側著清俊的容顏,打算回應她。
空寂已久的心境開始不安地震蕩,不知是酸是喜的情緒逐漸翻涌彌漫,興風作浪。
碰觸到她紅唇的前一刻,眼角余光掃過女人斜斜上挑的狐貍眼,封紹脊背一寒,及時抽身后退。
甫一脫離大傘,磅礴的冷雨立刻噼里啪啦澆在他頭上身上,寒涼徹骨。
那個人的眼睛,不應該如她這般輕佻放蕩,迷離朦朧。
他雖然已經(jīng)忘記了她的樣子,卻無比確信,絕不是眼前的這個女人。
女人見他逃開自己的媚術,臉色驀然變得陰沉,上揚的嘴角繃緊,握著傘柄的玉手也有些焦躁地挪了挪。
她冷冷發(fā)問,似是在下最后通牒:“你喜歡我嗎?”
封紹明白對方絕非善類,也沉了臉,不留情面地道:“不認識,不喜歡。”
女人漂亮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浮腫,眼球從眼眶里掉出來,骨碌骨碌滾到封紹腳邊,搖晃著轉了個圈,漆黑的瞳仁狠毒地瞪著他。
她張開猩紅大口,露出雪白獠牙,雙手也變得腫脹,指甲抽長如利器,尖利地嘶叫一聲,以常人難以想象的速度向封紹撲了過來。
封紹想要避讓,雙腿卻被地面上瘋長出的水草纏住,只得抬起胳膊,硬生生挨了她一爪。
吃痛之下,冷汗頓出,他用力將女人甩出去,腫脹的身軀飛出一道弧線,重重砸上身后面包店的玻璃窗。
在一片乒鈴乓啷的玻璃碎裂聲里,女人四仰八叉地摔進店里,卻像完全不知道痛似的,快速翻過身,四肢著地,靈活地貼著地面爬到窗臺,再度往他的方向沖來。
千鈞一發(fā)之際,封紹聽見遙遠的天際傳來微弱的呼喚,身體也像被什么人拽住一樣,漸漸脫離水草的桎梏。
他的神智掙扎著,抵抗著,逐漸從噩夢中醒來。
床上也在下雨。
祝真跪坐在他身邊,雙手抱著他的胳膊用力搖晃,大聲呼喚著他的名字:“紹哥!封紹!你快醒醒!快醒過來��!”
方才她正做著美夢,忽然被淅淅瀝瀝的雨聲驚醒,睜開眼睛一看,幾乎沒被嚇掉半條命去。
封紹的身體被一片雨霧所籠罩,人卻安安靜靜躺著,無聲無息。
有一瞬,祝真很害怕他已經(jīng)沒了呼吸,這種害怕甚至暫時壓過了對女鬼的恐懼,驅使她爬到他床上,和他共面危險。
封紹終于徹底清醒過來。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幽暗光線里嬌小柔軟的輪廓,和一張布滿焦急之色的臉。
祝真的身子早被雨水打得濕透,衣料緊緊貼在白皙的肌膚之上,蓬松的頭發(fā)也塌伏在臉頰兩側,嘴唇被凍得發(fā)青,圓圓的杏眼憂慮地望著他。
封紹短暫地晃了一下神。
發(fā)現(xiàn)他醒轉,祝真大大松了一口氣,聲音里瀉出點兒哭音:“紹哥,你沒事吧?剛才嚇死我了!”
封紹坐起身,右臂處傳來火辣辣的疼痛,看來夢境中受的傷也影響到了現(xiàn)實。
“我沒事�!彼吐暟矒嶂�,在被子上摸到一塊不規(guī)則的玻璃碎片。
他往床腳看去,與此同時,祝真也似有所覺地偏過了臉。
角落里不知什么時候匍匐了一個人影,烏黑的長發(fā)遮面,身穿黑色長裙,浮腫脹白的手臂裸露在外。
祝真嚇出一身白毛汗,條件反射地往封紹懷里鉆,唇瓣張開,卻因為過度恐懼而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女鬼緩緩抬起頭,露出鑲著五個黑洞的臉,看見一對男女緊偎在一起,猶如捉奸在床的正宮女友,怨氣加成,戾氣暴漲,尖叫聲幾乎要刺透人的耳膜:“為什么?!我已經(jīng)什么都沒有了,只剩下你一個,為什么連你也要離開我?她到底哪里比我好?!”
