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回家時已是深夜，數(shù)不清已經(jīng)是第幾次點開確認賬戶上增長的余額，每多看一眼，心里的安全感就多一點，有種能讓人忘記身體疲憊的魔力，譚舟白天帶他去了一趟A大的圖書館，林雪旻很怕被認出來，又不得不承認曾經(jīng)美麗縹緲的未來，對他仍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街燈的光芒映進車窗，再拐一個街口就是住所的入口，林雪旻提前下了車，站在人行道上，手縮進口袋俯身和譚舟道別，譚舟開了車窗，伸手又去幫林雪旻整理下車前胡亂繞了幾圈的圍巾，松松地挽了個結(jié)：“你還欠多少，我想幫你把剩下的都還掉�！�

    “不多，很快了，”記不得這樣說過多少次，林雪旻笑笑：“你已經(jīng)給我很多了�！�

    他知道譚舟并不缺錢，家室優(yōu)渥，不同于高中還被家人有意限制著，成年的譚舟雖然還是個大學(xué)生，所擁有的資源和財富已是絕大部分同齡人可望不可即的水平，每次給林雪旻的都比預(yù)想中還要多一些，他說：“再多，我也真的沒什么還能賣給你了�！�

    寸土寸金地段高大林立的建筑群，在黑夜中愈發(fā)顯得危機四伏，讓每次送他回來的譚舟，都很難不擔(dān)心身為玩物的林雪旻會被這些東西無聲吞沒，也很容易忘卻自己和他之間的關(guān)系，卻也只能在對方的婉拒下目光微沉，索要一個簡單的告別吻。

    林雪旻低下頭，剛剛吻上，就被后方剛拐過彎那輛車的車燈晃了眼，原本轉(zhuǎn)瞬即逝的吻偏是貼了兩三秒才直起身，看那輛車開進小區(qū)，才跟譚舟說了再見，慢慢往家的方向走去。群壹1037⑨6⑧⒉1看后章

    已經(jīng)是凌晨，進門就聞到夜宵的味道。林雪旻知道，道歉歸道歉，手機上的定位一點沒有取消的意思，自己晚歸的幾次，大概率也是他百忙中會抽空回來的時候。

    丁鴻面色如常，并未再多追問些什么，像是并不在意門口的所見，也或許是并沒有注意到，是林雪旻多想了。穿著純色毛衣的丁鴻只看起來稍有些工作過后的勞累，如果林雪旻能多吃兩口，笑容就會肉眼可見得多起來，連帶倦意也一掃而空，眼神中多了欣慰。

    和熒屏上光鮮華麗到遙不可及的形象很不同，事實上，丁鴻在他面前一直都是這樣簡單而不加任何綴飾，也許是怕生出距離感，回家前會記得換掉上鏡用的服裝，連結(jié)束錄制的一點淡妝，也會在見林雪旻前去盡痕跡，之前的發(fā)色也潛移默化換回了黑的。

    “宣發(fā)階段也許會換新造型，”五官量感堪稱完美，又加上眉睫天然的優(yōu)勢，素顏的丁鴻更讓人挪不開眼，純粹而干凈，卻又多了幾分穩(wěn)重可靠：“到時候先給你看�！�

    林雪旻嗯了一聲，聽丁鴻會問他最近學(xué)習(xí)累不累，要注意多休息，算是很溫馨的睡前時光，林雪旻有點想他，本來是想多看兩眼的，卻只一味盯著碗里的食物輕輕翻攪。

    也許是想快點讓他熟悉和成年弟弟相處的模式，也是在提醒自己保持距離，林雪旻每次只坐下來象征性吃幾口甚至不吃，就會借口吃飽了或者累了回房間，草草說。

    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似乎回到了正軌，或許一直就在正軌上，之前也不過是林雪旻一人在心懷不軌罷了，左不過迷途知返，需要改變的也只有他，過程有些不舍，但分別對他們是既定的結(jié)局，習(xí)慣就好。等他忘卻了那些不可言說的執(zhí)念，一切都會隨風(fēng)而逝。

