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韓弘煊抓著他的兩只胳膊,將他堪堪穩(wěn)住,語氣緩和下來,“別動,我看咬破哪里了。”
一面說著一面從茶幾上抽出幾張紙巾,摁住他流血不止的嘴唇。
蘇翎的半張臉被紙巾蓋住,剩下一雙眼睛直愣愣地盯著韓弘煊。
那雙眼里神色復(fù)雜,氣憤,驚愕,無奈,無助,什么都有一點。
經(jīng)過這么一鬧,韓弘煊也冷靜了。
摁過傷口的紙巾很快變得黏濕,他又抽換幾張紙巾,一手托著蘇翎后腦,一手繼續(xù)壓住傷口。
客廳里安靜下來,線燈的柔光照著灑落各處的血跡。
蘇翎不再掙扎,垂著肩膀坐在地毯上,任由韓弘煊擺布。
又過了五六分鐘,創(chuàng)口的出血差不多止住了。韓弘煊將他松開,轉(zhuǎn)頭叫傭人送條熱毛巾過來,接著又用毛巾輕輕擦拭蘇翎臉上的血跡。
“不流血了�!表n弘煊的聲調(diào)已如常沉穩(wěn),同時掏出手機,調(diào)亮手機電筒的光源,“張嘴,我看看里面的傷口�!�
蘇翎面無表情地配合。他的舌尖和口腔內(nèi)壁能看到被咬開的嫩肉,還在緩慢地滲血,但不是什么大傷,過一兩天基本就能痊愈。
韓弘煊查看過傷口,一絲遲來的愧意浮上心頭。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會如此失控,僅僅因為別人看向蘇翎的眼神,還有那幾聲金主,就搞得理智下線。
“疼不疼?”他伸手把蘇翎拉起來。
蘇翎嘴唇紅腫,眼神黯然冷淡,以搖頭作為回應(yīng)。
韓弘煊拉不下臉來道歉,但對待蘇翎的動作頗為小心,牽著他往樓上走。蘇翎此時如驚弓之鳥,一下定住了,抽回手,說,“我能回家么?”
這要放在過去,韓弘煊會直截了當(dāng)?shù)鼐芙^,但此時看著蘇翎蒼白如紙的一張臉,他換了種較為溫和的說法,“樓上有兩間客房,你選一間休息�!�
蘇翎繃著唇角,站定不動。
“或者你睡主臥,我睡客房。”
第一次帶蘇翎回家,同意與他分房睡。對于韓弘煊而言,這已經(jīng)是極大的讓步。
蘇翎的眼睫眨了眨,只這一個小小的動作,泄露出他內(nèi)心的掙扎且認命。
他也想逃離這個地方,可是韓弘煊的勢力如此之大,憑他的能耐又能逃去哪里。
最終蘇翎沒有執(zhí)意要走,轉(zhuǎn)身上了樓。韓弘煊領(lǐng)著他去主臥,他卻指著隔壁一間房,“我睡這里吧�!�
韓弘煊與他一同站在走廊上,相對沉默片刻。
見蘇翎偏著頭,避開對視,韓弘煊嘆了口氣,以手背撫一撫蘇翎的臉頰,說,“以后離你那個隊長遠一點。今晚的事,我保證不會再發(f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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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蘇翎住進了這套躍層,韓弘煊只字不提讓他離開的時間。
此后一連數(shù)日,只要外面有應(yīng)酬,韓弘煊都會帶他同去。
這樣近乎公開的關(guān)系很是反常,韓弘煊從前都把蘇翎藏著,不多于帶到人前。蘇翎也摸不透對方的心思,加上創(chuàng)口還未痊愈,赴局時他幾乎不怎么開口說話。
可是憑他一張年輕俊美的臉,又帶著那么點冷淡疏離的神情,就算不聲響地坐在韓弘煊身邊,一樣給足了韓弘煊面子。
席間偶爾有人給他倒酒,蘇翎以手蓋住杯口,淡聲婉拒,“不了,暫時喝不了�!�
他唇上的咬傷本是自己造成的,但看在周圍人眼里,難免以為是韓弘煊多加疼愛的結(jié)果。
蘇翎每每拒絕喝酒,接著便有人打趣,借此說些吹捧韓弘煊的葷話。