從她話語里透出的意思,差不多能猜出她的身份——跳湖自殺的女生杜青青。
知道真相是一回事,害怕又是另一回事。
祝真抖著手拉扯封紹衣角,小聲道:“紹哥……我們……我們快跑吧?”
這女鬼情緒不穩(wěn),隨時都有可能撲上來,而床上狹窄,幾乎沒有躲避的空間。
封紹卻沒有動。
有幽色的光芒在他的指縫里閃動,只聽“咔嚓”一聲驚雷,頭頂?shù)奶旎ò灞幻苊艿臑踉苹\罩,雨下得更大了。
這不到兩米的床鋪仿佛變成了一個袖珍景觀,內里雷聲陣陣,風雨大作,外面卻寂靜無聲。
祝真愣了愣,明白過來——
封紹使用了在交易大廳花10枚金幣買來的道具【紐約的一個雨天】!
道具也講相生相克,譬如丁高杰之所以被殺,是因為烏龜本就生長于潮濕環(huán)境,對雨水根本沒有抵御能力。
而眼下的這個道具,用來對付因抑郁癥自殺的雨女,實在是再合適也沒有的了!
果然,在傾盆而下的雨水里,女鬼的尖叫聲戛然而止,躍躍欲試著往前爬行的動作也停頓下來,整個人變得呆呆的,面部表情一會兒憤怒,一會兒悲傷,似是回憶起了許多痛苦的事。
而同樣身在道具作用范圍的封紹和祝真,自然也受到波及。
或許應該慶幸他們被剝奪了記憶,在這有限的三四個游戲里,并未發(fā)生過太多令封紹不愉快的事情,在長樂村死去的村民和新手試煉中瘋瘋癲癲的“未婚妻”不過在眼前徘徊一秒,便消散成模糊的影子。
到最后,唯一令他難過的,是那個他一直在尋找、卻沒有任何線索的人。
在閃回的記憶碎片里,他依稀捕捉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急匆匆追趕過去,卻看見一蓬蓬四處飛濺的血花。
憂慮、不安、恐懼,像極力壓制著卻不聽指揮的獸,張牙舞爪著往外鉆,將他心底的空洞啃噬得越來越大。
這種萬事皆不在自己掌握的無力感太過痛苦,逼得封紹急于尋找一個有效的解決方式。
握著玻璃碎片的手漸漸往頸間遞,當鋒利的斷口刮刺皮膚,傳來銳痛感時,封紹終于從幻覺中短暫抽身。
他低頭看著靠在胸口顫抖的少女。
祝真雙眼發(fā)直,意識回到了被活埋在地底垂死掙扎的那一刻,兩手不自覺地緊緊掐住咽喉,呼吸困難,臉色青白。
封紹抬起手,握住她的手臂。
纖細的手腕臥入他掌心,外層沾著冰冷的雨水,里面卻帶著鮮活的溫度,好像用力一捏便能掐斷的脈搏突突跳動著,隔著薄薄的皮肉傳遞到他的指腹上,不斷提醒著他——
眼前所見,方是真實。
他輕輕拉著她的手往下扯,同時在她耳邊柔聲安撫:“祝真,別怕�!�
大約說了五六遍,祝真的雙手才有了放松的趨勢,本能地大口呼吸著濕冷的空氣,眼珠轉了轉,大夢初醒一樣看向他。
她怔怔地看了他好一會兒,直到黑暗夢魘又有了卷土重來的趨勢,再也受不了似的,張開雙臂摟住他勁瘦的腰身,將腦袋結結實實埋進他胸膛。
封紹也對那種有如實質的恐慌與無助心有余悸,搭在被子上、被玻璃碎片劃出鮮血的手頓了頓,終于緩慢地抬起來,搭上祝真肩膀。
源源不絕的熱意順著她濕透了的襯衣,傳遞到他的掌心里來。
每個人都是一座孤島。
風雨交加的夜晚,他們緊緊擁抱。
校園怪談(16)人皮
捱到七八分鐘的時候,雨女的眼角流出猩紅血淚。
她哀哀哭泣著自己悲慘的命運,雙手瘋狂抓撓著浮腫慘白的臉,摳下一塊一塊血肉。
三千煩惱絲也從頭皮上一縷一縷地脫落,散成墨團,漂在及膝深的積水里。
等臉上的皮肉剝落干凈,露出森森的白骨時,她方才遲緩地停下動作,本該是眼睛的兩個空洞茫茫然地往封紹他們這邊看了看,仰面跌進水中。
四肢無力地掙扎了片刻,她迎來了自己的第二次死亡。
大概也是,徹底的死亡。
圍困他們的結界猝然消失,洶涌的水流順著欄桿涌向地面,鋪了一地,順著地勢迅速往門外奔去。
祝真窩在封紹的懷里,冷得發(fā)抖,牙齒磕磕絆絆地問:“結束……了么?”