    華燈夜上，臨近平安夜和圣誕，巷頭街尾都是節(jié)日的氣氛，林雪旻去了趟超市，仿照著街邊櫥窗，把買來的新年貼紙貼在家里的水族箱上，就開了罐飲料去繼續(xù)對付那摞厚厚的習(xí)題，他的進步很快，模擬考試達到自定進步標(biāo)準(zhǔn)的速度比預(yù)想中更快，習(xí)慣性拍攝下成績，點開和丁鴻的對話框，卻又是退了出來，轉(zhuǎn)手發(fā)給自己的任課老師。

    年底連下了好幾天的雪，下雪天他一個人在家里呆不住，也就跟譚舟出去了好幾次，透透氣也是好的，平安夜和圣誕夜也是一起過的，甚至留了宿，就住在學(xué)校附近的公寓里，再醒來沒有任何未接電話和未讀短信，因為一直也沒什么朋友，對這種事早就習(xí)以為常。

    他點開微博，看了官博更新的圣誕合影，又登陸網(wǎng)頁郵箱。因為買了粉絲會員，只有那里靜靜躺著來自丁鴻的祝福，簡潔又溫馨，一看就知道是本人編輯的。

    林雪旻看了好幾遍，存了截圖，又刪掉，原本想起床后盡快回家的計劃也一并取消，又多住了幾天。課卻是一點沒落下，譚舟新電腦甚至有配了打印機，很方便林雪旻上課學(xué)習(xí)，上完課晚上還有啤酒可以喝，能夠一定程度上緩解輕微失眠。譚舟白天也經(jīng)常忙著上課，并不太管著林雪旻，甚至有點慣著，想他是賭氣離家出走，到了第四天晚上，還是喝多了。

    夜已深了，林雪旻盯著墻上的表看，看了很久又去拿床頭的鬧鐘。

    “我該回去了，”他喃喃道，說著就下床，要去玄關(guān)處找外套和鞋，卻被跟過來的譚舟擋住去路，聽對方困惑但耐心詢問道：“這會太晚了，明天再送你回去好不好�！�

    林雪旻卻搖了頭，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堅持道：“明天不行的，要今天才行�！�

    “我已經(jīng)好幾天沒有回家了，”他自言自語道：“今天再不回去，他要生氣了�！�

    譚舟的眼神有些落寞，面前的林雪旻臉色微紅，明明是往常很好商量的狀態(tài)，此刻卻很執(zhí)著，默不作聲換好衣服和鞋，臂彎里搭著圍巾，連外套拉鏈還沒拉好就急著要往外走。

    譚舟拗不過他，雖然很不想送他回去，卻更不放心他自己打車。

    車停在平時分別的街口，雪積得很厚，林雪旻被冷到打了個寒顫，卻還是下車，冒著風(fēng)雪走了出去。

    26.生日（六分甜maybe）

    林雪旻不是很喜歡過生日，但丁鴻的生日他記得很清，小時候數(shù)到丁鴻生日那天，知道清晏阿姨再忙也會回去陪丁鴻，就識趣地絕不叨擾，也因為囊中羞澀，連件像樣的禮物也買不起，想要當(dāng)面說的生日快樂，就都爛在了肚子里。

    ，算上當(dāng)天官方公布的一系列物料，萬眾矚目的現(xiàn)役偶像，應(yīng)該是度過了美好到不真實的一天，年年如此，熱鬧而溫馨，身邊從來就不乏陪伴者，只會越來越多。

    像林雪旻這樣的人，有或是沒有，好像都沒有那么重要。

    熟悉的家就在眼前，腳步卻漸漸沉重，呼吸凝成白色的氣霧在空中消散，林雪旻停下來，凍得發(fā)紅的手指點開一條視頻。

    背景里有許多人在唱生日歌，房間掛滿彩帶與氣球，畫面中央是被簇擁著的丁鴻，戴著鏡框穿著白色毛衣的溫柔地笑著，一直在說著謝謝，一片喧嚷隨著屋子關(guān)上燈而沉靜下來，燭光閃爍，張程和顧知何從一旁推來小熊蛋糕，生日帽是祁風(fēng)臨幫他戴好扶正，等丁鴻許完愿，蕭山就遞過蛋糕刀給他。