蘇翎多聽過幾次,漸漸的連最初那點羞恥感都沒了。韓弘煊給他夾菜,不時揉揉他的腰,他唇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活脫脫一個漂亮聽話的玩物,頗有點意氣耗盡的意味。
就這樣被扣在韓弘煊那里一直住到大年初八,連帶著情人節(jié)都一起過了。這天早上,韓家突然來了位不速之客。
蘇翎前夜睡在主臥,不堪半宿折騰,早上也起得晚些。
他剛下到一樓,隱約聽得玄關(guān)那邊傳來人聲,還不待細想,就見到一抹靚麗身影闖入客廳,直接沖到他跟前。
喬莉莎前些天飛去馬爾代夫與家人共度春節(jié),剛回到北城就聽得謠言四起,不少人言之鑿鑿告訴她,韓弘煊公然領(lǐng)著情人赴宴,甚至讓人住進自己家中。
喬莉莎聽后忍無可忍,一大早就帶著保鏢登門,要捉個未婚夫背叛的現(xiàn)行。
蘇翎自知身份,見到喬莉莎一臉興師問罪地沖上來,他先退了一步。
韓弘煊緩步而至,臉上神情冷靜如常,似乎對這一幕早有預(yù)料。
“翎翎,你先上樓。”他吩咐蘇翎,繼而上前,稍微擋住喬莉莎,“既然來了,我們聊聊�!�
訂婚本是雙方長輩的意向,加之韓家老太太半年前病重,韓弘煊自小在她跟前長大,完成與喬家的訂婚,算是遂了老人一樁心愿,韓弘煊沒有拒絕。
如今韓老太太躺進重癥監(jiān)護室,意識全無已逾半月,估計是熬不過這個月了。
韓弘煊覺得久拖無益,也不想耽誤喬莉莎日后婚嫁,索性做戲做全套,先由得喬莉莎這陣子恣意嬌縱,讓自己父母看出她不是良配,再把蘇翎牽涉進來,逼迫喬莉莎知難而退。
像他這樣背景的人,外面有些花花草草再自然不過。喬莉莎如果接受不了,喬家被迫出面取消婚約,那就是喬家的理虧。日后兩家再有來往,不至于傷了和氣。
半個小時后,喬莉莎在發(fā)泄一通以后果真氣極離開,摔門而去。
韓弘煊看著被她摔了一地狼藉的客廳,不以為意地踩過那些昂貴瓷器的碎片,上樓去看蘇翎。
主臥半封閉的露臺邊上,倚著一道瘦削安靜的身影。
因為不便在臥室抽煙,蘇翎一手拿著水瓶,唇間銜了一支未引燃的煙,望著小區(qū)中庭出神。
韓弘煊走到他身邊止步,看了他片刻,平聲問,“餓不餓,下樓吃飯�!�
蘇翎緩緩轉(zhuǎn)頭,看著韓弘煊,眼神閃動,“你從來就不打算與喬小姐結(jié)婚�!�
頓了頓,聲音更低了,有種洞悉的傷感,“這幾個月,你都在利用我�!�
韓弘煊對此不承認也不否認,伸手摘掉蘇翎唇間的香煙,以指腹搓揉那截他含過的過濾嘴,“她走了,你繼續(xù)做我的情人,這樣不是很好�!�
蘇翎心里泛開一種細密的窒痛感。
近來發(fā)生的各種事端,像無數(shù)根尖針,也像一把鈍刀,對他進行一場漫長而深入的折磨。三年積淀的感情不淺,就算慢慢熄滅也需要時日。
也許還留有最后一點不甘心的沖動,一股從胸臆間蕩開的憤恨讓他無法再忍受下去。
他突然起身,揚手甩出一巴掌。
男人的反應(yīng)相當(dāng)迅速,在半空截住他的動作,將他的手腕緊緊抓在自己手里。
他看過他這些日的乖巧順從,對于他此刻的反抗也并不意外。
這段關(guān)系里,韓弘煊自恃居于主導(dǎo),無所謂蘇翎做何反應(yīng)。
他握緊掌中的一截細腕,強行將人拉到跟前,以和緩語氣道,“我已經(jīng)通知向晴,明天你先不回公司,陪我去外地開個會�!�
停頓的間隙,面對懷中人眼底泛紅的怒意,他卻是游刃有余地笑了笑,“翎翎,別自討苦吃�!�
第12章
等他熬不住了來求人
按照經(jīng)紀(jì)公司的安排,開年除了錄制一檔常駐綜藝,還有團體新歌的舞蹈需要排練。
蘇翎的隊友都已回到公司,唯獨他缺席了訓(xùn)練,被韓弘煊帶在身邊一同前往分公司出差。
飛機即將起飛,蘇翎切換手機模式時收到鄭泰鳴發(fā)來的一段練習(xí)室視頻,附帶著問候:感冒好些了嗎?