封紹微微點頭,待地上的水流干,這才翻身下床,站在梯子下面,遞出一只手給祝真。
祝真搭著他的手臂下去,不住搓著自己冷到起雞皮疙瘩的胳膊,輕聲道:“不知道待會兒還會不會有別的鬼過來……”
道具再次告罄,他們已經(jīng)是山窮水盡,自己的能力又比較雞肋,再來一輪的話,只怕是死路一條。
封紹沒有回答,走到自己的衣柜前,從里面翻出套干凈的男式校服,將襯衣遞給祝真,道:“先將就一下,別感冒了�!边@是他白天找宿管阿姨要的備用衣物,沒想到真的能用上。
走廊太危險,不能隨便出去,祝真便走到角落,和封紹背對背,各自更換衣服。
將濕透了的襯衣和裙子脫下,放在一旁的椅子上,手指繞到后背,摸上內衣搭扣時,祝真的臉紅了紅。
衣料摩擦時窸窸窣窣的聲響在安靜的深夜清晰可聞,更不用提這中間還夾雜了封紹解開皮帶扣、拉下褲子拉鏈的聲響。
她的呼吸有些凌亂,動作飛快地將胸衣脫掉,嬌小玲瓏的身子藏進寬大的男式襯衣里,衣擺一直蓋到大腿處。
過了幾分鐘,她內里真空地轉過身,透過昏暗的光線,依稀看見男人裸著性感勁健的上半身,一時間緊張得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
封紹也有些尷尬,刻意回避了對視,坐在祝真床下的椅子上,面朝墻壁,低聲道:“快上去睡吧,我在下面守著�!�
他的床已經(jīng)濕透,不能睡了。
“這怎么行?紹哥,還是你上去睡吧,我不太困�!彼龓筒簧鲜裁疵退懔耍偛荒芡纤笸�,害他休息不好。
封紹很堅持:“快上去�!�
聽從他的指示已經(jīng)成為本能,祝真猶豫片刻,還是乖乖爬到上鋪,鉆進被子里。
四周安靜極了,本該是極適合入睡的氛圍,她卻怎么也睡不著。
一閉上眼睛,就會清晰回憶起方才他抱著她的感覺。
他的體溫那么暖,手臂堅實而有力,將她從恐怖的現(xiàn)實和絕望的幻象中無比強勢地搶奪回來,保護在一方無人膽敢進犯的安全天地里。
他對她……到底有沒有一點兒不一樣的情愫?
換做別的女人,比如蘇瑛,比如宋之樂,比如單琴,他也會關懷備至到這地步嗎?
那個擁抱,對于他而言,有沒有除了彼此扶持之外,別的特殊含義?
祝真控制不住地胡思亂想,越想越不確定,越覺得一切全是她自作多情。
糾結了大半個小時,她忽然聽到嬰兒的哭聲。
最開始,她還以為是幻覺,直到哭聲越來越響亮,越來越尖利,猶如幾十只尖叫鴨共同蹂躪耳膜,這才猛然坐起,道:“紹哥,又來了!”
封紹“嗯”了一聲,卻不慌亂,道:“是別的房間�!�
頻次和分貝都很高的哭聲里,似乎夾雜了一道慘叫,叫聲太過短促,無法分辨聲音的主人。
沒多久,嬰兒又咯咯地笑起來,笑得天真爛漫,非常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