    不僅僅是工作伙伴和隊友，遍布各個角落不計其數(shù)的粉絲也在為丁鴻祝福生日，往年的林雪旻也是其中一員，會提前買好蛋糕和蠟燭在網(wǎng)路上為他賽博慶祝。

    但今年和往年不同，他們住在了一起，諷刺的是，卻覺得彼此之間，好像又比從前隔得更遠。林雪旻不想將這些情緒歸咎于自卑，卻也無法忽視巨大的落差，那些與他無關(guān)的熱鬧仿佛將他割裂在另一個世界，像被關(guān)進能看卻不可觸碰的玻璃繭房。

    回去又能做些什么呢？丁鴻大概率也沒有回去，等著他的也許只有推開門后一片空空蕩蕩的黑暗，盡管黑暗本身并沒有什么駭人之處，曾讓他習(xí)慣卻又再次不敢面對的，其實是孤獨。

    外邊實在太冷，林雪旻猶豫后還是上了電梯，走到熟悉的家門前，指紋鎖應(yīng)聲而開。

    他推門進去，客廳的燈是關(guān)著的，但運氣也并沒有差到極點，往里走點就會發(fā)現(xiàn)，餐廳那里還亮著一盞。林雪旻站在原地，不待反應(yīng)過來，就看到坐在餐桌邊的丁鴻似乎也是微怔了一瞬。

    四目相接，林雪旻看到他站起身，從那層鍍在身上的暖黃燈光走了出來，走到自己這邊來。

    “你回來了？”丁鴻還穿著視頻里那件白毛衣，只是鏡框不知道去了哪里，伸手替自己掃落了發(fā)梢肩膀處的積雪。林雪旻感覺自己像在做夢，因為那只手從肩膀挪下來，又緊接著牽住了他，似乎是感覺到手心的溫度低得厲害，又去摸的他另一只手，也是冰冰涼涼的：“手套是弄丟了嗎？”

    寒意逐漸被掌心的溫暖逐漸驅(qū)散，林雪旻沒有說話，只那雙眼睛像是黏在丁鴻身上，被摸到臉時也沒什么反應(yīng)，乖乖跟著他進了屋。

    丁鴻甚至沒問他喝酒的事，引他過去坐在自己身邊，餐桌上有個很漂亮的盒子，坐下來才隱約看出里面是個巧克力生日蛋糕，林雪旻趴在桌上，透過塑料窗歪著頭窺視，看丁鴻把蛋糕托盤從里面抽了出來。

    蛋糕像是丁鴻專門帶回來的，沒有happy

    birthday的字樣，頂部卻是有兩個小雪人，親密無間地手拉著手，一看清，林雪旻就愣了一瞬，看看蛋糕又看看丁鴻，大概是很喜歡，拿過手機打開了拍照功能，一連記錄下好幾張，低頭默默檢查照片時，頭上突然就多了頂生日帽。

    “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嗎？”想要還回去，丁鴻卻說：“也可以是你的�！�

    林雪旻的生日在秋末冬初，丁鴻領(lǐng)他回來的時候，的確又錯過了，以前總不會忘記準(zhǔn)備禮物給他，怕他不好意思拿，也不會買太貴重的。除了生日，平時也沒少變著法地送東西。丁鴻還記得自己拿到第一筆結(jié)算時，就給林雪旻買了臺電腦，但他說什么也不肯要，最后被肖思拿去上編程課和打游戲。

    “我今年過過生日了，”林雪旻隨口撒了謊，似乎是并不習(xí)慣戴生日帽，取下來輕輕放到一旁，卻看丁鴻又從一旁拿出來三個盒子，像是給他的禮物。紅色的橙色的黃色的，看上去就知道價值不菲，不是林雪旻能還得起的東西。