蘇翎當(dāng)然不是因為生病才缺席排練。像他這樣的年輕藝人一貫扛得住小病小傷,沒人會因為一點身體不適而耽誤合體訓(xùn)練的時間。
蘇翎明白自己的處境,鄭泰鳴又何嘗不知,但他表達的關(guān)切只能點到為止。
頭等艙的座位間隔寬敞,此時韓弘煊正與助理交談,蘇翎不擔(dān)心被他看見自己手機里的信息,但蘇翎也沒有回復(fù)鄭泰鳴,只是下載保存了視頻,留待入住酒店以后再跟練舞蹈動作。
此后的幾天,韓弘煊與手下忙于視察分公司,蘇翎大多時間都待在酒店房間。
新排的舞蹈動作他通過視頻學(xué)了七八成,即將錄制的綜藝臺本也都熟記下來了,然而韓弘煊不提何時放他回去工作,蘇翎不敢多問,只能每晚在酒店里等著韓弘煊回來。
鄭泰鳴的信息并未間斷,每天總會發(fā)來一兩條,有合體訓(xùn)練的走位視頻,也有舞蹈老師講解的動作技巧,往往再加上一兩句問候。
蘇翎多以一句“謝謝隊長”作為回復(fù),他不愿牽連鄭泰鳴,有意地將交流停留在隊友層面。
在酒店住到第四日,眼看著綜藝錄制即將開始,蘇翎不免有些焦躁。
這天晚上韓弘煊在外有應(yīng)酬,是個不宜帶著蘇翎同去的生意飯局。蘇翎留在套房里練了一晚上的舞,待到韓弘煊回來時,就見他穿著一件輕薄白衫坐在地上,背靠一面墻的穿衣鏡,額鬢有些濕潤,臉頰也因劇烈運動而微微泛紅。
套房里的柔光落在他臉上,那抹漂亮懶倦的側(cè)影很是引人遐想。
韓弘煊站在門口怔了怔,覺得這幕場景似曾相識。
三年多前他第一次見到蘇翎,那時才二十出頭的青年似乎就是以這樣的姿態(tài)闖入他眼中。
彼時的蘇翎更顯青澀一些,臉上帶著一種美而不自知的神情,相較于周圍的練習(xí)生,他多少有些不合群。集體練舞的間隙,其他人聚在一起刷手機視頻、勾肩搭背故作親密,給跟拍攝影師提供素材,唯獨他坐在房間一角背靠鏡子,閉目小憩。
韓弘煊那時剛回國接手家族企業(yè),是在極其偶然的情況下去到齊耀承的公司,又無意撞見練習(xí)生集訓(xùn)。
他視線停落,在練習(xí)室門外放緩腳步。
風(fēng)流紈绔如齊耀承,一眼便瞧出其中端倪,笑著問,“看上誰了?”
韓弘煊并不喜歡這樣過于直白的提問,沉吟少許,還是如實說,“角落里,坐著的那個�!�
齊耀承定睛看了看,“蘇翎,是他啊�!毙θ蓦S即變得意味深長,“煊哥你眼光也太高了,挑個最難下手的。他簽約幾年一直沒出道,就是性格不好搞定�!�
韓弘煊聽后不以為忤,區(qū)區(qū)一個練習(xí)生而已,陷在利字當(dāng)頭的娛樂圈中,誰還能說全身而退。
他回國半年多了,不久前被財富雜志評為年度金融新貴,想爬他床的人不少,他不屑于那些庸脂俗粉,挑個自己合眼的尚且可以接受。
被他韓弘煊看中的人,沒可能逃得掉。
齊耀承不愿掃他的興致,接著又道,“你要真看上了,也不是沒辦法�!�
韓弘煊眼色微沉,“別著急安排,等他熬不住了來求人�!�
當(dāng)初把蘇翎弄到手,是費了一些時日的。韓弘煊也拿出了少有的耐心,等待獵物慢慢卸下防備。
曾經(jīng)在蘇翎眼中心甘情愿的委身,實則是韓弘煊撒網(wǎng)靜待的結(jié)果,只是蘇翎被蒙在鼓里,一直不知曉實情。
一些零碎回憶跳閃又消失。
眼前的青年經(jīng)過時日打磨,已然出落得更有風(fēng)情。
韓弘煊走進套房客廳,將手中大衣往沙發(fā)上一扔。
蘇翎聽到聲響,抬眸看過來,韓弘煊走到他身邊蹲下,余光掃到一旁的茶幾上分毫未動的晚餐。
“沒吃東西?”他問。
“還不餓�!碧K翎掀起衣擺,擦擦額角的汗?jié)瘛?br />
韓弘煊在外面忙了一天公務(wù),繃緊的神經(jīng)在見到蘇翎的一刻適才少許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