    他現(xiàn)在身上穿的衣服，包括圍巾手套，都是丁鴻放進他的衣櫥的，原先帶來的那些，大概是太舊了，就像小時候一樣，開始還能找到幾件，潛移默化就被丁鴻不知道弄去了哪里。

    林雪旻找不到自己的，只能穿他買的，不算學(xué)費，生活其他開支也全部由丁鴻負責(zé)，這樣的情況下還要持續(xù)接受禮物，林雪旻自己也覺得說不過去。

    “三份里面有一份是生日禮物，還有兩份，是平安夜和圣誕節(jié)的，”丁鴻說：“一直沒等到你回來，抱歉送的太晚了，你看看喜不喜歡�！�

    氣氛太和諧溫馨，溫馨到林雪旻都像是忘了丁鴻大概率還在生自己的氣，不然也不至于接連這些天都對自己的行蹤不聞不問，連夜不歸宿也換不到他的只言片語。但林雪旻也沒想過，他沒有回來的晚上，丁鴻會在家里等他。

    林雪旻抬起頭，對上丁鴻的視線，拒絕的話沒忍心說出口，他站起身來，從水族箱后取出上周就買好的生日禮物。

    盒子里是一個錢包，準(zhǔn)確的講，是丁鴻在最新的雜志訪談里按照臺本提過想要的單品，雖然價格全然不及丁鴻送林雪旻的那些禮物，但顯然不是高中生能負擔(dān)得起的。

    “怎么會想到買這么貴的東西？”收到禮物的丁鴻也很驚訝，既是為價格，更因為他從來不知道林雪旻會這么了解他：“你哪來那么多的錢？”

    盡管官方資訊很難完全擺脫人設(shè)的影子，起碼身高體重這些基礎(chǔ)信息，還有他的一些喜好和厭惡，林雪旻都知無不詳，可能比丁鴻本人知道的還清楚，沒有解釋前一個問題，林雪旻想，如果是丁鴻，大概率會理解成巧合吧。

    “用你給我的卡買的，”林雪旻笑了笑：“不然我哪里買得起�！�

    確實是買不起的，是他長這么大買過最貴的東西，那天在街上透過櫥窗看到時，他也想不通這么小的東西怎么會那么貴，陪睡幾次的價格才夠買得起一個，林雪旻覺得離譜，走出去好遠，卻還是折回店里買了下來，本就不多的存款，立馬所剩無幾。

    錢沒了再賺就是了，林雪旻想，他讀書花了丁鴻不少錢，這些都是該還的，而且到了明年這個時候，大概率也見不到丁鴻了，送他生日禮物，很可能也就是最后一次。

    他想了很多理由，來解釋為什么會花這么多錢，唯獨還喜歡丁鴻這條，被否認掉了。

    丁鴻的神情放松了不少，說自己很喜歡，雖然現(xiàn)在的錢包也不舊，還是立馬就換了弟弟送的，卡夾的照片也一并換了過去，林學(xué)旻從來不知道他卡夾里還有照片，沒有看清，心底一沉，驀地就覺得這個禮物送得真爛。

    沒有祁風(fēng)臨也會有別人，丁鴻不像他，認識的人很少，世界也很小，那個世界里充斥著優(yōu)秀而美好的同齡人，喜歡上其中一個，實在再簡單不過了。

    情緒被驟然牽動的感覺很不好受，酒精作用下，一點細微的波瀾也會被放大，就像丁鴻說要習(xí)慣和現(xiàn)在的他相處一樣，林雪旻也不知道要花上多久，才能真正完成對哥哥的戒斷。

    一根根彩色的蠟燭將雪人包圍起來，沒有察覺到身邊人又低落下來的心情，丁鴻俯下身，依次將蠟燭點亮。想到丁鴻今天已經(jīng)過過生日，而且很可能不止鏡頭里的一次，蠟燭估計都吹了好幾回，林雪旻的眼神多了些困惑，忍不住輕輕扯了扯丁鴻的衣角。

    “還用點蠟燭嗎？”他微仰起頭，臉頰仍泛紅，不知為何，語氣里有些撒嬌的意味。

    “用的，要許愿�！倍▲櫟囊暰�投向他，耐心解釋道：“今天只許掉了兩個愿望�！�

    他許的兩個愿望都和林雪旻有關(guān)，第三個也留給林雪旻自己來許，丁鴻關(guān)了燈，坐在林雪旻對面，搖曳的燭光里，林雪旻的臉好看得不真實，火光映在他的瞳仁里，鮮艷而溫暖，原本該唱給丁鴻的生日歌，卻是丁鴻唱的，他說：“小寶，許一個愿吧�！�

    林雪旻不喜歡許愿，以前的他有很多愿望，想媽媽身體健康，想天天見到哥哥，想吃很多好吃的東西，想考上好的大學(xué)，也許是因為太貪心，一個也沒有實現(xiàn)過，他想只有愿望經(jīng)常實現(xiàn)的人才會愿意許愿，像丁鴻這樣的人，大概不會懂希望落空的痛苦。

    “許愿不靈的，我不信這個，”他看向丁鴻：“你的生日還是你來許吧。”

    “很靈的，試試看�！彪m然同樣的愿，堅持許了四年才靈驗，丁鴻仍是覺得很值得，意識到林學(xué)旻有些窘迫，問道：“是想不出要許什么愿望嗎？”

    林雪旻訥訥地點頭，看到丁鴻稍作猶豫，似乎是替他想了一個，又怕說出來不靈，示意林雪旻湊近些。林雪旻湊了耳朵過去，丁鴻的呼吸輕輕打在耳畔，讓他整個人都迷糊起來，等聽清丁鴻說了什么時，更霎時定在了原地。

    “不會不靈，許一定會實現(xiàn)的就好�！彼�說：“比如，會永遠和我在一起�！�

    燭光還在搖晃，也許是等得太久，熔化的蠟流淌下去，即將波及到中間的雪人。林雪旻抬起頭，漆黑的瞳孔里是丁鴻的倒影，他知道不該去咬無意識間拋出的誘餌，更不要提他已經(jīng)決定放棄，丁鴻的目光溫柔而殷切，沒有看出弟弟的眼眶已微微濕潤，雙手交疊在面前，林雪旻閉上眼睛，卻什么愿也沒有許，短短十秒里，有什么東西似乎在飛快流逝，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我許好了，”他重新睜開眼，笑著對丁鴻說：“現(xiàn)在可以吹蠟燭了嗎？”

    林雪旻俯下身，所有光亮一瞬消失殆盡，也就是在那刻，丁鴻聽到蛋糕托盤被挪開的聲響，一只手捧上他的臉頰，唇上驟然傳來的觸感，微涼而柔軟。

    27.道德感

    意識到正在和心愛的弟弟接吻，震驚到腦海一片空白的丁鴻，甚至一時間喪失了推開他的本能。

    不待恢復(fù)思考，又感受到濕熱的舌尖就被毫無先兆地抵進了自己的口腔，像是融化的雪山下無處遁形的火種，將殘余的拘謹猶豫一并燃燒殆盡。

    林雪旻在這方面不是新手，只在面對丁鴻時會難得有些慌亂，勇氣是有了，但被隨時都會被推開的恐懼籠罩著，連平時慣用的勾引伎倆也忘了大半。越著急越做不好，吻得磕磕絆絆，甚至有些生澀，除了強行拉近距離，也許并無體驗可言。

    沒有等到預(yù)想中的推開，事實上，等反應(yīng)過來的丁鴻想要強行制止時，抬手先摸到的，卻是一臉潮濕的淚水。

    似乎是很難理解弟弟突如其來的悲傷，但心臟卻同樣被浸濕得柔軟，在對方仍在不死心地加重親吻時，不輕不重地咬了他的舌尖。

    林雪旻被咬痛了，安分了不少，感受到丁鴻沉默間拒絕的意圖，終于還是悻悻放棄，退了出來。

    頭頂?shù)墓庠幢辉俅吸c亮，也照亮了既得逞又沒能得逞的林雪旻，僵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頭低得很低，看起來更可憐了。

    鼻腔里酸酸的，又不想被丁鴻看到他在哭，不敢大聲呼吸，只胡亂用袖口擦擦眼睛，卻還是濕漉漉的，怎么也擦不干凈。

    他知道他做了很過分的事，很可能不會被原諒，明明知道會難以收場，卻還是這么做了，活該他愛的人是自己哥哥，實在不能不說是罪有應(yīng)得。

    但他還是會覺得害怕，比起被大聲訓(xùn)斥，他更怕丁鴻會突然離開，把他一個人扔在這里。

    噩夢最終沒有發(fā)生，大概過了很久很久，丁鴻朝他走過來，坐到他身邊幫他擦臉，擦得很仔細，又起身切了蛋糕，不消片刻，一塊蛋糕就被推到面前。

    “你喝多了，最近是不是壓力太大了？”丁鴻從桌上抽了濕巾幫他擦手。小雪人依舊手拉著手，丁鴻松開了他，將餐具遞給他：“沒關(guān)系的，快吃吧，怎么緊張成這樣，又沒有生你的氣�！�

    林雪旻知道丁鴻大概也沒緩過來，卻還是第一時間替自己找了個壓力太大的借口。裙一[三一

    可他既不想順著搪塞過去，更不知道該怎么說喜歡他，一時間更委屈了，一雙浸過水的黑眼珠目不轉(zhuǎn)睛盯著丁鴻，直看得丁鴻的內(nèi)心也發(fā)起澀來，思緒紛亂。

    丁鴻并不想回想這段時間心情有多糟，尤其近幾天，一想到林雪旻會談戀愛談到不回家，更是接連失眠了好幾天。

    把弟弟的反常一并歸咎于對方那個素未謀面的男友，果然就不自覺擔(dān)心起來：“是和他吵架了嗎，他是不是對你不好？”

    “對你不好，分手就是了，”丁鴻聲音很沉，似乎想到那個人就會心情不怎么好，卻還是把一小口蛋糕送到林雪旻的嘴邊，溫聲安慰道：“反正遲早也會分手的。”

    沒想到丁鴻會對自己捏造出來的戀情如此悲觀，更不知道會直接提議自己分手，林雪旻一時語塞，就聽丁鴻又說：“不如明天就分手算了�！�

    “分手又能怎么樣呢？”看到丁鴻稍作釋然的表情，林雪旻卻更難過了，過了很久才淡淡說道：“反正就算分手，我喜歡的人也不會喜歡我�！�

    原本猜想他們關(guān)系不好而略微輕松的心情，很快就因新角色加入而再次沉入谷底。

    不同于之前調(diào)查譚舟，丁鴻甚至不想知道這個人是誰，是誰都差不多，反正都是要從他這里奪走弟弟的混蛋。

    陷入到另一種沉重心情中，卻還要耐下心和林雪旻講道理，他說：“小寶，出軌是不道德的�！�

    林雪旻很怕聽到道德這種詞，不是因為他壞人，而是因為在他眼里，一個高中就為錢出賣自己出賣到退學(xué)的人，早就沒什么討論道德底線的資格了，道德不值錢，所以他一開始就拋棄了道德。

    不僅不道德，還說謊成性，連倫理的紅線都企圖僭越。沒有出軌，但做的每件事都好像比出軌更加不可饒恕。

    這樣想著，被丁鴻討厭幾乎是必然的結(jié)局，丁鴻有自己的原則，有自己的底線，在他的道德標(biāo)準(zhǔn)里，真正的林雪旻毫無立足之地。

    盡管已經(jīng)努力用謊言粉飾自己，讓自己看起來體面一些，明明一切起碼在表面上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fā)展，卻還是一個沖動就前功盡棄。

    林雪旻自己也覺得好笑，他知道一個謊言要用無數(shù)個謊言去彌補，但沒辦法，他就是已經(jīng)爛到骨子里了。

    喜歡很簡單，愛也是，難的是宣之于口和放棄。